喬淨亭剛拿了行李走出來就看到了周子清，她的外表不管在哪裏都顯得很出眾，一舉一動都別有風情，身旁站著的其他來接機的人都忍不住看她，男人眼裏的垂涎很是＂chi　luo＂。

    “我要是明星，絕對不希望有你這樣的粉絲來接機，簡直太搶風頭了。”喬淨亭挽過她的手。

    周子清故意將長發向後一甩，指尖繞著一縷頭發夾到耳朵後麵，“他們想看就讓他們看個夠好了。”

    “你呀，也該收斂收斂。”

    “到底誰該收斂啊，去德國的時間還沒在路上的時間長，你可不想像這麽任性的人，到底發生什麽了？”

    喬淨亭攔了一輛出租車，卻發現手上的力氣已經不夠把行李箱搬進後備箱裏，周子清敲敲司機的窗戶，勾勾手指，然後轉身責備道，“什麽時候還要乘客自己搬行李了？你就是自己勞碌慣了。”

    “人家賺錢也不容易......”喬淨亭話音未落，司機已經下了車，先是朝兩個人都掬了躬，目光落在周子清身上的時候明顯亮了亮。

    “大家賺錢都不容易，所以才要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上車之後周子清又補充，聲音不高不低，恰好是車裏每一個人都能聽見的音量，喬淨亭尷尬地朝後視鏡看了看，發現那司機充滿歉意地朝她微笑。

    “你看你，旅行半途而廢就罷了，看起來還瘦了不少。”周子清伸出手來捏捏喬淨亭的肩膀，又捏捏她的臉頰。

    喬淨亭撇開她的手，“哪有這麽誇張。”一邊打開了手機，樸泊的短信已經到了。

    “淨淨，下飛機沒？”

    那天喬淨亭早已經陷入了深深的睡夢中，夜裏樸泊回來後敲她房間的門也沒有得到回應。第二天一早她隻在離開前發了一條短信，“我先回去了，身體實在不舒服，不掃你們的興了。”然後就關了機。

    她一條一條翻看樸泊的短信，有些暈車，沒看完就把手機扔進包裏，靠在後麵閉目養神。

    “怎麽了？跟你那個小男朋友鬧矛盾了？”

    “不是男朋友。”

    “行行行，到底怎麽了？讓你這個毫無飛行經驗的人自己火急火燎地就趕回來？”

    “不是，不知怎麽的最近身體不好，又是坐飛機又是時差的，到了那兒根本沒力氣玩。”

    周子清歎了句，“你也是享不了福的人。”

    喬淨亭看著窗外的無邊夜色，中國正是午夜，也多虧了周子清還來接自己。她打開車窗，風還是溫熱的，撫在臉上卻也比空調的涼意舒服一些。她忽然轉過身去麵對著周子清。

    “我去之前不是告訴你樸泊是托同事的福才有了機會嘛。”

    “嗯。”

    “那個同事就是你的高中同學，淨柔。”

    “李淨柔？”

    “對啊，”喬淨亭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重新背靠著後座，“這個世界太小了吧。”

    “淨柔前一陣剛入職，難怪，隻是你沒跟我說過那個樸泊也是醫生。”周子清溫柔地用手指梳著喬淨亭的短發，忽然有些明白喬淨亭這次不快而返的原因，“你和淨柔，處不來？”

    “怎麽會。”喬淨亭一回頭，笑道，“她很優秀，對不對？”

    “是啊，她很優秀。”周子清的目光也沉重起來，李淨柔的優秀絕不是她可以觸碰的優秀，雖然自己也常常因為相貌和魅力被人青睞，但這太膚淺了，風華易逝，一個靠外在獲得稱頌的女人是很難被長時間尊重的，而李淨柔的優秀不僅在外表，更在於她的才華和能力，在於她的修養和不卑不亢的優雅態度。

    年假還剩幾天，可喬淨亭還是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公司，雖然身體沒有完全恢複，但是情緒已經因為藥物壓製變得平靜許多，準確的說是麻木，對所有事情的感知都變得遲鈍了一些。

    辦公桌上擺的植物還是一樣青翠，顯然是有人替她澆過水，她剛想抬起頭來感謝周子清，忽然看到花盆邊的一個粉紅色盒子，打開來看是巧克力和糖果。

    “誰結婚了？”她問周子清。

    周子清忽然精神一振，手擋在嘴邊鬼鬼祟祟地說，“我昨天都忘記跟你說了！主管結婚了！”

    “什麽？”喬淨亭一驚，一下子沒有克製住音量，“這個主管不是前一陣還對你......”

    “對呀，大概是換目標了，你猜新娘子是誰？”

    喬淨亭搖搖頭，她一向對公司的八卦一無所知三緘其口。

    “許雲，你們組那個。”

    許雲是跟喬淨亭一個文案組的，在職位上跟喬淨亭平起平坐，但是因為很會說話特別討人喜歡。

    “噢。”喬淨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你別事不關己的樣子，那天你剛出發去德國，你們組長就辭職了，現在許雲就是你的頂頭上司。”

    喬淨亭有一些驚訝，但還是很快就恢複了往常的淡然，不管組長是誰，自己始終是一個小小的平頭百姓，隻要做好手頭的工作，應該就不會被挑刺。她對周子清笑笑，還沒坐下來，不遠處就傳來喊她的聲音。

    “小喬，你來一下。”

    聲音很熟悉，喬淨亭望過去，正是許雲，她已經把自己的東西都搬到了組長的位置上，此刻正皺著眉頭朝她招手。公司聚餐時喬淨亭了解到許雲跟她同歲，因為最甜愛撒嬌的緣故，看起來還比她小一些，如今竟然叫她小喬，讓她哭笑不得。

    “你看，我就說吧，下馬威來了。”周子清拋過去一個白眼。

    “我又沒得罪她，不會無緣無故找我茬的。”喬淨亭把包放好，簡單地用餐巾紙把桌麵擦了一下就匆匆走過去。

    組長。”她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

    許雲的眼睛上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雖然喬淨亭和許雲不熟，但也沒有到交惡的地步，她自認為做事一向戰戰兢兢不會得罪任何人，這個向來以單純可愛博得眾人喜歡的許雲怎麽一坐到組長的位置上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喬淨亭不解，隻好低下頭一臉虛心的樣子，“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不是請了十天假麽，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事情結束得早，在家也是沒事。”

    “我看你在公司也挺閑的，跟度假村一樣，是不是？”許雲明顯話裏帶刺，她把一個透明文件夾扔在桌上，“重寫。”

    這是喬淨亭放假以前寫的一個文案，她打開來翻看了一下，一條修改或是批注的痕跡都沒有，紙頁嶄新，讓人懷疑根本沒有人看過。

    “組長......”喬淨亭站著不動。

    “還愣著幹什麽，不是覺得無聊嗎？現在有活幹了。”許雲頭也沒抬。

    喬淨亭木木地把文件夾抱在胸前，走了兩步聽到許雲在身後輕聲罵道，“看起來挺雲淡風輕的一個人，心機倒挺重。”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要是在往常，因為抑鬱症而格外敏感他人看法的她一定會鑽牛角尖地想很多，好在是吃了藥，自己就像是被控製了思維一樣，可以避開那些讓自己不快的死胡同。

    “我說吧，麻雀變鳳凰，就算是破廟裏的鳳凰也夠她趾高氣昂一陣了。”從茶水間回來的周子清給喬淨亭倒了杯水。

    “沒事兒。”喬淨亭笑笑，坐在桌前對著打開的word文檔發呆，心裏倒是真的不在意，甚至連在德國發生的種種也不再那麽掛懷了，不過腦子裏沒有想法，若是不趕緊把文案寫完，估計又要被許雲找麻煩。

    她把文件夾重新翻開，忽然看到扉頁對方公司的項目負責人。

    卓皓。

    很眼熟的名字。

    是那天在機場遇到的男人，她那時盯著名片看了很久，幾乎要把電話號碼都背出來了。

    再看看自己寫的文案，好歹是花了半個月工夫的，就算不優秀，也不至於被全盤否定，或許許雲根本就沒有看，更別說給對方公司審閱了，她摸出手機撥通印在扉頁的號碼。

    “您好，這裏是橙木貿易，卓皓。”男人的聲音渾厚動聽，根本不像一個做貿易的人，倒像是播音主持專業的。”

    “您好，我是新無限廣告公司的文案編輯喬淨亭，這次負責你們公司的廣告，不知我的文案您收到沒有？”

    “新無限？”對方的聲音裏有些疑惑，過了好久才回複，“我剛剛確認了一下，沒有收到，離截止日期還有一段時間，怎麽，你已經完成了？”

    “完成是完成了......不過......”喬淨亭猶猶豫豫的，難道要說不過沒有通過組長的檢查？

    “不過什麽？”卓皓輕笑，“這樣吧，我現在要見一個客戶，不能再和你通話了。我正好在h市，這個廣告還有一些要補充的元素，本來打算晚上發郵件通知你們的，你既然打電話來了我就一並告訴你，中午在觀潮街的鬆霧樓見麵吧，十二點。”

    原本隻是想嚐試打個電話，如果可以的話把文案發郵件過去讓對方過目一下，沒想到一下子被約了午飯，這個卓皓給她的印象還是和第一次見麵一樣，十足的行動派。

    鬆霧樓是一家典型的中餐館，主營h市特色的食物，裝潢也古色古香。喬淨亭來早了一些，坐在約定好的靠窗的位置，恰好店裏有活動，每桌贈送了兩個鮮肉月餅。

    老婆餅一樣的鬆脆外殼炸的金黃，小小的一個隻有一半掌心大，喬淨亭等得無聊，又覺得肚子也餓了，便拿起一個來吃，碎屑立馬紛紛揚揚落下來，飄在她的白襯衫上，她一邊把剩下的半個往嘴裏塞一邊忙不迭地清理。

    “久等了。”

    卓皓穿著白色襯衫，靠近領口的紐扣打開，袖子也折上去一點，“是你啊，淨淨？”他側著頭試探性地叫出淨淨這兩個字，好像是在判斷是不是那日見過的人。

    喬淨亭還是有些抵觸不熟的人叫的如此親昵，她站起來和卓皓握手，“是我，喬淨亭。”

    “真是巧啊。”卓皓坐下，看到喬淨亭滿嘴的餅屑，啞然失笑，“你肚子餓了？”

    “不是，我就是閑著......”喬淨亭不知如何解釋，雖然初見時她對卓皓的感覺不是很好，總覺得這個人太主動、攻擊性太強，可如今既然成了她的客戶，就不能在他麵前丟臉了。

    “鬆霧樓也真是，八月十五還早著呢，就送起月餅來了。”卓皓不動聲色地解圍，“不過你肯定不是h市的吧，這兒的人早就吃膩了鮮肉月餅了。”

    “我是漓鎮的，也不遠。”

    卓皓眼睛一亮，“漓鎮？山羊肉出名的那個地方？”

    喬淨亭一愣，說是山羊肉出名，不如說是捉襟見肘拿不出什麽上得了台麵的東西，才勉強把山羊肉推出來作為代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怎麽會讓卓皓這麽驚喜。

    “對，就是那個漓鎮，離這兒也就一小時車程。”

    “我當然知道。”卓皓再次隔著桌麵伸出手，“你好，漓鎮市一中06屆十二班，卓皓。”

    這下子喬淨亭徹底呆住了，這個叫卓皓的男人還真是神奇，一直在h市跑業務，公司卻在s市，結果最後竟然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不過最近“世界真小”這個想法真是越來越強烈了。

    “漓鎮市一中07屆三班，喬淨亭。”她隻好再次和卓皓握手。

    “原來是學妹，我說這名字怎麽聽起來這麽耳熟。”卓皓把菜單遞給喬淨亭一份，一邊翻一一邊開始沉吟，“我是壚邊的月，照你酒旗下舞劍賦詞；也願化為一株白梅，若你歸隱山林以鶴為友。”他從菜單後麵露出一隻笑盈盈的眼睛。

    喬淨亭的臉一下子紅了，這是某次學校裏舉辦詩歌大賽時她胡亂寫的一篇，最後也不知怎麽的就獲了獎，這首調不成調韻不成韻的情詩就被印在紅紙上貼在走道裏展覽，沒想到卓皓竟然直接背了出來。

    “你若心有所屬我亦可溯洄從之豈懼那道阻且長......”

    卓皓還想接著背下去，喬淨亭氣急，“喂！”

    “哈哈，寫的挺好的呀，至少在那個時候我一下子被吸引住了，我們理科男，老師講文學常識的時候都沒怎麽聽過，看了你的詩以後才去認識了司馬相如和林逋。”

    喬淨亭恨不得把整個頭都埋進菜單裏，棋逢對手，看樣子這個卓皓不僅主動而且還善於讓別人羞惱。

    卓皓見喬淨亭不說話，趕緊扯開了話題，“說起來我們的英語老師還是同一個呢。”

    “王雪珍？”那個六十多歲就已經白發蒼蒼的英語老師形象一下子躍入喬淨亭腦海裏，那時樸泊英語不哈，沒少吃苦頭。

    “對啊，就是她，你還記得她的經典語錄嗎？”

    喬淨亭一下子笑了，“這道題用賓語前置，很簡單的，同學們自己看一下啊。”

    卓皓跟著笑的前仰後合，“對對對，”他模仿出老態龍鍾的聲音，“這道題是定語後置，很簡單的，同學們自己看一下啊。”他起身給喬淨亭倒了一杯水，又說，“她每次講題都這麽敷衍，搞得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主謂賓是什麽。”

    雖然話中不乏誇張的成分，但是卓皓說的沒錯，王雪珍講題目總是說不到要點，把幾個專業詞匯往外一拋就草草了事，同學們還是一頭霧水，好幾道選擇題就這麽過去了，所以到了高三班上男生的英語都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喬淨亭重新打量卓皓，很普通的男生發型，兩鬢削得薄薄的，還有些學生氣息，眼睛不大卻很有神，可是思來想去也不記得學校裏有這麽個人。

    “你看什麽？”卓皓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

    “一中也就那麽大，我怎麽就沒見過你呢。”

    “我本就比你大一屆，而且一文一理，文藝女青年怎麽會和我這種屌絲有交集，你在圖書館看書的時候我要麽在籃球場，要麽在網吧，所以你才沒印象。”卓皓不遺餘力的自黑又把喬淨亭逗笑了，也對，她那麽喜歡悶在教室裏，兩耳不聞窗外事，認識的人自然少一些。

    “趕緊吃飯吧，我一上午都忙著應付客戶，肚子早就開始打鼓了。”卓皓忙著給喬淨亭夾菜，不一會兒喬淨亭麵前的碗就已經滿了。

    “你不是這兒人，對這些菜色肯定不了解。”

    喬淨亭嚐了一口碧螺蝦仁，清香而富有彈性，她疑惑道，“我大學開始就在這裏，倒是你，公司在s市，對這兒的了解還有我多？”

    “可我喜歡這裏啊，所以這兒也算我半個家鄉，除了生意以外有事沒事就會過來。人對喜歡的東西都會不遺餘力的。”卓皓看了喬淨亭一眼。

    喬淨亭莫名的心一慌，把頭低下去，“也對，我不怎麽喜歡這兒，雨太多。”

    “我會讓你喜歡上這裏的。”卓皓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完後才察覺到好像太過曖昧，趕緊補充，“我是說你多給我們公司寫幾次文案，我帶你多吃幾次好吃的，你就會愛上這裏，畢竟h市的美食還是全國有名的。”

    喬淨亭點頭。

    大概是理科男的直腸子，所以卓皓做事才大大咧咧、直來直去的，讓內斂的喬淨亭有些不適應，交談之後才發現其實他是一個有趣的人，言行也很體貼。

    “對了，你寫的文案呢？”

    喬淨亭把文件夾拿出來遞過去，卓皓雙手接過，然後直接放進自己的包裏。

    “你不看嗎？”

    “你的文筆我又不是不知道，通過了。”

    “不是說有什麽新東西要加進去？”

    “無關緊要。”卓皓正在小口小口喝著糖粥，兩個手指捏著小小的調羹，看起來很享受的樣子，和之前展現出來的模樣完全不同，“你的文案你們組長看了沒？”

    “看了，讓我重寫的。”喬淨亭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已經直接通過了，自己才把內情告訴他。

    卓皓的手頓了頓，又笑道，“沒那麽糟吧，我記得文潔不是那樣的人啊。”

    “啊，她辭職了，還沒跟你說嗎？我們換了新組長。”

    “難怪，那就是這個組長眼光不好，回頭我跟她說。”

    喬淨亭鬆了口氣，正好在擔心回去怎麽跟許雲交代，這下才有了底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