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石曉月抬頭看了一眼，臉色一變，一臉憤怒，“要我，這都是姐姐惹出來的禍事，之前陽石府好好的，自從你與莫大哥來往之後，這府上就沒有一日安寧日子。如今，黑巫女要你去祭壇做女巫，就可以放過我們陽石一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不肯……如果是我，我願意舍為大，怎麽也不能害了這一家子人不是。”

    “二姐，你怎麽能這麽話。那日，如果不是大姐突然出現在祭壇救了我們，或許現在我們早就身首異處，哪裏還能站在這裏話。黑巫祭壇並不是塊福地，大姐不去我們應該體諒，誰知道那黑巫女會不會又變卦，在祭壇的時候你也見了，她們可不是一些話算話的人。”李嬸語重心長，話的時候不時地看著紫晴，神情裏有幾分疼憐，事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哪裏還能把話倒著？

    陽石曉月冷笑一聲，瞪了李嬸一眼。

    “這奴才就是奴才，狗一樣的性子，誰掌家，就衝著誰搖尾巴，也不瞧瞧看這掌家的人到底是給她錦衣玉食，還是野菜樹根子，要是一隻狗，那也是一隻瞎了眼的狗。”陽石曉月的話刺痛了李嬸的心，眼睛驀地一紅，哽咽地不出話來，紫晴見此上前警告，“曉月，我警告你，現下這種情形你最好收收你的性子，否則後果自負。”

    “怎麽，大不了我自己去地裏挖野菜食，難不成，我和娘還會過的比現在更差？”

    “這樣更好，這些日子，李嬸玉竹和周管家把園子裏的野菜都要挖完了，你若想去挖，那得到黑巫女祭壇附近的黑山去挖。”紫晴徒步去西市已經滿身疲乏，這個時候懶得再跟這個曉月胡攪蠻纏，摞下話，紫晴就扶著李嬸移步門內，一邊，“我還沒東西，李嬸幫我去拿野菜團子來。”

    陽石曉月哪裏敢去什麽黑山，沒了陽石青城丞相之位的庇佑，如今她走路都得縮著肩膀，唯恐被殃及池魚，看到紫晴扶著李嬸離開，一時竟然又氣又恨地愣在原地，走也不是，回也不是。

    回到廳房，看到陽石青城正坐在桌前歎氣，看到紫晴回來，陽石青城撐著桌子站起來，目光卻落在一排瓷碗的野菜團子上，“紫晴，怎麽樣？”

    “爹，您坐！”紫晴看到陽石青城也是一臉菜色，心裏不是滋味，不忍心告訴陽石青城事實，但是明知道隱瞞不住，“去了西市，黑巫女下了通令，不讓任何鋪子賣給我們陽石家食物，所以那些鋪子都不收我的銀子。別處的人家我也試了試，皆不敢收我的銀子。”

    “這該死的黑女巫，這是逼死我們陽石家……咳咳……”陽石青城經受連日的打擊本就心力憔悴，現在又食不裹腹，身體更加瘦弱不堪，整個衣衫都鬆垮垮地吊在身上，讓人覺得一陣風來就能吹倒。

    紫晴自然知道生活艱難，但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爹，隻要我們堅持三個月，等麥子熟了，就好了，這段日子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找食物，您不要著急。”

    “晴兒，這本不該是你的事，都怪爹……怪爹想事不周，讓黑巫女有機可趁。”陽石青城自責不已，蒼老的容顏裏更憑添幾分悔意，以往的那種雷厲風行仿佛隻是上輩子的事情。

    紫晴半跪著身子，仰視陽石青城，安慰道，“爹爹身為丞相，錦衣玉食，自然是沒有見過尋常百姓的日子，上次跟皇上南巡，路經村莊鎮，多數人家都有青黃不接的時候，我們現在就當是過尋常百姓人家的日子，雖然苦了點，但終究有辦法捱過去，至少我們還有住的地方。”

    “也隻好這樣了。”陽石青城歎息一聲，拿起碗遞給紫晴，“晴兒，餓了一，吃點，以後這個家全靠你了，爹……是不行了。”這次打擊不，陽石青城似乎一蹶不振，紫晴本想安慰幾句，卻知道，事情沒有得到好的解決前，這些安慰都是紙上談兵。

    接過菜團子，剛剛咬了一口，聽得院子裏二夫人和陽石曉月鬼哭狼嚎，聲音直衝上，簡直驚動地形容也不為過。

    紫晴皺皺眉頭，正準備起身，陽石青城道，“別管她們，一驚一乍，誰知道又玩什麽花樣，你吃你的，我去看！”

    “爹……”

    “我沒事，放心。”

    紫晴看著陽石青城出門，自知道鳳如公主是被二夫人毒害之後，陽石青城雖然沒有立刻去懲罰二夫人，但是言行之間顯然已經不把她當成夫人看待，每每看到她們的目光也似若草芥，完全不似以前那樣任由她們胡作非為。

    想到這裏，紫晴內心裏也感覺到一絲的欣慰，至少，爹爹總算是悔悟，看清楚了那些惡人的嘴臉。

    此時盡管日子艱苦，可是隻要有人在，情在，別的事情似乎都沒有那麽重要。

    紫晴把菜團子放在嘴裏咀嚼，菜汁又苦又澀，難以下咽，也難怪陽石曉月會大呼叫，不肯吃這些野菜。

    這時，黑貓“喵”地一聲從桌下鑽出來，看著紫晴，似在討要食物，紫晴看了看手裏的菜團苦笑，“這個你也不會想吃，等以後得了肉食，給你吃些骨頭……”

    “這……這，這到底是誰幹的。”陽石青城聲音變色，如同突遭厄運，幾聲高呼下來，連腔調都變得如同寒風中的樹葉，瑟瑟發抖。

    紫晴忙起身衝出去，看到眾人眼色煞白，下意識看過去，看到周管家腳下倒著一個菜藍子，籃子裏的食物一片狼藉，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一對人的耳朵和十根血淋淋的手指，紫晴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看著周管家，“怎麽回事？”

    “聽到二夫人驚呼，我忙地過去，看二夫人指著籃子不出話來，我就把籃子提到燈光之下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緊，看了才知道這裏竟然是滿滿一籃子人肉骨頭……鼻子眼睛耳朵皆被剁了一下來，慘不忍睹。”周管家的聲音也有些飄忽，想必，他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情形。

    紫晴壯了膽子，走到籃子前輕輕蹲下查看那些器官，玉竹輕呼，“大姐！”

    紫晴忍著那股衝鼻子的血腥味道和心裏的驚恐認真查看，片刻後就確定這些器官全是宋順的，因為第一次見他時，就看到他的右手指十分的短，異於常人。

    “宋順……”

    紫晴哀叫一聲，心口一陣絞痛，覺得眩地轉。

    他可是淩逸辰身邊的人，為什麽黑巫女還是不放過他，隻因為他每日來陽石府送食物？這些蛇蠍心腸的黑巫。

    陽石曉月臉白如紙，驚悚地，“前些日子吃的那些肉，莫不是……莫不是全都是這些人肉……嘔嘔……”陽石曉月大聲作嘔，二夫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隻是一個勁地喊著讓陽石曉月住嘴。

    片刻後，紫晴站起來，轉身對周管家，“不管怎麽，他都是來為我們送飯才出的事，我們找一把鐵鍬，把他葬了……”

    “是，大姐！”

    周管家轉身取鍬，紫晴則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死者為大，一路走好，宋順！”

    回憶起初見宋順時的樣子，海藍色的太監宮服，神色裏帶著幾分機靈，話的時候聲音突然低，但卻透著幾分機靈勁，也難怪淩逸辰會把他放在身邊服侍。

    嶽紫陽心狠手辣，連淩逸辰身邊的人也不放過，也不知道，淩逸辰怎麽追究這件事情，或者，這個宋順也不過是眾多無辜死者當中的一個。

    二夫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待周管家取來鍬準備葬宋順的時候，二夫人突然開口，“紫晴，你故意的對不對？”

    “二夫人，我不知道你在什麽。”

    “你早就知道黑巫女會做這種事情，所以，你故意讓我們娘兩每晚上去接這個籃子，目的不過就是讓我們看到這慘裂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對不對？”二夫人聲音拔高，厲聲質問，好像每次遇到事情，她們都能找到合適的理由跟紫晴作對。

    紫晴歎息一聲，知道解釋無望，對周管家，“我們去葬宋順……”

    “紫晴你心地惡毒，跟你娘一個樣子，當年，就是她在老爹跟前了許多我的壞話，才讓女醫將我腹中的孩子，我的兒子絞死一個，若不然，現在我也有兒子。”二夫人形如鬼魅，聲音尖厲如鬼呼號，到這裏的時候，陽石青城勃然大怒，伸出手指著二夫人怒罵，“賤婦，你給老夫住嘴……往事不提還罷，提起來老夫就要為逝去的夫人鳴不平，老夫是滿心愧疚，恨不能現在就下到黃泉裏給夫人賠不是。”

    紫晴示意周管家去葬宋順，李嬸也去幫忙，畢竟眼下這些事情都是陳年舊事，還是不要再張揚的好。

    二夫人冷笑一聲，“老爺當然庇護夫人，隻因為夫人為老爺生了陽石霍這個兒子。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你的那位鳳如公主，我們的兒子也該十三歲了……。”

    陽石青城捶胸頓足，嚎啕大叫，“，老爺，你這是在懲罰我嗎？為什麽，為什麽要讓我承受這種非人的痛苦。舊事揭開，這不是在回憶，是在要老夫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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