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種種慘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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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種種,皆不可改變,可是留在心裏的痛苦卻是日積月累,變成了殺人般的魔鬼,****夜夜折磨著人心。
紫晴看著陽石青城痛不欲生的樣子,卻不知所措。
玉竹聽到再次提起夫人,也是淚眼漣漣。
而二夫人,此時淚流滿麵,心神欲碎,似這幾句話耗盡了平生力氣,讓她一時間神形俱損。
陽石曉月和紫晴一樣,並不知道事情原委。
隻道是當年鳳如公主為夫人,二夫人為妾,所以二夫人心生嫉妒才有後來種種,可是現在看來,也並非如此。
“爹,到底是怎麽回事,不如今把話開。以後一個屋簷下,我們總不能以這樣的態度生活。”紫晴雖然感覺到陽石青城在回避這件事情,可是事到如今,已躲無可躲。
二夫人淚眼朦朧,牙關緊咬地瞪著陽石青城,仿佛每一刻的等待都讓她內心絞痛無比,似有萬千刀劍一齊剮動。
“唉……當年的事情,晴兒你也略知一二,隻因為霍兒被先皇帶進皇宮內撫養,你娘擔憂爹爹膝下無子嗣,所以取了宋尚書之女宋玉枝,也就是現今的二夫人。”陽石青城到這裏,停頓一下,仿佛話是件費力氣的事情,這讓人聽得有幾分壓抑和焦急。
二夫人的淚水一直未停,隻默默流淌,這樣的她似乎不像平日那樣跋扈,反道有幾分像是尚書姐的樣子。
紫晴接過話,“後來呢?”
“後來,二夫人果真有孕,全府上下皆大歡喜,又有太醫診脈,二夫人懷得是雙胎,這更是讓人喜上加喜,畢竟,雙胎的事情並不常有,老夫以為這是陽石家有史以來最值得歡慶的事情。”陽石青城到這裏,仿佛回憶起過往的歡樂時光,目光變得溫和,嘴角的肌肉放鬆,用一種默默的目光瞧著二夫人,仿佛這一刻時光倒流讓他們都放下了怨恨。
紫晴深深的歎息一聲,如若生活一如既往的美好,那該有多好。
“你娘,也就是鳳如公主為了照顧這對雙胎,寢不安席,與二夫人同吃同住,那時,她們互稱姐妹,相處融洽,我也深感幸福。一個男人此生有鳳如公主這樣的妻子,又有尚書之女做妾室,她們相處融洽,家裏和諧快樂,夫複何求?”陽石青城到此,嘴角變成了一抹微笑,眸子裏綻出一種和年紀不相仿的快樂和笑意,這是自祭壇回來之後,陽石青城臉上的第一抹笑意,仿佛瞬間年輕了幾十歲,回到了年少時光。
二夫人的淚水也變得溫柔,終於不再那麽激動。
“可是後來……”
“後來怎麽了,爹,你到是快。”陽石曉月自然也沒有聽過這段家事,所以聽起來份外入神,她不時地看看二夫人,似在責備,她從來不知道本來還有一個弟弟存在過。
二夫人這時臉色漸漸變僵硬,神色漸漸冷厲,“後來,鳳如公主嫉妒我懷有二胎,唯恐我生下子嗣與她爭奪夫人之位,於是百般地刁難,在年夜的時候故意讓我長跪於地,什麽太醫了,胎位不正需要調整……一連跪了三十,有一次我頭暈,身子突然不濟跌落在地導致早產,後來,我什麽也不知道了。等我醒來,身邊隻有月兒,我的兒子卻被鳳如公主指使人活活地用帶子絞死了……我甚至連孩子是什麽樣子都不知道,隻知道,是個男孩。”
到這裏,二夫人淚聲俱下,涕淚橫流。
陽石青城也痛不欲生,舊事重提,似耗盡了兩人所有的精力,這一刻恩怨追溯,才讓紫晴徹底明白,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仇怨到底是從何而來。
這時陽石青城終於道,“當年這件事情,老夫人就向你解釋過。你臨盆難產,夫人情急之下出此下策,女醫問保二夫人還是孩子,是夫人一口咬定要保下你的命。腹內雙子,本不知道是男是女,女醫隻能盡其力聽命。當時胎兒不下,女醫用布帶強行將孩子推出,當時夫人急得淚流滿麵,不止一次讓老夫好好對你,女人臨盆如在鬼門關走一遭,她她深感不易……”
“哼!”二夫人冷笑,“老爺對鳳如公主百般疼愛,自然是毫不懷疑,可是當時生產時隻有夫人和女醫,後來我去調查,這女醫本就是夫人的心腹,在府中常來走動,誰知道她們當時是策劃了什麽。”
陽石青城搖了搖頭,頗有些無奈,“玉枝,先不那女醫是宮中之人,多年來隻有救人,無害人之心。先夫人之舉,若是她有心害你,難產之時她讓女醫做些手腳,你們母女恐怕不能好端端站在這裏跟老夫談論往事。自你失去一子,她在佛堂念經百日為孩子超度,後來你不喜見她,她就讓後廚做了湯水,叫下人是老夫讓人送去,好讓你滋補身體……她從皇宮帶來的上好靈芝未曾舍得服用,卻給你做了湯……這些種種不提也罷,她身為公主,心性純良,行事端正,迎娶你一事本就是她極力勸慰,老夫才答應迎娶。宋玉枝,如果沒有鳳如,如今哪來你和我的一段姻緣,如果沒有鳳如,哪來的二胎,哪來的曉月?你仔細想想罷……”
夏風陣陣,卻有枯枝碎葉飄飄而舞。
雖是晴朗朗,卻有片縷陰雲遮陽。
紫晴聽了這些往事,眼淚不由漣漣附頰而過,雖然記憶裏沒有片縷關於娘親的記憶,可是此刻,卻深深為娘親的深明大義之舉而動容。
至於二夫人所想,皆是因為她本就心術不正,才會將事情軌跡延伸到陰暗的地獄之所。
“不,我不信,我不相信她會有那麽好心。為什麽當時死的是男胎,卻不是女胎,她肯定是故意為之,又不想讓老爺過度傷心所以才留下我們母女,一定是這樣的。”二夫人神情慌亂,口不擇言,當她到為什麽留女嬰卻絞死男胎時,陽石曉月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她萬分悲痛地看著這一切,似乎不願意相信,這就是平日裏疼她愛她的娘親。
從前庭院本來是一片祥和,即便府內有不和之相,也是偶爾一些事。可是今,卻揭開了這樣一個大的秘密,紫晴這才知道,原來這府中也曾這等不平過。
但是她堅信,娘親並非是那種度量狹窄的人,容不下一個孩子。
玉竹也含淚申辯,“夫人慈悲,常吃齋念佛,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陽石青城聽了二夫人依然這樣執著於自己的念頭,也不再爭辯,隻道,“她本把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宋玉枝,你我夫妻緣盡於此,夫人已去,過往的事情老夫也不想再追究,今日,老夫寫一封休書,往後高地闊,任憑你去!”
陽石青城如此決定完全在意料之中,可是紫晴沒有想到會在此時。
宋玉枝一聽如此,睜大眼睛,淚水掛在臉上不肯落下,她悲傷地,“老爺,你這麽真是絕情,你我夫妻情份十三載,難道就這樣斷就斷?”
“你若念及夫妻情份,就不該將這舊事重提。你以為,老夫失去一個兒子能不傷心?你以為,老夫的心裏就比你好過,舒坦?是人終有磨難,難及去受,難去則平,你把這些事情****掛在心上,生出魔障,還殘害了夫人,老夫心裏容不得你這樣的妻子。”陽石青城甩袖離去,走至百米之外,陽石青城無比沉重地,“當年夫人臆症時好時壞,在她清醒時,曾一再囑咐老夫,讓老夫將你扶正,從妾室變成了正室,月兒也從庶出變成了二姐,你可感念過她的一絲好?”
話至此,二夫人啞口無言,隻是失神站在那裏反複思量。
陽石曉月被剛才宋順的殘骸驚嚇,現今又聽到二夫人當年寧願死的是她,心情也份外的悲痛,拖著步子回到了房間。
院內,隻有紫晴和二夫人,月光隱約,有浮雲遮敝,光影浮掠之間紫晴隱約看到二夫人臉上的複雜表情在不時的交替,時而悲傷,時而憤恨,時而又滿含愧疚之情,時而又獰笑疑惑,紫晴知道此時她心中定是萬般複雜,也不去打擾,帶著玉竹回房了。
不久,周管家在敲門,紫晴詢問,才知道宋順的屍體已經掩埋在了後園的一顆槐樹之下。
紫晴歎息一聲,對周管家囑咐,“明日帶些紙幣,我親自給他上墳。要,他也是因為我們陽石家而被害,我們理應照料他才是。”
周管家微微點頭,“大姐仁義之心,想必那宋順在之靈也會知曉。色不早了,大姐還是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