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計中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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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石霍瘦了,黑了,眼角起了皺紋,眸光多了滄桑,更刺痛紫晴的是他右手裏握著的那個黑色的葫蘆形酒壺,陽石霍,自己最親愛的哥哥在這重壓之下酗酒了……心裏的感情複雜的猶如一串粗細不同的繩索扭攪倒了一起,可是紫晴這時,卻隻能按捺心情,裝出無動於衷的樣子。
“看來你還挺關心他……”
“不知道師姐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是,你向來話少,今了這麽多到讓我有些意外。”川鮫忽然移動身體到紫睛麵前,目光與紫晴的目光隻有一尺之距,兩人對峙,頓時地無色,萬物無形,眾人都是一種摒息凝神的狀態,大概都在等待這左使和紫晴的衝突。
紫晴嘴角微掀,一抹淡然的笑頓時化解了這一切,“師姐不愧是七竅玲瓏心。隻是這處處留心不會太累嗎?”
“你……”川鮫話噎,身子往後一退,甩袖往牆角走去。
紫晴本以為,川鮫自覺無趣就會放手,沒想到她卻是這樣一個難纏的主。
看到川鮫向陽石霍和周子傾走去,紫晴也隻好移步,目光投向了牆角裏的一幕。
看起來他們這些乞丐終日就住在這裏,隻因為這裏避風,向陽。牆角下一堆破棉絮散發出一股子惡臭,除了體臭,還有殘根剩飯餿臭後的氣味。
川鮫掩鼻,罵道,“臭要飯的,洛河水橫貫周國也不去洗洗,熏死人了。”
“怎麽妹子,要我洗了跟你睡嗎?”一個乞丐放浪,走到川鮫身邊還露出一副不知死活的輕佻樣子,大概是因為人微低賤,所以不怕地不怕了。
眼看到川鮫麵色露出殺氣,一旁的手下勸阻,“左使,不要忘記壇主的吩咐,因為一個乞丐髒了自己的手不值……”
川鮫咬牙忍耐,回頭望向另一邊的周子傾和陽石霍。
不料那個乞丐伸手去扯川鮫的鬥篷,邊動手邊流涎道,“反正老子活膩了,今能一睹黑巫女的眉毛意*yin一下,也是爽翻了……”
紫晴暗自歎息一聲,隻聽得“哢嚓”一聲,接著是那個乞丐鬼哭狼嚎的哭聲和求饒聲。
川鮫連手都沒動,直接將那人踢翻在牆角,踩斷了那人的一條腿,接著川鮫用腳踩著那個的人腦門,微微使力,那個人的眼珠子漸漸外凸,最後像是兩顆鴿子蛋一樣從那人眼眶裏蹦出來,血和汗混在一起,流了一臉,最後在嚎叫聲中咽了氣。
川鮫解開蒙臉的紗子,臨近那人,“現在你可以看了,隻怕你沒那福氣消受……”
紫晴看到這一幕,轉頭避開了。
那些乞丐一見如此,嚇得屁股尿流,瘋了一般四散逃去。隻有陽石霍還躺在一旁的石磨上曬太陽,周子傾則是站在一旁催促,“陽石霍,我們快走……那邊黑巫女殺人了。”
陽石霍隻自顧自喝著,並不理會膽心的周子傾那顫抖的聲音。
剛剛還熱鬧非凡的牆角,此時像是被一陣颶風掃過,竟然空空如也。如果不是那些破舊棉絮和幾個缺了邊沿的瓷碗,誰也猜不到剛才還有二十幾個叫花子橫七豎八躺在這裏曬太陽。
“川鮫,我們可以走了。”紫晴上前,冷聲提醒,對川鮫這種殘忍的做法無法遏製的厭惡從神色上表現出來,這樣的表情似乎就是一種腥味,更加讓川鮫欲罷不能。
川鮫的丹鳳眼裏迸出許多的陰暗,似乎整個地獄都不及。
她疾步走到陽石霍的背後,一把從陽石霍手裏搶過了那酒葫蘆,搖了搖,冷笑道,“一個乞丐,飯都吃不起,竟然還喝得起酒……,到底是誰在暗中資助你。”
陽石霍不願意跟黑巫女搭言,他利索起身,伸手搶過葫蘆,躺到石磨的另一端躺倒,繼續自在地飲酒,對川鮫視若無形。
自始自終,陽石霍都沒有再看紫晴一眼,她知道,陽石霍對她已經徹底絕望了,自那日大殿之上,她親手擋了他刺殺嶽紫陽的那一把匕首,他眼中的疼愛之情在那一刻徹底散去,像是秋風之中四散飛零的落花,無緣故的,紫晴的心抽搐了一下。
川鮫毫無氣餒之意,似故意要挑起陽石霍的怒氣,她施咒從他手裏奪了酒壺,摔在牆角,酒壺破裂,裏麵的酒水汩汩散了一地,濕了的土地顏色份外的深重,看著叫人莫名的憂傷。
陽石霍猛地站起身,立在川鮫麵前,目光如炬,卻散發著前所未有的冷意,“你要如何?”
“我在問你,到底是誰給你錢打的酒……”
“我偷的,搶的,拾的……”依著陽石霍的脾性,此時沒有出手已經是忍耐萬般,紫晴分明看到他鬢角因為忍耐而清晰突現的兩道青筋,紫晴暗暗握緊了拳頭,心跳也突突地加快。
“和那陽石老兒一樣頑固不化!”
“黑巫女,如果你再敢辱罵我爹,我一定會把你的舌頭割下來給我爹當下酒菜。”
“嘖嘖,脾性還是未改,看來那日在大殿之上就該給你點顏色,省得你今在這裏大言不慚……”川鮫目光死死地盯著陽石霍的手臂,施斷生咒,“哢嚓”一聲陽石霍的手臂肱骨斷成兩截,肌肉連著的胳膊看起來如垂死的蛇一般在衣袖裏搖搖晃晃。
陽石霍未吭一聲,隻是冷冷地盯著川鮫,目光裏全是死士一般的寒意。
紫晴的心卻這一聲打到了十八般地獄,自洗靈之後,這樣的折磨日益讓她的心靈沉重,仿佛層層巨石壓迫,讓她喘不過氣來。
“求求各位巫女奶奶們,巫女神仙們,你們就放過陽石霍,如今他隻有這酒壺作伴,壺沒了也就算了,他這酒真是別人施舍的……求求你們放過他。”周子傾雙膝跪地,瑟瑟發抖的肩膀上,腦袋低低地垂在地上,同時有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到土裏,成了兩個清晰的黑斑,在秋陽之下顯得份外的清晰,叫人震驚。
如果不是剛才陽石霍提起他就是周子傾,無論如何,紫晴也不敢承認眼前這個衣衫襤褸,一臉潦倒之意的男子就是周子傾。記得在石室裏初見周子傾,他雖然也是胡須滿臉,青絲瘋亂,但是那時他臉上一臉男兒正氣,似如一塊從未被雕琢的璞玉,讓人感覺份外的親切,份外的疼憐……但是如今……
“周子傾,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是男人就不要跪著求她們……”
“陽石霍,事到如今你還是這般樣子,縱使你曾經鐵馬踏平無數沙場,如今也到懂得識實務為俊傑這句話啊。”周子傾鼻涕眼淚一把,拉著陽石霍,“你跪下,你快跪下……”
陽石霍屹然挺立,如同一個石像,即便那條手臂被斷,對黑巫女依然沒有半點懼意。
川鮫回頭看紫晴,“好一個硬骨頭!”
紫晴沒有作聲,心已經扭成了一團,那過往的記憶如泉水一般湧出來,每朵水花都濺起溫情,那種心酸不能用言語表達。
“川鮫,夠了,我們還有事要做,難道非要跟一個乞丐耗在這裏。”盡管掩飾的十分的好,盡管語調平靜,神情鎮定,可是川鮫還是從中聽出了幾分焦慮,“紫晴,舍不得了……”
紫晴知道,川鮫不是一個輕易肯服輸的人,剛才她在言語上的冒犯川鮫要在這件事情上奪回來。
可是,紫晴知道,她寧願現在斷臂的人是她。
“要殺要剮隨便你,反正現在便地是烏鴉,活著也沒有多少意思。”陽石霍淡淡看著川鮫,將她的注意力又吸引了過去,紫晴心裏卻暗暗罵陽石霍實在是傻透了。
這時,周子傾又哀求道,“陽石一家已經淪為了乞丐,就算是黑巫壇主來了,也不會這麽趕盡殺絕,況且那日,是皇後親口赦免了陽石霍,現在難道要反悔嗎?”
“反悔?誰敢反悔她老人家的話?我隻不過是想知道,這酒錢……到底是誰施舍給他的,壇主過,陽石一家被封為乞丐世家,從此往後,不準任何人給他們一文錢,否則,殺無赦……”川鮫完,突然作大悟之態,回頭看著紫晴,“哎呀,我忘記了,宣布這個聖旨時,紫晴還沒有洗靈呢,如果紫晴還有記憶的話,一定記得壇主過的這話,對!”
“川鮫,你想什麽就痛快點,不用這麽七彎八拐的!”
“好……好一句痛快點,到和陽石霍有幾分相似,不愧是兄妹呢。”著,川鮫一把拉著陽石霍的斷臂將他壓在地上,川鮫雙手攏著陽石霍的頭,口中念念有詞,“意識穿行術……”
一切都是那麽突然,突然的紫晴都未來得及有所反應,所有的感覺還停留在陽石霍斷臂之時的擔憂和心痛上,但此時,眼前的這一切已經關乎了陽石霍的生死。
這意識穿行術紫晴見識過,那是在皇宮裏的蘭亭苑裏,嶽紫陽對莫靖安用了意識穿行術,隻因為莫靖安被驅巫石設置了重重防禦,才讓嶽紫陽罷手。
也正因如此,莫靖安當時像是遭了一場生死劫難,不僅臉色難看,連身心都遭受重創。
在那樣的情況下,莫靖安不得以寫了禪位密詔。
紫晴想到這裏,脊背上竄起一陣涼意,這涼意讓她渾身瑟瑟發抖。
“姐姐,別慌,還有虹兒在,別怕!”嶽虹似乎察覺出了紫晴的狀態,忙出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