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計中計4
字數:4632 加入書籤
一行人騎馬而行,剛出了周國京都,馬蹄踏上官道揚起的塵埃遮住了身後的半邊城,川鮫故意扯著馬的韁繩來到紫晴的身邊,臉上帶著些許譏諷,“這馬還行!”
“師姐選的,無可挑剔……”紫晴以牙還牙,不過此時太過顯山露水對她並無益處,語氣上就和緩了許多。
川鮫目視前方,迢迢的官道夾在兩邊的樹蔭之間,形成一條白色的帶子向遠方延伸,秋陽的明媚穿透了壓抑,在這曠野之中顯出博大的勢力,讓紫晴感覺要比在京都裏舒暢許多。腦海裏突然想起與淩逸辰策馬飛馳地的感覺,一時恍惚,忘記了身邊還有像貓頭鷹一樣盯著自己的川鮫。
“紫晴,知道我為什麽不施巫術轉而騎馬?”
“我從來沒那愛好去揣度別人的心思,尤其是師姐你的!”若不是身下的這匹馬太過年邁,紫晴真想揚鞭遠遠超過這個煩人的川鮫,一個人靜靜的沐浴在秋色之下,理清思緒,驅散心頭那種沉重。
聽得一縷讓人寒意四的聲音散在耳邊,“這是壇主的意思,若我沒有猜錯,一是讓我留心這一路上白巫女的痕跡,好將她們一打盡,不留餘孽,二呢……就和你有關了,紫晴,你藏不了多久!”
“師姐覺得我在藏什麽?”
“你心裏有鬼!”
“在洗靈之前,我確實是祭壇地基之下的一個鬼……”紫晴的冷靜回答多少讓川鮫無趣,隻見她打馬向前趕去,不一會兒,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狂野盡頭。
是夜,一行人剛剛趕到一個鎮。
剛剛暮色四合,鎮街上就空無一人,更讓人覺得詭異的,是整個鎮無一燈火,所有的人似乎都早早安眠,這種詭異的安靜叫人連心跳聲都聽得份外清楚,仿佛來了一個無人的虛幻之境。
川鮫對此不以為怪,隻徑自去拍客棧的門,“有客來,店家為何不迎客?”
正在紫晴感覺十分怪異的時候,那客棧的門突然打開,一個年過花甲的老者一看到是黑巫女,忙地抬手關門,卻為時已晚。
“糟老頭,為什麽急著關門?”
“老朽眼睛昏花,沒有看到是巫女使者來,快請進,快請進。”老者臉上閃過一絲無奈,指引著川鮫和紫晴一行人進入了客棧。
客棧不大,分為上下兩層,下層的空曠地方擺著五張紅榆桌和長凳,經過樓梯就是客棧的客房,目測差不多有十幾間,格局不大,但是看起來十分舒適幹淨。
川鮫坐在桌前,將手裏的法杖放在桌腳,“來點可口的飯菜,弄點熱湯,安排六間客房……”
“使者,客棧本,之前有客人住了6間,現就剩下五間了……這個……這個。”老者一臉為難,看著川鮫冷著臉,又將目光移到了紫晴的臉上,紫晴不願意和川鮫有任何衝突,別開臉靜觀事變。
川鮫手按到法杖上,冷笑,“這麽是住不下了?”
“不如使者們擠擠……”
“看來,我得幫你把這客棧休整休整才行……”完,川鮫提起法杖,衝著房頂施法,一聲巨響後,原本靜謐舒適的客棧的屋頂被法杖射出的法力穿了一個洞,墨藍色的空中,無數的星辰在眨著眼睛,仿佛也被剛才的一聲巨響給驚醒了。
原本安睡的客人都慌亂的從房間裏探出頭來,他們俯身看到十幾個黑巫女坐在下麵,立刻又縮回了頭。
接二連三的木片從頭頂落下,川鮫也不看老者,隻用法杖指著他的臉,“住得下,還是住不下?”
“使者,這做生意不能趕客人走啊,要不然以後老朽的生意怎麽做?”老者害怕,但據理力爭,這讓紫晴深感擔憂。
一旁的巫女皆是看好戲的神色,紫晴卻不能視若無睹,內心裏暗湧起伏,隻聽到嶽虹一直在勸,“姐姐還是不要與川鮫為敵。”
果不其然,川鮫因為怒氣驅使,法杖上的金環不停地滾動直衝著老者的臉去,眼看就要把老者的臉旋成稀泥,紫晴過去一把握住了那個法器,手掌被旋轉的法杖震得微微顫抖,但還是穩穩接住了川鮫的一招。
“師姐跟一個老頭子生這麽大的氣不值,要我,我們十個人住五間也夠了。”
“你要跟我住?”川鮫像是早有預謀,完這話,嘴角浮動的笑意將她的心思袒露無疑。
紫晴自知落入了川鮫設的計裏,抬手放開了法杖,示意老者離開,“師姐要是願意,紫晴到沒什麽……”
晚間的飯菜十分豐富,顯然那老者知道剛才死裏逃生的不易,不敢再有差池。
整個鎮也隻有這家客棧人聲熙攘,看起來十分的怪異。
紫晴獨坐一張桌子,目光卻凝視著遠方,一路上惦記陽石霍的胳膊,心思全然不在飯菜上,吃起來形同嚼蠟。
川鮫出手向來狠辣,盡管當時並不知道陽石霍傷勢如何,但聽到骨胳的脆響,也不難知道這力道足以讓陽石霍的骨頭粉碎成沫,現在陽石家淪為乞丐世家,沒有銀子,更沒有人敢給陽石霍醫治……紫晴推開碗,無心再吃下去。
“怎麽?飯菜不合胃口?”川鮫把碗放到桌上,揣測的目光望著紫晴,嘴角似笑非笑,叫人感覺不安。
紫晴起身,冷冷道,“趕路疲乏,不想吃,我先上樓休息……”
“今晚,師姐和師妹可是要同枕共眠,實在是榮幸之至,如果舞介子知道估計臉都會酸白了……”
“舞介子師姐對紫晴有恩,紫晴自然知道,隻是師姐不必用這些話來唐突,若叫壇主聽道恐怕不會高興。”紫晴回應的時候,語氣已經含了霜,聰明一點的人都知道這已經是底線,可是那個川鮫卻並不把紫晴放在眼裏。
拾階而上,年久的台階發出一陣陣"shen yin",扶手上的光滑讓人想起行行色色人的汗跡,紫晴想到黑巫女的強橫,想到了百姓的軟弱好欺,想到將來漫長的路,一時走路都覺得恍惚,仿佛行走在雲上。
“姐姐,陽石霍對你很重要?”
“隻是因為那份來之不易的真情。”
“確實,真情可貴,應該珍惜……那姐姐決定怎麽做?”嶽虹的聲音十分的低,卻也是十分的清晰,這種交流方式若不是親身體會,實在是難以想象,就像是自己在跟自己對話。
嶽虹話裏有話,紫晴不難聽出,似在惋惜又似在悵然,不過過往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她的決定,比如她為了陽石一家的安然違背了當初自己的意願進入了祭壇……修煉了黑巫術……
紫晴看了看狹窄的床鋪,想想要與那個川鮫同床而眠心中就泛起陣陣的厭惡,皺起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
一刻未停歇的思緒在這時候此起彼伏交響成了一支悠揚的曲調,紫晴心煩意亂和衣而躺,這時候聽到川鮫踩著台階上樓,接著走廊裏響起了她的腳步,紫晴感覺背後的寒毛不寒而立,脊梁裏竄起的厭惡之感差一點讓她把剛剛下肚的那唯一一口食物也吐出來。
門開了,從屋頂穿來的涼風灌進了屋子,攪動起不明的氣流,形成無形的漩渦。
川鮫站到床邊,一動不動,“紫晴,你睡裏,還是睡外?”
紫晴坐起身,從床上抽了一床褥子抱在懷裏,走到油膩膩的八仙桌前揚手鋪好,又將兩條長凳搭起來,就形成了一張床,紫晴順勢睡到上麵,兩條腿搭在長凳上,期間,她一直沉默並不願意多言一句。
川鮫笑笑,也不加理會,隻是寬衣解帶躺到床上,扯著被子蓋到下巴,伸了一個懶腰,“哎,真是舒服,可以一覺睡到亮,師妹,師姐可是先睡了。”
對於川鮫的無理紫晴早就習慣,對她的種種表現也不以為然,此時經曆生死的紫晴早就不是孩子了。
隻是,現在與川鮫同屋而眠,想要施巫術去救陽石霍成了難上加難的事情。
“姐姐,千萬不可以,否則前功盡棄,你受的苦……”
“我知道,我知道在這樣的時候不該因失大,可是我不能再這樣束手待斃,眼睜睜看著我親近的人受傷,受苦卻不能伸手相助。”紫晴轉身,從未關好的窗子裏向外望去,隱隱的幾點星辰,穿透濃濃的夜色閃爍著璀璨的的光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