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計中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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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等待？”
“要學會蟄伏等待，待時機一到，你就可以重新叱詫風雲，做你的將軍，報效朝廷為民除害……前提是要你好好活著！”黑衣女子完，冷冷看了一眼陽石霍，“若是下次被我發現你是用這樣的方式苟延殘喘，不必你自己拿匕首割喉，我先結果了你。”
陽石霍定定抬頭，又慚愧低頭，長長籲一口氣，“如果你是黑巫女，如果你有可能見到紫晴，請牢煩你帶個話，她的哥哥什麽時候都會守護在她的身邊……”
“這不太可能。”
“我知道，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罷了。可是她從怕黑，體弱多病，又是那麽善良，我怕她會……她會害怕！”陽石霍並未留心到黑衣女子鬥篷之下那猛烈的顫抖，也未看到，黑衣女子眸中滑過的那一絲淚光，那一刻，似佛光普照，大地同輝，又似在黑暗裏擠出來的微茫，讓人看到即便是在最黑暗的夜色之中，也會有微弱的星茫之光來挑戰這黑暗。
即使斷臂也未＂shen yin＂一聲的陽石霍，此時眸光中竟然點點的淚茫，心中的情誼輾轉，最後化作了吐出來的氣息，沉沉墜地。
黑衣女子聲音一哽，轉問，“周子傾呢？”
“他走了，留在這隻能做乞丐，離開這，不定還是個人中龍鳳……”陽石霍淡淡苦笑，想到剛才周子傾在他假裝睡著時的那些話，落魄之中，能做到不離不棄的人又有幾人？所以這時，他並不能再責備周子傾什麽。
黑衣女子微微一怔，沒有話。
“我感覺她還活著，就在我的身邊，還在守護著陽石家……”陽石霍自言自語，待他抬頭的時候破廟裏已經空無一人，先前的黑衣女子不知不覺間銷聲匿跡，仿佛從來都未出現過。
陽石霍抬了抬胳膊，確定沒有那種碎裂的巨痛感，這時候才確定自己剛才不是因為酒醉而出現的幻覺。
一時出神地望著破廟之外，他突然覺得，地並非是隻有黑暗，這時，黎明的曙光已經在遠處的山巔升起，白色的光茫漸漸籠罩大地，最後從東方迸射出萬丈光茫穿透了破廟的廟門，照到了陽石霍的臉上。
他在一刹那間，看到佛祖臉上的慈悲，也感覺到了地之間躍動的那種火苗。
他站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破廟裏開始踢腿練拳。
黑色的鬥篷在馭風飛行之中獵獵作響，秋意穿透胸膛，卻無法冷卻那顆早已經被世間溫情所感染的心。
空之中，幾縷陽光刺破了空的黑暗，利劍一般割破了那道黑幕，紫晴落在周國京都的最高八角樓的頂上，四下瞭望。
“姐姐，我們該回去了，再晚了，川鮫要發現我們的行蹤，那樣就糟了。”
“我要找到那個周子傾，我要問他，陽石家為了他家破人亡，可他竟然能在這時候丟下哥哥不管，實在是禽獸不如。”
“樹倒獼猴散，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姐姐又何必執著於此……”嶽虹聲音焦急，剛才在破廟裏已經耽擱了太多時間，再不回到客棧，川鮫勢必會發現紫晴不在房間，到時候問起來，恐怕就要露出馬腳……這關乎紫晴的生死存亡。
“嶽虹，你不懂。若是這人間沒有情誼二字，那人與黑巫女又有何區別，我們苦苦維護的正義又有何意義？”紫晴的目光鎖住了一個穿著花裙子，走路誇張，胸前波濤洶湧的人身上，“大清早街上並無一人，一個姐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上街，我們去看看。”
嶽虹聽了紫晴解釋，也沒有再出言相勸，隻是著急，空此時已經大亮了。
紫晴從八角樓頂飛身而下，隨著那人的蹤跡一路來到了一個賣包子的地方。
“給我來十個包子，不，二十個包子。”那位身姿略顯肥壯的姐出此話來，立刻引起那店家注意，上下打量了姐一眼，接著又順手拿起一張畫紙上下瞧著，一時搖頭又點頭，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我你是賣不賣呢？”姐的嗓子也奇怪，像是吃了太多辣椒沙了嗓子，又像是生的公雞嗓，叫人聽了怪好笑，連紫晴也覺得這下事奇怪的多了，今又多了一件。
“姐別怪我多事，前些日子皇下下了旨，不讓我們賣東西給陽石家的人，這不還發了畫像叫我們比對……”店家一邊用紙袋包了包子，一邊歎息，“每生意就夠忙的了，賣貨前還得看看畫像，這不是給我們添亂嗎？要我，這陽石家也倒黴，接二連三的出事，如今算一大家子算是完了……連那管家也尋不著事做，如今連累也做了乞丐……真成了乞丐世家了。”
“囉嗦什麽呢，這點事誰不知道，快給我包包子。”姐生氣，從店家手裏先奪過包好的包子，從錢袋裏取出一塊碎銀子扔給店家，接著又搶過另一包包子奪路而去。
店家看著銀子多了，忙喊人，可是發現人已經無影無蹤了。
紫晴本無意在這浪費時間，可是就在那位姐匆匆離開的時候，突然看到那花裙子下竟然遮著一雙男人的白底黑麵的大鞋，紫晴突然恍悟，暗罵，“好你個周子傾，原來你把斷臂的哥哥丟在破廟，一個人在這裏大吃大喝來了，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心中氣憤，雙手攥緊，剛剛學了巫術還無處練手，就拿你來練練手，紫晴暗道。
待穿著花裙子的周子傾走到一個僻靜巷子，紫晴停在周子傾背後，大喝一聲，“站住。”周子傾身子明顯的一晃，接著兩肩急劇的顫抖，像是做賊被捉了一樣。
紫晴心中惱火，看到他這副膽懦弱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爹爹也真是眼拙，怎麽會決定扶持這樣的太子奪下，即便奪了，也得被他散盡。
想到這裏，紫晴念咒施馭火術，立刻周子傾身上那件花衣服燒著了，火勢呼呼啦啦，將外麵這層皮燒了一個幹淨，露出了裏麵套著的男子衣服來。
“你幹什麽？幹什麽？”周子傾跳腳，拚命護著手裏的兩大摞包子，也顧不得被燒著的衣服，隻能急氣白咧地邊跳邊叫。
這時，突然有兩個圓圓的東西順勢從懷裏滾落下來，其中一個滾到了紫晴腳邊，紫晴抬腳踢了踢，原來是兩個白饅頭。
想到周子傾堂堂太子，竟然想出用這樣的法子來獲得食物自己獨享，心裏就更加厭惡不已。
“我到是想問你，你在幹什麽？”紫晴冷聲質問，眸子裏滿是怒意。
這時火燒到了袖口，周子傾雙手一鬆，包子應聲滾地。他竟然不管不顧，跪在地上就拾，一邊拾一邊抹額頭上的汗，“巫女奶奶，你總得叫人活，這餓了幾的人買幾個包子吃都不讓，你們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一個人，吃那麽多，不怕吃嗆了？”
“我不姓陽石，吃多少你們也管不著。”
“你是不姓陽石，可是要沒有陽石青城，你現在骨頭都被狗吃了。”紫晴心中怒火熊熊，看得周子傾被中心事，愣在那裏，紫晴心裏更加惱怒，恨不能一腳踹到他的屁股上，然後讓他把那些包子通通吃下去。
周子傾一邊拾著包子，一邊拭著包子上的泥土，聲音突然哽咽起來，“是啊，是啊。要不然，我扮成女人，買這麽多包子幹什麽呢？”
紫晴一時困惑，靜靜等著他的下句話。
“你們黑巫女心如蛇蠍，都貶陽石家為乞丐世家了，還不放過。你們燒了他們宅子，讓他們流落街頭，收了他的女兒做了巫女，還讓陽石霍當了乞丐……這也就罷了……你們總得給人一條活路是不是？”一向懦弱的周子傾突然怒吼，樣子凶猛的像頭獅子，他眼中含著淚，懷裏抱著二十個包子，咬牙切齒，“你們傷了陽石霍，將他一條胳膊生生捏碎，碎骨有如斷腸痛，你們不讓大夫給他醫治，不讓人們賣他食物……他堂堂將軍，需得在破廟裏忍受斷骨之痛，忍受饑餓，忍受寒風，他需得在這太平盛世裏活活痛死、餓死，你們到底想怎麽樣？啊？你，你跟著我，看我的洋相，燒我的女裝，不就是想讓我們死嗎？來啊，來殺了我，燒死我……我也省心，不用看著他痛苦。我不過就是想讓他吃一口食物上路，我有什麽錯啊我……”周子傾語勢漸緩，似乎筋疲力盡，紫晴的心裏奔湧而過的卻是誤會了周子傾的慚愧，對黑巫女的痛恨，最多的，是對人性之中那抹光亮的難以言表的讚美，是啊，連周子傾這個一向懦弱的男子都對黑巫女這樣痛恨，難道，她們還會有更遠的將來嗎？
“你回去！”紫晴擺了擺手，那周子傾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問她，“你什麽？”
“我你可以回去了，陽石霍沒事了，你們可以吃點東西……”紫晴突然局促，她為他們能做的實在是少之又少，連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給不了，但轉念一想，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陽石霍他有了信心和黑巫女抵抗，周子傾有了那份憤怒點燃內心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