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滴淚』004 下個永恒再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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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簡亦凡輕描淡寫地把六年前的衝|動、六年間的離棄和六年後的虐待,言簡意賅地歸結成一句為我好。

    我暫且忽略了他的言辭閃爍、欲語還休,避重就輕地淡聲問:“你確定隻是對我動過幾次手而已?”

    簡亦凡猶豫幾秒後,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又問:“幾次?”

    簡亦凡眼神晦暗地反問:“幾次重要麽?你還想打回來?”

    我笑:“該打的,我自然會打回來。該綠的……我也自然會綠回來。”

    捕捉到我字裏行間隱含的質疑,簡亦凡xiong口一窒,破釜沉舟般咬緊了牙關:“我從來沒在那事兒上對不起你。實話跟你說,我這六年得的是忄生功能障礙,到現在都沒好利索,隻對你有反|應。別的女人就是用嘴嘬、用手lu,我也石更不起來。”

    編出這種怪病,有點過了吧?

    不過,我本來就是想知道,他除了打我,有沒有更深地背叛傷害過我。

    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像裝的。

    我唇角溢開淡淡的笑花:“好,為了康康,我信你一次,也原諒你一次。過去的事情,既然我記不起來,也沒必要進行毫無意義地追究,咱倆來日方長。但你記住,從這一秒開始,如果你再敢動我一根手指頭,離婚,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明白!往後我再弄疼你一下,你就抽我,往死抽我!”

    簡亦凡信誓旦旦地嚷著,張臂給了我一記濃烈而窒|息的擁抱,把臉深埋在我肩頭。

    他熾列的心跳,緊壓在我xiong口,猛如擂鼓的搏動,震得我一陣絞痛。

    我輕輕掙|紮:“你現在就弄疼我了!”

    “我錯了,你好好歇著。”簡亦凡鬆開我,連連後退,表情簡單直白,誠懇得一塌糊塗。

    我傲嬌地重重冷哼一聲:“知道要讓我歇著,還不趕快出去?看你下次還敢再弄疼我!”

    哼完,我固執地閉起眼睛,卻沒聽到簡亦凡離開的響動。

    高超地偷偷把掀開一條細縫,我看見簡亦凡垂著頭,委屈得像個四歲小孩一樣靠牆站著。

    顯然察覺出我充滿抵觸的偷窺,簡亦凡歎口氣,一語不發地轉身離開了病房。

    他走後,我迷迷糊糊又睡著了。等再睡醒,每天都有人來看我,一個接一個。

    先是那個年邁尼姑來,跟我說她是簡亦凡的奶奶,尹爸爸的媽媽,在我小時候也照顧過我啥啥的。

    好在我沒失去六年前的記憶,隱約記得,當年簡亦凡和簡瞳回尹家那會兒,的確有這麽一號人物。

    年邁尼姑告訴我,康康的白血病,是遺傳癲癇並發症。剛住院的時候,我要每天在醫院陪護,簡亦凡又要忙著拓展公司業務,沒人穩定後方。所以,簡亦凡才打電話去廟裏,請來了最疼他的奶奶,幫忙在家給康康做飯。

    “起先小凡不敢讓你知道他找了我,怕你覺得我和他媽是一夥的,對康康不好,一直讓我躲著你,說請的是保姆。你看,小凡這孩子多在意你阿,連我這個奶奶都舍得委屈,連他自己的親媽都敢得罪。”

    敘夠了舊,年邁尼姑開始抓著我的手,像所有慈藹的奶奶婆一樣,放低姿態和我套近乎。

    “當然,奶奶也知道小凡有時候脾氣不好。以後他要真惹你不高興,你就找奶奶。他媽管不了他,奶奶在他那說話還算好使。總之千萬別總吵架、總把離婚掛在嘴邊。我們老人不指望你們大富大貴,就盼你們一家三口能把日子過好。”

    即使根本不明白簡瞳做了什麽,可奶奶都這麽說了,我也不能當不懂事的晚輩阿。

    於是,我說:“奶奶,您放心。我比誰都願意看在康康的份上,跟小凡好好過下去。隻要不是什麽原則性的問題,他偶爾脾氣差一點,我完全是可以包容體諒的。”

    尼姑奶奶安下心,見窗外天色擦黑,囑咐我好好休息,讓我別太惦記康康,說康康有她照顧,就走了。

    然後,第二天來看我的,是簡亦凡的姥姥,簡瞳的媽。

    當時別提多尷尬了。

    我和簡亦凡剛在康康的病房吃完晚餐,回到我的病房,簡亦凡就脫下西裝外套,大喇喇地躺到了我身旁。

    窄小的單人病床,來自異性的獨有氣息,在耳鬢輕輕廝磨,一雙手臂已經毫無預警地環住了我的腰。

    我的臉,正對著他白t恤敞開的深v領口。

    他露出的小半部分胸肌,在我眼眶裏狂跳。

    整個人生還停留在初吻階段的我,渾身僵然,顰了眉頭:“你幹嘛?”

    “你說呢?”簡亦凡纏我在懷裏,支著胳膊對我笑,挑豆意味極濃地用腳蹭了蹭我的小腿。

    我起了滿身雞皮疙瘩,卻還要竭力佯裝鎮定地伸手推他:“別這樣。我連為什麽會跟你結婚,為什麽會生下康康都不記得了……”

    “可你記得自己六年前就很愛我,不是麽?”簡亦凡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副教人氣結的輕|佻,“我知道,你覺著我不希望你恢複記憶。現在,我從幫你溫習咱倆的關係開始,讓你相信我有多愛你。”

    話落,他反掌扣住我的後腦勺,不遺餘力地狠狠封住我的嘴,輾|轉在唇|齒間,盡情糾|纏。

    直到幾乎掠去我的全部呼吸,他才離開我的唇。

    那句伴隨著倉皇喘|息的:“我不需要這樣證明自己的愛情!”

    簡亦凡失聰般沒聽進去。

    全然不顧我的推|拒撲打,他按住我的雙手,用無數個細碎如雨點的淺吻,從溫柔到激|狂地漸次落在我的額心、眉頭、眼角、鼻尖、臉頰、下巴、脖頸……

    平靜的心湖,逐漸掀起了驚濤駭浪。

    頑固的理智,很快被洶湧情潮淹沒。

    就在他的吻蟄伏在我受傷的xiong口,手忙腳亂地準備為我寬衣時,門口忽然傳來什麽東西落地滾動的聲響。

    像被一顆隕石當頭砸醒,箭在弦上的簡亦凡頓時僵住:“姥、姥姥,您怎麽來了?”

    意亂情迷地平複著悸動的急喘,我順著簡亦凡微微惱怒又不敢發作的視線望過去,果然看到了門口穿著一身複古牛仔裝的簡姥姥,和滿地散落的蘋果。

    簡姥姥拎著大包小包的補品,用推墨鏡的動作掩飾尷尬,故作波瀾不驚地笑說:“我能來幹什麽?當然是聽我外孫子的話,替我那個不爭氣的女兒,跟我外孫媳婦負荊請罪。誰知道你們在這沒羞沒臊地直播愛情動|作|片,我還來得不是時候了。”

    換作別的老太太,這身打扮,這副口氣,絕對是個老精神病。可簡姥姥不一樣,人家年輕時是服裝設計師,有自己的時尚潮牌。

    別人家老太太的晚年生活,是湊到一塊扯閑篇、搓麻將;人家的晚年生活,是全球飛著去看秀、跟年輕人玩極限運動。

    等我和簡亦凡狼狽不堪地理著衣服爬起來,準備迎接簡姥姥的時候,簡姥姥已經走了。

    除了琳琅滿目、價格不菲的慰問品,簡姥姥還撂下了一串霸氣十足的話:“有你媽的媽在,誰也禍害不了你們小兩口。消停把你們的日子過好,照顧好我重外孫。還有,你媳婦的傷還沒好呢,你給我輕點折騰,我可不想康康變成沒媽的孩子。”

    耳朵裏不斷回蕩著簡姥姥那句很有深度的“輕點折騰”,我當場臉頰滾燙,也顧不得去想,簡瞳六年前到底對我做了什麽,需要簡亦凡驚動簡姥姥來給我賠罪?

    不知是忌憚簡姥姥,還是良心發現,簡亦凡沒有繼續先前的攻勢,隻是抱著我,在我耳根呼著低沉的熱氣:“不好意思阿,我太急了。你別怕,我就抱著你睡覺。”

    從小就隔三差五地跟簡亦凡抱在一塊睡,我沒什麽戒心,也確實困,就沒再拒絕他,像小時候一樣,窩在他懷裏睡了。

    生活開始慢慢向美好平靜的方向滑去,我開始漸漸釋懷了中間空白的六年,忽略了簡瞳的存在有多危險,遺忘了先前顧忌的重重疑點。

    我不知道,有些深愛,是對彼此最深刻、最長久、最惡毒的詛咒。

    之後第三天來的是肖勇旭。

    當時我剛換完藥。礙於十九歲思|春少女的薄麵皮,無法讓簡亦凡輕易目睹自己果露帶傷的身體,我把他轟去陪康康了。

    於是,來跟簡亦凡談工作的肖勇旭,跟我打了個照麵。

    我真懷疑他是我的異性情敵,一來就問:“你確實是真失憶了,不是裝失憶想報複小凡吧?”

    我失笑:“報複他什麽?家暴?拋棄了我六年?”

    肖勇旭突然變得異常緊張,皺著眉頭追問:“你到底記得多少以前的事情?”

    我無奈地實話實說:“幾乎全都不記得,隻能通過一些零散的片段,和我倆結婚的時間,推測著拚湊出個大概……”

    “那你還記得煙兒麽?”肖勇旭呼吸發緊地打斷了我。

    我好奇,又更像發現了了不起的秘密:“什麽煙兒?你不會吸|毒吧?”

    肖勇旭鬆了口氣似地連聲說:“沒事。”

    我猛地又記起了一件大事:“對了,康康……是和我一起被拋棄的麽?”

    康康五歲,簡亦凡拋棄過我六年,我先前漏算了這點。

    肖勇旭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苦笑著替簡亦凡辯解:“不是拋棄。小凡這六年過得不比你輕鬆,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兒子……”

    話說到一半,病房的門淬不及防地被推開。

    一個頭發蓬亂的女人順勢踉蹌撲倒在地,連滾帶爬地匍匐到肖勇旭腳邊,歇斯底裏地哭嚎:“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