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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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處有一方書案, 循著一台階往上,倒是要比旁處稍微高上一些,蕭祺往這邊走過來, 一時沒注意看腳下――

    當時磕絆了一下,身子就順著往前傾了。

    寧玄柏心裏一驚, 急忙俯身去,一手將人攔住。

    把人抱在懷裏,寧玄柏便著急問道:“有沒有摔到哪兒?”

    蕭祺雖然年紀小,平衡能力不大好,可是好在他一向機靈, 反應也快,雖然這下給絆到了, 卻沒摔到。

    “沒有摔到。”蕭祺搖頭回答。

    雖然蕭祺這麽說, 但寧玄柏還是不放心,隻是上下將人又打量了番,看著是確實沒事, 才鬆了口氣。

    小娃娃肉嫩,一不小心就能被磕到碰到, 容易青紫的一塊, 那可是一樁麻煩事。

    寧玄柏接著抱著蕭祺在木椅上坐著, 擔心他扭到腳, 又握著他的腳腕檢查了下。

    “可還好沒事。”寧玄柏歎了一聲。

    他第一眼看見蕭祺的時候, 便覺得他長得眼熟, 那長相, 讓他下意識便覺得這應當是他們寧家人,隻是當時也沒仔細看,於是便覺得,是寧淮的兒子。

    可是現下越看,卻是越像阿瓷了。

    同小時候的阿瓷,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就是多了的那份硬朗之氣,便是隨了他爹。

    “你從小,是跟著你爹的?”寧玄柏此時同人說話,聲音柔和了不少,將人這麽抱著,竟是不怎麽願意撒手了。

    “是。”蕭祺點頭。

    “那你跟外祖父說說,你覺得你爹,是個什麽樣的人?”寧玄柏就是想了解更多一些,才能更加的穩妥放心。

    他想著這小孩子......應該還不會說謊。

    而且看蕭祺這麽乖巧,一看就不像是會說謊的。

    ......

    樊素問昨兒晚上還在說要給蕭祺打長命金鎖,今兒動作便是快,馬上就吩咐人去了。

    拿了她自己的一個金鐲子去溶了。

    這金鐲子可是珍品,世間隻此一對,那自然給外孫的,要是好東西,有誠意才行。

    不然再過些時日,她就又得離開了。

    下一次再回來,那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這邊把事情都一一的囑咐好了,樊素問鬆了口氣,坐在小幾邊,揉了揉頭,想起什麽來,突然間,眼眶就有些泛紅。

    身後傳來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樊素問反應過來,吸了吸鼻子,就忙是伸手去擦眼淚。

    卻還是叫後邊的寧玄柏給看到了。

    “素問,你哭什麽呀?”寧玄柏看見她眼角掛著淚水,心裏一慌,加快了腳步的往前走,接著便在她旁邊坐下。

    尋了腰間的一塊錦帕,便要去給她擦眼淚。

    “沒什麽。”樊素問任著他給她擦了眼淚,搖頭,便是盡力的忍了忍淚水。

    “我就是覺得,阿祺那孩子,以前都過得太苦了。”

    昨兒晚上守歲的時候,蕭祺昏昏欲睡的,樊素問看他有些撐不住了,便說讓他先去睡。

    蕭祺卻說沒事,還同她說,有一回很晚了,他和爹沒找到住處,便是花了一整個晚上,走過那座大山。

    那一整個晚上他都沒有閉眼。

    雖然有些累,但撐撐就沒事了。

    當時樊素問聽了,心裏就跟著一抽。

    “我看他,就像看到了小時候的阿瓷一樣,那眼睛,那鼻子,簡直一模一樣,怎麽說也流著我寧家的血脈,你說要是在皇城待著,那哪裏能受那些苦。”

    樊素問這人本來就易傷感,隻因著一些事就能堵得心裏不甚舒暢,這廂看著那麽白白嫩嫩一個娃娃,在本該無憂無慮玩耍的年紀裏,偏偏卻受盡苦難。

    這若是在她的身邊,那必然是磕都不舍得讓他磕上一下。

    “還那麽聽話......阿瓷小時候,都沒這麽懂事呢。”

    乖巧的孩子,往往要更容易讓人喜愛和心疼。

    樊素問這麽想著,眼淚差點又止不住,接著想起什麽,回頭,頗為冷硬的對寧玄柏說道:“反正我不管,這是我寧家的孩子,我一定不能再讓他受委屈。”

    她知道他們寧家一家都是倔脾氣,寧玄柏這個當爹的最甚,倔起來的時候,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看不看得慣那個蕭青山,同不同意,反正無論如何,不能牽扯到阿祺身上就是了。

    “好了,別哭了,你看我哪裏是那麽狠心的人。”寧玄柏看她又紅了眼眶,不由心裏便是軟了一塊,柔著聲音,伸出手來,觸著她的眼角,指腹輕擦而過。

    “那姓蕭的,雖然出身不行,但好歹是個擔事的,相貌堂堂,也有能力,現在官居二品,倒也還行,重點還是......”

    “阿瓷她喜歡不是。”

    於寧玄柏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考慮寧瓷的感受,阿瓷心甘情願,她開心,那便是最好,不然,任何人都不可能成為其中的理由。

    包括蕭祺的存在。

    “說到底我們這些年,也沒能陪在他們身邊。”樊素問想到這兒,也有些內疚,低低的歎了口氣。

    樹大招風,這句話說的是一點兒都沒錯,他們家,有寧淮這麽一個權傾朝野的大將軍,就已經夠了,作為寧玄柏來說,必須放權。

    不然遲早要出問題的。

    再加上他也不喜這些朝堂鬥爭之事,趁著有時間,有機會,和素問一起,踏遍這大好河山,逍遙自在,再好不過。

    雖然,是有些忽略了家中兒女。

    但他們都大了,遲早要學會自己一個人走該走的路,作為寧家的兒女,更應有擔當有本事,他們兩個,不可能陪他們一輩子。

    而現在唯一還讓他們擔心的,也就是阿瓷了。

    “其實,從阿祺身上,也能看出一點他爹的影子。”

    樊素問突然出聲,說了這麽一句。

    一個孩子,他長成什麽樣子,跟他的父母和所處的環境,有著不可分離的關係。

    阿祺很愛他爹,所以蕭青山肯定也很愛阿祺和阿瓷的。

    而且阿祺被教得這麽好,聰明又懂事,便能從中知道,蕭青山是個怎樣的人。

    寧玄柏聽她這麽說,點點頭,自然也是同意的。

    隻是――

    “但想娶我的女兒,可絕對沒那麽容易,得整整他!”

    寧玄柏聲音堅決。

    ......

    年初三那日,寧虞在宮裏辦了一場賞梅宴。

    這一因著是過年,喚了皇城裏的貴女聚在一處,也是圖個熱鬧,二也是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回來了,皇後娘娘高興,便自然要尋著些由頭,來讓大家都高興高興。

    正好梅園裏的梅花開得正好,又下過一場雪,正是紅梅白雪好景色。

    得讓大家都看看才是。

    寧瓷想著,蕭祺還從來沒進宮過,便想著趁這回的機會,帶他去看看。

    所以當日就帶著他一起了。

    皇城的貴女圈子統共就那麽大,就算不熟,多多少少也都見過幾麵,而像寧瓷這樣的,便是大家都認識知道的人了。

    皇後娘娘的親妹妹,連皇上都是另眼相加的寵著,怎麽可能會有人還不識得。

    所是這一趟,從進宮開始,就有人往她身邊的蕭祺瞧了。

    疑惑的目光之後,就少不了湊在一處竊竊私語,稍微同她關係好些的,會湊上前來問。

    笑著問寧瓷從哪抱來這麽一個可愛的小娃娃。

    寧瓷直接就笑著回答了。

    說這是她認的幹兒子。

    有些事,有些話,終究是她止不住的。

    還不如直接就這麽說了。

    一直若是躲躲藏藏的,不讓蕭祺被別人知道,也會讓蕭祺多想,心裏不舒服。

    她不想讓他再受委屈了。

    哪怕也隻能以這樣的方式。

    因為她知道,如果把真相說出來,蕭祺受到得傷害或許會更多。

    從馬車上下來後,寧瓷一直是抱著蕭祺走的,說是地上有雪,怕他走不穩,會滑倒。

    其實蕭祺哪裏會滑倒,若真說起來,還是他得擔心寧瓷會不會滑倒才是。

    爹爹抱著他的時候,十分穩當,就算是一隻手,那也能將他穩穩的協住,晃都不晃一下,可是娘親兩隻手抱著他,他還要擔心自己會不會掉下來。

    蕭祺能感覺到寧瓷很吃力。

    這讓蕭祺覺得,他肯定又重了不少。

    因為外祖母總是握著他的手,說他胖乎乎的。

    明明爹說過阿祺不胖的,是因為他現在還小,要長身體,就算現在胖,那以後張開了就好了。

    “娘親,我自己下來走。”走了一小段路後,蕭祺在寧瓷耳邊輕輕的說著。

    怕寧瓷不答應,蕭祺急忙又加了一句,道:“我坐的太久了想走一走。”

    寧瓷看他小眼神迫切的很,也就沒反駁,把人放了下來。

    雙腳觸地的瞬間,蕭祺偷偷的鬆了口氣。

    其實他是真有點怕娘親會抱不住把他給摔了。

    而且他覺得爹爹會和他生氣,說他不管不顧的,還要娘親抱著走。

    寧瓷拉著他的手,便是帶著人往前走,一邊走著,還一邊同他說著話。

    有一搭沒一搭的,也就是同他說這皇宮裏的事,蕭祺跳得歡快,有些雖聽不懂,但也會挑些自己聽的懂的問上幾句。

    沒一會兒兩人便到了寧虞住的長樂宮。

    裏頭已經聚了有大半的人。

    寧瓷直接便帶了蕭祺在邊角處的位置上坐下。

    此時還沒上菜,桌上隻擺了許多的糕點,小巧精致,香氣四溢,寧瓷的目光掃過一圈,便是伸手捏了一個,遞到蕭祺的嘴邊。

    “你嚐嚐這個,又甜又糯,我可喜歡吃了。”

    這些時日,他們用膳都是在一處的,寧瓷漸漸倒是也發覺,其實除開她不喜歡吃肉這一點外,蕭祺的口味和她還是很相像的。

    隻是幸好不全隨了她。

    那自然男孩子得多吃些肉,才是能長得又高又壯。

    這是好事。

    “這幾日,有沒有聽到你外祖父說什麽?”寧瓷擦了擦手中糕點的碎屑,湊到蕭祺的耳邊,輕笑著,小聲問了一句。

    寧玄柏還是那副硬脾氣的樣子,隻是寧瓷算沉得住,反正寧玄柏不說她也什麽都不提,就等著蕭青山上門提親。

    有些想打聽想知道的事,便隻能從蕭祺這曉得點眉目了。

    “沒有。”蕭祺咽下口中的糕點,想著,便是搖了搖頭,道:“就是先前問了我一些爹爹的事,就沒什麽了。”

    這兩日隻要得空便讓蕭祺往寧玄柏跟前湊,雖然他硬脾氣,但是對蕭祺還算是軟和,這幾日,還說要教他騎馬射箭。

    是寧瓷教蕭祺多拍怕馬屁來著,盡說些外祖父很厲害,騎馬好射箭也好之類的話,寧玄柏他聽了這些,無論麵上如何,那心裏頭一定都是高興的。

    “但是我覺得,外祖父好像笑得多了點。”

    “那阿祺繼續加油。”寧瓷嘴角掛著笑意,接著又捏了塊酥酪遞到他嘴邊,聲音輕快。

    蕭祺吃了糕點,嘴巴裏也是甜甜的,彎著唇角,便就點了點頭。

    幫娘親做事,阿祺當然義不容辭。

    ......

    臨近午時,宴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大抵是已經來的差不多了。

    有人在寧瓷旁邊坐下。

    “阿瓷。”是道甜甜的帶著輕快音調的女聲。

    寧瓷回頭,正好看見了葉沉魚。

    她穿著一件寬鬆的襖子,坐下來,極是小心的扶著腰,旁邊的丫鬟還特地拿了軟墊,,小心翼翼的墊著在下麵。

    一看這景象,寧瓷大抵也能知道些。

    沉魚坐下之後,回頭朝她笑了笑,道:“才三個月,他來不了,就把我身邊的丫鬟給收買了,非要寸步不離。”

    帶著些許嗔怪的語氣,但是麵上,明明是幸福的。

    說完,沉魚的目光便是轉向了寧瓷旁邊的蕭祺。

    “快叫姨。”寧瓷眼神示意蕭祺。

    蕭祺聽話的叫了一聲“姨”。

    接著寧瓷看向沉魚,笑道:“我兒子。”

    沉魚當時一愣,大抵是一下沒反應過來,但是馬上,麵上就露出個笑意,道:“看得出來。”

    她雖然方才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奇怪,可是到底不是那麽喜歡刨根問底探究別人的人。

    “我倒希望,肚子裏這個,也能是個像這樣的乖小子。”

    葉沉魚看著蕭祺,輕歎了一聲。

    她有個女兒,已經三歲了,接著想再生個兒子便是更好,可是又怕兒子生出來,會太皮,鬧心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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