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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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也不是沒有這樣子的宴會。

    貴女們三三兩兩的一處, 都有各自的小圈子,寧瓷一向不大合群,前些年的時候, 都是同舒姒待在一處,近幾年同舒姒疏遠了, 便也就是嘉毓會同她聒噪聒噪。

    今日這宴上有沉魚同她說話,倒也是不錯。

    葉沉魚性情柔和,這一點倒是與她嫵媚的外表極其不符,說話的時候聲音輕輕的,餘音上揚, 是極為戳人心的。

    這樣柔媚的跟花兒一樣的女子,誰看在眼裏都是歡喜, 也難怪那位裴世子也把她捧的跟一塊寶一樣。

    “他說我懷孕, 不許我常常出去,今日還是我說想湊熱鬧,好說歹說才答應讓我出來的。”

    沉魚本來就挺喜歡寧瓷的, 現下瞧著蕭祺,也是可心, 便是笑道:“你日後若是無聊乏味, 倒可以多來找找我, 說說話, 再說我家卿卿, 應當是和阿祺一般大, 能玩到一處去。”

    沉魚在這皇城中, 也沒些什麽朋友,先前的時候,還有白錦瑟會經常同她說說話,兩人偶爾出去看看衣裳,買買首飾什麽的,倒能打發時間。

    而現在錦瑟和陸湛一起去邊關了。

    她連個能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了。

    沉魚提到白錦瑟的時候,寧瓷也提了一句,說是她前些日子剛從邊關回來,看見了白錦瑟和她相公。

    “他們兩個都有點孩子氣,但是還挺好玩的 。”沉魚聽她說起他們兩個一到那兒就吵架,也是見怪不怪的事了。

    那簡直是兩個活寶。

    感情就是吵架吵出來的,陸湛要是不被他媳婦嫌棄不被他媳婦罵了,他怕還要覺得不習慣呢。

    “是挺好玩的。”寧瓷聽沉魚在這說陸家那兩口子,不免跟著笑了笑。

    ......

    午宴過後,宮人便領了這些貴女夫人們前往梅園。

    大雪過後,銀白一片,襯著紅梅,是極為好看的景色,眾人穿梭其中,踏雪賞梅,緩緩而行,也是好不熱鬧。

    沉魚在宴會結束後就出宮了。

    說是她家裴笙不讓她待的太久,而且沒他陪著,也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去梅園,便是派人過來催了好幾次,要她回去。

    沉魚也是無奈。

    裴笙近些年來,性情雖好了許多,但還是有些陰晴不定,她曉得他是擔心她,便往往他說什麽,她也不多做反駁。

    之後同寧瓷說了些道別的話,便離開了。

    再三囑咐,說讓她日後有時間,要去他們府裏坐坐才是。

    寧瓷便一個人拉著蕭祺往前走。

    梅園裏風有點大,她牽著蕭祺的手,輕輕握了握,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是在這樣一處梅園,他一個小孩子,一手就捏住了那條蛇。

    “阿祺你怎麽都不怕那些的呢?”

    她兒子可比她膽大多了。

    那回可還算是救了她一命。

    “我不怕,爹爹都教過我的,抓七寸,就一定不會有事。”蕭祺說到這,麵上倒是有些小得意,就連眸子都是亮晶晶的。

    蕭青山雖然疼他,不舍得讓他受苦,但凡能護著的都一定護著,可是同時也自然不是一味溺愛,他知道,有時候,也必須讓蕭祺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這就是還讓他在身上放了迷藥的原因。

    出門在外,總要多提防一些,多幾個心眼,總是好的。

    蕭青山和阿瓷的寶貝兒子,是世間最好的珍寶。

    母子倆正慢慢的往前走,一邊說著話一邊走,一時也不知道是走到哪兒,忽然間,聽到前頭傳來些說話的聲音。

    寧瓷依稀聽到了她自己的名字,下意識的便停下腳步,閉上嘴巴,同時,朝著蕭祺搖搖頭。

    蕭祺也立馬乖乖的不出聲了。

    “她寧瓷還真是不挑,那樣一個出身的男人,還帶著個孩子,她也要。”

    “官居二品又怎樣,沒出身沒爵位,又粗鄙,就是白給我我都看不上!”

    女子的聲音嫩生生的,聽著是年齡還小,其中的鄙夷和不屑,卻是叫人聽得清清楚楚。

    “我怎麽看那孩子和她長得有點像......”另一人疑惑的出聲問道。

    “誰知道呢......隻是我聽說,她之前都住人家府裏了,如此不檢點,說不定之前那些事,也是真的。”

    女子輕嗤了一聲。

    “之前有什麽事?”這人顯然還不大了解。

    “你不知道她失蹤過一段時間?聽說,被人賣去花樓了,不知接了多少客,早不是清白身子。”

    “仗著是皇後娘娘的妹妹又怎樣,那皇後能護她一世嗎?也不怪這麽多年嫁不出去,現在搭上這樣的人。”

    這話可真是刺耳,一字字一句句的,都難聽的不行。

    卻偏偏一字不落的傳入了寧瓷的耳朵裏。

    她麵色淡然,但是眸中目光,卻是銳利不少。

    剛剛回到皇城的時候,她沒少聽這些流言,就算再難聽的,也都有過,隻是她並不在意。

    一方麵是那段時間心情陰鬱的很,不想去管這些,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她心裏有足夠的自信。

    她的身份地位擺在這,她身後也有那麽多人在撐腰,有人愛說就說去唄,動動嘴皮子,就能讓她寧瓷落魄不堪,或是有性命威脅不成?

    她該怎樣還是怎樣,那些流言,都會散去。

    可是現下,當著蕭祺的麵,讓他聽到旁人說這些,她心裏的怒火,就翻江倒海的起來了。

    她們說的不止是她,還有她的夫君和兒子。

    那都是她想要保護的人。

    是她的底線,絕對不可以被觸及和侵犯。

    寧瓷拉著蕭祺,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兩步,透過前方的一棵梅樹,依稀能看見幾個人影,湊在一處,還依舊在說著。

    原本寧瓷就不怎麽認識人,這麽看著,倒還是看不出什麽,隻是從穿著打扮來看,應該還是未出閣的貴女。

    背對著一位身穿淡黃色繡芙蓉花襖子的女子,應當就是話語最不屑最粗鄙的那位了。

    寧瓷在這處站定,靜靜的倒是又看了一會兒,然後才是回頭,給了綠蘿一個眼神。

    綠蘿點點頭,上前了一步,從腰間掏出鞭子來,手腕一轉,帶著淩厲的風聲,直接朝著那幾人劈去。

    她的力道和位置都把握的極好。

    鞭身正好打在那幾人中間空著的地方,挨著黃衣女子的臉頰而過,卻是又沒有真正的打在她身上。

    當時她隻感覺到臉頰一片涼風掃過,似有隱隱痛楚,略微火辣,整個人就怔在那裏,被嚇的眼神都有些呆滯,沒反應過來。

    旁邊兩人驚呼一聲,嚇得是連連後退。

    那鞭子打在地上,將雪地都打出一道長長的痕跡來。

    好一會兒,黃衣女子伸手,輕觸上自己的臉頰,明明沒有半點兒異樣的感覺,可是方才那股心悸,卻是實實在在留在了她的心裏。

    她張口,因為憤怒和慌張,聲音出來都有些尖利,道:“是誰?出來!”

    這還是在皇宮裏呢,她怎麽說也是尚書的女兒,明目張膽的,就一鞭子下來,若是有分毫之差,打在她身上,也不是誰都能負的起這責任的!

    黃衣女子真是氣急了,轉頭往回看,轉著眼珠子,四處打量。

    寧瓷也不躲,直接就走上了前來。

    現在這走近些,看到這張臉,寧瓷就有些想起來了。

    這好像是楊尚書家的女兒,她有見過幾麵,記得這張臉,隻是至於名字......便是不知道了。

    “楊小姐好興致,踏雪賞梅,還有閑情逸致說別人閑話。”

    寧瓷說著話的時候,後邊的綠蘿剛好把鞭子給收了回來。

    這楊珮猛然間看見寧瓷,睜著眼睛顯然驚恐,她沒想到方才說的那些話都被她聽了去,緊抿著唇角,連退了兩步。

    但是馬上就有些反應過來。

    她隻是說了些話,又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她寧瓷就算囂張,那還能把她怎麽樣不成?

    說自己一時口誤,說錯了不就是了。

    “你憑什麽用鞭子打我?”楊珮冷硬了聲音,當時心裏想著,自己沒有做錯,不能失了底氣才是。

    “剛剛說的那些,是聽誰說的?”

    寧瓷她說話,本身就有種高高在上的氣勢,隻這麽凝了笑意,冷冷清清,便能叫人心中發怵。

    她知道,這楊珮能說出這些話來,一定是從哪兒聽來的,看得出來,有人在故意的傳播這些事情。

    “什麽.....什麽誰說的......我剛剛說什麽了?”楊珮咽了口口水,當時看她這模樣確實有些害怕,但依舊反駁道:“明明可什麽都沒說,你別汙蔑人。”

    寧瓷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緊盯著她的眸子一動不動,好一會兒,見她還不說話,輕輕抬手。

    綠蘿一鞭子緊接著又揮下去。

    這一下楊珮是眼睜睜看著的,嚇得馬上就往旁邊躲,還在綠蘿這一下不算勁道,便叫她給躲了過去。

    這卻是一腳踩在自己的衣裙角上,粉白的繡鞋往泥土裏陷,還帶著雪水浸入,染了大片汙漬,瞧著真是狼狽的不行。

    “寧瓷,你別欺人太甚。”楊珮怎麽說也是個大小姐,哪裏受過這樣的狼狽和欺辱,當時氣得臉都白了,偏偏還要使勁的拉著衣裙往上抬腳。

    身子都搖搖晃晃的。

    “你愛說便說,反正我寧瓷向來動手不動嘴,誰說一句,我就打一鞭子。”寧瓷說著,又要抬手示意綠蘿,微微彎了唇角,道:“所以你們又憑什麽,說是我打的?”

    有些人就是這樣,同她說理是說不通的,就算說了也隻讓自己煩悶而已,還不如直接就用最簡單的方式。

    綠蘿接著這一下,便是狠狠抽在了楊珮的身上。

    她疼得齜牙咧嘴,當時沒忍住,喊一聲出來,倒是淒慘。

    “這鞭子,隻是打了疼了點,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如果你想去找皇後或者皇上告狀,還得先想想,他們會信你,還是信我?”

    寧瓷頓了頓,接著語氣又生硬了幾分,道:“不管是誰和你說的,給我記住,再讓我聽見這些話,就不是一鞭子那麽簡單了。”

    “誰說的,我就要誰的命。”

    寧瓷一向不怎麽多向人發狠,方才說這話,不免想起了蕭青山,他在外人麵前,生起氣來,如同活閻王在世,光嚇便能將人嚇死。

    接著,她低頭,柔聲同蕭祺道:“阿祺,咱們現在回家好不好?”

    蕭祺點點頭。

    說完,寧瓷也不多做停留,轉身便往回走了。

    楊珮當時氣得眼睛都鼓了。

    隻是肩膀至後背處被打了一道,直疼了心窩子裏去,當時隻感覺頭腦都已經不大清醒,隻是眼睜睜的看著寧瓷越走越遠,卻沒得法子。

    旁邊幾人嚇得話都不敢說。

    她們這些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哪見過這架勢,誰又想到,表麵冷淡的寧瓷,脾氣竟如此不好......

    是全然什麽都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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