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提線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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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寂摸著腰間的精巧玉佩, 略顯緊張地同她對視, 衛初宴曾拒絕過她一次,雖然那次明麵上是她拒絕的衛初宴, 但若是衛初宴不先顯露出十分抗拒的模樣, 她又怎會出言拒絕?原本這事是母妃提出來的,那之後她也沒想著要這人做她的伴讀了, 但是當衛初宴在書院中說出她日後要為殿下們做門客的時候, 她的心便是狠狠一跳。
心中那堆已經澆熄的火, 仿佛被新的火苗加入,又開始燃燒起來。
如果......衛初宴想要做門客, 那眼前不就有一位殿下在嗎?衛初宴說出那樣的話,是不是在暗示她什麽呢?
心中有了想法, 但是還是猶豫著要不要問出口, 她曾被拒絕過一次, 若是再被拒絕一次,她臉要往哪擱?但後來想到衛初宴過的不好,她便脫口問了出來,問完, 她覺得輕鬆, 有些期待, 卻又十分擔心。
旋即, 衛初宴將她的這種擔心落實了。
“主子,初宴才疏學淺,恐怕做不了主子的伴讀。”
趙寂捏緊了玉佩,忍著火氣道:“你有沒有才學,本殿下自己有眼睛會看,拿這種理由來搪塞我,你當我會信嗎?你自己都說了會去做殿下的門客的,做我的伴讀,不是比門客還好嗎?我不管,你今日若是說不出個正經理由來,便準備收拾東西跟我回長安吧!”
初宴又是一歎,她沒想到趙寂不僅沒因白日裏發生的事而疏遠她,反而又起了讓她做伴讀的心思,這個伴讀......是萬萬不能做的。
她心中無奈,但見到她這幅為難樣子的趙寂差點沒給她氣炸了,做她的伴讀真的那麽讓衛初宴為難嗎?
“好吧,主子,其實是因為,初宴今日是騙他們的。”
趙寂微微抿住小嘴,皺緊了眉頭看向她。
天色尚早,光線也還充足,些微的顛簸中,隱約能瞧見初宴腰間的香囊,香囊上繡著幾隻蝴蝶,隨著馬車的行走而翩翩飛舞著,如同趙寂此時紛亂的內心。衛初宴的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神色難明地望著趙寂,眼中一抹趙寂看不懂的退卻。
“騙他們的?”
“是呀,就是騙他們的。我不想做什麽門客啊,騙他們的。主子,一個人在和人爭辯的時候,隻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話語,但那話語中的真實度,其實是有待商榷的。無論如何,隻要讓對方信了就好。我今日跟他們說我會去做門客,不過是為了告訴他們,他日初宴自有方法報複回來,以此來震懾他們,但其實,許多年以後,初宴想做什麽,都不由今日這番話決定。”
眼簾微闔,衛初宴神色平靜道。
“你,你怎能如此騙人?”
趙寂卻深受打擊,她沒想到衛初宴言辭鑿鑿地說出的那些話語,竟是騙人的。
若是騙人的......那衛初宴自然也沒想著要來給她做門客,她自己在那裏猜來猜去,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到底還是太小了,見她這幅樣子,衛初宴又是一歎。趙寂是很聰明的,可惜,無論是性情還是閱曆,都太過天真和稚嫩了。
她更加堅定了要為趙寂種下一顆帝王之心的想法。
帝王是什麽樣的?堅毅、果斷、冷靜、多疑、冷血,她可以去憐憫她的子民,卻不能懦弱到不敢見人死,她可以將人想的美好,卻不能不懂別人在背後會給她設障,她先前已經教給趙寂不要太過仁善,如今,也該教她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這些東西,由她來教,總比由別人來教好,總比......趙寂自己悟出來要好。
“初宴先前便說了,人是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東西的。主子認為初宴不會騙人,那麽主子知不知道,每次陛下將子女送去匈奴和親時,匈奴是如何說的?他們總是保證不再犯我邊界,甚至好幾次都締結了國書。可是結果如何呢,沒過幾年,便又是新一輪的犯界!殿下以為,你以真誠待人,人便必以真誠待你嗎?初宴今日騙他們,隻是為了自保,為了耳根清淨,於實質上,不會有害於他們,同時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主子以為,初宴做的不對麽?那麽有些人,他們的欺騙是建立在掠奪、陷害以及毀滅的基礎上的,這樣的欺騙,又該如何看待呢?”
趙寂大受震動,眼睛睜的大大的,如同不諳世事的幼獸一般將她望著,眼中閃過一些混亂。衛初宴的心中又掙紮起來,十歲,跟一個十歲的孩子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
可是她沒有時間了,趙寂不會在榆林待太久的,而趙寂,趙寂也沒有時間了。
若是按著前世的軌跡走,還有四年,她就要即位了。
狠下心,衛初宴繼續道:“尋常人家,活的簡單一些沒有問題。如同耕地的農人,他們一輩子同土地打交道,本也遇不上太多的險惡。但是,主子,你和他們不一樣,需要初宴提醒你嗎,你是個乾陽君,若是太子一輩子不行差踏錯也便罷了,可如今太子暴戾、陛下不喜,依我看,東宮總會易主的。到那時,無論是哪位殿下,隻要是乾陽君,都有可能入主東宮,主子,到那時,兄妹之間還能坦誠相待嗎?他們會欺騙你,而你也不得不欺騙他們。或者說,其實從現在起,相互的欺騙便已開始了。”
“我說過的,衛初宴,我不想同他們去爭!你又忘了。”
趙寂眼圈泛紅,眼淚如珠串般落下,她又想去捂衛初宴的嘴,卻被衛初宴抓住了小手,這時馬車恰巧一個急停,趙寂便實打實地撞到了衛初宴的懷中。
霎時間,熟悉的鬆墨香氣輕輕地籠罩了她,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絲其他的甜香。
趙寂疑惑地吸了口氣,卻無法辨認出那絲香氣究竟是什麽。
因為很好聞,為了弄清楚是什麽,她無意識地朝衛初宴懷裏鑽了鑽,但因小鼻子開始堵起來了,而更加無法辨認了。
反而蹭了些眼淚在初宴的衣襟上。
軟軟的小殿下突然撞進懷裏,初宴大腦一瞬間變得空白起來,她下意識的抱住了趙寂,抱的緊緊的。
走了一會兒,趙寂的腳步慢下來,漸漸地,同初宴平行了,初宴便把傘朝她的那側偏過去,自己便也自然而然進入了傘下,但一側的肩頭仍是給這晚春的雨沾濕了,顯出一片深青色來,如同路旁顏色漸深的樹葉一般,有一種沉穩而又生機勃勃的感覺。
來到馬車前,等到趙寂上了車,衛初宴正要往馭位上坐,被趙寂抓住了一片衣角,旋即,一股不小的力道將她往車裏扯去:“下著雨,你不必駕車了,進來吧,自有人會去駕車的。”
差點被小豹子扯的一個趔趄,衛初宴單膝跪在轅座上穩住身子,輕聲應了,而後傾身朝車輿內探進去,尋了個接近前邊車簾的位置坐下。趙寂隨意坐在車中,見她將脊背挺的直直的,如青竹般坐在一側,眼簾微闔,眼神低垂,如同還坐在書院課室中。
這個人,好似永遠都是一副規矩守禮的模樣,但其實,她都敢在課上反駁先生,亦敢一下子威脅數十名學子,誰說她守規矩呢?
坐了沒一會兒,馬車果真動了起來,車軲轆轉著,在和風細雨中發出悠揚的聲音,便是在這樣的聲音中,趙寂有些緊張地攥緊了腰間的魚形玉佩,幾次看向衛初宴,又幾次把頭轉過來。
衛初宴便抬頭看了她一眼,柔聲問道:“主子可是有什麽事嗎?”
今日那番話以後,許多人都會疏離她吧,趙寂也曾露出驚疑的神色,約莫也發現她衛初宴不是什麽好人了。
這樣便最好了,初宴麵色平靜,心中微痛。她借著那一眼仔細看了看趙寂,可是,卻沒發現她的排斥,反而見她眼裏隱約露出一點期待。
衛初宴心中疑惑起來,難道是今日那番話還不夠露骨?可是趙寂確實是聽懂了的,她不會看錯。
“其實也沒什麽事啦。”
這一眼看得趙寂小臉微紅,她的眼睛左右瞟著,閃躲著衛初宴的眼神,含糊地回了她一句。
初宴卻想起一件事來,神色稍微認真了些:“主子,今日你是在同他們爭辯嗎?”
趙寂點了點頭:“他們太可惡了,竟在背後那樣說你。不是,我是說,他們竟在背後議論人,不管議論的是誰,本殿都是看不下去的!還有,你若不突然回來,我也能辯贏他們!”
說到最後,她的話音卻弱了下來。
若是說辯論,她實是不在行,但若說能不能辯贏,其實是能的。她隻需向那些人亮明自己的身份,言明她看重衛初宴的才華,日後會器重於衛初宴,那麽那些人自然也輸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