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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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淩第二天起來時, 就發現蘭珠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他便問道:“怎麽了,有話想對我說?”
蘭珠歎了口氣道:“昨晚我想了一夜,你若是真的留在縣城,將來能不能中舉都是一個問題。所以我想了想,你還是去吧!”
沈淩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你是不是怕嶽父知道了這件事責怪你?”周父自從他中了秀才後便對他寄予厚望,若是知道蘭珠阻攔他去書院求學,肯定會責怪她。
蘭珠道:“也有這個顧慮。但更多的是,我怕你將來後悔,畢竟這次機會難得。”
蘭珠的這句話一下子說到了沈淩的心裏。是啊,有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擺在他麵前,若他沒有珍惜,那麽將來他多半會後悔的。沈淩原本堅定的心又有了些許動搖, 到底要不要去呢?
沈淩去到堂屋時,黃氏正在開一個小匣子。沈淩認得那是黃氏用來盛放銀錢的匣子, 不由問道:“娘,你開匣子做什麽?”
黃氏打開匣子後, 取出裏麵的銀票和十幾個銀錠, 細細數了一遍道:“這兩年家裏置辦了田地和莊子,每年除了供我們吃用外, 還進益不少。你這兩年不僅沒找娘要錢, 還經常往家拿錢。娘這一數,就發現不知不覺間攢下不少銀子。”
她將幾張銀票攤到沈淩麵前,“這是三百兩,你拿去先用著。書院那邊不比家裏方便, 你手裏有錢,事事也方便一些。另外你去書院那邊,怎麽也得帶個書童。娘覺得這人選不如從族裏麵選。等吃了早飯,娘就去幾家熟悉的人家問問,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沈淩並沒有接銀票,而是仔細看了黃氏幾眼,問道:“娘,你不是不願意我去嗎?”
黃氏拿帕子按了按濕潤的眼角,說道:“娘是不太願意,這天下做人父母的,哪個不希望兒女守在自己身邊。可是就算這樣,該讓你走的時候也得讓你走。”她一把將銀票塞到沈淩手裏,不由分說道,“給你你就拿著。”
沈淩忍不住鼻子一酸,穿來這幾年,黃氏將他照顧的無微不至,沈淩已經對她有了很深的情感。見她傷心,自己不由得一陣難過。
黃氏忍下對兒子的不舍,又道:“既是要去書院讀書,和你要好的幾個同窗那裏也該去給人家說一聲。再有,鄭棠那裏你也得打聲招呼。”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淩心裏那句不去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來。從堂屋裏出來後,沈淩不由苦笑一聲,想不到自己也有這樣優柔寡斷的時候。在去與不去之間猶豫了這麽長時間,才下定決心。
人說有了家庭和子女後,做事就會瞻前顧後,看來果真是這樣。若是放在後世,沈淩如果有這樣進修的機會,想必一定不會拒絕的。
沈淩感慨完以後,便去了書房。既然最終決定要去,那就先將要帶去的書籍理一理。最基本的四書五經要帶,還有那些他經常看的文章選集也要帶上。這麽粗略一收拾,便整理出二十來本書籍。沈淩正想往裏再添幾本書時,墜兒在外麵敲門,說鄭棠來了。
沈淩將書房門打開,就見鄭棠立在院子裏,正看著院中的那兩株花椒樹出神。
沈淩輕咳一聲,看鄭棠回過頭,便道:“用過早飯沒有?”
鄭棠搖頭道:“不曾。”他起來後,因為心裏有事,簡單梳洗了一番就過來了。
沈淩便喚墜兒告訴李婆子預備下鄭棠的早飯,到時端到書房去。
鄭棠在花椒樹下徘徊了一會兒,才跟著沈淩進了書房。他並沒有急著跟沈淩說去省城的事,而是問沈淩那兩株花椒樹哪裏得的。
沈淩回憶了一下,方開口道:“好像是我爹在世時種下的,至於哪裏得來的,那得問我娘了。”
鄭棠便不再提起這話,轉而說起正事:“你昨天說的在省城開店的事,我琢磨了好長時間,覺得恐怕不行。”
沈淩早已預料到這個事實,聞言也不大失望,隻是道:“既然你覺得不合適,那就算了。”
鄭棠帶著試探的語氣又說道:“我倒是有個主意,既能出題集,又不用我特地到省城開書店。”他慢慢將自己的想法道來,“這題集都是臨近縣試府試院試的時候好賣。而這三場考試都是在上半年,我就想著,以後上半年的時候,我多到省城那邊跑幾趟,將你出的題集拿回來刻印。至於文章選集,就需要你多費心幫我另找一位秀才相公了。”
沈淩聽了不由點頭道:“這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縣試的那本題集,過年的時候我就可以交給你。至於府試和院試的題集,我爭取在四月之前一並出好都交由你,也省得你多跑一次。至於選文章的人,今年族學裏和我同時進學的不是有好幾個同窗嗎,我想他們的為人,你應該都很清楚,就不用我替你想了吧!”跟他相交好的鄭槐雖已進了學,但委實不適合做這件事,因此他就沒有提及鄭槐。
鄭棠說那句話不過是客套一下,畢竟文章選集之前一直都是沈淩在弄,這樣說對方心裏也會舒服一些。如今見沈淩說起此事時絲毫沒有芥蒂,也就放下了心。
過後,墜兒端來兩人的早飯,兩碗白米粥,三樣下飯的小菜,另有一盤素餡的包子。
鄭棠喝了一口白米粥,說道:“上次我到臨近幾個縣轉了轉,在一個叫玉田縣的地方喝過一種淡綠色的粳米熬出來的粥,真是香氣撲鼻。”
沈淩聽了不由一動,便問鄭棠:“那你有沒有買這種粳米回來?”
鄭棠道:“沒有。”他看沈淩似是對那種粳米頗感興趣,便道,“如果你想要的話,明年縣試之前我肯定還會再去一次的,到時可以幫你帶回來一些。”
沈淩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很快說道:“我也不多要,兩鬥就夠了。”雖說現在空間的黑土地不過一百平方米,隻夠種一些花花草草,但是隨著空間的不斷升級,黑土地的麵積也會不斷增加,到時就可以種一些糧食作物了。
吃完早飯,沈淩送走鄭棠,去房裏與蘭珠說了會兒話,才去一一拜訪幾位要好的同窗。最先去的便是鄭槐家裏,鄭槐已經從族學裏回來。鄭銘今天早晨一到族學便告訴了他們自己要離開的消息,同時給他們放了幾天假。
沈淩去時,鄭槐正是心情低落的時候,他便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對方,自己要離開的消息。
鄭槐自己長籲短歎了半天,還未從鄭銘要離開的消息中走出來,就聽沈淩說他要去省城的書院讀書了。
鄭槐倒是並未多想,隻以為是沈淩自己找的書院,倒是很為他高興。沈淩也沒有解釋,就讓他這麽以為吧!
至於其他幾個同窗聽到他說要去省城書院時,眼裏都流露出一絲豔羨,有的明顯猜到了鄭銘在裏麵起得作用,還旁敲側擊了幾句,沈淩則笑而不答。
從同窗家裏回來以後,沈淩到家就發現院子裏多出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穿著一身漿洗的幹淨的舊衣裳,正站在花椒樹下幫墜兒摘樹上的花椒。
沈淩不由打量了那少年幾眼,覺得黃氏的眼光還算不錯。那少年注意到有人看他,回頭一看,見對麵站著一個頭戴方巾的青年男子,眉目之間與黃氏有些像,便猜出了這人的身份,馬上上前行禮道,“鄭澤給叔叔請安。”
沈淩微微笑了笑:“你是哪一房的,我怎麽從沒見過你?”
鄭澤笑道:“若論哪一房,連我爺爺都說不清。我家住在最西邊,離族學那邊遠的很,叔叔自然認不得我們。”
沈淩聽他說話伶俐,口齒又清楚,便在心裏定下了他這個人選,但麵上卻不露分毫,點點頭進了堂屋。
黃氏正在做衣裳,聽到兒子進來,低頭問道:“你覺得這個人怎麽樣?”
沈淩看衣裳的顏色和樣式,就知道是做給他的,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還行,人看著很機靈,就是年紀有些小。”
黃氏一邊穿針引線一邊道:“阿澤年紀是小了一些,但卻是家裏的長子。他娘當初生第三個兒子的時候難產走了,他爹天天走街串巷,是他一手將兩個弟弟拉扯大的。所以你別看他人小,在家卻是頂一個大人使得。這樣的人放在你身邊,娘也放心。”她說到這裏停下來比劃了一下衣裳的尺寸,然後接著道,“而且娘答應他,明年就送他的二弟去族學念書,所需的費用都由咱家來出。看在他的弟弟份上,他不會對你不盡心。”
“娘,他父親是做什麽營生的?”沈淩聽了這麽半天,十分好奇他父親是做什麽的。
黃氏淡淡道:“走街串巷的賣貨郎。去年得急病死了。他們這一支早先出了一個敗家子,早早的就把家產敗完了。”
“那他跟我去了書院,他二弟去了族學,那他三弟呢?”
黃氏沉吟道:“你這麽一說,倒是提醒我了。他三弟今年才五歲,正是需要人看管的年紀。”
沈淩道:“娘,與其你把人送到族學,還不如讓他兩個兄弟在家裏幫忙,還能給阿醜做個伴。將來等他們大了,阿醜也有兩個得力的幫手。”
黃氏就笑道:“還是我兒想的周到,就照你說的辦。”
後來,沈淩將自己的打算與鄭澤說了,鄭澤果然千恩萬謝,他本來就擔心自己走了以後,三弟無人照顧,正想著如何安置他。如今聽見沈淩這話,當即安下心來,同時暗暗慶幸自己找了個好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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