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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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說那人祖上是地主老財, 沈淩起初還有些不相信。但當他來到老頭所寫的那個地址,看見眼前的那所舊宅子時,方才有些相信。
兩扇木門上還帶著銅環,沈淩輕輕用銅環扣了扣門,半天也沒有人出來開門。
沈淩等了等,看到有一個老太太經過時,便問她宅子的主人還住不住這裏。
老太太道:“你說謝家啊!他家現在隻剩下老頭子住在這裏。你要找他的話,最好去大街東頭去,他每天沒事都會去那邊坐坐跟人聊聊天。”
沈淩就順著老太太所指的方向到了大街東頭,一眼看到一個幹瘦幹瘦的老頭,跟旁邊的幾個老頭說的正熱鬧。
他上前一問,果然那幹瘦的老頭就是宅子的主人, 謝老爺子。
謝老爺子在路上聽沈淩說明了來意,拿眼打量了沈淩一下, 中氣十足道:“你是那個收廢品的介紹來的啊!沒錯,我手上確實有幾件祖上流傳下來的東西, 不過那些東西都被我兒子放起來了。你要是真的想要, 我們先回宅子再說。”
謝老爺子領著沈淩到了宅子前,輕輕推開兩扇虛掩著的木門, 就露出一個闊大的院子來。院子的盡頭處是一個月洞門, 穿過月洞門便來到了內院,院子裏種著兩棵沈淩叫不出名字的古樹。
謝老爺子領沈淩進了上麵的五間正房,最中間的堂屋按照從前的布置放了一張方桌,兩旁是一米多高的花瓶。下麵則是兩溜玫瑰椅。
沈淩在玫瑰椅上坐下, 謝老爺子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捧了一個木盒,打開木盒,隻見裏麵是一隻玉色的瓷碗。沈淩看樣式就知道那是民國時期的瓷碗,不禁開口道:“這碗就是老爺子祖上流傳下來的東西嗎?”
謝老爺子看他的臉色似乎對這碗不大滿意,笑眯眯道:“算是吧!這碗是我老爺爺用過的。”
沈淩沒有說話,他和謝老爺子第一次見麵,對方自然不會將家裏值錢的東西一下子擺到他麵前,但他也不想無功而返,就用沉默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謝老爺子看他對自己拿出來的瓷碗一點興趣都沒有,看樣子似乎是個真正的行家,就將瓷碗收起來道:“不瞞你說,家裏那些值錢的東西,都被我兒子拿走了。他說放在家裏不安全,要放在什麽保險櫃裏。你要是真的想買,我得先給他打個電話。”
沈淩道:“老爺子,我這麽大老遠來,自然是誠心要買您的東西的。我在a市開了家古玩店,因為少一件鎮店之寶,所以才到景德鎮這邊來碰碰運氣。沒過幾天就遇到了那個攤主,我花錢買了他幾件東西,他便告訴了我這麽一個門路。說您家祖上有不少古物,我才趕了過來。”
謝老爺子道:“我看你這麽年輕,就開得起店鋪。你家裏是做什麽的?”
沈淩道:“我家裏是做旗袍起家的,因為祖上有這個手藝。”
兩人聊了會兒天,謝老爺子這才打消了對他的疑慮,給兒子打了個電話,讓他送幾件東西過來。
謝老爺子的兒子住在附近的城裏,下午的時候他就開著車回來了。
他帶來的東西裏有一對玉鐲,一隻瑪瑙杯,一個清代的花瓶。
沈淩將玉鐲拿在手裏看了看,雖然是真玉,但是品質一般。那個瑪瑙杯也一樣。至於清代的花瓶,沈淩不能斷定它的年份,但是可以看出是一件真品,不過品質也很一般。
謝老爺子的兒子謝恒推了推眼鏡,“這些東西我都找人看過,差不多也能值個十萬。若是以前,你就是拿出二十萬我也不賣。這些老祖宗的東西是賣一件少一件,還不如留給後代當傳家寶。隻是我最近做生意遇到了點小麻煩,現金一時周轉不開,所以聽見我爸打電話,我才拿出了這幾件東西。”
沈淩笑了笑:“大哥,你這些東西確實都是真的。但是十萬塊錢卻是不值的。最多五萬。其實要不是我為了店裏能多一些真品,說實話,你這幾件東西我還真不太想要。”
謝老爺子道:“小夥子,你大老遠趕來也不容易,這樣,我們最低降到八萬,不能再低了。”
父子倆同沈淩講了半天,最終把價格定在了六萬五。
沈淩從包裏取出現金,交給謝恒,將東西收起來後卻沒有急著走,而是向他們打聽這附近還有沒有地主家的後代。
謝恒笑道:“真不是我吹牛,這一片方圓百裏,當年數我們祖上最有錢。你要是真打算再收幾件真東西。我倒是能幫你牽個頭。”
謝恒給沈淩介紹的是一對其貌不揚的夫妻,據謝恒說,這對夫妻是他的一個生意場上的朋友介紹給他的。這對夫妻的門路特別廣,他們手裏有不少好東西,而且價格還比較便宜。謝恒自己就從他們手裏買過東西送給客戶。
謝恒開車送沈淩到這對夫妻住的小院時,就見一個中年男人正坐在院子裏品茶。
看見謝恒帶了一個陌生人過來,中年男人迎了上去。
等雙方簡單的寒暄過後,謝恒就問道:“我這位朋友家裏是開古玩店的,想來老孟你這裏淘幾件好東西。”
老孟道:“巧得很。我前幾天剛收了一批舊東西,還放在庫裏沒有來得及收拾。你們要是不嫌髒,就跟我過來。”
他說的庫裏其實就是一家雜物房,裏麵放著好多舊麻袋。
老孟從角落裏拽出一個舊麻袋,解開繩子,嘩啦啦倒出一堆東西來。
沈淩走上前仔細看了看,裏麵青銅器、瓷器、玉器應有盡有,但是沒有一件真品,都是贗品。不過有幾件仿的不錯,沈淩將它們一一挑了出來,然後微笑道:“這幾件仿的不錯,我要了。”
老孟帶著審視的眼神看了沈淩幾眼,又看向謝恒。
謝恒笑道:“老孟,你這次遇到行家了。快把你那些破爛拿走,人家既然是開古玩店的,手裏自然有兩把刷子。”
老孟就笑道:“剛才那袋東西是我新收來的,我也沒有查看,這樣吧,你第一次來,你挑的那幾件仿品就白送你了。”他說著話,又從角落裏拖出一個麻袋來。
沈淩很明顯發現這個麻袋上被人做了記號,老孟解開繩子以後,便用手一件一件將裏麵的東西取出來。
沈淩看到其中有好幾件東西上麵都沾著泥土,很明顯是剛出土不久的。
等沈淩擦去那些東西上麵的泥土,仔細查看一番,就發現這些東西十件裏有四五件是真的。很明顯這是有人故意往裏麵混進去了一些仿品,好多賣些錢。
老孟道:“這個麻袋裏的東西,是我一個朋友托我寄賣的。一件東西一萬塊錢,絕不還價。”
沈淩的空間裏還放著五十萬,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資金的問題,一件一件的將麻袋裏的東西全部看完,然後將裏麵的真品都撿了出來。那些真品差不多有二十多件,也就是二十多萬。
等老孟笑著接過沈淩遞過來的錢時,就邀請他們在家裏吃過飯再走。
謝恒道:“我沒意見,不過得聽這位小夥子的意思。”
老孟道:“對了,還沒請教兄弟你的姓名。”
沈淩道:“我姓孟名浩。”
謝恒呀了一聲道:“哎,這不是跟老孟一個姓嗎?老孟你遇到本家了。”
老孟從兜裏取出一根煙,“也許八百年前我們是一家呢!這是緣分,你一定得留下來吃飯。”
沈淩笑著點了點頭,順勢接過香煙,不過卻隻往嘴裏放了幾下裝裝樣子,並不真吸。他很明顯感覺到老孟發現他也姓孟後,對他熱情很多,不由覺得留下來應該是個正確的決定。
老孟說媳婦有事出去了,得過幾天才能回來,所以晚飯由他掌勺。老孟的手藝還可以,簡單的炒了幾個熱菜,燜了鍋飯,又拿出來一瓶米酒。
吃飯的時候,沈淩旁敲側擊問他那些東西的來曆,老孟都打個哈哈過去了。沈淩直到和他把酒喝的差不多時,老孟才透露一些信息出來,他手上這些東西有些是從文物販子手裏弄來的,有些卻是他們兩口子四處搜羅來的。
他媳婦這次之所以出遠門,就是跟一幫人接頭去了。
這頓飯一直吃到□□點鍾,婉拒過老孟留宿的好意後,謝恒就開車帶著沈淩去了城裏。沈淩讓他在一家酒店前停下,自己準備湊合一晚,第二天便買火車票回a市。
他這次出來收獲還算可以,從老孟那裏弄來的東西完全可以撐起一家店鋪了。但是得知老孟的東西有些不幹淨後,沈淩就沒了再去的打算。
他回去的時候,店鋪還未裝修好,沈淩便利用這點時間,將自己這次收購來的所有東西都仔細的清洗了一遍,然後便開始翻閱自己買來的幾本鑒定書,用上麵的價格做參考給這些古玩定價。
一個月以後,珍寶軒便裝修好了。
沈淩先前特地定製的幾個博古架也到了,他將真品和仿製品分開放在不同的架子上,又從花市買了一些盆景擺在花幾上,角落裏還放了幾個水缸,裏麵養著錦鯉。這樣一弄,店裏馬上就多出了幾分古雅來。
但沈淩覺得還是少了點什麽。他便出去到別家轉了轉,回來就有了主意。自己動手畫了好多幅工筆畫。
珍寶軒這邊剛開張的時候,沈淩將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上麵,白天沒客人的時候就在店裏作畫、寫字。
經過這麽多年的練習,他的字和畫雖比不上當代的一些名家,但是看上去也比較賞心悅目。
他又給自己起了個號,決定以後就在珍寶軒裏掛上自己的字和畫,這樣一邊賣古玩,一邊賣字畫。
前幾個月,來珍寶軒的客人雖然不少,但是買的人卻很少。倒是有幾個客人對沈淩的字畫比較感興趣,其中一個客人還買了一副花鳥圖,準備回去掛在客廳裏。
除此以外,倒是有不少人拿著所謂的家傳寶物過來賣的。
其中有一個退休職工,來的時候捧了一個瓷枕。他說,這瓷枕是從一個攤主手裏花五千塊錢買來的,據攤主說是從工地上撿來的。退休職工平日也看過幾本鑒定方麵的書,看瓷枕好像是宋朝定窯的東西,便一狠心買了下來。
沈淩接過瓷枕一看,就知道退休職工受了騙。
這樣的事,沈淩開店幾個月遇到過好幾例,因為當下古玩風正熱,所以那些看過兩本鑒定書的人一看到相似的東西,就覺得自己遇到了真品,又抱著撿漏的心理,很容易被人鑽了空子。
不過也正因為古玩風正熱,所以沈淩開店半年以後,終於做了第一筆大生意。
那天店裏進來了一個脖子裏戴著金鏈子的大胖子,他身後還跟著三個專業人士。
三個專業人士看了半天,與胖子交頭接耳了半天,胖子就立到了那架放著的全是真品的博古架前。
“老板,你這個粉彩碗怎麽賣?”胖子最先看中的是一個清代嘉慶年間的一個粉彩碗。
這隻碗就是從老孟那裏買來的,沈淩當時花了一萬,這時候見胖子問,就往上翻了十倍,將價格抬到了十萬。
胖子給後麵的三個人使了個眼色,就有一個人站出來跟沈淩砍價,最後沈淩將價格降到了五萬,便不肯再讓步。
胖子在他們砍價的時候又看中了那隻瑪瑙杯和一個竹製的筆筒。
最後,胖子在沈淩這裏花了十五萬,將這三樣東西買了下來。
走時,胖子朝沈淩道:“珍寶軒,這個名字我記下了。我帶人轉了這麽半天,也就你店裏的真東西多。”
沈淩笑道:“您是內行人,我也不蒙您。我這店裏那邊架子上擺的都是真東西。剩下的架子上擺著的便是仿的比較好的贗品,不過拿來充充門麵,並不打算賣。”
胖子道:“你這老板實在,下次我肯定還到你店裏買東西。”
沈淩送走這位客人,算了算自己得的利潤,覺得那句話還真沒有說錯。古玩這行還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他還沒有高興幾天,林芳就從晚禮服店那邊過來了。
晚禮服店那邊掛著的晚禮服陸陸續續賣出了好多件,可是新貨卻一直沒到,林芳就有些著急了。
沈淩這才想起來,自己光顧著古玩店的事,一時忘記了要設計新的晚禮服了。他便與林芳商量,看她能不能招來幾個有設計天賦的新人,因為隨著古玩店的開張,自己確實有些忙不過來。
林芳聽了就道:“這事我已經料著了。早在老板你開古玩店之前,我就暗地裏打聽了一下。a市現在嶄露頭角的新人也有幾個,不過之前沒有得著你的準話,我也不敢做主。”
沈淩道:“以後這種事,你可以不用問我,直接做主。你的能力我還是信得過的。”
林芳聽了這話就低著頭笑了一下,她出來打工這幾年,性格比之前爽朗了不少,但是每逢沈淩一誇她,她還是這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過了幾天,晚禮服店那邊就招了兩個新人,沈淩幹脆將古玩店關了門,寫了個電話,然後就到晚禮服店這裏一邊帶新人一邊設計晚禮服。
他還沒有待幾天,就接到了李奶奶的電話,李奶奶是催他回去相親的。沈淩大學畢業以後,一直忙著店鋪的生意,遲遲不往家裏帶女朋友,李奶奶就著急了。
她便四處托人打聽有沒有合適的姑娘,周圍的人早聽說沈淩還未畢業就開店掙了大錢,便爭著介紹自己親戚家的孩子。
沈淩一回來,李奶奶就塞了一疊照片給他。
沈淩有些哭笑不得:“奶奶,我才24,周歲也不過23,現在考慮終身大事,會不會太早了點?”
李奶奶聽而不聞,指著最上麵的那張照片道:“你看這個姑娘怎麽樣,是這些姑娘裏長的最好看的。”
沈淩想了想,與其明麵對著幹,還不如陽奉陰違,於是李奶奶給他安排的相親,他一次不落的全去了,但是給李奶奶說時,卻是一個也沒看的上。
李奶奶嘴裏抱怨說他挑剔,但是跟介紹的人卻說,自家孫子是沒找著合適的人,讓他們以後遇見合適的再介紹過來。
這樣相了十幾次親也沒成功,沈淩在當地便被人傳說眼光高,一時便沒了人給沈淩介紹對象,倒讓李奶奶有些後悔。
她受過這個挫折以後,索性不管沈淩的婚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退休老職工買瓷枕的事是真的。那人是我一個大學同學的父親,平時喜歡古玩,花五千塊買了一個瓷枕,一口咬定自己這個是宋朝的定窯瓷枕。然後拿去給專家做鑒定,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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