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彼此感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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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彼此感情史

    穀妙語不知道她回憶起自己那段少女往事的時候, 臉上籠罩了多厚一層的縹緲夢幻。

    那一段經曆在別人看來或許平常無奇, 但卻是她珍藏在心裏的屬於自己的美好童話。

    她上學的時候偏科嚴重, 成績不太好, 高三全靠楚千淼給她輔導她才能熬過高考。

    高考結束, 成績出來, 她的分數和楚千淼的一對比, 簡直慘得不能看。但要是不看別人隻和她自己平時的成績對比,那又絕對是超常發揮了。

    她帶著這樣一份成績, 和不知道跟自己比應該驕傲、還是跟別人比應該自卑的心情,坐著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到了一個十八線城市的十八流院校開啟了大學生涯。

    大三那年,他們係的導員老師說,請到了著名室內設計師陶星宇來給他們做一場講座, 為他們開啟以後的職業道路規劃。

    導員說本來以陶星宇今時今日的名氣地位,他們學校是請不來他的。但好在陶星宇這個人好,雖然在學校的時候是學霸是天才, 但是對學渣同窗從來不用什麽眼看人低。哪怕班上學習最不好、能夠被預見將來混得會最差的同學求他辦點什麽事, 他都不會推辭。

    導員對他們笑嘻嘻地說:巧不巧, 我就是那個全班學習最不好的同學, 我求陶星宇來給你們做場講座,他二話沒說就擠出行程答應了。

    導員說著這話時, 一臉的驕傲。

    也不知道他是在驕傲自己有麵子, 還是驕傲陶星宇這個人的人品好, 有成就了也不忘給沒成就的同窗麵子。

    他那臉驕傲勾起了她無限的好奇心。晚上回到宿舍後, 她上網以陶星宇三個字做關鍵字百度了一下。

    那時她的導員雖然還不到三十歲但是發際線已經向後腦勺瘋狂地奔跑。她以導員的形象先入為主地判斷,作為導員的同窗,陶星宇這個人的發際線也一定不會太靠前。

    結果網頁把陶星宇的圖片刷開的一刹那,穀妙語口水要留下來了。

    多俊朗的男人啊。頭發濃密得簡直不該和她導員是同班同學。

    再看他的個人簡曆,他獲過的那些獎,穀妙語傾倒了。

    講座當天,穀妙語排除千難萬險,給導員批發了一箱霸王洗發水,換來個第一排正中間的位置。她真慶幸自己平時跟導員把關係處得好呀。

    她全程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陶星宇。她覺得他實在是太他媽好看、太他媽迷人了。這是她第一次在心裏用“他媽”兩個字。在他的好看和迷人前,一定得用“他媽”來形容,換成其他任何字眼都有損她情緒的激烈程度。

    她想她和陶星宇怎麽沒一起往回生個幾十年?她願意一斷奶就去給他做童·養·媳。

    後來講座結束,穀妙語發現自己搶位失策了。她不應該把位子選在正中間,這個位置極度不利於她往台上衝。她應該像係裏其他女生那樣,把位子選在前幾排兩邊的位子上。

    這樣當導員上台一宣布“講座結束,大家願意提問的可以過來對陶老師提問”,她就可以箭一樣地踩著兩邊的台階衝上台去,擋在所有人前麵和陶星宇親密接觸。

    但現在,箭一樣衝上去的都是別人,他們密密實實地擋著她和陶星宇親密接觸。

    平時看這學校裏的女生們,她覺得大家還都挺清高淡定的。到了現在她才明白,她們之所以清高淡定那是因為沒有遇到一個優質的男人。現在這個男人出現了,用他迷人的荷爾蒙頃刻間把大姑娘們的清高淡定都給掃蕩沒了。

    穀妙語擠在一個個肩膀中,往前衝。她退而求其次地想著,就算問不到陶星宇問題,和他說句話、借著說句話的名義和他握個手、借著和他握手的名義摸摸他的手掌,也是好的。

    她在人群裏遇到一個強勁的對手。賀嫣然比她擠得還衝動還賣力。

    她們短兵相接的互相對視了一眼,賀嫣然對她嫣然一笑。然後她腳下被人一絆,重心一飄,人整個地向人群外栽出去。

    她向著地麵做加速運動的時候,在心裏對賀嫣然狠狠罵了聲髒話。

    王八犢子!

    等她栽到地上後,她眼前整個都白了。

    這一下摔得驚天動地地狠,“通”的一聲,她渾身哪都疼,整個人都摔懵了。

    好像大家都向她看過來。她真想掐死賀嫣然,她讓她這麽丟臉。

    隨後人群好像分開一條縫。

    陶星宇從那條人群分開的縫隙裏走出來,走向她。

    走到她麵前,他蹲下,對她伸出一隻手,問:“沒摔壞吧?能站起來嗎?”

    那麽近的距離看他,他真是英俊得一塌糊塗。他臉上有著關心,聲音和煦又動人。

    那一刻她覺得是有天神降臨在自己麵前。

    她把手搭進陶星宇遞過來的手掌心的一瞬間,她心跳猛然加快,簡直要從點到點的節拍快成一條線。她想給賀嫣然送一麵錦旗了,謝謝她,沒有她的使絆子,自己怎麽摸得到男神的手呢哈哈哈。

    她被陶星宇扶著站起來,下意識地說沒事沒事。說完她就後悔了。

    她為什麽要說沒事呢?她應該直接暈倒在他懷裏才對啊,然後被他公主抱到隨便哪去都行,醫生要是來得慢,她希望他能直接給自己上人工呼吸。

    她在心裏抽了自己一嘴巴。叫你嘴快。

    已經失去一個機會,她不能再失去下一個。她趕在陶星宇站回人群之間以前,趕緊提出一個問題。

    那是她一直都缺少點底氣去麵對的問題。

    她問陶星宇:“陶老師,您說全國好大學那麽多,像我們十八流院校畢業的學生,假如到北京到上海這樣的一線大城市去,能立住腳嗎,能混出名堂嗎?”

    楚千淼一直慫恿她畢業之後就到北京去,她們倆好繼續合體作天作地。

    但她沒勇氣,她怕渺小的自己一到北京就被淹死在人才的大海洋裏。

    現在她想問問,北京來的陶星宇,他怎麽看這個問題。

    她到現在都能記住當時陶星宇每一絲每一毫的表情變化,他那天的樣子好像已經刻在她腦子裏了。

    他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他不敷衍別人向他提出的每一個問題。

    然後他微笑起來,是很真誠很和煦的笑容。

    他告訴她說:“為什麽不能呢?可能現在社會上很多人很多企業對院校是有一二三等之分,但對人才的能力他們卻是一視同仁的。隻要你有能力,走到哪裏你都能立住腳、混出名堂。”

    穀妙語聽得很認真。她認同陶星宇的話,但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

    她臉上所展現的疑惑應該是抵達到了陶星宇的眼睛裏。

    於是陶星宇極有耐心地又換了種說法鼓勵她。

    他笑著告訴她:“這麽說吧,如果你們學校畢業的學生都找不著工作混不好,那為什麽你們學校到現在還沒有倒閉?還在招生?還在向社會上輸送畢業生?所以關鍵不在學校,在你個人。加油啊,同學。”

    她暈眩在他的笑容和鼓勵裏。

    她想他這個人怎麽那麽好、那麽暖、那麽有耐心。

    她遞出她隨身帶著的本子想請陶星宇給自己簽句話。

    賀嫣然在那邊人群裏帶著節奏領著同學們叫:陶老師我們也有問題還沒問完,您快回來啊!

    穀妙語有點麵紅耳赤,不知道還要不要讓陶星宇給自己簽字了。

    導員在趕過去維持秩序,讓大家都別慌,說:陶老師今天雨露均沾啊見者有份,不回答完你們的問題我不帶他去食堂,大家放心放心,挨個來不著急哈。

    賀嫣然嬌氣地嘟囔著不滿,說導員你就偏心向著穀妙語。

    穀妙語真想過去踹她兩腳啊。

    後來陶星宇笑著接過本子,從他自己的衣服口袋裏拿出一支筆,給她寫了一句話。

    “你笑對人生,人生也會笑對你。”

    他還本子的時候對她說:“這是我的座右銘,送給你共勉。”

    她捧著本子像捧了萬兩黃金在懷裏,壓得心重重地跳,把血都壓到腦袋上去了。

    她夾在本子裏的一張設計圖掉在了地上。

    陶星宇居然沒架子地彎腰幫她撿起來了。

    她簡直有點受寵若驚。

    陶星宇沒急著把圖還給她。他端著圖看了看,然後抬頭問她:“你自己畫的?”

    她點頭,說是的。心裏有點惴惴的,怕自己亂畫的東西在行家麵前漏了拙,丟人現眼。

    可是陶星宇看完居然有點讚賞的樣子。

    他對她點點頭,說:“你的設計圖畫得很有靈氣,對細節把控得非常不錯,整體風格也很溫暖人性化。”他把她那張設計圖攤開在她手裏的本子上,指著圖中某個位置,說,“但是這裏,有點太強調細節,反而變得繁瑣。有時候設計講的是化繁為簡,越簡單越顯功力。”

    最後他把圖還給她,對她說:“你有吃設計這口飯的天賦,歡迎畢業之後來北京闖一闖。”

    ******

    穀妙語一邊滋溜著小酒,一邊給邵遠講著屬於她和陶星宇的青春童話。

    不知道是酒的原因,還是荷爾蒙的原因,她的臉越來越紅,眼睛卻越來越亮。

    她舉著酒盅,側偏著頭,視線微揚,看著不知道哪裏的一片虛空,一臉夢幻美好地告訴邵遠:“他說我有靈氣,說我對細節把控不錯,說我風格溫暖人性化,說我有吃設計這口飯的天賦!”

    邵遠揉著額角,一臉的有點腦袋疼的神情。

    “知道了知道了,這段話你已經講了三遍了。”

    穀妙語正過頭來,有點疑惑有點懵:“我講三遍了嗎?”她拍拍臉,笑了,“哎呀美好的事情,誰不願意多說幾遍呀你說是不是!”

    邵遠冷眼看著她那副傻樣子,很想和她開場辯論會。論題就是:你自認為美好的事情應不應該一連對別人講三遍荼毒別人的聽力神經。

    穀妙語滋溜了一口小酒,說:“他最後還讓我堅持下去,說到一線城市發展,路或許會難走,但隻要堅持下去就總有一天能從小路輔路走上大路主路!”

    她放下酒杯,幾乎有點邀功似的,問邵遠:“這句是新內容吧?我總沒又說過三遍了吧?”

    邵遠看著她那臉求認同的表情,腦袋不疼也疼了。

    他撇嘴笑一笑,不太捧場地捧個場。

    “這位大叔也真夠能講雞湯的,這點和你倒是挺配。”

    穀妙語興奮地“咦”了一聲。

    邵遠問怎麽了。

    穀妙語美滋滋地說:“你叫他大叔,那我以後不就是你大嬸兒了。”

    邵遠很想對穀妙語說一句:你給我出去。我沒有你這麽缺心眼的嬸子。

    穀妙語美滋滋的表情很快被唏噓感慨替換。

    邵遠覺得別人臉上的表情都是依附臉的主人存在的,表情本身都是死的。但穀妙語的表情卻是活的,好像脫離了她也獨自有生命一樣的鮮活。

    他看著她的一嗔一喜、一歎一驚,覺得自己的情緒也在隨著它們受影響受蠱動。

    母親說過,能夠輕易感染別人情緒的人,最適合做領導者。他想象著這位小姐姐如果有一天做了領導者,那該會是一副什麽樣子。

    他問有點唏噓感慨的穀妙語,你又歎什麽氣呢。

    穀妙語說:“我感歎啊。我受了陶星宇的鼓勵,大學畢業直接殺來了北京。可是我來了這裏才發現,人生啊,不是光有雞湯就能支撐你活下去的,它還是得燉燉你的骨頭熬熬你的肉才行。”

    她告訴邵遠:“我到了北京,學校不好,把名字講出去,很多人連聽都沒聽過,因此工作找得很辛苦。等好不容易找到了,我還老因為眼睛裏容不下沙子被辭退。眼下這家礪行裝飾,算是我幹得時間最長的一家公司了。我知道,雖然秦經理又慫又麵,但有時候他對我還是挺好的。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邵遠聽著穀妙語後麵的喃喃自語,有點跟著她一起感慨。

    原來不隻秦經理什麽都知道。她也是什麽都知道的。

    知道不用說破,各自做各自該做且能做的事,堅守各自想要堅守的陣營和平衡,讓這家看上去也充滿行業黑洞的公司,其實有了那麽一點可取之處。

    他最後給穀妙語的故事做了總結。

    “你這算不上安徒生童話,安徒生童話其實在童話故事背後都有教育意義。你這個和陶星宇的相遇,我實在提煉不出來什麽教育意義,充其量就是兩句站不住腳的雞湯。”

    不知道為什麽,他特別想反駁穀妙語這段自定義為童話的經曆。她給她和陶星宇的那場相遇全程使勁加濾鏡,加得畫麵都朦朧模糊了,可不就顯出童話意境了麽。

    可其實不就那麽回事。

    對他的結論,穀妙語非常不服氣:“哪兩句雞湯?怎麽就站不住腳了!你說我可以,說我雞湯穀的雞湯不雞湯就不行!”

    邵遠來了杠勁兒,憋著一股勁要打破穀妙語的童話。

    “首先,你笑對人生,人生就會笑對你,這就是一句屁話。人生憑什麽要笑對你?你對我笑我都不一定回給你一個笑,你要求人生回給你一個笑?不好意思人生太忙,而你想太多了。”

    穀妙語被噎在那,表情像有隻蒼蠅堵在嗓子眼兒似的。

    邵遠把心一橫,繼續杠,不杠到童話濾鏡消失不過癮:“其次,路難走,你堅持也不一定有用,也不一定能從小路輔路走上大路主路。比如說,有的人不適合唱歌,卻非要當歌星,這種情況下,堅持對他而言那就意味著悲劇。”

    穀妙語又被噎了一下,兩隻蒼蠅堵在她嗓子眼兒了。

    她的包一直是邵遠幫她背的,此刻包就掛在邵遠座位旁邊。

    “借你的本子用一下。”打過招呼後,邵遠從她包裏拿出她的本子,翻到背麵,打開封底,從自己內懷口袋裏摸出根筆,在本子末尾最後頁上揮筆寫字,寫得簡直勢不可擋。

    “小姐姐,人生有毒,你陶老師送給你的雞湯解不了毒,想要過得好還得以毒攻毒。我現在也送你一句雞湯,帶毒的,可以幫你更好地抵抗有毒的人生。”

    穀妙語懵懵地看著邵遠做這一切。

    然後她接過本子翻到最後一頁看。

    她發現邵遠的字很好看,運筆之間全是大氣和力道。

    但字的內容讓她有點哭笑不得。

    他給她寫的是:別總對人生笑,總笑沒用。要學會哭,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穀妙語:“………………”

    好吧,這很以毒攻毒。

    她翻個包容的白眼收好本子。

    現在的小弟弟啊,真愛和大人較勁。

    她抬手端起酒盅,用酒盅底在桌麵上磕了磕,磕來了邵遠的注意力。

    “到你了。”她說。

    邵遠:“到我什麽?”

    穀妙語:“到你講你的高中戀愛史了啊!”

    邵遠麵部表情扭曲了一下。

    “我並沒有說我要講,你這是強製交換。”

    穀妙語眼睛一瞪,圓溜溜地噴火:“不講自己的你好意思問我的?”

    頓了頓,她換了戲本子,變噴火為威脅。酒精激發了她各種情緒的轉換自如以及表演力。

    “唉。現在的小孩啊,一個個都是白眼狼。行啊,你不說就不說唄,我明天上班找秦經理聊天去。我告訴他,我們公司可真是臥虎藏龍啊,連五道口大學金融係高材生都窩在這做銷售呢。唉,說起來也不知道他這是要幹嘛,是打算暴露行業內幕寫畢業報告?算了不管了,反正秦經理會自己去問這小白眼狼的。”

    邵遠看著穀妙語一個人自言自語唱念俱佳地叨叨叨,實在忍不住撇過頭笑了。

    小姐姐也是個戲精呢。

    他收起笑,轉回頭,說:“好了好了,我講。”

    他沒發現自己的語氣像在哄個鬧脾氣的小姑娘。

    穀妙語笑眯眯放下酒盅洗耳恭聽。

    邵遠說:“其實也算不上是戀愛,很朦朧的。我喜歡那個女孩是我高中同學,我喜歡她是因為她學習很好,是我們學校唯一能考敗我的人。後來她移民了,我們學校再也沒有人能考敗我,我變得很寂寞。”

    穀妙語:“………………”

    她後悔問這小崽子的戀愛史了。

    還不如不問,學霸的感情世界,讓她這個學渣又受一次傷。

    她正默默無語的時候,看到邵遠抬手去眼睛邊扶了一下。

    她反應了一下,他好像是要扶眼鏡。他之前有問題要問或者有話想說的時候,就會扶一下眼鏡。

    她想真奇怪啊,她怎麽無意間把他的習慣都發現並且記住了。

    隻是現在他不戴眼鏡了,他那隻手於是順著眼角旁邊往上捋,捋了一把頭頂的黑發。

    動作真特麽有點帥。穀妙語暗暗想。

    他捋完頭發抬眼看著她,睫毛長長密密,眼神詭詭異異。

    “那麽,又輪到我問問題了吧?”他朝她詭詭地一笑,“我想聽你和塗曉蓉以及一個叫博傑的男人之間的故事。”

    穀妙語愣了愣。

    博傑是誰她都快忘了,這名字最近一次出現在她耳朵裏,還是之前塗曉蓉在咖啡廳叨逼叨的時候說出來的。

    可這小子怎麽會知道博傑,以及確定她和塗曉蓉、博傑能形成一個三角形呢?

    “你是怎麽知道博傑的?”穀妙語張圓了眼睛問邵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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