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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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黎塞留公爵兩看相厭,可是考尼茨卻開始思考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 他到底是抓緊時間逃跑, 還是留下來了解一下改革。

    這讓考尼茨有些犯難。逃跑的機會隻有一次,而一位對改革有著深入的理解並且真正做到的君王,在考尼茨看來,除了普魯士的那位腓特烈大帝, 也隻有李嫣了。

    ——等一下,比利時大公有進行改革嗎?

    考尼茨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 李嫣這裏到底是即將麵臨改革, 還是改革進行中, 還是改革已經完成?

    現在,君主製在歐羅巴已經顯露了它的弊端, 雖然大多數貴族依舊醉生夢死, 但是考尼茨絕對不是其中之一。即便是背後被叫作娘娘腔,即便被絕大多數人認為缺乏男子氣概,但是奧地利女王在內政外交上依賴考尼茨也是事實。這樣的考尼茨,他對政治、法令的理解,也絕對不是黎塞留公爵能夠比得上的。

    畢竟, 黎塞留公爵是法蘭西的元帥, 除了世襲貴族這個身份之外,他也隻是元帥,一個軍人, 而不是一個政客,更不是什麽政治家。

    考尼茨煩躁地一口喝光了手裏的香檳,然後拿著手裏空空的杯子出神,直到宴會的侍者過來請示他是否有別的需要。

    “不,謝謝。”就在這個時候,考尼茨聽到過去一點,距離自己大約三四米外,有個年輕人被人叫做樞院,他立刻就明白過來,那是李嫣的左膀右臂之一,也就是上次在凡爾賽負責跟諸國使節談判的裴炎。

    考尼茨立刻擠了過去,用波西米亞人特有的熱情的語調道:“哎呀,這不是裴嗎?我沒有認錯吧?”

    “是的,裏特貝格親王,您沒有認錯。”

    “那就好,那就好。”考尼茨笑道,“您知道嗎?今天我一進宴會,看到無數個你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您跟您的同僚都是黑發黑眼,這對於我來說,太難了。幾乎無法辨識!”

    “你沒有學過油畫?”

    這跟裴炎了解到的訊息不同。他知道的是,這個時代的很多貴族對自然科學不感興趣,甚至連拚寫都有問題。可是就是這樣的歐羅巴貴族,他們很多人在繪畫、音樂上有著不錯的造詣。

    “這跟繪畫有什麽關係?”

    “我隻是聽說,歐羅巴的曆史上,很多畫家對人體的骨骼十分有研究,很多人甚至是醫生。”

    言下之意,對於一般人來說,辨識東方人是有些困難,但是,隻要是學過油畫的人,基本上不會有這個困難。

    “哦哦哦!千萬別提醫生!”

    “為什麽?”

    “我不喜歡醫生。”

    “為什麽?”裴炎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好吧,我無意冒犯。如果您確實不想說的話,不用說也是可以的。”

    話雖然這麽說,可是裴炎的眼睛卻在告訴考尼茨,他真的是好奇得不得了。

    考尼茨猶豫了一下,道:“好吧,在告訴您之前,我想問您一個問題。您是不是從來沒有請過醫生?”

    “如果是我們唐國的醫生,我有定時請藥王門下請脈的習慣。如果說是歐羅巴的醫生,抱歉,我還真沒有接觸過。”

    雖然說裴炎出身儒門,本身是個內家高手,又精通藥理,看得懂脈案,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冒充一下大夫,但是,有些精細的調養啥的,裴炎覺得還是交給藥王門下比較好。畢竟,人家是專業的。

    “原來如此。好吧,我就這樣告訴您好了。歐羅巴的醫生,他們隻會放血!放血!放血!哪兒不舒服他們就在哪裏動刀子,手痛就在手上動刀子,腳痛就在腳上開刀子。有的時候我都要懷疑,如果不是腦袋不可以砍,他們也許會把病人的腦袋砍下來,隻為了醫治頭疼這種病。”

    裴炎當時就嗆住了,連連咳嗽。

    好吧,這種醫生真的很強大,在裴炎的眼裏,就是匈奴那邊的赤腳大夫都不會這麽幹。

    “哦,我的朋友,您不要緊吧?”

    “不,我不要緊。我隻是在驚訝,您竟然是如此看待醫生這個職業的。”

    “雖然誇張,但是,事實卻不遠。”

    “好吧。如果他們隻能這樣為病人看病的話,那麽,在我看來,他們更加適合仵作這個職業。”

    “仵作?”

    “是的。”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職業。”

    “仵作,他們的工作對象是死者。”

    聽到死者這個詞,考尼茨倒抽一口涼氣,就好像是麵對大灰狼的小姑娘。他明顯地被嚇到了,裴炎連忙道歉:“抱歉,嚇到您了。”

    “您,您是說,那個,那個也需要醫生?”

    考尼茨說這話的時候,無論是聲音還是表情,都可以說是怯怯的了。

    裴炎愣了一下,這才想到考尼茨怕死的傳聞,他答道:“是的。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缺謀財害命之事。因此,很多時候,死者也需要人幫他們聲張正義。仵作,就是幫助法官確認死者的死亡時間和死亡方式,從而幫助死者伸冤的一個職業。”

    “聽,聽起來,好像很了不起。”

    “當然,這是一個很了不起的職業。他們需要掌握的專業知識,絕對不會比我這個樞密使在我的位置上需要掌握的來得少。”

    “可是,在我看來,您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官員。對了,我聽說大公身邊最初的左議政是一位男性,姓左,對嗎?您看,曾經跟您平起平坐的他都被打發到美洲去了……”

    “哦,裏特貝格親王,您弄錯了一件事情。按照我們的傳統,政事堂也好,樞密院也罷,要進入這兩個部門,首先就必須要有出任地方官員的資曆。詳細說來有些複雜,您隻要知道,遲早我們這些人,無論是左右議政、左右樞密使,還是下麵的參知政事、參知軍事,以後都會去美洲出任美洲各州的地方最高長官。左大人不過是先行一步而已。”

    所以,這不是對左大人的輕慢,左大人也不是失去了殿下的寵愛,相反,這是得到重用的表現。

    這最後一句,裴炎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是他的神情卻是明明白白的。

    可巧,跟著家人一起來參加宴會的貝絲·伊森特正好過來取小蛋糕,把裴炎的話聽了個正著。

    貝絲幾乎是脫口而出:“這是真的嗎?抱歉,我不是有意偷聽。我隻是……”

    “您隻是擔心,美洲各州是否能夠跟別的省府一樣,擁有同樣的權利。是嗎?伊森特小姐?”

    “是,是的。您知道我?”

    “當然。及時發現了前來偷襲的奧地利軍隊,挽救了整個公國的女英雄,我怎麽會不知道?非常感謝。”

    “不,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也是公國的一份子。所以,這是真的嗎?殖民地會跟歐羅巴各省一樣,擁有同樣的權利?”

    “伊森特小姐,請別用殖民地這個詞。這個詞本身就是一種歧視,對美洲各州府的歧視。在公國之內,隻要美洲各州跟其他各州府一樣承擔同樣的責任和義務,那麽,美洲各州的人民就會跟其他的各州府一樣,享受同樣的權利和福利。”

    從開疆拓土的角度上來說,以英國為首的歐羅巴各國在過去采用的殖民地政策和態度是正確的,因為這能夠讓他們在短時間內,迅速地把觸手伸到世界各地。但是,殖民地政策在政治上本來就是對殖民地的一種無視和傷害。如果要在這些地方長久地維持統治,就必須做出改變。

    這也是政事堂和樞密院的一致結論。公國治理海外領土的方式在這個時代,在開疆拓土方麵肯定是比不上歐羅巴其餘諸國的,甚至會因為這種政策而導致被那些土著反噬。相反,公國的法律,對於那些已經有了百年曆史、當地人民已經有了政治上的需求的老牌殖民地有著相當的吸引力。

    不過要保持這種吸引力,那就必須維護君主製,讓殖民地都意識到君主製的優秀和強大才行。

    換而言之,如今歐羅巴各國已現端倪的新思想,對於君主製、對於公國的擴張是不利的。

    不是裴炎瞧不起那些新思想,而是在他看來,呼籲著“自由、平等”的口號的人,他們中間的絕大多數並不清楚這兩個詞意味著什麽,他們不過是人雲亦雲,而會喊出這樣的口號的人,他們中間的大多數要的也不過是溫飽兩個字而已。至於什麽自由和平等,絕大多數人根本就不理解。隻不過,如果采取暴|力的手段,直接對上這種思潮,反而會上這種思潮坐大,因此,公國能夠采取的手段,就是潤物細無聲。

    既然大多數人是因為溫飽問題才會跟著那一小部分野心家高呼自由平等的口號,那麽,就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解決人民的溫飽問題,讓那些野心家再也沒有作亂的根基!

    政|治|體|製是什麽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民有飯吃、有衣服穿,幼有教、老有養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關於自由和平等的理解,參見後來的拿破侖,拿破侖就說過,法國人以自由和平等為名發起了大革|命把國王和貴族送上了斷頭台,可實際上,法國人自己都不怎麽在乎自由和平等。這也是為什麽法國大革|命最後以君主□□收場的原因。

    這就是的當時社會背景下,人們對革|命的認識。

    認識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一成不變的。

    特別說明。

    裴炎的思想,就是當時情況下,一個君主製受益者的典型思想。作為一個君主製的受益者,他當然要維護君主製。

    而按照本文中的操作,最後歐羅巴人對自由和平等的希望,也許會被對明君的期待給代替。

    蠢作者頂鍋蓋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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