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覺得自己是個樂觀豁達，積極向上的十佳青年，唔，在他意識到自己性取向方麵真的有問題之前，他的確如此認為。

    報道這兩天，采買完生活用品後，楚傾就一天到晚地窩在自己的板床上，上下求索這個重大的問題。

    五號下午張寧張靈倆兄弟推開寢室門，風風火火地推著行李箱進來了。

    一進屋，張靈把行李箱往自己的衣櫃前一擱，就雙手呈喇叭狀，氣勢十足地宣告＂同誌們，從今天起哥要奮發圖強，頑強拚搏，努力帶領咱們420全體隊友登上出任ceo迎娶白富美的人生巔峰！＂

    ＂……＂

    寢室那五個人各做各的，完全木有在聽他發言，搞得保持著右手斜上方舉起姿勢的張靈很是尷尬。

    放眼一瞅，他哥半蹲在地上整理箱子裏的衣服，夏至在用電腦打字，文泰拿著本《慈悲》看書，看來看去，他把正追劇的蔣豐當作了目標。

    兩個大步邁過去，他把蔣豐立好的手機一下子蓋到桌麵上，義正言辭地教育道

    ＂蔣豐同學，身為當代大學生，尤其因為我們是重點大學的學生，我們腫麽可以終日沉溺於這些腦殘狗血劇裏麵呢？你要知道，我們身上被賦予了時代複興的使命，我們要做的是堅持學習科學文化與加強思想修養的統一且堅持學習書本知識與投身社會實踐的統一。＂

    ＂所以呢？＂蔣豐睜著死魚眼看他。

    ＂所以…＂張靈麵容沉肅，＂從下一秒開始跟爸爸一起為四級奮鬥！＂

    ＂你一個人奮鬥！因為…＂蔣豐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機解救出來，＂你老子我四級剛過。＂

    ＂什麽？你過了？不可能！＂張靈震驚了，隨之五官扭曲地喊道＂你一定是在逗我！我為這第二次備考了那麽久都沒有得到老天的垂憐，你這個十個單詞都沒背一道真題也沒做甚至連上學期英語還掛科的人怎麽會過了？＂

    敲擊鍵盤的清脆聲一停，夏至轉過身來，說道＂小六！他確實過了！＂

    ＂不！我不相信，蒼天竟然對我如此不公！＂

    夏至笑容明朗＂的確不是公的，因為蔣豐得到的是雅典娜的眷顧。＂

    ＂這是什麽意思？＂張靈一臉懵逼。

    ＂意思是他有高人相助！＂清淨不了一會兒就被張靈這廝高分貝的聲音吵得腦袋疼，楚傾實在忍不住從被窩裏探出頭來喊了一句。

    聽到這裏，張寧把衣服疊好，問道＂你說考場上有人給他抄卷子，那人還是個女的？＂

    夏至點頭＂嗯！我和老大分到了一個考場裏，正好在他後麵，親眼看見他旁邊的女生在聽力結束的時候給他看聽力的答案，然後在監考老師巡邏其他排的時候又給他遞了答題卡2答案的紙條。＂

    張靈頓悟，一股世態炎涼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悲憤地指控蔣豐＂蔣豐，原來你背著我偷偷找了外援！虧我還本著室友情義考前還幫你複習了一遍四級詞匯，你竟然不給我找一個！＂

    蔣豐終於淡定不下去了，拍了下桌子辯解道＂胡說八道！老子壓根不認識那姑娘好不好？還有你也好意思說幫我複習單詞？明明是你哭著喊著求我給你聽寫單詞的好嗎？歪曲事實也不能這麽沒皮沒臉！＂

    張靈聲音小了下去＂那…那你考我單詞的時候，同時不也是在鞏固你的詞匯量嗎？＂

    ＂等下，我仿佛知道了什麽真相。＂張寧正麵靠在椅背上，眯著眼道＂一個老大不認識的女生冒著被監考老師發現後取消成績加記過的危險在考試過程中連續兩次給老大傳答案，握草，稀奇啊，這女生不是對老大一見鍾情？＂

    ＂言之有理。＂楚傾靠著抱枕說道。

    ＂你們別亂猜，興許那姑娘是看我可憐助人為樂呢，你們要相信，人間自有善意在，不要隨便揣度別人美好的本願。＂

    蔣豐搖頭晃腦地說了這一串，抬眼就見大夥都是一臉的不相信。

    ＂咦？這情況不對啊！平常要是有人跟你說哪個女孩多看了你一眼，你早就一蹦三尺高，跟我們暢談你和她將來會生幾個孩子了！怎麽這時候你卻急於撇清呢？＂張寧直接向夏至詢問，＂那女孩長得是不是不太好看啊？＂

    夏至仔細回想了下，然後用他蚊香的審美觀評價道＂五官端正，就是有點胖。不過那女生好像挺愛笑的，老大你不是最喜歡愛笑的女生嗎？＂

    看著這群慣於歪曲事實的室友們，蔣豐麵無表情地陳述＂不，老子喜歡的是會發出銀鈴般笑聲的妹子，而不是考著試就笑出杠鈴般聲響的起碼一百二十斤以上的胖妞。＂

    聞言，寢室幾個人都討伐起蔣豐了。

    ＂哎哎，你這話很直男癌啊！你不能認為那女孩相貌不出眾就如此貶低人家？＂

    ＂對啊，不管怎麽說，人家幫你拿到了影響畢業的四級證，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了！＂

    ＂就是就是，你這是歧視胖子嗎？我跟你講啊，每一個胖子都是一支潛力股，小學的時候我也是個胖子，你看，一經七八年，粗線在你麵前的可是一個風度翩翩芝蘭玉樹貌比潘安的我！＂

    聽了會兒他們的喧嘩聲，楚傾覺得自己能夠適應了，於是準備繼續沉睡。然後，正在他要拉上被子時，張靈又將戰火轉向了他。

    ＂老二！現在還不到六點，晚飯都沒吃，睡毛線，起來嗨！爸爸帶你過六級！＂

    張靈這貨見他沒動靜，還湊到他床底下用男高音的聲調歌唱道＂起床了！起床了！月亮都要曬屁屁辣！啦啦啦啦啦啦＂

    尼瑪實在是叔可忍嬸不可忍！

    楚傾一掀被子，氣急地大拍欄杆，吼道＂我就想現在睡覺怎麽地？嘰嘰喳喳的你是鴨子嗎？＂

    ＂你…你居然凶我？還罵我是鴨子？嗚嗚，老哥＂張靈兩眼汪汪，奔去找張寧了。

    張寧看著撲進他懷抱的張靈，安慰道＂就你這模樣，放心，當不了鴨子的。＂

    ＂嗚嗚，你這是安慰我還是貶我，你忘了咱倆長得可是一毛一樣的！＂

    ＂老二這幾天看上去挺煩心的，你就別惹他了，而且他六級已經過了，你問他不是純粹給自己找不痛快麽？＂夏至勸道。

    ＂他都煩心一個學期了成不？六級過了…你這是替他赤果果的炫耀嗎？嚶嚶嚶…＂張靈哼唧的聲音更大了。

    晚上去食堂囫圇吃了一碗魚粉，楚傾思慮了一路，走回自己的宿舍還是打了電話。

    ＂你問小安？怎麽不等九點半他回來直接給他打個電話？＂

    楚傾垂眸，措辭道＂這不是會耽誤他學習麽？老媽，小安這幾天…還好？＂

    ＂挺好的！看上去狀態不錯！早飯還多吃了個雞蛋呢！＂

    楚傾試探地問道＂真的挺好的？我的意思是，在我走了之後，他有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

    ＂這話問的，你才回學校幾天啊，還指望小安茶飯不思嗎？＂

    電話裏楊笙刺了他一句，道＂跟以前一樣，沒什麽異常，可能就是快高考了比較辛苦，每天回到家除了晚飯就一直在房間讀書，哪像你，高考前一個月還偷閑去看電視！本來覺得小安上了高三更不愛說話了，不過昨天我才知道這孩子在學校還是有人際交流的。＂

    ＂這老媽你是怎麽知道的？＂

    楊笙帶笑的聲線響起＂昨天晚上我去接他的時候瞧見他和一個小姑娘在校門口聊天，回來的時候小安跟我說那是他朋友，茉莉，名字跟人一樣挺可愛的。＂

    ＂金茉莉啊，她跟小安是同學，從小學到高中認識幾年了。＂

    ＂從小學到高中？那還蠻有緣分的啊！那小姑娘長得跟洋娃娃似的，挺漂亮的，人還懂禮貌會說話，見了我就甜甜地喊姐姐，這孩子好像挺喜歡小安的，自始至終大眼睛一直跟隨著小安的身影，我呀——＂

    即使沒有視頻，楚傾也能夠察覺出那頭楊笙的笑容更大了，這要擱去年他準會和自家老娘一起誇讚金茉莉這個討喜的姑涼，可不知為何此時的他卻感覺心裏升騰出許些煩躁，甚至還無法自抑地似嘲似諷地說道

    ＂怎麽著，這說下去，是不是您想讓她當您小兒媳婦了？您不是不準我們早戀來著的嗎？＂

    旁邊的蔣豐突然四周嗅了嗅，問道＂哎，誰吃什麽東西了嗎？這什麽味啊！＂

    文泰回答他＂張靈放在洗手池的臭襪子！＂

    那頭楊笙沒能聞見彌漫寢室的酸味，笑著說道＂再過幾個月就高考了，成年了也就不算早戀了。那小姑娘確實不錯，要是小安真喜歡的話，我和你爸是同意的。＂

    ＂哦，媽，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小安不喜歡她。＂

    另一邊楊笙奇怪了，對著手機發問＂你怎麽知道？你原先問過小安這個？＂

    因為…小安喜歡的是他的哥哥我啊……

    不過，楚傾當然不能這麽說，他囁嚅道

    ＂額…差不多…應該是，問過…哎呀，老媽，反正我就是知道小安不喜歡，你別瞎琢磨了！＂

    掛了電話，楚傾洗了腳又爬上了床，對著還沒從西區超市回來的夏至的床鋪發呆。

    他想，是時候進一步驗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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