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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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劉主任和時牧的到來,是包廂裏那群實習生始料未及的。
他們原本還在慶幸司鄭鄭的提前離開,可哪想她這又半道回來,甚至還帶了兩位領導……
這哪是聚餐了啊,這分明是變相加班!
司鄭鄭還是坐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而她旁邊的兩個空位,左邊的先是被劉主任占了,還未來得及反應,右邊的椅子就被時牧拉開。
舒南與看著自己的位置被搶,非常不痛快,但他從小就深諳中國禮儀,雖然在國外長大,卻也很懂為人處事的規則。領導和前輩在這,他是需要禮讓的。
於是他和司鄭鄭打了個招呼,就委屈地坐到她對麵去了。
可天知道司鄭鄭多想和他一起走啊!這被兩位台裏的大人物左右夾擊,她喝水都會噎到啊!
尤其……這時牧對她來說,存在感還這麽強!
但顯然她是多慮了,時牧自打進了包廂後,連眼睛都沒抬。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姿態慵懶地開始玩遊戲,一句話都沒和司鄭鄭說過。
後來她瞄了他兩次,確定他確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後,整個人才放鬆一些。
劉主任平時在台裏很忙,但他其實一直心係著這些剛進電視台的實習生,所以這次逮著機會,他就敞開了天窗,把想對他們囑咐的一次說了個夠。
話到最後,劉主任表情開始鄭重。
“我希望你們無論日後身在何處,都要謹記新聞人的操守和原則。有太多黑暗被故意掩埋著,他們就像癌症一樣蠶食著這個世界,而你們從踏入這個行業開始就該有做清道夫的覺悟,並且要帶著一身正義,走到人生終點!”
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觸動,司鄭鄭的心底也像有海浪在不停翻湧一般。
然而反應最大的,還是舒南與。
他一直看著劉主任,在劉主任說完話時,還一臉激動地帶頭鼓起了掌。
司鄭鄭撇了撇嘴,小聲嘀咕:“倒是會拍馬屁。”
時牧在旁邊聽得清楚,但也沒什麽反應,依舊垂頭玩著手機。
後來劉主任結束時,司鄭鄭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拿過啤酒給自己和劉主任倒滿,接著雙手捧杯,滿懷敬意。
“劉主任,我嘴皮子不利落,想說的話都在酒裏了。我幹杯,您隨意!”
說著,揚頭一飲而盡。
劉主任非常喜歡她這副豪爽的樣子,也沒含糊,杯中酒全部入了肚。
司鄭鄭坐下時,一直沉默的時牧倒開口了。
他沒抬眼,眸底散了些散漫的笑意,說:“你拍馬屁的功力也不差啊。”
司鄭鄭知道他在說自己,毫不在意地回:“你懂什麽,我這是酒桌文化,禮貌社交!”
時牧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眉,沒再出聲。
酒過三巡,所有人都不像開始那般拘謹了,尤其司鄭鄭,更是露出了潑辣瘋癲的本性。
她揪著和自己吵過架的小實習生們,又開始爭論起來。
她臉頰紅撲撲的,眸子裏也滿是醉意,對著他們道:“你們憑什麽瞧不起我啊?姑奶奶……嗝!姑奶奶當初跑新聞的時候,你們還在學校背書呢!論實戰能力你們誰比得過我啊!我都沒瞧不上你們,怎麽現在反過來要被你們鄙視啊!”
那個和她一直對著幹的小實習生,此時也喝了不少,神態也有些迷離。聞聲後,大聲回:“那又怎麽樣?你現在不還是和我們一樣做著實習生?幹著零散的雜活?裝……裝什麽前輩啊?想做老大繼續回你的微博上啊!”
“不!我還沒證明自己的能力呢!不能走!”
說著,司鄭鄭忽然朝時牧湊近,不安分的小手又朝他的衣領伸了過去,趁他不備,將他拉到自己麵前。
時牧壓根沒想到她會突然這樣,掌心裏的手機差點甩掉。他抬起頭,發現司鄭鄭這會兒已經離自己特別近,黑亮的眸子因為染著醉意,比平時看上去水潤不少,一直瞪著他,但卻一點威懾力也沒有。
“你說!你到底對我哪裏不滿意!為什麽……為什麽就說我不配做記者呢?”
她說話時呼吸帶著酒香,絲絲浸到他的鼻尖,莫名亂了他的心跳。
他抬手想推開她,哪想她卻越拽越緊,像是要跟他較勁一樣。
“你必須說!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說話的時候又下意識地湊近了一些,二人之間隻剩幾厘米的距離。
他垂眼,不著痕跡地掃了下她微張的紅唇,莫名耐下了性子,回:“你覺得自己做得很好?”
“廢話!”她毫無顧及地翻了個白眼,“我膽子大,為了追一條新聞可以做出很多的犧牲,而且我又有那種……呃……新聞人的精神?是這麽說……反正我能設身處地的為弱者著想!而且也能保證,自己以前,現在,甚至未來……都不會因為誘惑而丟了初心……嗝!姑奶奶這樣要都不算好記者,那……那好記者得什麽樣?”
她這番話讓時牧來了興致,眉梢微微一挑,看著她的目光也開始耐人尋味。
醉成這樣還能有這麽清晰的邏輯和表達能力,然後還能借機好好誇一番自己……他有些懷疑她是不是裝醉了。
正當他要回應她的時候,她忽然又來了句:“哦!還有啊,我也會抓大眾的心理,懂得怎麽去煽動輿論……有輿論了自然有關注度,這放到電台就是收視率啊!”
時牧的臉色頓時轉涼,冷冷地睨著她,說:“是嗎?那需要我說什麽?誇你厲害?”
司鄭鄭“切”了一聲,“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嘲諷……嗝!但我真是不明白……我說的難道不對嗎?我覺得我理解的記者……就該是我這樣的呀!”
“你覺得記者就該為了輿論為了收視率努力?”時牧說。
“這當然不是最重要的呀!”司鄭鄭醉意更濃了,眼皮都有些睜不開,“最終目的是要為弱者發聲,揭開一切黑暗……但我覺得這兩樣並不發生衝突,能在助人的基礎上再錦上添花……明明就更好!”
他的手還覆在她兩隻爪子上,保持著想揪她離開的動作,此時聽完她的話,又涼涼地掃了她一眼,“那不是錦上添花,那是胡編亂造。”
“屁啊!姑奶奶又不是……嗝!又不是沒有調查過,隨便寫故事……我就算是誇大一些,那也是有事實基礎的,可跟……跟別的記者不一樣!”
時牧又冷“嗬”了一聲,沒回應。司鄭鄭見狀,更急了,吼道:“你又嗬姑奶奶!你能不能別這麽神經病!有話說……嗝!有屁放啊!知道嗬你倒是說啊,我說的到底有什麽不對!”
他耐下了性子,緩緩地道:“於記者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同情心,不是堅韌的意誌,更不是製造輿論和創造收視的能力,而是客觀,冷靜,以及對事實對真相的堅持。”
她的眼睛在這時都快閉上了,聽了他的話,勉強又支起眼皮,看向他。
“嗝!你怎麽像我師傅似的……嗝!不過……”
她忽然地湊近,兩個人的臉在這時幾乎都要貼到一起,一輕一重的呼吸相互交融著,已分不清彼此。
他的眸色漸漸加深,喉結在這時也微微動了一下。
司鄭鄭看著他,酒氣不停朝他臉上噴灑,笑嘻嘻地說:“不過……他沒你帥!嘿嘿嘿……”
時牧:“……”
後來她醉意越來越深,說話也開始沒了邏輯,時牧無奈之下,隻好把她扶回自己的倚子靠好。但哪想她根本不老實,一會兒東倒倒,一會兒西歪歪,後來甚至還險些栽到地上,幸好時牧抬頭扶住了她的頭。
他的手掌力道特別穩,掌心帶著微熱,莫名讓她有安全感,不自覺地還用側臉蹭了兩下。
時牧看向枕著他的掌心枕得十分坦然的司鄭鄭,剛想說些什麽,眼前卻忽然出現一個人。
是舒南與。
他其實也喝醉了,剛剛不經意的一個抬頭,看見了對麵的兩個人時,一個激靈,醉意全無。
那會兒包廂昏黃的燈光灑在二人周身,時牧輕托著司鄭鄭,像是不經意,卻又存在感十足的眼神投在她身上……以及她似是依賴的用臉蹭了蹭他的手掌……
這一切,都該死的和諧,該死的養眼。
瞬間,危機感爬上了舒南與心間。
他立刻起身走了過去。
“我來。”舒南與扶過司鄭鄭,也沒多說話,但動作和表情都足以證明自己想表達什麽。
時牧抬眉輕瞥了他一眼,沒出聲。
這時,司鄭鄭忽然有了動作,她緊抓住舒南與的衣服,半閉著眼睛幹嘔兩下,最終……
“嘔!!”
吐了他一身!
看著滿身酸臭的汙穢,舒南與的心情非常複雜。
更要命的是,時牧這時又和他說了句:“還來嗎?”
他說話時眼底明顯帶著微嘲,漆黑深邃的眸子泛著淺亮的光澤,表情散漫欠揍。
“……”舒南與忍著火氣,將司鄭鄭重新扶到座位坐好,自己則迅速的找洗手間清理衣服。
而他走後,司鄭鄭也並不老實。許是吐過舒服多了,她眼神也清明不少。
她再次湊近,滿臉帶著醉意的一本正經,對他說:“說!你是不是還沒放棄老劉……還沒放棄黑……唔!唔!”
沒等她話說完,時牧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看看四周,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時,趕緊起身,擁著她出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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