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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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網的路上,司鄭鄭坐在副駕駛上一直看著窗外。
像是馬上要有暴雨,天色陰的嚇人,灰暗暗的烏雲好似馬上要壓下來,狂風呼呼地刮著,路邊的樹苗被吹得像要腰斬一樣。
她本來就氣悶的很,看著外麵的這鳥天氣,胸口堵得更厲害了。
等紅燈的時候,她忍不住和時牧搭話。
“你說咱們一會兒找到那個王森之後,要不要先找個沒人的角落打他一頓?”
時牧左手支著太陽穴,斜眼輕飄飄地看著她,回:“想提前結束實習可以直接說。”
“……”司鄭鄭不再搭理他,開始自己暗暗想著計劃,看一會要怎麽為難那個王森。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那些準備好的所有計劃,在王森這裏都起不到作用……
因為他根本連鳥都不鳥他們!
司鄭鄭當時進到網裏,幾乎一眼就瞧到了王森。
他還是跟那天被打時一樣,一頭奶奶灰的中短發,劉海不長不短的遮了半個額頭,身上穿了一件誇張的長款t恤,那種嘻哈風格的打扮,倒和當紅流星小生們出機場時的模樣差不多。
其實她心裏還是有些拒絕的,她剛剛回想劉一帆桌上的那些字,還有那個高三生所描述的話,總覺得這個王森應該是個戾氣十足,看上去就麵目可憎的人。
可眼前的這個少年,她實在無法將他和腦子裏的施暴者聯係在一起。
她要向他走近時,時牧悄然地握住了她的肩膀,很平靜地提醒了她一句:“記住你要幹什麽。”
司鄭鄭深吸一口氣,默默推開了他。
走近王森身邊時,她發現他周圍這一排的男生女生好像都與他認識,他們共同打著一款遊戲,王森時不時的還會叫他們其中的某某,罵罵咧咧。
“王敏!你他媽這個輔助怎麽當的?老子現在需要你,瞎啊?看不出來?!”
“草!劉洋!你他媽是玩木頭人啊?你倒是給老子動啊!”
“草他媽!哈哈哈!曲明明,打得好!咱這把穩贏了啊!”
……
大概等了幾分鍾,王森手頭的遊戲結束了,他很是愉悅一邊單手打字,一邊拿了根煙叼進嘴裏。
片刻後,他有同伴忽然笑著喊:“哈哈,森哥!你也太狠了!他們都輸了,給他們留條活路,別再埋汰他們了!”
王森痞裏痞氣地咬著煙,笑著回:“那可不行,咱們隊還有女的呢,本來就矮一截,現在還被咱給贏了,不逮著機會好好損他們一把,留著過年啊?”
說完四周的人紛紛哄笑。
司鄭鄭等不下去了,走近拍了拍他的肩,“王森嗎?”
王森向後揚過頭,看見司鄭鄭之後,皺眉道:“我不喜歡老女人,你要是想表白還是趁早死心。”
司鄭鄭:“……”
周圍的人被他這話逗笑,不由都朝司鄭鄭打量過去。
片刻後,時牧也緩緩走過來,對王森說:“我們是xx電視台的記者,想就劉一帆事件問你幾個問題,方便嗎?”
一句話,讓王森臉上的笑漸漸變冷,也讓周圍的所有人都警惕了起來。
其中一人忽然說:“那個慫包跳樓關我們大哥什麽事?你們這幫記者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想冤枉好人啊?!”
司鄭鄭冷笑著哼了一聲,“我們都還沒說問什麽,你怎麽就知道是要冤枉他?這算不打自招?”
那人急了,猛地站起身就要過來去手,邊走邊罵道:“草!找削是不是你!”
時牧護在了司鄭鄭身前,隻冷冷地掃了那人一眼,就讓他有了些怯意。
片刻後,王森比了個手勢,讓他回去。接著又咬著煙漫不經心地看向司鄭鄭,說:“你想采訪我?”
“對。”
王森朝地上彈了彈煙灰,一邊低著頭一邊問:“那我以什麽身份接受采訪啊?”
司鄭鄭有些厭惡地看著他,“怎麽?除了施暴者你還有別的身份?”
“放他媽狗屁!你他媽怎麽說我大哥呢!”
旁邊的紅毛急了,擼起袖子就想起身,後來倒是被王森給攔下了。
王森看著司鄭鄭,毫不在意地回:“你都知道我是施暴者了,還有什麽好采訪的?你們記者不是最擅長編故事嗎?你隨便編點就行了,怎麽說都可以,我不會告你的,放心。”
說著,就將大耳麥又戴了起來,喊著他那幫兄弟又重新開始遊戲。
司鄭鄭無語的很,正欲再說些什麽時,網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喊聲:“王森和他那群狗奴才呢!給你爹我滾出來!”
這一聲,讓王森周圍的兄弟都聞言色變,紅毛更是緊張道:“森哥,一定是職高那幫人找來了,咱們上周堵了他們其中一個兄弟,他們肯定是來報仇的!”
這時外麵匆匆偷溜進來一個小矮子,急忙地跑到王森身邊,氣還沒喘勻呢就說道:“森哥,外麵他們帶了至少三十來人啊!咱們可能要吃虧!”
“這麽多人?!森哥!咱們不行先溜!他們應該不知道網有後門!”
王森狠狠地往地麵吐了個痰,帶著戾氣道:“溜個屁!老子怕過誰?是兄弟的就跟我一起出去!”
他說著就帶著滿身的霸氣往外走,身後的小弟小妹們麵麵相覷,看上去都有些為難。
這時,有人忽然小聲說:“咱們就七八個人,外麵三十來人,出去就是送人頭啊……不行,反正我得先走……”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也都有些動搖了,他們有的和王森說幫他回去找人,有的說則連話都沒說,直接開溜。王森在前麵看著,狠狠地扔了個“草”之後,再也沒多說,轉身就欲出去迎戰。
時牧眉頭緊了緊,長腿一邁,像是也要跟著出去。
司鄭鄭及時攔住了他,“你要跟他出去?”
他有些詫異地挑著眉毛,回:“你不出去?”
“我出去幹什麽?你沒聽他們說外麵三四十號人嗎?再說了,他就是挨打也是咎由自取!正好讓他嚐嚐被暴力是什麽滋味!咱們管什麽閑事?”
他的表情暗了一分,回:“司鄭鄭,你之前很厭惡六班那些冷眼旁觀的學生?”
“看看現在的你,和你討厭的他們又有什麽不同?”
他的話猛然砸在她心間,像冰刀一樣,又冷又硬。
司鄭鄭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暗暗捏著拳頭,帶著涼意說:“我說了,他被欺負是咎由自取,他從前犯過錯!受罰也是應該的!”
“照你這個道理,那劉一帆被欺負也是應該的,他父親做了那種傷天害理的事,他身為親兒子,沒有及時阻止父親犯錯,也是幫凶。那被欺負也是咎由自取?!”時牧說話時臉色也越來越冷。
她被他懟得不知該如何回應了,無奈下大吼:“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咱們這次來是為了幫劉一帆嗚不平的!你不知道嗎?!”
網現在比剛剛稍靜了一下,可能因為是貴賓區,上網的人也沒有幾個,他們都悄悄打量起時牧和司鄭鄭,腦子裏飄著想看熱鬧的欲望。
機械鍵盤的敲打聲時不時傳來,角落裏的空調似乎開得很足,吹得人身上不自覺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時牧就在這時開了口,薄唇一張一合間,吐出的字鄭重到讓人心驚。
“是你不知道,記者根本不需要站隊,更不需要同情心和泄憤欲。”
記者需要的就是中立,客觀,對事不對人,不能讓腦袋裏的天秤偏向任何一方。
一旦這個平衡被打破,那就是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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