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後來的氣氛太過詭異，司鄭鄭想繼續撒潑發火都不太好意思，所以洗衣機裏的衣服洗完後，她就匆匆離開了。

    時牧也沒留她，見她說不需要自己送，就交代了她出門做幾路公交可以回家。

    她幾乎是用跑的出了時牧家小區的，上了公交後這精神才鬆了一些。

    她煩躁的揉了揉腦袋，心想去時牧家一趟，自己想做的都沒做，該丟的臉倒是丟了一大堆。

    穩了穩思緒，她強迫自己不再想剛剛的事，又分析起了時牧話。

    明明自己的稿子已經按他說的，實事求是，絲毫不誇張。為什麽他還是不滿意啊？

    如果他那條路真的行不通，她要發到微博上嗎？吳風會不會又借機趕走她啊？畢竟她還是台裏的實習生，利用實習工作時間跑來的新聞，發在自己經營的微博上，怎麽看都不像那麽回事。

    正在糾結猶豫時，她前座的兩個初中生忽然出了聲。

    “老師今天改了我的卷子，還說理解上我想得太複雜了……可我覺得自己沒錯啊……”

    “她怎麽說？”

    “她的意思是那篇文章想表達的隻有一種思想，但我覺得作者寫了那麽多字，是不可能就表達一種意思的，那樣價值也不大啊。而且我死揪著裏麵的內容想了很久，也真研究出來幾種含義……但她卻說我想太多。”

    “哎，老師怎麽說你怎麽做，反正考試是她畫重點！你不聽她的肯定不行啊！”

    “但我還是覺得自己沒錯啊……”

    她們的話讓司鄭鄭愣了愣，仔細回憶一番，似乎剛才時牧也說了有沒有價值的問題？好像也說了她的角度太片麵。之前沒想去理解，現在想一想，或許她確實寫得不對？

    這場校園暴力的始作俑者，表麵上看著是王森，但實際呢？

    和老師的無視沒有關係嗎？

    和同學的冷漠與追捧沒有關係嗎？

    和家長的‘隻罰不教’或者不當回事沒有關係嗎？

    ……

    不，這些都是有關係的！

    想到這，她像是打開了任督二脈一樣，情緒瞬間高漲了不少。

    回到家之前，她坐在樓梯間給時牧打了通電話。

    彼時時牧剛洗完澡，上身裸著，下身隻穿了條運動褲。褲子很舊了，腰間的鬆緊帶也鬆得不行，垮垮的卡在腰間，搖搖欲墜的像是馬上要掉下去一樣。

    他站在窗前點了支煙，窗外的月色輕撫在他身上，胸前硬朗結實的肌肉更加明顯。

    頭發沒吹，發梢有水珠滴落，一路順著肩膀滑到腹肌上，最後消失在腰間。

    煙霧漸漸繚繞在眼前，亂了他的視線，也亂了他的心思。

    其實剛剛他就在想，自己這段時間為什麽會這麽縱容司鄭鄭。

    對，就是這個詞，縱容。

    初見時他對她的厭惡似乎已經很不明顯了，雖然還是會因為觀點不同而爭吵，但自己卻下意識的包容很多，甚至有時候，會不自覺的想去幫她教她。

    這種狀態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仔細考慮了一下，貌似是從那天上午，他看見她不停罵著欺負劉一帆的人，看著她那張臉有些恍惚時，他心裏對她的態度開始微妙的改變了。

    因為他總覺得，那時的她，和當年的自己，太像了。

    所以不自覺的就想幫她一把，就好像潛意識裏，在幫當年的自己一樣。

    想得太入神，煙燃到最後都燒到了他的指間，炙熱的刺痛讓他瞬間回到現實，剛將煙頭按滅，電話在那邊就響了起來。

    看見來電的人是誰後，他的眉毛不自覺挑起。

    剛才跑的那麽快，他還以為她要躲自己幾天呢，這才走不到一小時，怎麽電話又打來了？

    片刻後，修長的指間按了接聽。

    “喂。”

    這一聲讓司鄭鄭又回憶起了之前在他家時的不自在，她坐在黑暗的樓梯間，舔了舔牙齦，像是豁出去了一樣，緊著嗓子開口。

    “我好像……理解你剛剛的意思了。”

    那邊沒直接回應，而是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是“嗒”一聲，再然後是均勻綿長的吐息聲。

    他應該是又點了一根煙。

    片刻後，那邊聲音懶懶地回：“說說看。”

    “你是想讓我別把全部的目光都放在王森身上？他縱然可惡，但不能作為全部焦點，要想這條新聞達到警醒的目的，就要把其他原因都揪出來，然後綜合起來，才能做到讓大眾深悟反思？”

    時牧像是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番話，看著夜色的眸子微微一亮，唇角輕勾，帶了絲笑出來。

    “吃了什麽補腦的東西？突然這麽聰明了，還真有些難以接受。”

    “……”司鄭鄭在黑暗中咬牙切齒了一番，最後秉著求人辦事就得忍的原則，又低了低語氣，“我準備明天再去找六班的班長做個采訪調查，算是最後再客觀的看一下整件事，然後重新寫一份稿子，角度從施暴者到老師，再到同學和家長……這樣的話，你們組能播嗎？”

    時牧揚頭朝半空吐了口煙，窗外的夜色在煙霧下變得影影綽綽，他的臉隱在薄煙下，越發的性感迷人。

    半晌後，在司鄭鄭屏息等待時，他輕聲回了四個字：“可以考慮。”

    她在這邊笑得越發燦爛，電話掛了之後，她還不由的“耶”了一聲，頭頂的聲控燈霎時亮起，樓道一下子複起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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