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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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司鄭鄭早早的就去台裏打了卡,原本是想趁著一個人都沒有偷溜出來的,但哪想舒南與今天卻破天荒來的比她還早。

    “你怎麽來這麽早啊?”

    舒南與瞧見司鄭鄭也有些意外,支吾片刻,說:“昨天看你被吳記者拒絕了,就想著能不能想想什麽法子幫你把稿子發出來,後來想的失眠,索性就直接來上班了。”

    他這話說出來,她要還說不感動那絕對是撒謊。

    她猶豫了一下,說:“那你今天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去做最後的采訪調查,我準備把稿子的方向改一改,找一下六班的班長做角度整合。”

    舒南與眼前一亮,最後彎著嘴角,露著兩顆小虎牙,點點頭。

    後來他們找去六班班長家的時候,已經快中午十一點了。

    倒也不是他們磨蹭,實在是因為班長家住的太偏,舒南與的車導航又錯引了幾個岔路口,這才耽誤了時間。

    真正找過去之時,司鄭鄭還是有些意外的。

    原以為作為重點班級的班長,肯定是學習和家庭條件都不錯的,但到了他家一眼望過去,落差還真是有些大。

    破舊的老式樓房,破舊的桌椅板凳,就連招待他們的茶杯,都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不過他們也沒太在意,坐下之後,直接和班長開門見山。

    司鄭鄭說:“來之前我打電話已經和你說清楚了,就是想客觀的從你這裏了解一些班級的真實情況,你知道?”

    班長是個看上去精瘦的男孩子,留著寸頭,神態看上去冷靜自持,有著同乎年齡的成熟。而他旁邊坐著的應該是他爺爺,老大爺看上去精神很硬朗,但神情不似一般老人熱情好客,看著司鄭鄭他們也不冷不熱的。

    班長爺爺先回了話:“之前你們打電話時,我就想讓這孩子拒絕的,現在他都畢業,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們為什麽還窮追不舍的追到家裏呢?”

    他這態度讓他們有些難堪,班長在旁邊趕緊說:“爺爺,我是班長,他們想了解什麽找我也是應該的,你別說了。”

    他說完看向司鄭鄭,很禮貌的微笑道:“你們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隻要我知道的一定回答。”

    司鄭鄭沒再廢話,拿出本子和筆,做出要記錄的姿勢,直接說:“王森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欺負劉一帆的?”

    “大概……”班長認真想了想,“我記得應該是他爸出事的前幾天,他替當時被王森欺負的同學出頭,那之後就被王森盯上了。他爸出事之後,王森更是有了理由一樣,變本加厲。”

    恩,這基本與之前調查到的一致,司鄭鄭在本子對應的地方畫了個勾。

    “那老師當時怎麽處理的?裝成沒看見?”司鄭鄭又問。

    “沒有,起初老師是管過的,找王森談過話,但是成效甚微。”

    她哼笑了聲,“說了兩句覺得沒用,就不再管了?放任劉一帆就欺負折磨?”

    班長垂了垂眼睛,像是思慮著該怎麽回,片刻後說:“老師也沒辦法,而且當時也沒鬧出什麽大事。”

    他這話讓她來了火氣,下意識開始咄咄逼人,“那現在劉一帆自殺了,事情還不算大嗎?”

    班長有些怔愣,旁邊的爺爺坐不住了,喊著說:“我說你這個記者是不是瞧我們爺兩都是老實人,就可著我們欺負啊?劉一帆自不自殺和我孫子有什麽關係?!你這麽問一個無關的人是什麽意思?!”

    舒南與原本一直都靜靜聽著,這時瞧見班長爺爺說這種話,忽然變了神色。

    是那種他臉上很少見的淩厲,開口時,語氣也比平時重了幾分,“無關的人?他是六班的同學?更是班長?這種情況下,他難道不該施以援手?就那麽冷漠旁觀?”

    他的話讓班長的眼神也變了變,眉頭微微皺起,班長對他說:“我曾經向老師上報過這件事,也找王森談過一次,所有身為班長該盡的責任我都盡了,我不認為自己是冷漠。”

    舒南與步步緊逼地說:“你現在還在說責任問題,可想而知,劉一帆的事你根本也沒放在心上過,你所做的一切也像是簡單的走程序一樣,程序走完,你就覺得和自己無關了,這難道還不是冷漠?”

    他說話時情緒非常大,這讓司鄭鄭意外的很,轉頭看向他,發現他的表情也比平時冰冷凝重了幾分。

    司鄭鄭想了想,決定閉嘴。

    班長聽完他的話,目光也沉了沉,表情也不似之前那般客氣有禮,“我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而且我也並沒有能力解決老師都解決不了的事情,所以後來的沉默,我並沒覺得自己有什麽錯。”

    “你那不是沉默!是袖手旁觀!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袖手旁觀就是幫凶!”

    班長爺爺聽完一下子就火了,猛地站起身,指著舒南與的鼻子就開罵:“哪條法律規定了沒管別人的閑事就是幫凶?!啊?!你這個記者,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怎麽說話這麽惡毒?滾!你給我滾!我孫子不接受什麽破采訪了!趕緊給我滾!”

    他吼完就開始對他們動手,推搡著要將他們趕出去。班長在旁邊隻是冷著臉扶住他爺爺,但態度卻和老人一樣。

    “就算你說的,我是冷漠的旁邊者,但我也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更不覺得自己是幫凶!所以你們請回,我沒什麽想再說的了!”

    後來他們被趕出門,聽見大門在背後“哐”一聲合上時,司鄭鄭還沒太反應過來。

    她無奈地看著舒南與,說:“你說你發什麽火啊?我這好多問題都還沒問完呢!”

    舒南與還一臉氣憤,回:“我忍不住!那孩子怎麽能這樣?居然把袖手旁觀看得這麽輕鬆!還有他爺爺,居然也不覺得這是錯的!想必他會有現在的思維,很大程度上都是他爺爺教出來的!”

    司鄭鄭邁開步子往樓下走,邊下著樓梯邊不經意的回:“其實我開始和你的想法差不多,看著他們這樣也很氣憤,但後來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這也不是錯,所有人都選擇視而不見時,從眾心理就會出來作祟,很少有人會在這種時候出頭的。”

    舒南與忽然在背後握住她的肩,強迫她轉身與他對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他說:“鄭鄭,你錯了,冷漠就是錯的!什麽從眾心理?這是能為他們開脫的理由嗎?就算是從眾,那也隻能說明,這個‘眾’裏的所有人,都是錯的!”

    司鄭鄭看著他的臉,忽然不知該如何和他解釋。心裏微微有些觸動,想著眼前這個人,估計從小就是在國外受著良好的教育長大,他善良勇敢,對人對事都抱有一份熱誠,他的主觀中別人應該也是如自己一樣的。

    他對別人抱以善意,別人也該以善意回應。

    但他不知道,這世界就像時牧所說的一樣,懂得先保護好自己再想別人,做事之前先權衡利弊的人太多了……

    在眾人都這樣的時候,冷漠可能就並非是錯,而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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