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鄭鄭回到電視台時，臉色比以往好很多。

    在場的同事們都瞧出變化，尤其張平，笑嘻嘻的鬧道說：“喲，咱們小鄭鄭今兒心情不錯呀？居然難得笑著進來，我們這寒風過境的日子是終於到頭了嗎？”

    趙寶兒聞言也從新聞稿中抬起頭，輕瞥了司鄭鄭一眼。

    官小喬也微笑著問：“鄭鄭的精神看起來也比之前足了，一看就有好事。”

    “確實有好事。”司鄭鄭抿唇一笑，抬手看看表，“快中午了，咱們去吃飯？我請客。”

    一眾人歡呼，匆匆收拾東西和她一起出門，張平見趙寶兒沒動，推了推她，“幹嘛呢女神，趕緊收拾啊！”

    她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我要減肥，你們去。”

    司鄭鄭在那邊聽見，沒強求，一邊將兜裏的錄音筆掏出來放在桌子上，一邊笑著說：“那回來的時候，我給你買沙拉。”

    趙寶兒敷衍地點點頭。

    一行人去了電視台旁邊的一家川菜館。

    張平向來臉皮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通亂點，最後合上菜譜時還賤兮兮地問司鄭鄭：“你不會覺得太多？”

    司鄭鄭心情好，難得不計較，“放開吃。”

    菜品上來後，關雪沉像大家長一般，夾了塊辣子雞到司鄭鄭碟子裏。

    “現在能說說嗎？有什麽好事？”

    “一定是和咱們時大記者和好了！”張平搶話，“不過他怎麽沒和你一起來啊？你們平時不都一起上下班嗎？”

    他的話讓司鄭鄭的表情一僵，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大家都感覺到了不對勁，誰都沒再說話。

    好半晌後，她勉強擠出一抹笑，“都吃飯。”

    關雪沉看不下去，勸道：“鄭鄭，我們都了解時牧的，我想你比我們更要明白他是什麽樣的人。你們兩個在一起不容易，而且你們應該要辦婚禮了？別再冷戰耽誤感情。”

    “不會有婚禮了。”司鄭鄭依舊含著笑，夾了一筷子毛血旺裏麵的豆芽，“什麽都沒有了。”

    所有人都一臉驚訝，幾道目光一時之間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她似是毫無察覺，也沒管氣氛是不是有些滯住，自顧的吃著飯菜。

    官小喬就坐在她對麵，看著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也看著她的眼淚一顆一顆滾落至碟碗間。

    眾人之後都沒再出聲，一頓飯吃得異常壓抑，待司鄭鄭出門結帳時，張平才籲了口氣。

    “早知道我就跟女神一起減肥了……這叫什麽事兒啊！”

    關雪沉狠狠拍他一下，“你還敢多說？剛剛就是你起的頭！不然我怎麽會聊到那上麵去！”

    張平喊冤：“但婚禮確實是你提的啊！”

    官小喬有些心疼地插話，“你們看見了嗎？鄭鄭她哭了好久……”

    眾人沉默。

    回到電視台時，司鄭鄭的情緒已經調整的差不多，走回自己座位前，意外發現時牧也來了。

    二人目光在空氣中相對，她腳步頓住片刻，隨後便自然落坐。

    他也沒再看她，眼神平靜地重回自己的電視上。

    司鄭鄭拿起錄音筆，準備將裏麵的音頻文件導在電腦上。這裏麵是她之前與老劉的對話，太過重要，所以她連隨身帶著都不敢，生怕遺落在哪裏。

    她連接數據線，點開錄音筆裏麵的音頻文件，但意外的發現……自己和老劉的那段音頻居然消失了！

    她腦袋嗡一下空白，來來回回重新拔掉，連接，再拔掉，再連接，確定那段音頻真的消失後，猛地站起身。

    組裏的同事都朝她看過來，隻見她雙手狠摳在兩張辦公桌之間的隔板上，冷冷盯著時牧。

    “是你嗎？”

    時牧眉頭輕皺：“什麽？”

    “把我和老劉對話刪掉的人是不是你！！！”司鄭鄭暴吼，情緒已經臨近崩潰。

    他略略意外，眼底也閃過一絲異樣神情，片刻後，起身走到她跟前。

    “咱們出去說。”

    司鄭鄭腦袋亂的狠，情緒也十分不穩，一邊被他拽著往外麵走，一邊對他手打腳踢。

    “王八蛋！一定是你！你為了保護你哥哥，居然連……唔！唔！”

    時牧及時捂住她的嘴，不許她再亂說。二人離開後，組裏的同事都還沒醒過神來呢。

    官小喬呆呆愣愣：“他們兩個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關雪沉也愁得不行：“希望能快點解決……”

    張平一直嘖嘖不停，旁邊的趙寶兒倒依舊雲淡風輕的樣子，她不動聲色地拽了幾張麵巾紙，裝成要去廁所的模樣，起身走出去。

    時牧將司鄭鄭拽去了一個沒人的角落，停下時，她又連續踢了他好幾下，待情緒穩定一些後，他才緩緩道：“平靜了嗎？”

    “平靜個屁！！”她目光惡狠狠的，“我真沒想到，時牧！我真沒想到……”

    她氣得連話都說不完整，心裏則是又憤怒又矛盾，一邊覺得一定是他把錄音刪掉了，一邊又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

    時牧一手控製住她的雙腕，叫她不能再亂動。二人距離拉近，但因為氣氛不對，所以完全沒有平日裏的溫情曖昧。

    “我什麽都沒做，更不知道你說的什麽錄音……”他靜靜地看著她，“你先說清楚怎麽回事。”

    她深吸一口氣，掙紮兩下將自己的手腕拽出來，向後退一步，看向他。

    “我約了老劉出來談話，套出了他們當年做的事，以及你哥哥做的事。”司鄭鄭臉色開始有些鬆動，“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時牧，如果是你的話……你應該備份了？你還給我好嗎？”

    他眉頭深皺：“我在你心裏已經是這麽不堪的形象了？你覺得我是那種會做小動作的小人？”

    司鄭鄭未語，但這舉動在時牧眼中，等同默認。

    他一顆心像被針紮一樣，細細地疼著，好半晌之後，才又道：“我沒做過，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沒做過。”

    “可除了你之外，這組裏的人誰還有動機和理由去刪我的錄音？”

    時牧答不上來。

    她不再看他，像是也陷入巨大的矛盾與糾結之中，臉色越發低落。

    “咱們都知道，當年就是因為時氏的豆奶粉，那幾個孩子生了腎病住院，如果不是送院及時，他們很可能就是腎衰竭晚期……你哥哥為了拉攏人心，已經裝成慈善家把那幾個孩子的家長哄得團團轉，我沒有辦法直接從他們身上下手，隻能先找出我師父被陷害的證據……可現在，連我千方百計拿到的證據也沒了，我……”她有些說不下去，眼眶又濕又熱，低頭抽著鼻子，“其實我也不想懷疑你，但是現實擺在這裏，你叫我怎麽相信？”

    時牧被她的眼淚弄得心如刀絞，比剛剛被誤會被指責還要難受。

    片刻後，他抬手替她擦了擦眼周，動作小心翼翼，輕柔無比。

    “別哭了。”他說，“這件事我確實沒做，但老劉的證詞，我會再替你拿到手的。”

    他說完沒作停留，轉身下樓。

    司鄭鄭獨自站在原地，悶聲哭得越來越嚴重。

    不遠處的角落裏，趙寶兒一臉震驚地站在那裏，她捏著手機的那隻手不住的顫抖著，低頭點亮屏幕，手機還停留在文件傳輸界麵。

    而第一個文件，赫然就是司鄭鄭錄音筆中消失的那段音頻。

    鎮定好半晌，她輕手輕腳地離開，轉身去到女廁。

    重新拿出手機，拔通一則電話。

    嘟嘟兩聲後，聽筒那邊傳來時良溫和含笑的聲音。

    “寶兒？”

    趙寶兒有點緊張，嗓子很緊，聲音聽上去和平時差很多，“時總，我……我已經把事情幫你辦妥了。”

    時良笑意更濃，“是嗎？那真是謝謝你了，你有什麽想要的嗎？現在都可以跟我提。”

    “我……”她咬咬唇，眼底閃過複雜猶豫的光，“我想邀請您月底來我們組做人物專訪可以嗎？直播。”

    “就這個？”時良有些意外，“這個當然可以，你幫我這麽大的忙，就算讓我以身相許，或許我都會答應。”

    趙寶兒的心都提了起來，好半晌後，才勉強扯了抹微笑，“時總，你太會開玩笑了。”

    掛斷電話後，趙寶兒沒有立刻走。她從手機相冊裏翻出了一張老相片，上麵是她和家人的合影。

    看了許久，她才理了理思緒，推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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