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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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鄭鄭離開的那天原本沒想驚動別人,她去電視台樓上拿了最後的簽署文件,就想直奔機場,連組裏都沒回。
可誰料到,待她再下樓裏,組裏的同事以及一些別組的相處不錯的同事,竟然都堵在了電視台門口等她。
她最受不了這種場麵,整個人又尷尬又有些難受,看著眼前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眼眶悄悄紅了。
“你這個丫頭,還真想不告而別啊?”關雪沉率先朝她走近。
“又不是不回來了。”
關雪沉不理她的反駁,輕輕抱住她,“到了那邊好好照顧自己,缺什麽買不到的東西,就跟我們說,我們在國內給你寄過去。”
司鄭鄭忍著鼻酸,重重點頭。
趙寶兒也緩緩走過來,目光比平時要深一些。
“別的都是次要,一定要注意安全。”
司鄭鄭“恩”了一聲,主動上前抱住她,在她耳邊說:“他應該快出獄了,你可以考慮考慮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趙寶兒脊背一僵,片刻後裝成嫌棄的樣子,推開她,“要你管。”
官小喬這會兒已經哭成了淚人,她抽抽噠噠地看著司鄭鄭,說:“鄭鄭,我會想你的……”
司鄭鄭輕抱她一下,輕聲道:“我也會的。”
張平平日裏最會調解氣氛,這次卻也難得的一直沉默,他站在記者老許身邊,歎了歎,“平安啊,一定得平安。”
老許在旁邊附和,“那邊最近貌似還爆發了傳染病,你過去時一定要做好消毒和防疫。身體是本錢,隻有保證健康,才能想其他事。”
司鄭鄭點頭。
她後來又一一告別了其餘的人,大家將她送到電視台的大門口,她揮揮手讓他們趕緊回去,然後在路邊想攔輛出租車去機場。
這時,一輛低調的黑色suv停在她麵前,駕駛座旁的窗戶漸漸落下,舒南與的臉出現。
“我送你去機場。”
司鄭鄭沒客氣,真任由他將自己的行李抬上車,自己也乖乖坐上了副駕上。
正值出行旺季,機場人流鼎沸。
司鄭鄭提著行李想去取票,卻被舒南與抓住。
“證件給我,機票我幫你取。你在這等著。”
機票取來時,離候機還有一段時間。二人久站無言,司鄭鄭略感尷尬。
“那個……你加油啊,爭取我回來之後,你也成為你們組的首席了。”
舒南與淡笑,“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工作狂,三年不到就拿了首席的位置。我還想多享受享受生活呢,不想那麽拚。”
得,他成功把天聊死。
氣氛再度凝固,好半晌之後,舒南與忽然說:“這次……我先走。”
司鄭鄭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我不想再看你的背影了,所以,這次我先離開。”
她怔了怔,沒料到他話中還有這層深意,沉默片刻,道:“好。”
舒南與嘴角彎起,兩顆小虎牙再次出現,猶如初見。
“我走了啊。”
“好,再見。”
他笑意更濃,“恩,再見。”
這次真的再見啦,我最喜歡的姑娘。
從國內到x國大概12小時,除了中間在某國轉機一次之外,司鄭鄭幾乎都是睡過去的。
到達x國時已是傍晚,她看著外麵大片的殘陽如血,一時有點恍惚。
真的快要見到他了嗎?司鄭鄭還是很不確定,總覺得自己是在夢裏一樣。
拉著行李一路出了機場,停車位區域,有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帥哥正到處張望,他手裏拿著接機牌,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幾個漢字。
司鄭鄭一眼便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想必這就是台裏安排的接應她的人,她頓了頓,上前。
“hello,i’mzhengzheng。”
外國帥哥似乎有些驚訝,上下打量她兩圈,最後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
“司鄭鄭?”他說的是口音怪異的中文。
司鄭鄭點點頭。
“哦!天呐!司鄭鄭居然是你?!”說得依舊不標準,但語速很快。
她有些怪異,不明白他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司鄭鄭居然是你?”
那人利落地接過她的行李,沒再多說什麽,直接帶她上了自己的車子。
從機場到他們住的區域有很長一段距離,一路上那位外國帥哥的嘴就沒閑下來過,一直不停的問東問西,也不停地跟司鄭鄭介紹自己。
“我是荷蘭人,也是一名記者,中文名叫楊肉串,是不是很好聽?哈哈哈!因為我特別喜歡中國食物,最愛吃羊肉串,所以就起了這個名字!”
“……”
“哎,你們中國是不是好吃的很多?貌似風景也不錯?有機會我也要去看一看!”
“是的,我們中國地大物博,美食和美景都非常多,歡迎你來旅行。”
“哦!那等你們回國,我也跟著你們一起走!就這麽說定了!”
雖然司鄭鄭對那個“你們”有些疑惑,但卻也笑著點點頭,表示願意。
二人又聊了幾句之後,楊肉串忽然神神秘秘地問司鄭鄭:“你有男朋友嗎?”
她一愣,“……沒有。”
“天呐!太好了!”
“……”
“再問一個,你喜歡什麽樣子的男生?”
“……我有喜歡的人了。”
楊羊串有些失望,不過轉瞬即逝,“沒關係,大家公平競爭嘛!”
司鄭鄭搖頭:“不能公平,我很喜歡他,這次來x國做戰地記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也在這裏。”
楊羊串一愣,片刻後忽然興奮,“他也在這裏?也是記者嗎?”
“……對啊。”她莫名奇妙,不知道他突然的熱情是為什麽。
他越笑越歡,嘴巴咧開就沒合上過。
“幸運的女孩,我有預感,你今天會有好運降臨!”
“……”
她已經弄不明白他的神神叨叨了,不想再溝通,索性閉眼裝睡。
沒想到這一裝倒真的睡著了,後來還是被楊肉串叫醒的,他站在車門外,已經提好她的行李。
“嘿!咱們到啦!”
司鄭鄭跟他下去後,腦袋還有些發脹,暈乎乎的沒反應過來這周圍的變化,待他領著自己走到一個帳篷裏麵後,她精神才清醒一些。
“時!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帳篷內,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站在裏麵,那人背著身,上身赤裸著,下身隻鬆鬆垮垮罩了條迷彩長褲。脊背看上去很結實,肌肉紋路很深,肩膀很寬,腰很細。
這背影越來越熟悉,司鄭鄭一瞬間心跳加速。
片刻後,那邊的人緩緩轉過身。
還是記憶中那張臉,隻不過相較三年前,多了份深邃和成熟。
司鄭鄭呼吸一滯。
時牧轉身的刹那,表情也僵住了。他應該是剛洗完澡,正拿著毛巾擦頭發,這會兒手臂高抬,停在半空。
他額前的頭發濕漉漉的,有水珠一滴一滴向下劃落。
空氣有瞬間凝固,大概僵持了兩三秒,楊肉串先反應過來。
他朝時牧的方向走過去,狠狠敲了他的肩膀一下,說:“你是不是該感謝我?去機場接人竟然把你的……唔,唔……”
時牧及時捂住他的嘴巴,攔住他要說的話。末了,抬頭朝司鄭鄭這邊看過來,說:“你為什麽要帶一個女生來男宿舍?”
楊肉串掙開他,嫌棄地呸兩下,瞪他一眼,“還不是為了你?你……”
“你再亂說話,今晚就餓著,我什麽都不會做了。”
這話像點了他的死穴一般,楊肉串趕緊閉嘴,還誇張的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
時牧又淡淡地看一眼司鄭鄭,接著對楊肉串說:“先帶她去馮醫生那裏休息。”
司鄭鄭原來有好多話想和時牧說,但一看他這副疏離陌生的樣子,一時又開始忐忑。
算了,反正她人已經來了,想說什麽早晚會有時間的。
後來她跟著楊肉串去了後方的一個帳篷,那裏麵住著一位女醫生,因為這邊的局勢太過緊張,所以政府平時都將戰地記者和戰地醫生以及一些誌願者們,安排在一起住。
楊肉串送她進去後就想離開,要走時像是忽然想到什麽,朝司鄭鄭眨眨眼。
“幸運的女孩,咱們相識一場,我可以跟你說一個關於時的小秘密哦。”
“……”司鄭鄭未語,但卻擺出想聽的姿態。
“時的錢包裏,一直放著一個女生的照片,他基本每天晚上都會看幾眼。我曾經偷看過,上麵的……”楊肉串賤兮兮地挑了兩下眉毛,“是你哦!”
他走之後,司鄭鄭還愣在原地沒動。
那位姓馮的女醫生笑著打量她,說:“怎麽?那個活寶又給你使什麽壞了?把你嚇成這樣?”
一聽她跟自己搭話,司鄭鄭連忙回過神,笑著搖頭,“沒有,他是給我帶來了驚喜。”
馮醫生是個很溫柔的女性,看上去比司鄭鄭大幾歲,這會兒瞧著她打開行李整理衣服,趕緊上前幫忙。
二人有說有笑的幹活,過程中聊了幾句。原來那位馮醫生還有一個準未婚夫,以前是中國軍人,退役之後就跟著她滿世界跑,說是打雜,其實是想保護著她。他們從高中就認識,確定關係也有好多年了,如今已經定婚,準備年底就回國完成婚禮。
聽到這裏,司鄭鄭連忙道喜:“恭喜你呀,到時候如果我也在國內的話,一定去隨份子!”
馮醫生抿嘴笑,“謝謝。”
這時,帳篷忽然被人掀開,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走進來,待看到司鄭鄭後,步子一頓。
“抱歉!我不知道這裏來新人了!”他說著就要出去。
司鄭鄭不明所以,看向馮醫生,隻見後者有些羞意地笑道:“這就是我剛剛提起的那個,我的未婚夫,錢澤。”
司鄭鄭聽完連忙叫住他,“錢哥,沒事兒的!我在收拾行李,沒什麽不方便的,你不是來找馮醫生嗎?別走了。”
錢澤像是有些害羞,低頭撓撓後腦勺,“其實也沒什麽事兒,就是要吃晚飯了,來找她一起……”
馮醫生一聽,笑著對司鄭鄭說:“你要不要也跟我們去吃飯?我帶你認認路?”
“不是。”她搖頭,“我太累了,收拾好東西準備先睡一覺,餓了就吃點餅幹泡麵之類的,我媽怕我來這邊吃不好,塞了很多泡麵給我呢。”
馮醫生一聽也不勉強,“那你先休息。”
司鄭鄭點頭,又跟錢澤揮揮手,表示友好。
錢澤似乎是很容易害羞的性格,隻對她點點頭表示回應,之後就和馮醫生離開了。
司鄭鄭後來那一覺睡到了後半夜,再醒來時馮醫生已經在她旁邊的床上睡著了。
她原想繼續睡,但肚子空得直響,翻來覆起幾次後,她輕手輕腳的起床,拿了桶泡麵出去找熱水。
司鄭鄭出來時沒看時間,但現下瞧著外麵靜悄悄的場景,應該是淩晨之後。她有點害怕,躊躇著想要不要繼續餓肚子算了。
無意間一回頭,卻忽然發現一道人影。
她幾乎立馬就瞧出了那人是時牧。
他在抽煙,身旁是一片戰後留下的戈壁殘骸,他坐在一塊大石上,一隻腳垂在半空中,一隻腳支在旁邊。
她不由自主的就朝他靠近,才走幾步,他似乎就聽見了腳步聲,回頭望過來。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相交,隔著茫茫的夜色,隔著若有似無的生疏。
司鄭鄭現下比傍晚時勇敢很多,沒有外人在場,她就總覺得像是回到兩個人交往的那段親密時光。
她的腳步不再猶豫,一步一步朝他邁去。
她走近後直接坐到他身旁,將泡麵往中間一放,自然地搭話:“睡不著?”
“恩。”時牧掃一眼放在二人中間的那桶泡麵,“餓了?”
“剛剛有點,現在沒感覺了。”因為看見你就飽了,比吃什麽都管用。
她又指指他手邊的煙盒,“給我來一根。”
他微微挑眉,隔了片刻真掏出根煙給她,不過原以為她是逞強而已,但後來瞧見她點火抽煙的姿勢,感覺像是老煙槍。
時牧皺起眉頭,“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她朝夜空中吐了口煙圈,“你走的第二天。”
“……”他忽然不知說什麽。
大概沉默了半根煙的時間,司鄭鄭後來又先開口:“這邊狀況還好嗎?”
“還行。”
“局勢呢?比原來還危險?”
“還行。”
她笑了,朝地上彈彈煙灰,又輕吸一口。
“那你呢?這幾年還好嗎?”
良久的沉默後,時牧再出聲時,嗓音有些低啞深沉,“也還行。”
“可是我不好啊。”司鄭鄭笑眯眯看向他,“時老大,我這幾年,過得一點也不好。”
他隻是靜靜望著她,沒有回應。
等了半晌,沒等到自己想聽的,司鄭鄭又道:“時老大你這是犯規啊,這種情況下,你不是該問問我,為什麽過得不好嗎?”
時牧眸色深深,眼底盛著些許皎潔月光,“你到底想幹什麽?”
“還不明顯嗎?”她挑挑眉毛,笑得像隻小狐狸一樣,“我要追你啊。”
說完,連反應的時間都不給他,直接俯身朝他的雙唇襲去。
兩個人的唇瓣相抵,身體的記憶像是開了閘一般,那股熟悉感傾刻而出。
生疏沒有了,不自在沒有了,仿佛連隔在他們中間的三年分離,也沒有了。
她並沒有深吻,隻是輕貼幾秒,在他還有愣神時就主動退開。
晚風習習地吹著,額前的碎發輕輕拂動,她笑著看他,語氣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時老大,這次你站在原地就好,無論咱們中間有一千步還是一萬步,都由我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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