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第一個佛跳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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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有些鬱悶的是,我一路坐著警車來到警局之後,他們就把我仍在大廳的座椅上便再也不管我了,林露露和那幾個社會青年被帶到了審訊室裏,但是為何偏偏把我扔在這裏呢?這讓我有一種被社會遺棄的錯覺啊,喂!

    我之所以會覺得違和,那是因為好歹我也算是半個涉案人員,也是她把我硬拉過來的,好歹也給我安排個接待人員吧,就算讓我等一會兒,也不至於像現在這個樣子吧?不時有警員路過朝著我這邊看過來,然後指指點點的,這樣很不爽耶!

    而且重要的是,我剛才貌似喝多了,現在想要去洗手間,我怕我這一走那女警官以為我逃跑了,我可就栽了,於是我左右看了看,對著大廳裏忙碌的幾個警員說道:

    「那個……大哥,我尿急。」

    『尿急就去上廁所唄。』

    結果這哥們眼睛都沒抬起來,難道他不怕我逃跑嗎?我覺得我有必要再確認一下:

    「我去洗手間可以嗎?」

    這次他總算停了下來,隻不過看著我的眼神像是醫生看著癌症晚期的病人一樣:

    『你是讓我教你上廁所呢?還是不知道怎麽走?』

    「呃,這不算逃跑吧?」

    『你腦子有毛病吧,要去快去,別妨礙我工作。』

    這就奇怪了,難道我壓根不用來嗎?這不是玩兒我嗎?

    我看了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要是不趕緊把這些事情擺平,白雪肯定會罵我的,所以我也顧不上尿急,瞟了一眼今天的值班表,這才發現那個警官名叫黃鶯,於是我厚著臉皮問道:

    「請問黃警官在麽?」

    『黃警官?』

    黃警官怎麽了嗎?怎麽這個警員用警惕的眼睛看著我?

    『你找她幹嘛?你們認識?』

    「是她把我拉過來的我不找她我找誰呀?」

    奇怪,怎麽總感覺周圍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了呢,明明很忙碌的警局為何一下子安靜了許多?難道是我的幻覺麽?

    再看看這個警員,一臉狐疑地看著我,不過還是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喂,黃警官麽,我這裏有個人說是找你的,他說是你帶他來的。』

    『……』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怎麽回事,我怎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呢?

    隻見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指了指我之前坐的椅子:

    『黃警官說,她過會兒來找你,在這之前你務必在這裏等著,別到處亂跑。』

    「她在幹嘛呢?」

    『這個你就別多問了,乖乖等著就好。』

    我擦,玩兒我呐是吧?千裏迢迢把我拉過來,難道是要我打醬油嗎?早知道沒我什麽事我就走了啊。

    但是現在後悔已經完了,我隻好歎了口氣,上了個廁所後再次坐回這個位置,出於無聊我拿出手機逛著貼吧,不過從一開始起我就注意到不少警員有意無意往我這邊看幾眼,這讓我我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難道我長得很像某通緝犯嗎?

    不過就在這時,我無意中闖進了我們學校的貼吧,雖說我已經不混貼吧好多年了,因為每次我發帖都會沉,但是現在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姑且還是看看這幫後輩們每天都在鬧騰啥。

    但是很快我就發現好久沒上貼吧,我都快要被這個時代所淘汰了,尼瑪這些標題黨太木有節操了!而且,我還看見了一個讓我不得不點擊的帖子:

    【震精!商學院白老師有男朋友了!】

    我擦,這幫熊孩子無憑無據在瞎掰啥呢!

    我趕緊點進去一看,隻見樓主寫道:

    『同學們,我們的女神老師被攻略了!今天晚課的時候我親眼看見她和一個男人走在一起!而且那個男人似乎就是大四的高富帥!』

    我了個去,這貨是誰啊?難道不知道發這種帖子非死即傷啊?而且這個帖子似乎很火,低下還有很多人回複呢。

    『是啊,我也看見了,他們還有說有笑的,估計有內情!』

    『高富帥?我聽說不是在和大一的林露露交往嗎?』

    『得了吧,露露女神能看上他?』

    『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這些混蛋們,我要是知道是誰在背後亂說話,看我不拆了他們的骨頭!

    呃……我似乎太激動了,一群小屁孩我跟他們叫什麽勁呢?我索性翻到最後幾頁,這才發現這些人已經無聊到一定境界了,竟然還有人把我剛才在燒烤攤和那幫人動手直播了出來,甚至還改寫成了武俠小說的形式。

    看到這裏我實在忍無可忍了,急忙在底下回複道:

    「你們沒事別老是黑人家,很無聊的啊。」

    我自認為這樣天衣無縫,但是很快我發現了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那就是我的id赫然寫著:

    【我是高富帥】

    糟了!忘記換小號了!

    正當我一頭黑線地想著怎麽辦的時候,我無意中刷新了一下,竟然看到已經有人回複我的留言了!

    『臥槽,驚現真身!』

    『大家快跑啊!』

    『又是一個忘記換小號的傻x!』

    ……

    「……」

    淡定……我要淡定……

    我深吸一口氣,卻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看著我,我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太激動了竟然站在了椅子上,難怪別人要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而之前那個警員也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你又怎麽了?』

    「我……」

    我總不能說我上貼吧忘開小號敗露了吧,無意間我看到桌子上的報紙,然後急忙說道:

    「我——我在看國足比賽呢。」

    『……』

    怎麽回事,怎麽大家都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著我呢?

    我知道看國足雖然是件丟臉的事情,但是也不至於這樣吧?

    正當我進退維穀之際,一旁的幾個警員發出一陣騷動,沒過一會兒,黃警官便從樓上走了下來,雖然我承認這樣看去的確有些驚豔,但要是真正看過她出手,或是在一起待了超過十分鍾之後,我敢保證你絕對不會對她打什麽注意。

    隻見一旁的幾個警員看見黃警官後都精神飽滿地站直,然後敬了個禮,隻不過黃警官徑直走向我,這讓那些警員似乎有些不滿,於是我急忙問道:

    「警官,您能不能先把我這檔子事結了?我還趕時間回去呢。」

    我感覺兩道寒光向我刺來,不過我還是故作鎮定地問道,這個時候要是泄了氣,可就麻煩了。

    『你跟我來。』

    結果她丟下一句話之後便自顧自地轉身朝樓上走去,我心想這女人究竟在搞什麽呀?我看著怎麽覺得有些不對勁呢?

    我沒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啊,說起來我這也是第一次和她見麵啊,怎麽感覺像是欠了她幾百萬一樣?

    我就這樣忐忑不安地跟著她來到了一個房間門前,我咽了下口水,謹慎起見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問一問:

    「那個……警官,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她沒理會我,直接打開了門,而我看見屋裏一片黑暗,頓時心裏打著鼓,但是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退路了,隻好跟了進去。

    我隻知道自己坐在了一個凳子上,然後麵前是一張桌子,除此之外我什麽都看不見,這是要幹嘛?對我進行什麽秘密審訊嗎?

    就在我考慮著一些奇怪的畫麵的時候,一束燈光突然從我對麵直接打在了我的臉上,視野裏瞬間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我急忙抬起手,不過指縫中除了白色我什麽都看不見。拜托,這是要玩兒哪樣啊?難道是要審訊我嗎?

    等我慢慢適應這個光線之後,我發現自己坐在一個房間裏,而黃警官和其他幾個人似乎就在燈的後麵,隻不過逆光中我什麽都看不見,這幅畫麵我從電視上看過無數次,但真正親身經曆這還是頭一回,我終於知道為什麽警察總喜歡這樣審問犯人了,因為這燈光照著眼暈,如果不想多受罪的話,還是早點做完比較明智。

    『姓名。』

    「高富帥。」

    『年齡。』

    『24。』

    果然,一個男聲開始例行公事地詢問道,我一心急著趕快回去,所以我基本上把我知道的和事情的經過都十分配合地說了出來,不過我很快就發現,問題怎麽向著一個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你說那三個人是故意找哪個叫林露露的女生搭訕,對她造成了困擾,你才上前製止的,那麽,你和那個女生是什麽關係?為什麽要幫她?』

    「我和她——」

    這一刻我都有些迷茫了,說起來,現在這個樣子算什麽?我和林露露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同學?朋友?校友?還是陌生人?但是如果關係不一般,估計也沒人相信誰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跟別人大打出手吧。

    於是我回答道:

    「她是我昔日的一個朋友。」

    我想這也是最好的一個答複了吧,不過他接著問道:

    『什麽是昔日的朋友?你們現在已經不是朋友了嗎?』

    「這個和這件事有關係嗎?」

    『是的,我們得確定你和她的關係是不是和她的口供一樣。』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歎了口氣,雖然我不太想再提這些事情,但是眼前的這些警察似乎沒有這麽八卦,所以我還是把他們想知道的都說出來,這樣我也可以快點出去:

    「好吧,我曾經喜歡過她,非常喜歡。但是她那時候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們之間也發生了一些摩擦,但是我一直都不願意死心,隻是我不知道我在她心裏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地位,我不知道她是否喜歡我,我隻知道她對我很好,所以也就這樣保持著一種尷尬的關係,姑且算是知己吧。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她因為我和男友分手了,而她似乎也覺得愧疚,發誓不再跟我有什麽交集,於是我們變成了陌生人,至始至終我連一句再見都沒有對她說,所以也算是一種遺憾吧,因此看見她被別人欺辱,我本能地去把這些人趕走,可能我當時心情急躁,給你們工作造成困擾,我很抱歉,我想說的就是這些了。」

    我說完之後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這些話時至今日我也隻是放在心裏,一直都沒有機會找個人訴說一遍,沒想到我會把這個包袱甩給了警察們,這算不算是一種諷刺呢。

    不過那邊聽了我的話似乎小聲地交流了一陣,而我則是閉上眼睛揉著太陽穴,畢竟回憶起傷感的東西總是會讓人覺得有些無奈的。

    沒過多久,這個警員又提問了:

    『我們調查到你已經搬離了學校,這次回來又是為了什麽?』

    「送一個朋友來上課,她是這個學校的老師。」

    『能告訴我們她的名字嗎?我們回去核實你提供的信息的。』

    「抱歉,我希望你們不要去打擾她,我不想讓她知道這件事。」

    如果讓白雪知道我為林露露打架還進了局子,我真不知道她會怎麽對我,我有預感,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也很可能因此而結束掉。

    不過很奇怪的是,那邊似乎再也沒有了聲音,甚至我都覺得人都走了,不過沒多久,我再次聽見黃警官冰冷的聲音:

    『你和那個女生的口供很多都對不上,我現在一個一個問你,你必須如實回答。』

    「好……」

    對不上?為什麽?我說的都是實話啊?為什麽會對不上呢?

    一瞬間我心裏打起鼓來,還沒等我做好準備,我就聽見她冰冷的聲音,這讓我措不及防。

    『你說你很喜歡這個女生,為什麽當時不去追求。』

    「我說了她有男朋友了。」

    『她和男朋友分手之後,你突然不理她,有沒有這事?』

    「是我得知她不再理會我之後我才假裝不理她的。」

    黃警官的語速非常快,讓我來不及考慮這些問題是不是重點,但是有一點我深信不疑,那就是如果我要是信口開河或者拒不回答,我估計會死的很難看。

    『你為什麽會知道她不再理會你。』

    「因為那天晚上她男朋友用座機給我打了電話,我聽到了她們的談話,親口聽見她說的。」

    『不久前你是不是喝醉了在女生宿舍樓下發酒瘋?』

    「是的,因為我要搬出去了,那天大家都為我踐行,我想在臨走前見她一次,因為這很可能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可是她不願意見我,我就多喝了些。」

    『在這之後你就找了女朋友?』

    「一個人孤獨慣了,我希望找個歸屬。」

    『那對於這個女生你想怎麽辦。』

    「我還能怎麽辦?我們現在連陌生人都不如,其實那一天晚上我之所以想再見她一次,或許也是想借著酒勁兒說些心裏話,不能成為戀人,至少曾經喜歡過,我不想留下遺憾。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隻能這樣遠遠地看著她,祝福她找到自己的幸福。」

    『你沒有考慮過這個女生還是喜歡著你的嗎?』

    「……」

    喜歡我?露露會喜歡我嗎?發生了這麽多多的事,她會喜歡我嗎?

    我想這個問題不需要去回答,因為無論如何這都是不可能的,我無法給她安全感,我隻會把她弄哭,惹她傷心,甚至拆散了她的幸福,如果這樣她都還喜歡我的話,那恐怕真的是天理不容了吧。

    我自嘲似的笑了笑,隨後搖了搖頭:

    「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要是喜歡我,為什麽會不理我,為什麽連最後一麵都不願意見?」

    『任何事情都有意外,你想過沒。』

    「太多的巧合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

    『如果可能的話,你會不會為了她放棄你現在的一切。』

    「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

    在這之後,似乎又恢複了平靜,而我卻突然覺得剛才的一係列問題有些奇怪。黃警官的性格應該不是會問一些八卦問題的人,但是……

    我總感覺這些問題沒有一個跟這個案子沾邊啊?

    就在我覺得是不是被耍了之際,屋內突然燈火通明,眼睛感覺不適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的對麵有兩個身影,我眯起眼睛努力去辨認,其中一個是黃警官,而另一個則是……

    「怎麽會……」

    我做夢都沒有想到,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個巨大的陰謀,因為在我的正對麵,坐在那裏的竟然是林露露!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為什麽她會在這個房間裏,難道這裏不是審訊室嗎?

    太多的疑問讓我的大腦似乎在這一刻都因為太過震撼而停止了運轉,我隻知道剛才的那些話她都聽見了,這也就意味著許多該來的和不該來的都會發生,這無疑是非常糟糕的一種情況。

    就在這時,黃警官突說了一句:

    『給你們二十分鍾。』

    隨後便走出了門,一瞬間狹小的房間裏隻剩下我和林露露兩個人,我有些不安地朝她看去,她至始至終都是在低著頭,以至於我無法看清楚她的表情。

    我不知道這樣的沉默維持了多久,我隻知道在我心亂如麻的時候,她突然開口說話了:

    『學長一定很討厭我吧……』

    怎麽會呢——我差點兒脫口而出,但我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說話許多事情都將會改變,所以我選擇了沉默,而她的語氣則是黯淡了許多。我不知道我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去麵對她,因為太多的事情早已讓我麻木不仁疲憊不堪,而我也相信此時的她跟我一樣,許多話其實並不需要說出口,經曆的事情多了,你自然而然會懂,特別是你很在意的人,她的一切甚至僅僅憑借氣息就能感受到。

    但是,我心中的一切,她已經知道了,那麽所謂的偽裝又有什麽意義呢?

    我咬住一根煙,後頸枕著椅背看著拿徐徐上升的煙氣,以及空無一物的天花板,我想以此來平複我的心情,但是我卻發現空氣之中一旦混合了那曾經熟悉的氣息,我便開始變得焦躁不安。

    但就在我快忍受不住的時候,腦海中突然閃過白雪那看起來有些嗔怒的臉,這讓我如夢初醒一般,就連混亂的大腦也變得平靜下來。

    是啊,我現在找打了自己的歸屬,卻為何要為之前耳朵羈絆大為傷神呢?難道之前說的那些漂亮話其實都是自我安慰嗎?不是說好的送上自己祝福,自己就已經滿足了嗎?

    我將視線從天花板移了回來,然後停在那張依舊美得窒息的臉蛋上,隨後我緩緩站起身,走到她的麵前,而這一刻,林露露身體微微一顫,正準備站起身,但被我用手輕輕按回位置上。

    『學長?……』

    我搖了搖頭,示意她什麽都不要說,但我還是有些害怕跟她的視線對上,因為哪怕隻是一眼,我都覺得自己身體有些控製不住似的,我怕我再次跌進這萬丈的深淵。

    但的的確確,我已經再沒有那麽多精力去麵對感情上的打擊了,比起朝氣蓬勃的大學生,我覺得在這方麵自己更像是一個暮靄沉沉的老頭子,甚至我發現自己說話的時候都像是脫力一樣,聲音竟然變得嘶啞起來:

    「露露,學長已經累了,雖然有些遺憾,但不得不說,你讓我的大學最後的時光留下一段非常非常美好的回憶,所以我一直都想跟你說一聲謝謝。」

    謝謝你在我生命出現過……

    「謝謝你讓我認清我自己。」

    謝謝讓我在最後的學生時代中轟轟烈烈地愛過一次……

    「謝謝你為我付出的一切。」

    謝謝那刻骨銘心的傷痛之後的堅強……

    「我知道這些都不足以去表達我的心意,我也知道該來的離別總是會要來的,但我真的不希望離別的時候會是這樣的一個畫麵,我希望在你的人生中我隻是一個誤打誤撞結識你的陌生人,如果讓我選擇的話,當初遇見你的時候,我不會跟你說話,也不會去探尋你的秘密,因為忘記你的代價太大,因為這恐怕要花去我一生的時間。」

    『學長——』

    「其實你是對的,隻是當初的我太固執,所以,去開始你新的人生吧,露露。」

    我有些不忍心,即使是已經下定決心,但麵對已經泣不成聲的露露,我還是有些控製不住早就鎖死了的心門,但與此同時,我的理智在告訴我,我不能對已經找到的這份感情做出任何不忠誠的舉動,更不能不負責任地再次將露露帶進這個混亂的漩渦之中。

    因為畢竟對於我而言,她還是太小了,甚至還沒有完全習慣大學的生活,她本該有屬於她自己的校園生活,我不能自私地占有她,因為這樣的感情往往都是沒有好結果的。

    但在最後,我相信這應該是我見到她的最後一麵了,至少是未來的幾年中,所以我還是有些不舍地看著她的臉,但我相信,如果有緣分,我們一定會見麵的,而那時的她也一定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可能是五年,也許是五十年,我希望下次見麵的時候,給我一個微笑,就足夠了,所以,所以……」

    所以也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我閉上眼轉過身,我知道這樣或許很絕情,但是我更了解,一旦這個時候我在退卻,那麽就又會像前幾次那樣再度陷入迷惘。男人本來就是一個死性不改的生物,也正是因為如此,男人就應該對自己狠一點。

    於是我深吸一口氣,盡量不帶一絲傷感地將最後的道別好好地說出來:

    「珍重,再——」

    『學長!』

    咚!

    突如其來的衝擊和哭喊聲將我最後一個字完全淹沒,而這一刻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隻知道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後麵把我砸倒在地,但是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感覺到疼痛,自己便已經摔倒在地上。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嗚咽與哭泣,我這才注意到,林露露突然從椅子上撲了過來,她似乎並沒有考慮到這樣做的後果,因此我們倆都摔在了地上,但是任憑我如何用力,我發現我都無法掙開她的手臂。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直覺告訴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但還沒等我來得及做出反應,她歇斯底裏一般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是此時的她似乎已經說不出話了,即使是這樣,我依舊能感受到,她的手臂越收越緊,手指緊緊攥著我的衣服,我不知道她為何會這樣傷心難過,以至於她努力止住哭聲發出嘶啞的聲音。

    不知為何,我心裏突然有一些自責,因為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想,但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回頭的路可以走了,我閉上眼睛,咬緊牙關,我知道我不能心軟,絕對不能,但我剛用勁準備掙開她的束縛,卻發現她比之前更加用力地收攏手臂。而我的心裏也湧起了一陣巨浪,林露露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眼淚不停從她的眼中滑落,而她嘴唇也因為使出全力一般變得蒼白。

    我歎了口氣,我知道這個時候如果我硬來的話,她一定會受傷的。

    「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不要{嗚嗚}說……再見!我不要……你走!』

    「為什麽?這樣大家以後都會痛苦了呀。」

    『因為……因為我喜歡你!{嗚嗚}我喜歡學長……非常喜歡……喜歡到不能自拔{嗚嗚}……所以……所以……』

    「……」

    我的胸口像是被重錘擊中了一般,明明之前對於我而言聽到後會欣喜若狂的話,為什麽這一刻讓我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這難道不是自己曾經所要追求的東西嗎?為什麽這一刻功德圓滿,我卻一點兒都笑不起來呢?

    還是說,現在這個時候這才是我最害怕的嗎?

    「……」

    但是……

    「已經太遲了……」

    我有些哽咽地說完這句話,而下一秒,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了,我看著依舊一臉冰冷的黃警官,然後說道:

    「時間到了吧。」

    『是的。』

    「拜托你了。」

    她沒有回答我,隻是簡單的幾個動作,林露露的手臂便完全被她壓製住了,我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轉過身,深吸一口氣:

    「再見,露露。」

    『學長!!!——』

    砰

    在門關閉的一瞬間,我解脫似的吐了口氣。

    明明還有許多話想說,明明她剛才說了喜歡我。

    對不起,露露,我不可以對愛情不忠——或許我這樣說她心裏會好受一些,但這一切就都讓她過去吧。

    我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似乎還能隱隱聽見哭聲,但我還是裝作沒聽見離開了這裏,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十點了,我知道我該趕緊回去了。

    離開警局的時候我心亂如麻,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事情,我,難道在剛才拒絕了露露的告白嗎?

    那是告白吧?我沒聽錯吧?

    要說一點兒不難過那是騙人的,畢竟曾經喜歡過,畢竟又是現在這樣一種尷尬,或許這一切都隻是因為我想找個歸宿和心靈的依靠罷了。

    我一路狂奔,希望這樣能夠讓我冷靜下來,但真正跑到學校之後我已經精疲力竭了,不過萬幸的是,當我氣喘籲籲地站在教學樓下麵時,似乎才剛剛下課。

    終於趕上了……

    我長舒一口氣,而這一刻我終於明白,所謂的戀愛,正是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有一個人可以去牽掛。

    我正這麽想著,人群之中終於出現了那個等待著我的身影,在我發現她的同時,她似乎也看到我了,不過還是很淡定地走到我麵前。

    『怎麽了,滿頭大汗的?』

    「……」

    而這一刻,在看到她發自內心的關切目光,我心裏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

    委屈,失落,傷心,難過,還有現在的這份幸福一湧而出。

    『你,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呀?!』

    我再也忍受不住,內心壓抑的一種衝動一下子爆發出來,我甚至都忘記這裏還是學校,許多學生都在看向這邊,但此時的我完全停不下來,直接將她拉了過來緊緊抱住。

    一瞬間原本空蕩的心裏似乎被填滿一樣,但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溫暖並沒有持續多久,我便感覺到胸口傳來一陣衝擊,以及一聲驚叫,在我被她推開的一刹那,我看見她本能地抬起手,隨後……

    啪……

    火辣的刺痛似乎又讓我回到了現實中……在我的記憶中,這似乎是我所做過的最長的一段路,或許是氣氛太過壓抑,又或者是周圍酒醉霓虹的都市與自己格格不入,過往的車輛從我身邊快速地駛過,留下的是一陣陣讓人眼暈的燈光還有那刺鼻的尾氣。

    臉上火辣的刺痛依舊沒有退去,即使是現在我都覺得剛才如同做夢一樣,我始終都無法相信她剛才真的打了我?我拚命舍棄即將得到的幸福而換來的卻又是這樣一種結果嗎?我們之間的感情又是什麽?還是說這一切都並不是我想象中國的那樣?

    多少次走在這樣的城市中,卻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心情無比的複雜,我不想也不敢去看走在身後的白雪,因為心中莫名有一種疼痛和不安,我害怕這個時候如果我做錯了什麽,那麽我將一無所有,而正如我跟露露說的那樣,錯過的東西一旦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但是……

    但是我是她男朋友啊?

    我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這樣說著,但我卻又不安地發現,就算如此,我又該如何去做呢?去哄她?說些好聽的?還是一直就這樣僵持下去,隨後不了了之?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緣故,我也知道唐突地抱住她會對她造成困擾,但同樣我也知道,在自己自己最需要安慰的時候毫無顧忌地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麵,這不就是所謂的情侶間應該做的事情嗎?

    對了……

    情侶?我們現在算是情侶嗎?

    我突然然自己這樣問道,原本很容易回答的問題,在這一刻我卻開始變的迷茫。

    還是說這一切都隻是我自顧自地任性讓她來遷就我嗎?

    我突然想起她曾經提起過那公寓是白氏的產業,以及那天白振洲有些曖昧的態度,而這一刻似乎所有的謎團都被解開一樣,人總是在悲傷的時候思維格外清晰,甚至發現很多平時發現不了的問題,而在我想通這一切之後,我頓時覺得自己真的有些可笑,為什麽這麽簡單明了的問題我都想不到?

    我不禁停下腳步,城市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將我吞噬一樣,在這燈火通明的地方我瞬間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我不相信白振洲不知道白雪住在我的隔壁,即使我依舊天真地認為這真的隻是個巧合,但我同樣無法回避的是,我的租金比其他人低了許多,而這一切就是讓我心甘情願地接受被安排好的一切麽?

    我為什麽會這麽笨?為什麽這些事情我一開始就沒有想到呢?

    我忍不住轉過身,此時的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臉上充滿了不安與愧疚,但這恐怕也是我唯一的一絲欣慰,因為對於我而言,我所看見的她的一切似乎都是真實的。

    或許她也有她的苦衷,因為我知道這樣的痛苦,所以我不回去責怪她,反而我會覺得她很善良。

    「走吧。」

    但是無論出於真心,還隻是演一場戲,我都不可能再向後退了,本來任性的代價就是失去你本來應該該得到的東西。我所能做的,隻是去盡我最大的努力將這份感情維持下去,即使我自己都看不清未來又會變得怎樣。

    本以為她之前答應給我的補償會成為我最大的安慰,但現在看來我想得太多了,我試圖給她一個微笑,但是我發現此時自己的鼻子卻是酸的,或許這笑容看起來也像是變了味一樣吧。

    我默默地走在前麵,如同城市的遊魂,心中隻剩下空虛。

    但就在我站在公寓的門前,她突然開口說話了:

    『對不起……』

    我歎了口氣,但願這隻是一個簡單的道歉吧,目送著她回到房間,然後關上門,我的心裏總覺得失去了全部的寄托似的。

    也許明天就會好起來吧?

    我有些疲憊地栽倒在床上,太多的事情壓得我喘不過氣,但此時此刻,我不想再去考慮什麽,也不想去做什麽,我隻希望能夠好好地睡一覺,什麽都不去想。

    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麽,當我撲在床上的一刻起,我就覺得全身像是灌了鉛一樣,就連意識都變得有些模糊,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絕對不是什麽好兆頭,而就在我昏昏沉沉地不知躺了多久之後,我隱約覺得自己的體溫在升高,頭也開始痛了起來,這樣的症狀似乎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

    不行……

    這樣下去明天我就沒辦法工作了。

    忍受著強烈的困意還有暈沉的腦袋,我從床上爬起來,但是在我翻遍我的行李之後我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帶什麽藥過來,一瞬間我開始有些覺絕望,不過很快我便想到了住在隔壁的白雪,她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了,常備的藥物應該會有一些吧。

    然而在我看見時針已經走過淩晨二點之後,我便放棄了這個念頭,她一定已經睡著了吧……

    但明明對於男女朋友而言,這些跟本就不算什麽,我為什麽會退縮呢?為什麽原本拉進的關係會在這一刻看起來這麽遙遠?

    我隻覺得身體的不適越來越嚴重,直到站穩都需要消耗很大的體力,我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是生病了,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覺得自己是如此地無能,原以為自己搬出來之後能夠獨當一麵,獨立自主,但是真正在這樣的時候果然還是希望有人能夠陪在自己身邊吧……

    我開始懷念跟基友們住在宿舍的日子,即使生病他們也會連夜把我扛到醫務室輪流照顧,然而現在沒有燈光的房間裏隻有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這裏,明明能夠向隔壁的女朋友求助,卻又始終開不了口。

    我有些搖晃地走到飲水機前大口地喝著熱水,然後再次一頭倒在床上,盡力用被子把自己裹緊,這恐怕是我能夠想到的最笨的辦法了。

    直到汗水浸濕我的衣服,頭痛開始侵蝕著我的意識,我便在這樣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中做著各種奇怪的噩夢,我聽見露露最後的哭喊,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臉上依稀可辨的疼痛,還有圍觀者們近乎於諷刺的笑容——這些畫麵不斷轟擊著我的大腦,讓我幾乎快要崩潰。

    而在我忍耐著這樣的痛苦的時候,一瞬間腦海中似乎劃過一個畫麵,就如同那泛黃的老舊照片一樣,即使短暫即逝,即使我已經記不清這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但我的心裏卻像是感應到了丟失多年的寶貝那樣,突然傳來一陣悸動。

    我似乎已經記不清這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所能看見的隻是一張有些寂寞的臉蛋,隨後滑落的眼淚如同珍珠一般在刺眼的光芒中閃爍,隨後給我一個溫暖的笑容,雙唇微微觸動,但我卻聽不見她的聲音。

    『……』

    「不要走……」

    『……』

    「你答應過我!」

    『……』

    然而誰又記得那曾經的誓言,年少的天真卻換不來曾經純真的感情,所以在我們長大以後我們有的卻是無盡的追念。

    在夢中,我拚命哭喊,追逐著那消失在夕陽中的人影,即使我知道我永遠也追不上,但我依舊不願意去放棄。

    「不要走!你答應過我要做我的新娘!」

    刺眼的光芒將我吞噬,而那個女孩子似乎停下了腳步,我欣喜若狂地努力跑過去,但我依舊無法看清她的樣子,直到我終於觸碰到她,而這一切便像是破碎的鏡子那般,世界出現了網狀的裂紋。

    我驚恐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無盡的黑暗將這一片光明吞噬,而這個女孩子也在這一刻轉過了身,朦朧中,孩童的臉蛋似乎和一個影子重合起來,她麵帶哀傷地看著我,眼中噙著淚水,直到她的身體慢慢破碎,化為黑暗中無數的熒光,她雙唇再次觸動:

    『對不起——』

    「!」

    我猛地從床上驚起,像是受到驚嚇一般不斷穿著粗氣,此時的我早已汗流浹背,剛才似乎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隻知道心裏像是被什麽觸動一樣,讓我覺得不安與驚訝,因為就在剛才,我似乎想起了兒時曾經一段美好卻又被忘卻的記憶,但我為什麽又會無緣無故地做這個奇怪的夢呢?

    我用手撐著額頭,或許是出了汗的緣故,比起剛才我覺得好了許多,但是依舊是頭暈乏力,再看了一下時間,卻發現已經是六點半了。

    「唔……」

    今天真的沒問題嗎?

    我歎了口氣,還是起來衝了個澡,但就在我穿好衣服出門的時候,我卻在白雪的門前猶豫了。

    「……」

    該不該喊她呢?

    雖然我們昨晚有些矛盾,但我相信一覺醒來總會沒事的吧?

    我咬了咬牙,還是敲了敲門,但在我忐忑地等待了幾十秒後,我卻沒有聽見裏麵傳來任何聲響,一瞬間我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有些不死心地按了下門鈴,結果依舊沒有人開門。

    「……」

    她已經走了?沒有喊我自己走了?

    我腦中突然變得一片空白,但我還是盡量往好處去想,或許她是想讓我多睡一會兒吧……我並沒有直接去公司,因為就算現在打車過去也趕不上晨會了,我還是再去實地考察一次吧,希望這次能得到一些不一樣的想法,但說老實話,商圈的樓盤並沒有資料中描述得那麽牛逼,這也是意料之中,我相信劉氏那邊也知道這一點,但問題是怎樣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這就需要下一番功夫了。

    我一邊考慮著工作上的事情一邊朝車站走去,似乎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我隻覺得自己的步伐都有些飄了。

    即使我不斷告訴自己要鎮定下來,但我還是有些放不下白雪,可是我和她有約在先,上班期間不能談兒女私情,而我又一時間想不到什麽好的借口,所以幾次拿出電話之後我都放棄了給她打過去的念頭。

    但或許是我狀態不佳,身心疲憊地遊蕩了一上午之後我發現幾乎沒有找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可是再這麽耗下去也不是個事,所以我隻好不甘心地回到了公司。

    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麽,當我邁著有些飄逸的步伐從辦公區路過的時候,排骨和王哥一臉關心地問道:

    『老大,你沒事吧?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沒事沒事。」

    我隨意地擺了擺手,隨即急忙轉移話題道:

    「白經理來了麽?」

    『她好像一大早就去總公司開會了。』

    「這樣啊……」

    我聽了之後不免心裏有些沮喪,看樣子我至少我一上午都見不到她了,不過我也不能讓員工們看出什麽端倪,急忙敷衍了一下便朝辦公室走去。

    然而麵對那一疊疊厚厚的文件,一瞬間我又開始覺得頭痛欲裂,不過畢竟這是我的工作,所以我也不敢懈怠。

    我本來有些不情願,不過很快我眼前一亮,這才發現這是最新的標書和策劃,而且看著上麵用紅筆畫著的圈圈,還有那用娟秀的字跡寫的批注,我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是白雪的筆記。

    這頓時讓我來了些精神,繼續看下去之後我不禁心中湧現出一絲喜悅,不得不承認這份策劃做的非常好,尤其是在這個時間緊迫的時候這無疑是在雪中送炭。

    雖然這麽坦率並不符合我的性格,但是不得不說這次我真的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了,隻是我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把這些寫完的,我不禁向後翻了一下,這才發現打印的日期就是今天,難道她昨晚熬夜通宵了?

    我不免有些擔心她的身體,但是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我的腦海便又開始變得一片混亂。

    「……」

    甩了甩頭,我強作鎮定地開始工作,不過沒過多久,桌上的電話便響了。

    『老大,我現在抽不出空,你來簽下字吧!』

    我一聽是排骨的聲音便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回道:

    「你大爺的,白經理不在你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是不?」

    『嘿嘿,哪敢呐,我真的是抽不出空,所以得勞您大駕了。』

    我歎了口氣然後掛了電話,不過心裏到沒有什麽不滿,畢竟最近大家都很忙,而且我本來也不愛擺什麽架子,所以就應了聲打算過去。

    不過就在我打開辦公室的門的時候,卻差點和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裝了個滿懷,我後退了一步這才發現這個人竟然是李學涯,我剛準備本能性地破口大罵,不過轉念一想他如今是副總監,我也不至於為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跟他吵,所以我也隻是例行公事地問了句:

    「你有事嗎?」

    『我——我來送資料!』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晃了晃手中的一個文件夾,看著我依然盯著他,他似乎有些心虛似的臉頓時漲紅,不過還是強作鎮定地說道:

    『總公司也讓我取一下小——白經理的資料。』

    雖然覺得有些可疑,但一時半會兒我也想不到有什麽不對,而且我也不能就這樣一直把他堵在外麵,說到底我今天本來就不太舒服,所以也不想節外生枝,於是擺了擺手說道:

    「自己去拿吧。」

    李學涯如釋重負一般吐了口氣,這讓我不禁皺眉,不過我也沒多做停留,便到排骨的辦公區驗收簽字了。

    一番折騰之後我有些疲憊地回到辦公室,不過當我剛打開門的時候,卻再次差點撞上了李學涯,這家夥怎麽今天跟沒頭蒼蠅一樣亂撞,我剛準備說幾句,卻見他有些慌張地連連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

    我頓時張大嘴,這家夥今天吃錯藥了?

    不過他並沒有多做停留,一邊說著一邊步伐急促地離開了這裏,我在一轉頭,他手上的那個文件夾此時正放在白雪的辦公桌上,不過讓我有些奇怪的是,我桌上那本策劃案似乎有翻動過的跡象。

    難道是那小子偷偷看了?不過說起來他也是副總監,遲早都是要知道的吧?

    我納悶著坐回位置,繼續看了起來,而在那之後白雪依舊沒有回來,這然我的心不禁覺得有些空落落的,哪怕我知道這很可能是我的錯覺,但我始終覺得有些不安。

    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事實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想給她打個電話了,但每次拿起手機之後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速,隨後心中又是一陣翻滾,就這樣不斷地循環往複。不過最終我還是鼓起勇氣撥了過去,不管怎麽說,我們之間還是男女朋友的關係,雖然昨晚發生了一些事情,但隻要我盡量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我相信我們的關係很快便會恢複之前的樣子。

    然而我正這麽想著,電話那頭卻是傳來一陣冰冷的聲音: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我的心頓時一沉,沒來由地一感到一陣不安和沮喪,或許她還在開會吧,我心中如此想到,正準備起身去食堂吃飯,卻發現自己的腦袋突然傳來一陣眩暈,這一刻我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情急之下我用手撐在桌上,卻由於動作過大,桌上的杯子一下子摔在地上。

    砰——

    那是我還是助理的時候硬是從白雪那裏搶來的杯子,此時卻被摔得粉碎,晶瑩的碎片讓我覺得一陣心痛,心底的那絲不安卻又多了一些。

    但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這兩天我身體突然變得這麽虛弱了?我喘了幾口氣這才緩和下來,而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了,緊接著傳來排骨和王哥的聲音:

    『老大!你怎麽了?』

    『我剛才就覺得你臉色不對,生病了就不要勉強啊!』

    「不礙事。」

    我擺了擺手不過他們卻都圍了過來扶住我,這令我心裏一陣感動。

    『老大,你這樣可不行,你下午還是回去休息吧。』

    『是啊,你放心我們不會偷懶的,你要是在硬撐著,我們就跟白經理說了!』

    「呃……」

    我心裏一陣抽搐,這幫家夥什麽時候學會威脅人了?不過這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看見我一下子囧了,兩人對視一眼,隨後表情變得曖昧起來,我知道他們一定是想到了什麽,於是急忙說道:

    「我——我回去還不行麽?」

    見他們依舊沒有什麽反應,我頓時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不過轉念一想,今天這身體狀態的確不指望能做什麽了,於是我也歎了口氣,順手把那本還沒看完的策劃案放進包裏。

    而就在我剛下樓沒多久,突然手機響起鈴聲,低頭一看,卻發現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本以為是騷擾電話,但覺得這麽晾著有些不妥,於是我狐疑著接了電話。

    「你好,找哪位?」

    『請問是高總監嗎?』

    我一聽對方知道我,而且還知道我是總監,心想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出什麽差錯,於是馬上提高了警惕。

    「你是誰?找我什麽事?」

    『嗬嗬,想必貴公司在為競標的事情忙活吧,很可惜這次你們沒什麽勝算,我勸你們還是別做一些沒用的掙紮了。』

    「是麽,你隻想說這個的話,那不勞費心了。」

    我說完正準備掛電話,這年頭一驚一乍的人多了去了,所以這貨八成是個騙子沒跑了。

    不過他卻搶在我前麵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你以為光憑你一人之力就能把這件事情擺平了?劉氏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以為劉世壤這老狐狸什麽都不知道?想幫你卻無能為力?真是笑話!以他的權力嘴一張這事就能搞定,年輕人你還是太嫩了,他就等著你不自量力地往裏跳呢,前段時間他不是把女兒給支開了麽,你是個聰明人,自己想想看吧。』

    「……」

    我心裏一驚,一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之前種種的疑惑突然有了合理的解釋,但我始終都不敢仔細去想,因為總覺得這裏麵有什麽巨大陰謀似的,但不管怎麽說,此時此刻我覺得有必要確認一下這個人的身份和目的。

    「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

    『哈哈……高總監是個爽快人,有興趣一起吃個飯沒,我有你絕對感興趣也絕對想知道的東西。』

    「我憑什麽相信你?你的目的是什麽?最重要的,我不信你這麽好心,你想要什麽?」

    『嗬嗬,自我介紹一下,鄙人是劉氏集團負責這次項目的市場營銷副總監王長田,目的很簡單,我看劉世壤那老家夥早就不爽了,想當年我跟你一樣,死心塌地地幫他賣命,後來才知道他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我的公司被他吞並了,隻給了我個有名無實的職位,所以想在我離開劉氏之前報複他一次,也順便幫幫你這個可憐的年輕人。』

    我的本能告訴我,不能輕易和這個人接觸,因為這樣的風險太大,而且我現在的身份也十分敏感,萬一這是別人設的局我貿然前去很可能會身敗名裂。但他說的許多事情聽起來卻又不像是胡編亂造的,尤其是這一刻我突然想到了劉星語前段時間的反常,這一直讓我耿耿於懷,而且萬一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麽這次我們公司豈不是要吃大虧?

    猶豫再三,我還是接受了他的邀請,反正現在我並沒有什麽事情去做,而且我也想早點知道一些對子公司有利的信息,也算是為白雪分擔點壓力。我如約來到了事先說好的咖啡店裏,不過讓我覺得有點奇怪的是,他讓我給他帶一瓶紅星二鍋頭,說是咖啡店沒有賣的。等我到了之後,隻見麵前坐著一個略微謝頂的中年人,見我來了也沒太過驚訝,隻是臉上帶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高總監,你來了,請坐。』

    我不想和他糾纏太久,因為總覺得這之中有什麽蹊蹺,但我也說不上來,直覺告訴我此地不宜久留,所以我把二鍋頭遞給他然後開門見山地說道:

    「這是你要的東西,廢話不多說了,我要的東西呢?」

    他嗬嗬一笑,然後晃了晃手上的優盤。

    『這麽多我想應該夠了吧?』

    「那說出你要的條件吧?」

    『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你說呢?』

    他將地滑到我麵前,又像是有意避開什麽似的,看了看手表,然後說道:

    『那麽,我先告辭了,高總監你是個聰明人,所以我們見麵的事情不要聲張。』

    他說著站起身,走了兩步之後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說了句:

    『合作愉快。』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些不對勁,我的第六感在告訴我很快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但不管怎麽樣,此地不宜久留,我將桌上放著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走出咖啡店。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心裏一直想著這個優盤裏究竟是什麽資料呢?難道真的是我想要的那些信息嗎?但不管怎麽說我跟這個人非親非故,他為什麽要幫我?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一個更大的陰謀?

    然而當我這麽想著往回走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體溫正在慢慢升高,這不禁讓我想起昨晚的情況,於是我不由得加快腳步,至少在那之前我得趕回公寓。

    總覺得城市的喧囂這一刻離我慢慢遠去,走在路上我突然覺得這一切就如同黃粱一夢,那種不真實的感覺此時變得越來越真實,我邁著沉重的步伐進了電梯,此時的我似乎已經快要到了極限,我隻覺得頭昏腦漲,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模糊,耳中也充斥著混亂的嗡鳴。

    邁著沉重的步伐,我打開房門,然後一頭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看樣子今晚又是個難熬的夜晚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被我噩夢驚醒的時候,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此時的我渾身被汗水浸濕,但比起剛回來的時候感覺要好些。看了看手機,已經是深夜11點了,但令我感到不安和驚訝的是,我手機竟然沒有未接電話。

    白雪她難道沒有聯係我嗎?今天一天都沒有見到她,她到底在做什麽呢?還是說已經厭倦了這樣的逢場作戲?

    我不敢繼續往下想,但我還是安慰著自己,可能是自己欠費了吧,或者她是在忙著工作把我這事給忘了吧。

    於是我鼓起勇氣撥了她的號碼,但令我沒想到的是,對方那頭竟然傳來冰冷的關機提示。

    一瞬間我腦子有些懵了,確切的說原本意識還有些模糊的我在這一刻被驚醒。莫非她遇到了什麽不測?

    不安讓我忘卻了自己身體的不適,急忙穿上鞋跑到了隔壁敲門。

    咚、咚、咚!

    「白雪!你在不在!」

    敲了一陣,我又用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卻發現裏麵沒有絲毫動靜,這更加讓我感到不安。此時此刻她又在做什麽呢?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甚至發個短信也好啊,難道不知道我會很擔心她嗎?

    我心中萬分焦急,甚至在這一瞬間我竟然有種這幾天的美好全都是一場夢境一樣,根本就沒有人住在我的隔壁,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假象。

    我看著手機愣在走道上,突然間手機鈴聲大作,一看是白雪家裏的號碼,我想都沒想就接了起來。

    「喂,白雪麽?你沒事吧?」

    電話那頭莫名的一陣沉默,但我卻能清楚地聽見不勻的呼吸聲,像是平複了很久似的,那頭傳來了白雪的聲音,隻是這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陌生,甚至給我的感覺有些冰冷。

    『你休息吧,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啊?」

    怎麽回事?難道她今天心情不好嗎?還是說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用來上班了又是什麽意思?難道排骨他們跟她說了我身體不好請假回去的事情嗎?

    還是說,她還在為昨天的事情而生氣?對!一定是這樣沒錯,因為她今天連這裏都不回了,雖然覺得有些窩囊但我還是仔細想過了,或許的確是我太心急了也說不定,而且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什麽可以說的東西,隻是越來越覺得這份感情變得越來越重,我歎了口氣,隨後把心中藏著的那些話說了出來:

    「我知道是我不對,其實還是我有些心急了,不過我向你保證,以後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了。我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作為女孩子被人突然抱住應該會很為難吧……我隻是突然想通了,畢竟你並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所以我也會克製我的一言一行的。嗯,雖然有些不舍,但我還是會盡量在公眾場合裝作我們並不太熟悉的樣子的,這樣就不會給你添加麻煩了。」

    電話那頭氣息突然變得有些混亂,然後說了句:

    『再見。』

    「你、你怎麽了?是不是——喂?」

    還沒等我說完,電話那頭便掛斷了,等我再打過去卻發現一直是占線狀態。

    突然間我覺得有種大事不好的感覺,甚至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難道我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嗎?

    想到這裏,一陣冷風吹來讓我渾身打了個哆嗦,我趕緊回到房裏,心中卻是百感交集難以入睡。總覺得今天像是穿越了一樣諸事不順,可能是女人每月那幾天脾氣都很古怪吧,但我又覺得這事沒我想得那麽簡單,事到如今我也隻好等明天親自去公司找她了。

    但令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去公司依舊沒看見她人,打聽了一下同事才知道,總公司讓她回去開緊急會議,而且還有招標會的事情需要去打理,這不免令我心裏有些不爽,說好的互幫互助,怎麽這妞又開始自己一人赤膊上陣了?

    不過突然想到今晚她似乎有晚課,所以要見到她人也隻能去學校找她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我一邊考慮著該怎樣給她驚喜,一邊朝著學校教學樓走去,由於事先算過了時間所以當我到學校的時候正好就是下晚課的時間。

    隻不過令我沒想到的是,當我站在教學樓底等待白雪的時候,卻發現迎麵而來的學生很多人都在對我指指點點的。

    我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難道是我的衣服穿反了?還是我褲襠開線了?我仔細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發現並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而正當我考慮著這些的時候,隱隱聽見一些學生們的談論:

    『你快看,那不是高富帥嗎?』

    『啊,就是那個強抱白老師的家夥?』

    『是啊,要不是一些學長們製止,估計他現在早就被打了吧。』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跟林露露搞曖昧還不滿足,這回又瞄準了白老師,被扇耳光真是活該。』

    『哈哈,被扇的時候真是大快人心啊!』

    「……」

    『不對吧,我聽說他和白老師在交往啊。』

    『怎麽可能,交往了怎麽可能還會被扇耳光?而且當著這麽多人麵。』

    『對啊,我看這分明就是跟他劃清界限。』

    我突然覺得有點兒委屈,但這樣的情緒轉瞬即逝,因為她已經說了不希望讓大家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很有可能是這樣的原因才出於本能地在所有人麵前給我一記耳光,就是這麽簡單,沒有什麽特殊的意味。

    但我也知道,這些也隻是我自顧自地自我安慰,要說一點兒都不在意那是騙人的,事實上他們也說出了我的心聲,隻不過作為當事人的我隻能夠這樣默默承受著所有的一切。

    『他還來幹什麽?怎麽這麽死性不改?』

    『我們是不是該告訴白老師,讓她繞道走?』

    『是啊,被這樣一個家夥就纏上白老師真是可憐啊。』

    『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真是厚顏無恥啊!』

    聽著這些流言蜚語我不禁歎了口氣,隨後靠在教學樓前的長椅上,但就在這時,我突然覺得身後傳來一陣非常不穩的氣息,緊接著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學長。』

    「……」

    是王妮,隻不過這一次林露露並不在她身邊。

    我本能地想問一句,但最終還是開不了口,因為此時的我心裏也充滿了愧疚。

    我甚至都有些不敢看王妮的眼睛,不過她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波動,隻是有些生硬地問了一句:

    『學長,我希望你能跟我說實話。』

    「嗯。」

    『你是不是在和白老師交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