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紙牢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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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繩,一條命,繩纏身,命不歸”。
這撈屍一行的說法,讓驚慌失措的人有了一絲希望。
老人將信將疑,但還是吩咐幾個中年人扯著兩頭將康爺子圍了起來。由於康爺子身上的火苗騰騰烈烈,那幾個人還沒到跟前紅繩就燒斷了,一個男人還沒來得及跑,康爺子就忽地抓住了那人的肩膀,嘴角過處,隻聽一聲慘叫,那人的肩膀上竟被撕下一大塊肉來!康爺子的嘴裏咕噥咕噥的大快朵頤,嘴角淌下來的血像兩道小溪!
老人怒目圓睜,鼓吹兩撇山羊胡,衝吳塗飛恨恨地罵道:“什麽他瞎婆婆的狗屁撈屍線,吳塗飛,你要償命!”
吳塗飛也沒料到事情竟然弄到了這種地步,一時間也是怔怔原地!
再看,康老爺子張開森然大口,衝著那人的咽喉就咬了下去!這是就聽一聲大喝:“孽畜,休得放肆!”
說話間,隻見衝過去的師父手一揚,一道紅光撲地沒在了火光中的康爺子身上,那無堅不摧的康爺子頓時發出淒厲的哀嚎,整個人頓時癱軟在地,那個血淋淋的中年男人,也被及時從康爺子手裏扯了出來!
師父甩出去的,是一把近二十厘米長的大剪刀,紅色的大剪刀,平時剪紙用的工具。
此時,那把大剪刀鑽透了康老爺子的脖子,鋒利的兩葉剪刀,甚至釘入地麵,難以想象,師父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力氣?所有人都看傻了。
康老爺子倒地,師父也第一時間腳步虛浮,站立不穩,我連忙上前扶住她,問道,“師父,你沒事吧?”
師父臉色很難看,好像剛才的瞬間,耗空了體內的氣力,歎了口氣道,“誒……不比年輕時候,看來我真的老了。”
輩分高的老人怔了怔神,急忙走過來,一句句表示感謝。
幾個手持土槍的中年人,也圍攏過來。
此時,康老爺子身上的火已經熄滅了,隻是整個人兀自在地上掙紮不休,嘴裏發出淒慘的哀嚎。
知道康老爺子已被降服,居民也陸續的圍了上來,康樹棟哥仨走上來,此時他們雪白的孝衣早已成了像從炭堆裏撥拉出來一樣。
腦滿腸肥的康老三,眯著一對小眼睛,顯得心有餘悸,看了一下他爹黑黢黢的模樣,不由惡心的幹嘔了幾聲,連連說道:“怎麽還在動彈?趕快把他弄死。”
老子詐屍,兒子開口誅殺,感覺很詭異。
師父道:“要弄死也不難,除非得找到使他起屍的根由,看看他是那隻畜生的靈氣衍生出來的。”說到這裏,他皺了一下眉頭道:“詐屍一般在陽氣盛旺的中午根本不會出現,因為非在極陰的晚上才能形成詐屍主觀條件。”
我搶話道,“是一隻貓,一隻野貓落到康老爺子蓋著的孝布上,接著就詐屍了。”
師父道:“隻要捉住那隻貓,殺了那隻主體,詐屍自解,你父親不過是隻宿主傀儡了!”
不一會,康老三早已經帶著兄弟幾個去找那隻該死的貓了。
接著,師父又查看了受傷的人,尤其是殺豬佬龐軍,以及剛才肩頭被撕下一塊肉的男人,簡單處理一下,吩咐人送他們去醫院。
此時的天色已然暗了下去,村裏卻沒有一絲燈光。
入土為安,隻要康老爺子不下葬,整個鎮子的人就擺脫不掉恐懼。
康老爺子的靈前一片狼藉,地上隨處可見散落的饅頭和菜葉,那口紅豔豔的棺材還沒來得及入殮,也被掀翻在地,兩塊棺板都折斷了。
師父四下看了看,撓了撓頭,嘴裏連說奇怪。
很顯然,師父也找不到起屍的原因,因為說白了,白天就不可能詐屍,可既然真出了這檔子事,肯定有詭異的因素。
這時,就聽見幾聲貓叫,康老三等人拎著一隻瘦巴巴的大野貓走了過來。“就是這隻貓!”康樹棟把貓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腳踩著,問師父:“餘師傅,這怎麽處置它?”
師父看也不看,道,“殺了它!”
“不行!”
我連忙道,“師父,這是吊死鬼家的那隻野貓,那夜在鏽跡斑駁的破樓裏,它被鬼上身,差點把老黑生吃了,怨念很大,這樣殺了,恐怕以後會貓靈生怨,再跑出來吃人啊?”
啊?
聽到我的話,康樹棟驚呼一聲,一下跳開了。
“喵喵!”
野貓發出叫聲,沒有逃竄,而是搖著尾巴走到我腳下,很溫順趴在我腳邊。
院子外,被“釘在”地上的康老爺子,還在那抽搐,淒厲低沉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脊背透涼氣。
我又湊到師父耳旁說了一句。
師父立即道,“詐屍,非同小可,我建議堆木柴,立棺火葬,你們三兄弟什麽意見。”
“沒意見!”
康成棟三兄弟異口同聲道,說得很幹脆,在他們心中,恐怕早想一把火少了老父親吧?
不到半刻鍾,康家老宅外火焰騰騰,幹枯柴枝燒得劈裏啪啦作響,康老爺子也被燒成了一堆灰燼,這時,眾人的心才懸了下來。
火熄了,因為電線都被詐屍的康老爺子毀壞,沒有照明的燈,眾人舉著手電筒,師父在一旁囑咐,將骨灰裝入骨壇,供上靈台繼續祭拜。
等一切忙完,康老三走過來,“餘師傅,今天真要感謝你了,不過為了避免意外,能不能天一亮,就將我父親入土為安了?”
這家夥,不想夜長夢多。
師父嚴厲道,“不行,必須要找人來超度三晚!還有,下葬之後,你們哥兒仨要在墳地上守墓三年,若是違約,當有黴運之災!”
剩下的一切,不歸我們管了。
我抱著“溫順”的野貓,和師父回壽衣鋪,離開幾十米,我問道,“師父,他們三兄弟不守墓的話,真會有黴運?”
師父道,“誆他們而已,那三個不孝子,生前不盡孝,隻能讓他們後來多遭罪了。”
康老三,鎮裏的混混,隻講江湖義氣,不會顧念親情,至於康老二,當年挖墳吸入屍氣,瘋瘋癲癲失蹤了很多年,最近才回來,更沒有孝字可言,康老大一心隻顧及自己的養雞場和兒子,同樣是一個不孝子。
師父問道,“小子,你剛才說,感覺這野貓很親切?是什麽回事?”
我道,“好像貓身裏邊,是我的另一半魂,看著它,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覺。”
“快走!”
師父抓著我就往壽衣鋪狂奔,電線沒有修複,隻好用蠟燭照明,我道,“師父,怎麽將貓身上的魂,回到我身上?”
師父道,“自然是殺貓引魂,不過有一個最大問題,有一些孤魂野鬼會上門,會想方設法奪你的身體還陽,所以這事不好辦。”
我愣在原地,道,“那怎麽辦?不如去找光頭劉幫忙吧?”
師父說道,“他不在家,來回一趟天就亮了。”師父麵帶沉思了一下,又道,“沒別的法子了,隻能用紙牢的辦法試一試。”
紙牢?
說完,接著微弱的燭火,師父開始動手了,我也上前幫忙,詢問才得知,就是紮出一個紙糊的牢籠,到時讓我光溜身子躺裏邊,不讓野鬼上身。
我這些天真夠倒黴了。
先是戴了一頂紙糊帽,身上半件死人紙衣還沒脫,又要準備躺進陰森紙牢,簡直是命途多舛。
我們師徒倆紮紙時,旁邊的野貓,沒有離開,蜷縮在我身旁蹭來蹭去,將我當成了主人。
這家夥,與之前跳上棺材的形象截然不同,當時“喵喵”兩聲,野貓發出瘮人的尖叫,像是哀怨,又像是冷笑。它跳在死者身上的蓋屍布上,猩紅的舌頭貪婪的添吮著嘴角,眼裏充滿了無盡的詭異。
那時看著野貓,感覺它是從地獄逃出的惡鬼,很是瘮人。
屋裏沒有一點風,燥熱。
加上照明的燭火,升騰的煙霧,這裏更熱了。
蹲在擁擠不堪的壽衣鋪內紮紙,我身上全是汗水,感覺屋裏超過了40度高溫。
體內的半件紙衣,早已濕漉,黏糊糊貼在肉上,讓人很不舒服,師父沒有開口,我也不敢私自脫下,隻能一邊搽汗,一邊忙著剪紙、糊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紙牢總算是做好了,我全身也癢得難受,站起身道,“師父,我能不能去洗個澡……”
可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師父打斷道,“噓!”
我一下子話就哽住在咽喉,因為我看到師父的眼睛看向了窗外,更加恐怖的是,我從窗戶,看到了一個影子,我的眼睛睜大,尿意一點點的出現了。
可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我就見到師父忽然以極快的速度拉開窗戶,另一手直接一把東西就撒了出去,緊接著,我就聽到一聲慘叫,那不是人發出來的,漆黑模糊光線中,聽的我渾身一個激靈。
“滾!”
我見到師父對著窗外喊了一句,那慘叫聲就不見了,師父關好窗戶,回來時麵帶凝重。
我問道,“師傅,是旁邊破樓裏的那隻吊死鬼?”
師父道,“除了他,還有誰?”
我道,“師父,你能收服得了吊死鬼嗎?”
師父給了我一個怒視,道,“吊死鬼很狡猾,今晚這個《還陽》的機會,他肯定不會放過,到時把他清楚了,也算了卻一樁禍事。”
站在原地,我抖了抖身子骨,道,“吊死鬼……不會真爬上我身體吧?”..
明明很燥熱的夜晚,現在卻感覺涼意刺骨。
說完後,師父走進了一樓裏邊倉庫,很快搬出兩個紙人,不是一般的紙人奴婢,而是兩尊栩栩如生的古代士兵,黑色甲胄,紅色頭盔,懸劍,手上一個是鞭子,一個是令牌,燭火搖曳,光線忽閃忽亮,再看過去,兩個紙糊士兵顯得栩栩如生,怒視而來,仿佛鎮守鬼門關的陰兵,看得人心裏發毛。
這絕對是師父的寶貝。
我道,“師父,紙人又不能活,他們真能保護我?”
師父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道,“有我在,它們就一定能活,而且能幫我製服野鬼。”
“呼呼呼!”
沒有風的夜晚,屋外卻有陣陣陰風卷入屋裏,風一進來,各種紙糊貨物隨風擺動,東倒西歪,不用想,肯定是那吊死鬼在作祟。
我道,“師父,今晚情況不對,要不明天晚上吧?”
“滾!”
師父怒道,“過了今晚,你就沒機會活了。”
我啞然道,“那麽嚴重?”
師父道,“人魂附貓身,一旦過七天,即便不被貓魂同化,也會被汙染,到時變成不人不畜的魂,回到你身上,恐怕你也會半夜起來,爬上屋頂發貓叫。”
算起來,今晚的確是最後一天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