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既然人來了，那就開始吧。”

    知縣大人發話，碧雲齋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等了這麽久，終於到了。

    為公平起見，比試用的所有廚具，都是縣衙出示。雖說是在碧雲齋比試，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兩人的待遇是相等的。

    碧雲齋首席王大廚朝著封賢俯身一禮，雖然他恨不得讓這人輸的一敗塗地，但廚藝界的規矩還是要有的。

    封賢沒和他講這許多，不輕不重的點點頭，就開始忙活要用的食材。

    王大廚見她並沒有按照規矩給他行禮，氣的肺快炸了。

    下廚最先講究的是心情好壞，同樣一碗羹，心情好和心情壞做出來是不一樣的。

    “算了！等一會兒有你跪地求饒的時候！”王大廚恨恨想了會兒，收斂情緒，等他的手碰到食材的那一刻，麵上就帶著隱隱約約的笑容。

    碧雲齋首席廚師，這名聲可不是吹出來的。

    比試有一定的時間限製，三炷香之內，別管你做的龍肉還是狗肉，都得端上來給人嚐嚐。

    這也是對廚師的一項考驗。

    作為比試方的親友，王大廚那邊來的隻有他家媳婦和兒子，封賢這邊來的人多，阿芳、蘇娘、桂香、小花姐弟，聽說小地主要和碧雲齋的大廚比試廚藝，十裏村烏泱泱的來了不少人。

    好在碧雲齋今日歇業，專為比試騰空。人再多，也裝得下。

    眼看著封賢將魚從水裏撈出來，王大廚那邊已經開始剁剁剁，刀工精致看花了人的眼。

    “好厲害啊。”小樹站在人群裏感歎。

    桂香皺眉道，“碧雲齋首席大廚做菜都十幾年了，小東家可以嗎？”

    蘇娘柔聲安慰她，“相信阿賢吧。她從不說大話，說可以那就是可以了。”

    桂香點點頭，再次抬頭看向封賢的目光更加期待。

    阿芳撇撇嘴，得意道，怕啥，我家主子拜了十八位師父呢！

    十裏村的村民這是第一次見封賢當著這麽多的人麵下廚，見她不慌不忙的收拾魚，氣定神閑的模樣和王大廚那邊幹淨利落的手法比起來，總覺得有點忐忑。

    別是要輸了啊。

    輸了就得賣身為奴，你說好好的人為什麽非得爭這口氣，萬一輸了呢？

    對於封賢而言，凡事，沒有萬一。她手起刀落，動作忽然快了起來。

    “快看，王大廚已經下鍋了！”

    “小東家這也快起來了？”

    豈止是快啊，封賢下廚的動作快成一道殘影，幾乎還沒等人她在做什麽，映入眼裏了就成了道道殘影。

    “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這麽做魚哇。”

    “她動作好快啊。”

    “是啊，太快了。”

    人群裏傳來的聲音漸漸入了王大廚的耳，等他側頭去看時，心裏先是吃了一驚，什麽這麽香？

    “好香啊！”小樹道。

    “是呀，好香。”小花想了想，“給人一種春天的味道。”

    春天的味道？

    圍觀的人仔細聞了聞，似乎也被這香味帶入夢幻撩人的世界，香而不濃，讓人聞起來很舒服的那種。

    王大廚神色顯得有點慌張，好家夥！還真有幾分本事！

    幸虧這次他沒有藏私，家底的能耐都使出來了，要不然，很有可能就敗了。

    封賢從始至終神色不動如山，手上一直在動著。

    這條桂花魚，她采用的是禦膳房秘傳的做法，民間很少有人會做，這道菜，有個很好聽的名字，‘春如夢’。

    香氣繚繞是桂花魚漸漸成熟的第一道標誌。

    再之後以桂花鋪陳，讓桂花的香氣進入魚肉，再以魚肉的香味反哺桂花。

    那時候香氣就會出現層次，就像春日的花瓣一層層綻放，越往裏麵，越是驚豔。

    最後便是撒上細細的薑絲，隨意鋪些香蔥，為桂花魚增加幾分清冽。

    做法很簡單，但順序和火候很重要。

    廚藝廚藝，很多時候比的就是細微之處。

    封賢耐心等候，此時三炷香已經過去了兩炷半，接下來，就是收香這一環節。

    將香味收進去而非外泄，這是很考驗廚師功力的時候。

    封賢眉眼帶著認真，春如舊這道菜，她為帝時吃過不少，和禦膳房的老師傅學這道菜時，更是絲毫不敢慢待。

    至今封賢都記得老師傅說的一句話，做菜就好比談感情，火候不能亂，還得有耐心，往往關鍵的最後一步邁不對，這人就不對了。

    王大廚那邊已經做好了，趾高氣揚的看著封賢。

    張興坐在知縣下方，隨從忽然往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他的臉色就變了。礙於知縣和徐老都在這兒，這才忍著沒發作。

    隨從暗暗一笑，小賤種，還敢來這兒，找死吧。

    小樹正興致勃勃的看著小姐姐做菜，猛地覺得有道銳利的光落在他身上。

    等他抬頭去看，正巧看到高高在上的張興，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小花沒留意弟弟神色，倒是坐在知縣身邊的徐老注意到小徒弟好像不開心。

    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就一副苦瓜臉？

    徐老若有所思的看著掩在人群裏的小徒弟，心道，這小子心裏有事啊。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香味淡了？”桂香問。

    豈止是淡了，這香味不仔細聞都快聞不到了。

    阿芳踮著腳尖看著主子在那忙活，就聽一聲囉響，“三炷香到！”

    “啊？這麽快就到了？阿芳小臉一白，忙去看台上的主子。

    封賢豁然掀開鍋蓋，一條桂花香，遠遠看去竟給人一種春暖花開的錯覺。

    等看清小神醫做的菜，徐老心思一動這菜怎麽看著這麽眼熟？好像以前吃過似的。

    等菜被端上來，嗷嗷待哺的十位試菜人早就眼睛冒綠光，好餓好餓，終於有吃的了！

    結果分到的隻是一人一筷子，摔！說好的免費吃菜呢！

    封賢菜名叫做‘春如夢’，王大廚是個糙漢子，不會起名字，就簡單粗暴的叫做桂花糕。

    知縣諂媚的衝著徐老一笑，做出個下筷的動作，“徐老，請。”

    等徐老將那一筷子魚肉放在嘴裏的時候，整個人都驚了。

    臥槽！這不是先帝最愛吃的春如夢嗎！菜名都還是他起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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