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敢打人？看我不打死你！”

    “行了行了，別把人打死了，一會兒少爺還要見呢。”

    “呸！要不是少爺要見他，我得打死這小畜生！”

    隨從不懷好意的往腳邊瞅了眼，“小子，還能動嗎？能動就不要裝死，跟我去見少爺吧。”

    身為少爺的張興這幾天心情不是很好，他往徐府遞了好多次名帖，徐家看大門的收是收下了，但每天往徐府遞名帖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徐老到底啥時候才能看到他的名帖？

    張興那個愁呀，愁的飯都吃不下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徐老不待見他，嫡係那邊的少爺也挖苦他，說他是廢物，丁點小事都做不好。

    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張興就不信了，他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就不能闖出一番事業？

    鄉試在即，他一定要中舉！

    中了舉人，哪怕是在張家，那也會成為值得栽培的一類人。

    不過讀書之前他得先把一肚子火氣發出去才行。

    張興歎了口氣，正巧隨從押著男孩子走進來。

    “進去！快點，跪下！”隨從一腳揣在男孩子腿上，男孩子直接倒了下去。

    張興看的直皺眉，“怎麽成這樣了？”

    鼻青臉腫渾身衣服也被撕的破破爛爛，要不是隨從再三確定這就是那個孩子，張興實不敢相信，這個泥腿子身上竟有他一半血脈。

    小樹倒在地上，恨恨的盯著張興。

    那雙眼睛，帶著刻骨的仇恨和死心，張興原本要教訓他一頓，卻被這眼神驚得倒退一步。

    “臭小子，敢對少爺不敬？”隨從作勢要打。

    “算了吧。”張興的聲音適時傳來，阻止隨從下死手。

    虎毒不食子，雖然張興從沒當他是兒子，可出出氣就行了，沒必要打死。

    他可不想承認，作為張家旁支少爺，方才看著臭小子的眼神，竟是有些怕了。

    張興俯下身，“對了，你叫什麽來著？”他本想和這孩子套套交情，張嘴卻忘了這孩子叫什麽。

    小樹以前做夢都想見到他的親爹，想被爹抱抱，像其他孩子那樣騎大馬，有爹的孩子和沒爹的孩子從小就是不一樣的。

    如今他見到爹了，這才知道，原來有爹的孩子和沒爹的孩子是一樣的。

    別人他不清楚，但他知道，往後他都沒爹了。

    “臭小子，本少爺問話你敢不答？”張興少爺脾氣上來，翻臉不認人。

    小樹趴在那，渾身疼的要命，但他依舊不吱聲，仿佛在這人麵前喊疼，是極丟人的事兒。

    再者，就是他喊疼，除了會惹人嫌棄，還會什麽呢？

    隨從麵上討好，“少爺，這小子嘴硬著呢，再打一頓就好了。”

    張興本想利用小樹扳倒野菜館，但被人死死盯著，他也沒了算計人的心情。視線落在小樹抱在懷裏的髒書包，張興眉心一動，“你在讀書？”

    這話問出來，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讀書啊，那是有品位有錢的人才能做的事兒。

    莫非，封家真有那麽好心，肯供臭小子讀書？

    小樹死死抱著書包，那眼神，像極了狼崽子。要是張興敢上前搶他的書包，他絕對會瘋了一樣的撲上去。

    書包是小姐姐送的，裏麵的書是先生送的。

    小樹委屈的低下頭，現在書和書包都髒了，他該怎麽和小姐姐和先生交代？

    張興擰著眉，問道，“這孩子怎麽回事？啞巴了？”

    隨從趕緊道，“少爺少爺看我的。”

    張興狐疑的看著他，就聽隨從陰陽怪氣的和男孩子說道，“你家先生怕還是個童生吧，有沒有中秀才？可憐呦，一大把年紀了還是個酸老頭，臭小子，你說是不是？”

    小樹咬著牙眼睛布滿血絲，“你不要侮辱我家先生，小心我打你！”他本想站起身，卻發現渾身散架似的根本動彈不了。

    隨從諂媚道，“少爺，你看，不是啞巴，一提他家先生，這小子保管會炸毛。”

    就連張興也覺得肯教小樹讀書的不會是什麽有功名的人，“那個…臭小子，你要是能幫我做件事，我就親自教你讀書，怎麽樣？”

    隨從不可思議的看向自家少爺。

    小樹頭也沒抬，充耳不聞。

    張興笑了笑，“是封家供你讀書的吧，這樣，你要是能在野菜館做的飯菜裏麵加點料，本少爺不光教你讀書，還把你接回張家當少爺，怎麽樣？”

    加點料？小樹猛地抬起頭，“你太壞了！你要敢害小姐姐，等我長大絕對讓張家死無葬身之地！”

    “嗬。”張興臉上沒了笑，冷冷道，“讓張家死無葬身之地，靠你？還是靠那個教你讀書的酸老頭？”

    隨從跟著嘲笑，“對呀，有本事你讓那個酸老頭出來呀，看你那位先生會不會嚇得屁滾尿流？”

    “這世道，能把老夫嚇得屁滾尿流的可不多了。”身穿儒服的老先生從門口邁了進來。

    張家仆人趕緊朝張興告罪，“少爺，他…他橫衝直撞非要進來…小的…小的攔不住！”

    “先生！”小樹聞聲抬起頭，眼眶頓時淌下兩行熱淚。

    封賢見這孩子哭起來，三兩步走了過來，“小樹，不哭，不哭，姐姐和先生來救你了。”

    先生？隨從大笑道，“你就是那個酸老頭？”

    話一出口，張興嚇得麵無血色，大怒，“住口！”

    一巴掌扇的隨從嘴角冒出血，隨從愣在那，然後就看到少爺不知發了什麽瘋，竟然朝著酸老頭見禮。

    張興誠惶誠恐的俯身一拜，“老先生寬宏大量，莫要計較隨從那張臭嘴。”

    徐老麵沉如水，好一會兒才從小徒弟身上移開，沉聲道，“張少爺好大的威風，不錯，老夫就是你們說的那個酸老頭，我，正是他的先生。”

    他？莫非……

    張興脫口而出，“不可能？！”

    德高望重的徐老怎麽會教臭小子讀書？

    徐老似是第一次認真的打量這位張家旁支少爺，麵上威嚴肅穆，“老夫豈是信口雌黃之人！張少爺，你無故毆打老夫門生，這筆賬，老夫還沒和你算呢！”

    張興冷汗嘩的一下從額頭流下來，慌張道，“徐老…徐老……”

    膝蓋一軟，直接給人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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