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別背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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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寂靜無聲,甚至能聽到從各個房間裏傳出來的呼吸聲。
房門外,蘇千澈靜靜站著,雙眼空洞,失了魂一般,眸底第一次沒有了神采。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陣冷風吹來,冷氣從脖子灌進,蘇千澈身體下意識抖了抖,才清醒過來。
她極力想要忘記的前世的那些遭遇,她極力想要隱藏的黑暗,天樞為何會看出來?
天樞口中的那個‘他’,又是誰?
旁邊傳來一道冷凝的目光,蘇千澈轉過頭,才看到血衣男子站在房門與走廊之間,他修長的身體隱藏在暗影之中,眸光淡淡,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
“是誰?”皇甫溟走過來,不帶感情地問。
蘇千澈緊了緊鬥篷,他在天樞來之時就已經知道了?為何他卻不出現?
“天樞。”蘇千澈懶懶答道,沒有心情與他多聊。
皇甫溟薄唇動了動,卻無聲音傳出。
他想問的,並不是誰來過,而是天樞口中的那個人,那個讓她保留一方淨土的人。
見他不說話,蘇千澈也無聊天的興致,便道:“我睡覺了。”
隨後便轉身走進房間。
皇甫溟伸出手,似乎想要讓她停下,卻隻有一縷發絲碰到指尖,絲滑的觸感,微涼。
目送她進了房間,房門關上,皇甫溟赤眸閃了閃,轉眸看向天樞消失的方向,身影一動,便在原處消失。
……
京都,懷王府。
懷王府內外,看似鬆懈,實則卻是明哨暗哨無數,把整個懷王府包裹得如同鐵桶一般。
簡澤軒房內,容妃親自端著藥碗送了進來,看著他喝下之後,容妃把藥碗放到丫環手裏,坐在床邊,眸光慈和地看著床上麵色略帶憔悴的男子。
“軒兒,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給母妃說一說?”
前兩日簡澤軒的麵色要好許多,心情看上去也不錯,可今日他眼底卻有擔憂,不知是為何事。
簡澤軒收回思緒,平靜地說道:“母妃,孩兒沒事,現在正值多事之秋,母妃不必如此頻繁地來孩兒府裏。”
容妃皺了皺眉,嗔怪道:“說什麽傻話呢,娘來看你,你還嫌棄娘?”
簡澤軒眸光動了動,聲音微低:“沒有……”
“你隻管好好養傷,什麽多事之秋,隻要咱們不摻和就不會有事。”容妃道。
簡澤軒微垂著眸,壓下眼底情緒。
皇上有意把位置傳給太子,太子卻無意即位,二皇子野心勃勃,這段時間一直蠢蠢欲動。
朝堂之中暗流湧動,雖然還沒有爆發出大事,可將近年關,太子成親一事越發臨近,朝中的局勢便越發緊張起來。
若是小千沒有牽扯進其中,他自然不會理會朝事,可父皇做得最錯誤的決定,便是把小千許配給太子。
璃王叔不會讓這樁婚事成功,他也不會。
就連太子,想必也是抗拒的。
“軒兒,你的婚事退了,也該把正妃的人選定下來,就算沒有找到合適的千金做正妃,也要先物色幾個側妃。”容妃輕聲笑道:“娘還盼著抱孫子呢。”
簡澤軒抿唇,不說話,腦海裏卻閃過小小人兒暖暖的笑和她懶洋洋的表情。
不知想到了什麽,簡澤軒耳邊忽地飄出一片紅霞。
因為有簾帳遮擋,光線較暗,他的表情變化容妃並未看到,見他並未像以前一樣抗拒,便說道:“母妃看那俞侍郎家的四小姐不錯,家世也還過得去,當側妃也不算委屈了她。還有那相府的三小姐,雖然名聲不太好,可若是軒兒喜歡,娘也同意把她納為側妃。”
聽說當時軒兒去相府退婚之時,可是摟了那三小姐的腰,軒兒一向潔身自好,幾乎沒有連女子的衣袖都沒有碰過,會做出那般舉動,想來應該是喜歡那蘇府三小姐的。
簡澤軒微飄的思緒在聽到容妃的話時,盡數飄了回來。
他極為平靜,眸光沒有絲毫波動,他看著容妃,對她道:“母妃,孩兒此生,隻娶一人,其他的,誰也不要。”
容妃被他鄭重的表情驚了一下,下意識問道:“誰?”
簡澤軒並未回答,隻道:“娘,孩兒有些累了,您先回去吧,納妃之事,無須再提。”
容妃忽然想到了什麽,心裏鬱氣勃發,麵上的平靜再也保持不住,正要狠狠斥責他一番,門外傳來敲門聲。
容妃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之後,過了半晌,才道:“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雲燁,看到坐在床前的容妃,他並未驚訝,很平靜地行了禮:“參見容妃娘娘,懷王殿下。”
容妃認得這個侍衛,是簡璃身邊的貼身侍衛,他來懷王府幹什麽,是想打聽軒兒的傷勢?
似是沒有感受到容妃略帶敵意的目光,雲燁把手中小玉瓶遞到簡澤軒麵前:“這是晏大夫煉製的藥,可以治好王爺的傷,藥已經試過,沒有問題。”
簡澤軒並未直接接過藥,隻是看著雲燁,眸光有些複雜:“這藥,是璃王叔讓晏大夫煉製的?”
雲燁應道:“是。”
容妃接過藥,喚來門口的侍衛,“去宮裏請馮太醫過來。”
侍衛應了,快速走了出去。
對於容妃的不信任,雲燁並未有任何反應,隻是道:“這藥隻有三顆,若是少了一顆,再去采摘紅景天,還需近半月時間,想來王爺等不到那時候。”
容妃麵色有些不好看,這分明是威脅,讓簡澤軒必須服藥。
隨後,雲燁像是想起什麽,又道:“這裏麵,有小姐一半功勞,若是王爺不想吃,便扔了吧。”
說罷,轉頭便要離去。
“等等!”簡澤軒叫住雲燁,薄唇動了動,片刻才道,“她,現在在哪裏?”
雲燁眸光閃了閃,他也不知道蘇小姐在哪裏,可主子已經親自去找過,想來不管蘇小姐在哪裏,她都是安全的。
雲燁正要說幾句讓他安心,卻被容妃打斷,“軒兒,你是不是還在念著那個女人?!”
簡澤軒抿了抿唇,眸底情緒複雜,片刻,他抬頭,對雲燁道,“你回去,告訴璃王叔,本王會服藥。”
雲燁應了,對容妃和懷王二人拱手之後,便告辭離去。
容妃緊握著手中玉瓶,聲色皆厲,“軒兒,娘不是告訴你,不能再見那個女人,也不能與她接觸,你到底有沒有聽娘的話?”
簡澤軒神色平靜,剛才的一抹傷已經被他藏進心底,“母妃,為何?”
“她就是一個煞星,你和她在一起時,受過多少傷?兩次,兩次傷得如此嚴重,差點要了你的命!”容妃難以控製地抬高了聲音,平日裏的雍容冷靜此刻完全消失,眼底是深深的擔憂和對那個女子的厭惡,“軒兒,你以前可曾受過傷?都是因為那個女人,你兩次身受重傷,現在你竟然還念著她?!”
簡澤軒閉了閉眼,有些疲憊,“娘,與她無關。”
“軒兒,娘不允許你再與她接觸,她現在已經是太子妃,是你的皇嫂,你要懂得避嫌,免得招人閑話。”容妃沉聲道,“不管她以後如何,你不能與她有一絲牽扯。”
簡澤軒眸中忽然閃過一道暗沉的光,“母妃,普惠大師是不是見過父皇?”
他想起來普惠大師對蘇千澈命格的判定,若是他見過皇上,皇上極有可能因為他的話,想要把小千留在皇室。
所以,皇上才會如此堅決地要把小千許配給太子。
小千分明什麽都沒做,卻被追殺,是不是也是因為她的命格?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背後操縱,一種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覺,讓簡澤軒覺得陷入了泥淖之中,無法脫離。
小千,會不會有危險?
容妃麵色微沉,若是皇上沒有把蘇千澈封為太子妃,她一定會把蘇千澈趕出京都,對於皇上的做法,她心有怨言,卻無法阻止。
“你父皇的行蹤,娘哪裏會知曉?”容妃道。
“母妃,兒臣先休息一下,您把藥放下吧。”簡澤軒身體有些脫力,精力仿佛都被抽離。
容妃見他如此模樣,也知道他傷重,現在也急不得,便道:“母妃把藥給太醫看一看……”
“母妃,把藥留下。”簡澤軒聲音冷靜,卻不容拒絕。
容妃沉默了片刻,簡澤軒極少有真正堅持一件事的時候,這般強硬的姿態,除了在麵對蘇千澈的事情上,便再也沒有過。
“兒臣相信璃王叔。”簡澤軒又道,“他若想害兒臣,不會用這麽低級的手段。”
容妃最終把藥留下離開了,簡澤軒倒出一粒藥吃了,喚了床後的暗衛,正要吩咐他,門外又響起敲門聲。
“王爺,是屬下。”
“進來。”
柳侍衛走進來,便直接在床前跪下,“王爺,屬下有罪。”
已經幾日沒見過柳侍衛的蹤影,此刻再次見到,柳侍衛臉色竟是奇差無比,麵色有些青白,眼底暗影濃重,仿佛經曆了幾日幾夜的鏖戰從未休息過一般。
可這幾日,他分明一直在休息。
簡澤軒開口問:“你何罪之有?”
柳侍衛低垂下頭,聲音沉悶沙啞,“屬下……”
幾日前柳侍衛去相府找蘇七小姐,卻在門口遇到被人送回來的青橘,他下意識打了聲招呼,把青橘送回來的人便直接把人扔給了柳侍衛,自己一溜煙跑了。
當時青橘已經有些神誌不清,纏著柳侍衛便不鬆手,柳侍衛原本想把她送到老夫人身邊,青橘卻死活不肯,無奈,柳侍衛隻得把人帶回去。
見青橘狀態不對,他便知道青橘應該是被下了藥,蘇七小姐與青橘是一起的,那蘇七小姐會不會也?
柳侍衛不敢想象,本是要把青橘放下去回稟懷王,卻又想到懷王現在傷重,不宜為其他的事操心,便又生了隱瞞之心,再加之青橘實在是脫不開手,把她交給其他人他又不放心,最後,就……
一日一夜之後,柳侍衛直接昏死過去,直到現在,依舊沒有恢複。
“屬下罪該萬死,求王爺責罰。”柳侍衛啞聲道。
他的話音落下,簡澤軒的手便劇烈抖動起來,“你剛才說,她的丫環,中了藥,而丫環,不在她身邊?”
“送丫環回來的人,是誰。”簡澤軒極力壓抑著心底的戾氣,平靜地說道。
柳侍衛低聲道:“屬下沒有看清……”
簡澤軒眸底一片陰暗,淡棕褐色雙眸完全被陰影籠罩,“去領一百軍棍,若是還能活下來,帶著青橘離開王府。”
柳侍衛低垂著頭,腦袋枕在冰涼的地麵,“是……”
“備車,去丞相府。”簡澤軒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穿好衣服,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柳侍衛一眼,徑直向外走去。
男子身材挺拔,卻有些纖瘦,甚至連腳步都有些不穩。
柳侍衛閉上眼。
青橘中的藥,藥效霸道至極,若是蘇七小姐也中了藥……
柳侍衛完全不敢想象,會是何種結果。
還未出王府,便有一道暗影出現,在簡澤軒耳邊輕聲道:“主上,鄴城競技場發現一位名叫‘澈哥哥’的絕世美人,長相,與蘇七小姐有三分相似。”
“澈哥哥?”簡澤軒皺眉,腳步卻是停下了,“是女子?”
“是。”
簡澤軒心裏跳了一下,連忙問:“她是一個人?還是與誰在一起?”
“主上,那位……與魔魂殿殿主皇甫溟在一起。”
皇甫溟?!
怎麽會與他在一起?
簡澤軒目光微沉,沉聲道:“去璃王府。”
……
因為雅雲一直昏迷不醒,皇甫溟命人租了一輛馬車,把雅雲放在租來的馬車上,一行人再次向魔魂殿進發。
接下來的幾日並沒有發生什麽事,一路上極其安穩,隻是雅雲一直昏迷,蘇千澈完全沒有機會找她詢問十一被關在哪裏。
數日後,一行人安全抵達魔魂殿。
沒有想象中的陰暗恐怖,魔魂殿所在之處竟是山清水秀,景色極佳。
高大的宮殿,瓊宇樓閣,亭台雨榭,精致秀美,與‘魔’字完全沾不上邊。
皇甫溟把蘇千澈安置到客房,命兩個丫環伺候著她,便不見了蹤影。
蘇千澈覺得有些奇怪,雅雲前兩日便醒了在,隻是皇甫溟一直不讓她與雅雲接觸,本以為來到魔魂殿可以看到雅雲,卻不知道皇甫溟把她送去了哪裏。
皇甫溟並沒有限製她的行動,蘇千澈便優哉遊哉地一邊逛魔魂殿,一邊尋找十一的位置。
若是身後沒有兩個丫環寸步不離地跟著,蘇千澈會覺得這一趟魔魂殿之行是在旅遊。
“姑娘,您到底是什麽身份啊,以前殿主可從未主動帶過女人回來。”左邊的丫環碧玉說道。
“對啊,姑娘,殿主為什麽會帶你回來啊?”右邊的丫環碧蓮道。
這樣類似的問題,她們問了數遍,蘇千澈本不想理會,也架不住她們在身邊嘰嘰喳喳,便懶懶回道:“這個問題,你們應該去問你們的殿主。”
“有何事問爺?”一道磁性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千澈轉過頭去,便見血衣男子站在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兩旁都是盛開的山茶花,他一人背光而立,容顏如玉,赤色雙眸帶著些許魅惑,左耳的鑽石耳釘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陽光明媚,有些晃花了人的眼。
他緩緩走過來,白皙勝雪的胸口一朵盛放的罌粟,走動間,花瓣仿若片片盛開,妖嬈無邊。
兩個丫環看得癡了,直到男子走到三人麵前,才反應過來,連忙行禮。
蘇千澈抬眸,從男子肩膀傾瀉而下的陽光照在女子長長的眼睫上,睫毛微顫,蕩漾著蠱惑人心的弧度。
“雅雲在哪裏?”
皇甫溟雙眸微眯,手指托起女子下顎,微低下頭,輕聲道:“小東西,這麽久不見,你不想爺,卻想別的人,不怕爺生氣?”
蘇千澈避開他的手,很認真地說道:“我們今天早上才見過。”
“對爺來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半日不見,便已過半年。”皇甫溟邪笑道。
蘇千澈睨他一眼,“帶我去見雅雲,我有權利知道她的目的。”
皇甫溟站直身,微垂著眸看她,“你確定要去見她?”
“確定。”蘇千澈道。
魔魂殿極大,她要找十一,一時半會兒肯定找不到,隻有去問雅雲。
“爺還以為,你會問侍衛的事。”皇甫溟看著她,眸底意味不明。
“我問,你會告訴我嗎?”
皇甫溟邪邪地笑,“不會。”
蘇千澈聳聳肩,“那不就對了。”
“雅雲在水牢裏,用過膳後,會有人帶你去見她。”皇甫溟低頭,在蘇千澈耳邊輕聲道,“不要做出背叛爺的事,比如,私自帶十一離開。”
說罷,他便丟下三人,揚長而去。
蘇千澈眼睫微挑,她要帶十一走,是背叛他?
這是什麽邏輯?
直到皇甫溟走遠,碧玉和碧蓮兩個丫環還在後麵小聲議論。
“你有沒有覺得,殿主對這個姑娘真的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殿主對漂亮的姑娘都是這樣。”
“不一樣……殿主與其他姑娘在一起時,眼底一片冷靜,可與這位姑娘一起時,卻是一片柔情……”
“柔情?!你看到殿主的柔情?別逗我了,殿主會有柔情嗎?”
皇甫溟很守信,用過午膳後,便有侍衛帶著她去關押雅雲的水牢。
水牢很暗,隻有一個小小的入口,入口處,一級級台階向下延伸,直到盡頭。
雅雲雙手被鐵鏈鎖住,鐵鏈掛在水牢兩端,半個身體浸在水裏,陰暗的光線中,她低著頭,頭發有些淩亂地垂下。
聽到聲音,她抬起頭來,因為長久處於黑暗之中,驟然接觸到光線,她的眼睛下意識眯了眯。
“你來了。”雅雲的聲音有些幹澀,或許是因為叫喊太久,嗓子有些啞。
蘇千澈擺了擺手,讓侍衛離開,片刻,水牢裏隻剩下她們二人。
“我敗了,我跟了殿主十年,卻沒想到,他為了你,把我關進水牢。”她的聲音很平靜,仿佛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蘇千澈沒有說話,靜靜站在水牢外。
水牢裏的味道有些刺鼻,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想要避得遠遠的。
“競技場上,我就是想殺了你,可惜,卻沒有成功。”雅雲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傾訴,“那一道暗器,本來可以射進你的心髒,你便永遠沒有機會醒來,沒想到你卻避開了,是我低估你了。”
她低下頭,低聲道:“能讓殿主看中的人,怎麽可能是尋常之輩?”
蘇千澈緩緩上前一步,問:“十一在哪裏?”
雅雲抬頭看她,雙眸中忽地閃過一絲怨恨:“殿主為你做了那麽多,你卻心心念念著別的男人,你對得起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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