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聯手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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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之後,韋逸霜托著下頜,靜靜的看著窗外。黃花梨的小桌上擱著一盤子葡萄幹,甜甜的很可口。

    她不時的撚起一個送到嘴邊,吃的津津有味。

    “娘娘,青鸞宮有動靜了。好像說是三公主托人在天牢裏買通了個侍衛,想在夜裏去見徐麗儀。”純好邊走過來邊說。她消息靈通,自然得第一時間告訴韋妃。“娘娘若是現在部署,必然可以將三公主抓個現形。走運的話,說不定淩夫人或秦順容也會跟著。咱們不費力氣就能一網打盡。”

    韋逸霜卻並沒有那麽樂觀:“如果是騰芽那個賤丫頭去了天牢,皇上很可能會震怒。秦順容去,也很可能就再也出不了天牢的大門。可如果是淩夫人去……”

    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呼出來,韋逸霜擰著眉頭道:“如果是淩夫人去,皇上必然不會怪罪。到今時今日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淩夫人隻要肯點頭,皇後的位置根本非她莫屬。”

    “可是……”純好顯出了奇怪的臉色。“先皇後在的時候,也沒見皇上待她有多熱絡?還不是偶爾去一下她宮裏麽!再說了,皇後自從誕下長公主之後,就再沒有過身孕。如果皇上與皇後當真是鶼鰈情深,怎麽可能皇後的病情一發現就已經控製不了了?皇上就沒垂問過?”

    “誰知道呢。”韋逸霜眼底閃過一絲狐疑:“說不定皇上喜歡的根本就是淩夫人,隻是當初誤以為喜歡的是先皇後呢!反正是孿生姊妹,長得一模一樣。”

    有些不耐煩,韋逸霜輕輕歎了口氣:“行了,扯遠了。還是趕緊交代下去,今晚務必要將騰芽拿住。本宮倒是要好好看看,淩夫人還有什麽本事能救這個不知死活的賤丫頭。”

    “是,奴婢這就布置下去。”純好垂首應下,卻並沒有急著離開。

    “還有什麽事?”韋逸霜吃下一顆葡萄幹,揚眉問。

    “五小姐今晚被宣往皇極宮侍寢。”純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稀鬆平常,可話說出口,韋妃的臉色還是驟然變了。

    “這麽快?”韋逸霜坐直了身子,臉上的慵懶之色瞬間絲毫不見。“皇上什麽時候見過她?怎麽就忽然傳召她去侍寢了?怎麽本宮一絲風聲都沒聽見?宮裏的姑姑可曾教過她侍寢的規矩?怎麽什麽都不懂就急三火四的爬到皇上的床鋪去了?簡直豈有此理!”

    “娘娘息怒。”純好連忙跪了下去。就知道韋妃會生氣,沒想到自己舉薦給皇上的人,還能把她自己給氣成這個樣子。說出來也真是好笑。

    “我問你話呢!”韋逸霜哪裏能息怒,她不把自己給氣死就算好的了。

    “回娘娘的話。”純好瑟縮著身子,緩緩道:“午膳的時候,五小姐在禦花園裏摘梅花,湊巧皇上從禦花園經過。就看了那麽一眼,就讓德奐把五小姐傳去近前說了會兒話。當時就隻有皇上和德奐在,其餘的人一律遠遠跟著。五小姐又是自己去摘花,沒帶丫婢,奴婢也不知道究竟皇上和五小姐說了些什麽。說是德奐讓人送了五小姐回房。還沒半盞茶的功夫,就有經年的姑姑過去了五小姐的房間。還領著幾個丫頭進去伺候。等奴婢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晚膳過後了。五小姐都被送進了皇極宮。因著要去打探青鸞宮的事,奴婢就沒顧得上馬上過來回話。還請韋妃娘娘恕罪。”

    “你是說,五兒就和皇上說了幾句話,皇上就讓德奐找人送她回了廂房。馬上請了經年的姑姑過去教侍寢的禮儀?”韋逸霜根本就不相信。“本宮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五兒,她那麽溫吞的性子,又不健談,又不懂奉迎皇上的規矩,她怎麽可能幾句話就把皇上給迷住了?”

    “奴婢也不知道。”純好一臉的惆悵。“五小姐看著的確不是那麽有心計的人。入宮之後,也都是按照娘娘您的吩咐做事。看上去也是個懂規矩的!”

    “難道我們讓她給蒙蔽了?”韋逸霜心裏隱隱不好受:“也不大可能,本宮在後宮裏生存也這麽多年了,什麽樣的女子沒見過。她若是真的別有居心,即便掩飾的再好,本宮也不可能看不出來!純好,你說,難道是因為五兒美豔絕倫,所以一下子就把皇上的心勾去了?”

    “娘娘,奴婢覺得五小姐雖然有些姿色,可也並不見得就能讓皇上一見傾心啊。”純好也是納悶的不行:“奴婢也實在想不通,為何皇上會對五小姐另眼看待。不過不管怎麽樣,五小姐能承蒙聖寵,都是在娘娘您的計算之中。來日等她有了身孕……”

    “是啊。”最後這句話,才叫韋逸霜稍稍安心了些。“你說的沒錯。”

    她收拾了情緒,伸手扶了純好起身:“也就隻有你才最懂我的心,也就隻有你才能為我分憂。純好,五兒的事情,你要特別留神盯著。後宮裏的那些女人,本宮不會饒了她們。可本宮更不許身邊出現這樣的狐媚子。尤其是韋家的女兒!她們或許可以替本宮侍奉皇上,但是絕對不可以奪走本宮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一旦她們的存在危及本宮,那該怎麽辦,你心裏要有數。”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純好麵上看著平靜自若,可心卻顫抖的厲害。對待親姐妹尚且可以如此無情,就更別說會如何對待旁人了。

    “去吧。”韋逸霜擺了擺手:“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

    “諾。”純好慢慢的退出了廂房。

    門剛關上,韋逸霜的眼淚就掉了下來。這麽多年了,皇上身邊的女人就從來沒缺過。蘇荷尚且有獨攬聖寵的時候,可憐她從頭到尾都在和別人分享同一個夫君。現在,又輪到用自家姐妹籠絡聖心,希望能誕下有韋氏血脈的孩子。如果不是為了保全自己的位置,如果不是還想著能繼續留在他身邊。

    何必要受這麽多委屈呢!

    “等我先解決掉騰芽這個心腹大患,再慢慢的收複失地。早晚,皇上身邊的寵妃,就隻能有我一個。”

    入夜了,風特別硬。

    騰芽裹著厚厚的鬥篷,還覺得風從四麵八方鑽進身子,冷的發抖。

    “三公主,咱們這麽過去會不會不太好啊?”靜夜難免害怕,一聽見天牢兩個字,就覺得渾身發冷。更別說還要在這樣的時候,鬼鬼祟祟的親赴天牢見徐麗儀了。“萬一被人發現了,奴婢怕三公主會有危險。”

    “在後宮裏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危險的。”騰芽皺眉道:“吃飯會被下毒,睡覺會被行刺,走路都保不齊會被人推到井裏。隻要活著,喘著氣,都有腦袋搬家的危險。難道我們都不要活了?”

    “公主,你真是的,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靜夜皺了皺眉:“奴婢是擔心你。”

    “好了。”騰芽衝她微微一笑:“你留在這裏等著我就是了。我自己去見徐麗儀。你記住,如果一炷香的時間我還沒出來,你就馬上去告訴淩夫人,讓她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解決這件事。”

    “好。”靜夜謹慎的點了下頭:“三公主那您自己可要當心啊!”

    “好。”騰芽把鬥篷脫下來,遞給了靜夜。她穿著內侍監的衣裳,走到了天牢門外。

    “誰!”侍衛警惕的拔出了刀。“這麽晚來這裏做什麽?”

    “諸位大哥請別見怪。”騰芽學著太監說話的強調,賠笑道:“我和胡哥約好了的,這不,他的同鄉給他送了些東西,讓我這時候給他拿來,還請幾位大哥行個方便。”

    說話的同時,騰芽把預先準備好的碎銀子塞進了侍衛的手裏。“這點茶錢,就當我請幾位大哥喝茶。還請行個方便吧。”

    侍衛把銀子在手裏掂量了幾下,才皺眉道:“那你可得快點出來,別驚動了人。若是連累了我們兄弟幾個,可跟你沒完。”

    “是是是。”騰芽連連點頭:“小的記住了,送了東西就馬上出來。”

    “那行,快去吧。”侍衛給她讓了路。

    騰芽又是拱手謝過,趕緊走了進去。

    秦順容認識的那個叫胡嘯的侍衛,早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三公主,您怎麽才來?您不來,我這心裏總是不安。”

    “徐麗儀可好嗎?”騰芽把手裏的東西交給他,緊忙問。

    “好得很,您放心。秦順容帶了話進來,奴才肯定不敢怠慢。”胡嘯正領著三公主往裏走,忽然有個人迎麵走過來,步子很急。不由分說的握住了騰芽的手腕,拖著她往外走。

    “你……”胡嘯隻看了他一眼,就愣住了。

    騰芽想要掙脫他的手,才發現拽著她往外走的人居然是淩燁辰。

    順從的被她從天牢裏拖出來,直接就從方才進來的正門走了出去。

    “這麽快就送完東西了?果然是言而有信。”門口的侍衛還友好的和騰芽打招呼來著。“下回有事,你再過來就是。”

    “多謝幾位大哥。”騰芽拱手謝過,就趕緊跟著淩燁辰繼續走。

    沒走多遠,就聽見一行人急火火的腳步聲。

    淩燁辰知道那些人是為什麽而來的,迅速環視四周,將騰芽抱在懷裏,飛身跳上了一棵樹。

    也幸虧躲避的及時,又是風呼嘯的夜晚。沒有人注意到樹上多了兩個人,使得樹枝顫抖的厲害。

    那些人的目標很明確,摸出令牌,交給阻攔的侍衛,徑直闖進了天牢去。

    “你怎麽知道他們會來?”騰芽以為秦順容安排的小心,消息應該不會傳出去。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韋妃連這麽小的空隙都能鑽進來。且這事情就連淩燁辰也預料到了。

    “噓。”淩燁辰示意她不要做聲,摟著她的手微微用力。把她往自己的懷裏塞了塞。

    這樣猝不及防的溫暖,讓騰芽焦躁的心情變的好多了。盡管站在樹枝上,風有些大。可她卻並不覺得冷。

    有這麽一個讓人安心的人在身邊,可真好。

    這一等,就是半柱香的時間。

    淩燁辰就一直這麽抱著騰芽,也不做聲。眼底的冷光一直謹慎的注視著天牢門外的動靜。

    進去的人總算是急匆匆的出來了。

    騰芽看著他的眉毛,睫毛,高高的鼻梁,近在咫尺,心裏說不出的暖。卻忽略了他眼裏那深不可測的寒光,究竟是何緣故。待那些人走遠了,淩燁辰才將她放下來。“你先回宮等著我。你要問徐麗儀的事情,她都已經對我說明。”

    “那你呢?”騰芽不放心的問。

    “我去去就來。”淩燁辰看她如此的不安,微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韋妃送我們這麽大一份禮,我們總得回謝不是。”

    “那你小心點。”騰芽還惦記著他身上的傷。

    “好。”淩燁辰迅速的轉身,消失在夜色裏。

    騰芽這時候才原路返回,找到了藏匿在暗處的靜夜。

    “三公主,剛才那些人是去抓你的嗎?奴婢的心都要嚇的從嗓子眼裏跳出來。幸虧看見他們回來的時候並未見你的蹤影,不然奴婢就隻能去找淩夫人想辦法了。”靜夜紅著眼睛,看上去特別可憐。卻還是先把鬥篷給騰芽裹好。

    “不是讓你等我一炷香的時間嘛。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騰芽笑著拉著她的手:“幸虧你還在這裏等我,不然淩夫人就要白白的擔驚受怕一場。所以,靜夜,你記著,以後遇到什麽事情都不要慌張。自亂陣腳,就是給敵人可乘之機。隻有先穩住自己的心,才能想到該怎麽解決問題。”

    “是,三公主,奴婢記住了。”靜夜特別認真的點了下頭。

    “那好,咱們先回宮。”騰芽和她按照原路返回,挑選不起眼的路去走,避開了宮中的戍衛。

    其實就算是遇見了也無所謂,宮裏可沒規定入夜了公主不能在宮道上走。隻要不是在天牢裏被當場捉住,韋逸霜就拿她沒辦法。

    “怎麽樣,可見到徐麗儀了?”秦順容見騰芽回來,迫不及待的迎了上來。“她在裏麵可還好嗎?那些奴才有沒有給她臉色瞧?還有韋妃那邊,有沒有安排人欺負她?”

    “我沒見到徐麗儀,但是據說她在裏麵很好。”騰芽寬慰秦順容:“我見了你的同鄉胡嘯,他說一直照顧著徐麗儀,並沒有讓她吃虧。你就放心吧。”

    “你沒見到徐麗儀?”秦順容不免驚訝。

    “是啊。”騰芽望了一眼氣定神閑,一言不發的淩夫人,才道:“韋妃似乎早就知道我要去天牢見徐麗儀。我前腳才走進去,她後腳就安排人去抓我。還好,我是進去了就馬上出來了,連徐麗儀的麵都沒見到,沒耽擱時間。若是多說兩句話,被韋妃的人堵在天牢裏,那今晚可真就麻煩了。”

    “韋妃怎麽知道你會去天牢探監?”秦順容不由得警覺起來:“難道是胡嘯見利忘義?一邊拿了我的好處答應我們的要求,一邊卻又去向韋妃通風報信?簡直可惡!”

    “你先別急,未必是他。”騰芽想了想胡嘯的表現,他見到淩燁辰的時候格外詫異,就好像根本不知道淩燁辰會在天牢裏出現。且那種詫異,應該是他和淩燁辰相熟,否則見到陌生人擅闖天牢,早就該喊人來抓了。還會由著淩燁辰把自己帶走麽!秦順容有點不敢相信:“你怎麽知道不是他?”

    “我要走的時候,他根本就沒阻攔。如果是他,他應該想方設法的攔著我。甚至說徐麗儀受傷了,病了,被折磨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去見徐麗儀,從而拖延時間。斷然不會讓我輕而易舉就從天牢裏逃脫,毀了他的功勞。”

    秦順容仔細一想,才禁不住點頭:“你說得對。我現在是草木皆兵,看見誰就忍不住去懷疑誰。徐麗儀驟然出事,我是連一點主心骨都沒有了。如今想要見她一麵都難,那又能怎麽幫她呢?”

    “你放心吧,會有辦法的。”騰芽溫和的說:“淩夫人不是有三條妙計麽!徐麗儀肯定不會有事的。”

    “嗯。”秦順容用力的點頭,眼底燃起了希望:“對。徐麗儀肯定不會有事的。她那麽善良,用所學救人,當初連望宮裏的那些棄婦她都沒有放棄,上天有好生之德,又怎麽會放棄她呢。”

    “夫人。”騰芽看淩夫人一直不吭聲,少不得皺眉問:“這幾日能不能讓秦順容先在青鸞宮住下?一來她一個人回複春殿我不放心。二來,複春殿被毀的也住不了人。”

    “好。”英雲點頭:“收拾出一間廂房來就是。你若不放心,讓秦順容挨著你住也方便。”

    “好,那我讓冰玉看看,住哪裏最好。”騰芽笑眯眯的拉著秦順容的手道:“別胡思亂想了,今晚好好睡一覺。養足了精神,明天咱們再想辦法。”

    “好。”秦順容連連點頭:“我聽你們的就是。”

    “冰玉。”騰芽喊了一聲:“帶順容去歇著。”

    “是,三公主。”冰玉一早就收拾出一間廂房,卻不是挨著三公主的廂房。她是怕那個打暈她的人若再來找三公主,叫別人聽見了不好。雖然心裏有些害怕,可她還是能感覺出來,那個人似乎沒有什麽惡意。所以,她醒來之後,也沒有再提被打暈的事情,隻說自己不知道怎麽就暈了。

    旁人也就沒有再問這事。

    等秦順容出去,騰芽才走到淩夫人身邊:“夫人整晚一言不發,是不是想到用什麽辦法救徐麗儀了?”

    “劫獄自然是不好,嫁禍旁人,恐怕也隻能是徐麗儀身邊的人倒黴。那個寶琴,不是就已經被關進了刑房。進去就得脫一層皮,能不能活著出來還不知道呢。”騰芽也不管淩夫人是否能聽得進去,一個人在她身邊嘀咕起來:“我想最好的辦法,就是衝衝喜,有什麽讓父皇高興的事,最好大赦天下,順順利利的就把徐麗儀給赦免了。夫人,您說是不是?”

    英雲幽幽歎了口氣:“這法子的確是最穩妥的。可是騰芽,如果真的這麽做,淩燁辰會恨死我的。”

    “是麽?”騰芽饒是一笑。

    “哪裏有兒子希望自己的娘改嫁的?”英雲抬頭與她對視一眼,從她眼角眉梢的喜色,忽然覺出什麽。“你見過燁辰了?是他救你出了天牢?”

    “嗯。”騰芽也不掩飾:“還真是什麽都瞞不住夫人。”

    “看你這樣子,也是根本就沒打算瞞著我。不然憑你的聰慧,想要瞞住也不是什麽難事。”英雲凝眸看著她:“你真的喜歡燁辰對不對?你想和他在一起!”

    “這是以後的事。”騰芽沒有直接回答:“我現在隻是想能把徐麗儀救出來,別無所求。可是,如果真的隻有你成為皇後,才能讓父皇大赦天下,這個代價隻怕也太大了。我雖然不在意你做我的母後,可我不想讓燁辰難受。在他心目中,你永遠都是鄰國的淩夫人,他父皇的妃子。”

    “是啊。“淩夫人笑的有些勉強:“他不會管我是不是喜歡這個身份。他也不會理會我心裏有多苦。他隻知道我該被這樣的身份桎梏,哪怕是一輩子。若我動搖了,就是不忠不貞,不配當他的母妃。有時候想想,芽兒,你要是我的孩子,燁辰若是蘇荷的孩子,那該有多好。蘇荷能穩穩當當的坐上皇後的位置,而你那麽善解人意,你一定不會為難我對嗎?”

    “如果你和我母妃同侍一夫……”騰芽揚起臉,眸子裏閃動著一些涼涼的光。“你們還會是好姐妹嗎?還是為了爭寵,為了權勢,反目成仇?”

    “我說了你也許不信,但事實就是這樣。無論我和蘇荷是不是同侍一夫,亦或者心裏喜歡的是同一個人。我們都不會因為這份情,而傷了我們的姐妹之情。因為她是蘇荷而我是英雲。我們之間的情分,遠不是別的任何東西可以衡量和改變的。芽兒,你能體會嗎?”

    騰芽勉強的笑了,卻搖了搖頭:“我從來沒試過有這樣的姐妹之情,所以淩夫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相信。”

    “無礙的。”英雲輕輕一笑:“所以這世上隻有一個蘇荷,也隻有一個英雲。可惜我們姐妹倆命都不好。怨不得天,也由不得人!”

    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淩夫人瞟了一眼窗外。除了漆黑一片,她什麽都不能看見。“你放心,徐麗儀不會有事的。萬不得已,我一定會……”

    她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就被推開了。

    淩燁辰略帶些疲倦走進來,氣氛頓時就變了。

    騰芽能明顯的感覺到這對母子之間的隔閡,要比淩夫人說的更嚴重一些。可能是打從淩燁辰察覺到淩夫人對父皇有了心思開始,他心裏的不滿就萌生。

    “你不是見了徐麗儀嗎?到底怎麽回事啊?”騰芽打破了僵局,拉著淩燁辰坐在淩夫人對麵。轉身倒了兩盞茶。一盞給淩夫人,一盞給他。“快告訴我。”

    “唯一能接觸到那銀針的,就隻有徐麗儀身邊的人。”淩燁辰皺眉道:“她懷疑是寶琴做了手腳。”

    “可是寶琴自己都被送到了刑房。即便是承認了,她也隻會一口咬定是徐麗儀所為。”騰芽相信,事情如果真的是寶琴做的,她一定是被人買通了。“她是不會說出真相的!”

    “她不必說出真相。”淩燁辰凜眸對上騰芽清澈的雙眼:“她終究是一死,但她死了,徐麗儀卻可以活。”

    這下騰芽就明白了,原來淩燁辰選擇了中策。他是寧可錯殺一人,也決不能叫自己的母妃改嫁。騰芽能體會他的心情,但並不支持他的做法。如果寶琴真的使壞,死有餘辜。可如果寶琴是冤枉的呢?再說,讓自己的母妃為一個根本就不愛的夫君守寡已經很可憐了。還要阻止她和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

    “這件事交給我來辦,你放心就是。”淩燁辰對騰芽說這話,意在給淩夫人聽。

    “好。”騰芽沒有別的話說,隻是對他點了下頭。“你身上的傷不要緊嗎?要不要我給你上藥?”

    “你受傷了?”英雲這時候才知道淩燁辰受了傷,心疼不已。“你出宮的這幾日,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沒事。”淩燁辰根本就沒預備多說。“不必擔心。”

    英雲從他的眸子裏,隻看出冷意。那個被自己嗬護了這多年的兒子,從前在生死之間徘徊時的惺惺相惜呢?一切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就隻有深不見底的隔閡。她想著,如果自己不是真的出家清修,一輩子不再踏足紅塵,他就永遠都不會放心,再不會把自己當做母妃。

    “芽兒,明天一早,你就去皇極宮求見皇上。”淩燁辰微微揚眉:“到時候,我自然會呈上證據,證明徐麗儀是無辜的。”

    “好。”騰芽並不懷疑他的話,也相信他有這個能力。

    “我先回房了。”淩燁辰起身就走,絲毫沒多看淩夫人一眼。

    英雲眼眶微微泛紅,卻不願意讓騰芽看見。“很晚了,你也去睡吧。”

    “好的,那夫人也早點歇著吧。”騰芽覺得自己應該高興才對,她奪走了母妃一聲的幸福,她受點苦是不是應該的?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她這麽難受,心裏竟不落忍。

    剛走出房門,一雙大而有力的手,就從身後將她環抱住。

    騰芽被嚇了一跳,卻不敢發出聲音。她怕淩夫人聽見了,不知道要怎麽想。

    拖著淩燁辰走遠一些,她才掙脫了他的手。“別鬧了,你這個樣子被人看見了可怎麽好?”

    “怕什麽?”淩燁辰悠然一笑:“看見了我就去向皇上提親,把你許配給我。即便你不到十二,我也可以等。”

    “裙子的事你不知道嗎?”騰芽擰著眉頭看著他。

    “什麽裙子?”淩燁辰被她這麽一問,有些愣神。

    “鮮欽的禮裙!”騰芽多怕他會點頭,可是他眼底隻有一片茫然。

    “禮裙?怎麽?”淩燁辰納悶的看著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沒!”騰芽不想再提起那件事,隻道:“明天我會去皇極宮求見父皇。我會請他開恩。可是你真的有把握你能解決這件事嗎?”

    “當然。”淩燁辰刮了下她的鼻尖:“有我呢。”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有著不一樣的心事。

    “對了。”淩燁辰忽然開口:“這件事情解決之後,我恐怕就不能再留在宮裏了。我的腿沒有殘疾,這事情瞞不住了。皇上自然也不會讓我隨意在後宮走動。我會請求皇上另外恩賜一個宅子,帶著我娘搬出宮去。她是皇太後的幹女兒,也就是盛世的公主,往後入宮也很方便。”

    “嗯。”騰芽點頭。

    “你仍然可以留在青鸞宮吧!”淩燁辰最不放心的就是騰芽。“我娘離開皇宮,最怕就是你會應付不了……”

    “我沒事的。”騰芽也不希望他們母子之間有太多心結。如果出宮能讓淩燁辰對淩夫人安心,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你放心。”

    “再告訴你一件事。”淩燁辰溫和的對她笑了下:“韋妃把自己叔父的女兒韋倚媃獻給了你父皇。韋倚媃今晚已經在皇極宮侍寢。明天之後,這後宮就又會多一個需要提防的人了。不過此消彼長,也未嚐不是好事。”

    “你才回宮,就知道這麽多事?”騰芽看著他微微一笑。

    “我隻是想幫你多留意一些。”淩燁辰輕輕拍了拍騰芽的肩膀:“好了,很晚了,早點去睡。明天一早,我們還有要緊的事情做呢。”

    “好。”騰芽嘴上這麽說,心裏還是舍不得他:“真的不用我替你包紮嗎?”

    “不用。”淩燁辰笑著揉了揉她的腦瓜:“我沒事,一點皮外傷而已。”

    “嗯。”騰芽轉過身,還不時的回頭看他幾眼。

    而淩燁辰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她慢慢的走回廂房。

    如果這不是漫漫冬夜,而是個溫暖的春日該有多好。

    騰芽笑著關上了房門。

    翌日,天剛蒙蒙亮,她就起床梳洗,換上了一身蜜合色的裙子。

    她記得父皇說過,她穿蜜合色很好看。小小的年紀,就把這種顏色的儒雅顯了出來。到底是亭亭玉立的樣子。但願這種顏色的衣裳,在這個特殊的早晨,能讓父皇不要那麽快就生厭。

    想到這裏,騰芽戴上了淩夫人送她的羊脂玉簪子,薄施粉黛,做好了營救徐麗儀的準備。

    同樣起得很早的,還有華榮宮裏的那一位。

    看著鏡子裏容顏憔悴的自己,韋逸霜隻覺得活的太累。

    純好讓宮婢捧了八套裙子給韋妃挑選,卻沒有一套能讓她滿意。

    “製衣局是怎麽回事,連衣裳都不會做了麽?成日裏就是這幾種,看著就膩歪。”韋逸霜心氣不順,自然是看什麽都不順眼。“內務府的奴才也是的,叫他們擇些好看的飾物送過來,這可倒好,滿宮裏都挑不出更難看的來!”

    “娘娘姿容秀麗,豔壓群芳。再普通的衣飾穿在您的身上,也遮掩不住您的華貴。”純好擺一擺手,宮婢們就捧著東西退下。稍後會再挑選一批呈上來。

    “不如讓奴婢為您綰個好看的發髻吧?”

    “嗯。”韋逸霜點頭。見內室的人都下去了,才低聲問:“她回來了沒有?”

    “還沒有。”純好輕聲道:“這時候天剛蒙蒙亮,怕是要遲一些。”

    “哼。”韋逸霜皮笑肉不笑的望了一眼窗外:“皇上隻怕是舍不得她早回來吧。”

    這話叫純好怎麽接,也隻能是動作更加輕柔的給韋妃梳頭。

    “你說……”韋逸霜忽然抓住了純好握著梳子的手:“皇上該不會喜歡上她吧?”

    “怎麽可能。”純好堅決的搖頭:“五小姐才伺候皇上,什麽都不懂,也摸不準皇上的脾氣。哪裏就能有這樣大的福氣。再說這麽多年,皇上身邊的女人一個又一個的,若是都喜歡哪裏喜歡的過來。也就隻有娘娘您,才是皇上能夠交心的知心人。若不是太後從中作梗,皇上早就把後宮交給您來打理了。”

    “是麽?”韋逸霜早就沒有了自信。“對了,昨晚上是怎麽回事?”

    這時候才想起來騰芽那個賤丫頭沒被逮住的事情,韋逸霜心口的窒悶不禁深了一分。

    “派去的人仔細搜查過每一處,都沒見三公主的身影。且問過看守天牢的人,也說沒有人來過。”純好壓低嗓音道:“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放出風去誤導咱們,就是三公主太過狡猾,根本就沒想著真去。不管是不是她的心思,娘娘,您都要早點決斷,這樣的人是絕對不能留著的。”

    “是。”韋逸霜想起騰芽就覺得牙根癢:“若不是當初本宮太過自負,以為一個黃毛丫頭沒有什麽能耐,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是老話說的對,斬草需除根,一時的大意反而是害了自己。”

    “也怪奴婢不好。”純好耷拉著腦袋,像是抬不起頭一樣。“如果當時奴婢能看清這一點,一定會勸娘娘不要留下這個禍害。”韋逸霜饒是笑起來:“你呀,我都沒看清楚,你何必自責呢。其實這麽多年,我身邊也就隻有你一個能說得上話。滿後宮之中,也就隻有你能替我分憂。純好,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奴婢哪裏能當得起娘娘的讚譽,奴婢隻不過是盡本分而已。”純好臉上總算有些笑容。

    正說著話呢,就聽見外頭宋盛的聲音:“娘娘,方才聽外頭的奴才說起,說三公主去了皇極宮求見皇上。”

    “進來說話。”韋逸霜一個顏色,純好就馬上揚聲讓宋盛進來。主仆倆十分有默契。

    宋盛推門走進來,恭敬的行了個禮。

    “她去見皇上做什麽?”韋逸霜納悶。“總不至於當眾求皇上赦免徐麗儀的罪過吧?”

    “據說是三公主找到了證明徐麗儀清白的證據。”宋盛也是不相信的,聲音充滿了疑惑。

    韋逸霜冷笑了一聲:“她能找到證據,她能找到什麽證據?這件事就是本宮親自查,都沒能查到蛛絲馬跡。她居然敢當著皇上的麵說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話。”

    一下子就來了精神頭,韋逸霜謔的站起了身子:“宋盛備輦,純好咱們也去皇極宮湊湊熱鬧。”

    “喏。”宋盛得令急忙退了出去。

    純好迅速替韋妃更衣,隨便配了飾物,兩個人急火火的出了門。

    而這個時候,騰芽已經在正殿上跪了好半天。

    皇上這時候才帶著新寵一並上了殿。

    “這麽早,你來皇極宮做什麽?”皇帝微微沉眸,看著殿下跪著的騰芽。

    她穿著好看顏色的衣裳,帶著精致的簪子,和從前沒什麽不同。但其實皇帝已經聽德奐說,騰芽是來為徐麗儀翻案的。

    這時候這樣問,就是希望她能改變主意。好好的父女情分,也不要再生出什麽隔閡了。

    “父皇,芽兒是想請父皇放徐麗儀出天牢,她是無辜的。她並沒有害李芳儀的龍胎。”騰芽跪在地上,揚起臉,水汪汪的眸子特別的明亮透徹。讓看著她的人禁不住被這清澈感染。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徐麗儀是無辜的?”皇帝沉眸看著她,語氣平常。

    身邊的韋倚媃沉靜的坐著,一言不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騰芽的心怦怦的跳著,忽然就聽見身後的內侍監奏報:“皇上,世子求見。”

    “世子?”皇帝微微愕然:“他什麽時候回的宮?”

    內侍監自然答不上來,皇帝唯有點頭。“請世子進殿。”

    淩燁辰走進來的時候,皇帝更為驚訝了。他的腿居然和正常人一樣,一點也看不出殘疾。“世子的病大好了?”

    “回皇上的話,是徐麗儀給了我一劑良方,用這方子不過月餘,我的腿就已經康複了。”淩燁辰拱手道:“腿好的這樣快,也讓我心裏生疑。先前請太醫瞧過無數次,都沒有進展,何以徐麗儀的藥會這樣管用……”

    他這麽一說,皇帝似乎就明白了什麽。

    不等皇帝開口,他徑直跪了下去:“請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皇帝斂眸看著他。

    “回皇上的話,昨夜燁辰回宮就得知了徐麗儀被發落去天牢的消息。因著徐麗儀對我有再造之恩,我便冒險去了天牢探望。”淩燁辰臉色暗淡:“探望徐麗儀時,發覺麗儀身子不適,細問之下才知曉原來麗儀已經有了身孕。她恐怕這事情說出來,會被人誤解是她妄圖脫罪,才一直守口如瓶。”

    這話讓騰芽大為驚訝,徐麗儀有了身孕,那她眼前的困境自然就解了。隻是為什麽昨晚大家都那麽擔心徐麗儀,淩燁辰卻沒有說出真相?

    “你說什麽?”皇帝也頗為意外:“徐麗儀有孕,是真的嗎?”

    “回皇上的話,未免有什麽疏漏,不如接徐麗儀入皇極宮,在正殿上請太醫當眾診脈。”淩燁辰拱手道:“燁辰還有個請求,皇上能否讓人將送去刑房的寶琴也一並帶來。她是唯一動過那些銀針的人,想必會知道一些隱情。”

    “德奐。”皇帝頷首,示意德奐趕緊去辦。

    “你倆平身吧。”皇帝聽說徐麗儀有孕,心裏輕鬆了不少。

    李芳儀的孩子沒有了,這事情原本就蹊蹺,罪證都指向徐麗儀也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畢竟徐麗儀給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且徐麗儀有孕,也是一樁喜事。皇帝這麽想著,心裏輕快不少。

    “父皇。”騰芽往前走了兩步,眼底聚了些霧氣:“徐麗儀為人和善,在望宮的時候就替那些女眷們診症。回到複春殿也經常為紫竹宮和金雲宮的妃嬪們診症。這些事,沒有人要求她必須做,可她依然堅持著。這都是因為她行醫者父母心的本性。一個如此善良的人,怎麽會對李芳儀的孩子下毒手。且當初李芳儀有孕,險些被四妹誤傷,也是徐麗儀幫襯著她才會化險為夷。如果徐麗儀真的容不下這個孩子,她當初何必多此一舉。”

    “你的話有些道理。”皇帝微微點頭。

    這也是讓騰芽很意外的地方。父皇居然沒有因為她提到徐麗儀而震怒。也沒有責備淩燁辰前往天牢探視。反而還能聽得進去她這番求情的話。

    德奐返回來的時候,徐麗儀也跟在了身後。

    她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衣裳也弄髒了。可表情還算從容。“臣妾拜見皇上。”

    “免禮。”皇帝朝德奐望了一眼。

    “徐麗儀,您請坐。”德奐給她搬了把椅子。

    徐麗儀點了下頭,走過去坐了下來。她剛坐穩,禦醫曹進就上了殿。

    “給皇上請安。”曹進恭敬的行禮,看見徐麗儀的時候,多少有些意外。但見徐麗儀是坐著的,心裏就更納悶了。“見過徐麗儀。”

    “勞煩禦醫瞧瞧,徐麗儀的身子是否有什麽不妥。”德奐還算恭敬。

    “是。”曹進走過去,拿出了脈枕替徐麗儀請脈。然而他並沒有發現徐麗儀有什麽不妥,遂直接道:“回皇上的話,徐麗儀的身子調養的不錯,隻是這一兩日有些疲倦,隻要多多休息,就不會有不妥了。”

    “是麽?”皇帝格外詫異。

    徐麗儀也是一臉的狐疑:“禦醫就沒瞧出點別的嗎?”

    “麗儀的意思是……”曹進一頭霧水,並不知道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皇上。”徐麗儀起身,慢慢的走到殿前,朝皇帝跪下:“臣妾懇請皇上再傳召幾位禦醫為臣妾請脈。”

    “準。”皇帝仍然沒有多餘的表情。

    德奐早有準備,其餘的禦醫都在殿外候著。隻不過先進來的曹進,是太醫院最德高望重的禦醫。但凡是要緊的病況,都會首先請他過來。

    其餘的三位禦醫進來,分別為徐麗儀請脈。

    三人得出的結論如出一轍,便由其中一人對皇帝道:“微臣恭喜皇上,徐麗儀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這不可能啊!”曹進有些驚慌:“方才微臣也替徐麗儀請脈,並未發覺喜脈……還請皇上明鑒。”

    “曹禦醫這話,是說我們三人誤診嗎?”三位禦醫頓時就不高興了。

    “皇上……”曹進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還請皇上容微臣再為徐麗儀請一回脈。”

    “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淩燁辰忽然開口:”當日禦醫為我診症的時候,隻說我的腿疾是治不好了。如今我能安然無恙的站在你麵前,你就不覺得奇怪嗎?倒是讓我詫異,究竟是禦醫您的醫術不精,治不好這些病,連脈都把不準。還是你不願意治好能治好的病?“

    “世子,您這話是什麽意思?”曹進的臉有些變色:“微臣自然是在盡心診症,怎麽會不願意醫治好病患呢?”

    “那就要為禦醫了。”淩燁辰不再多言。

    “朕記得,曹進你是韋妃推薦為太醫院院政的。”皇帝隻這一句話,身邊的韋倚媃就是一顫。

    這一顫也被皇帝察覺,卻並沒有往她那邊多看一眼。

    “皇上,求皇上恕罪。”曹進額頭上的冷汗有些止不住。他不停用袖子去擦,可還是擦不完。

    “罷了。”皇帝也懶得追究,隻道:“那一日徐麗儀給李芳儀行針之前,你不是也為李芳儀針灸過嗎?那時候,你就沒覺得李芳儀有什麽不對勁?”

    “皇上,李芳儀是胎氣震動,很是凶險……”

    “針入三分,和針入七分,效用當然是不同的。如果有人用寒涼之物先入三分在那個穴位。而我偏偏用了七分刺同一個穴位,說不定,就把那些寒涼的藥物帶進了李芳儀的身子,才導致小產。難道這冤枉我也要白受嗎?”徐麗儀冷著臉,看著曹進:“虧你還是院政,虧你學醫行醫多年,你的仁德之心何在?害我就罷了,連皇上的骨血也不放過。你這樣的,根本不配為人,憑什麽還能當禦醫?”

    “徐麗儀說的是。”皇帝連連點頭:“把他拖出去砍了。”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登時就把曹進給嚇暈了。他被拖出殿外才又猛的清醒過來。哭嚎著求饒,卻終究無濟於事。

    皇帝從龍椅上走下來,親自扶起跪在地上的徐麗儀。“是朕錯怪你了。”

    “皇上此言臣妾如何敢領受,是奸人狡猾,故意欺瞞皇上。”徐麗儀適時的落淚,樣子溫婉又可憐。

    皇帝忍不住為她抹去眼淚:“朕知道你受苦了,必然會還你個公道。”

    這時候,德奐的人也將寶琴帶上了殿:“皇上饒命,皇上饒命,我家麗儀真的沒有做過手腳,她真的沒有想過要害李芳儀的孩子。奴婢受什麽樣的苦都無所謂,可是李芳儀沒做過的事情,奴婢寧死也不能承認。”

    看著她被鞭子抽打的皮開肉綻,徐麗儀禁不住皺眉:“皇上,因為臣妾的緣故,也讓身邊的人吃了這麽多苦,臣妾心裏當真是難受……”

    “朕會讓人好好醫治她的傷,再賞賜白銀百兩作為補償。”皇帝拉著徐麗儀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多虧騰芽和世子,才使朕不被蒙蔽。這件事,朕會繼續查下去。”

    韋倚媃澹澹的笑著,看著皇帝拉著徐麗儀的手,這種滋味還真是有些不好受。明明是她陪伴了皇上整晚,怎麽轉臉就好像沒有什麽用處了?

    後宮裏的女子都是這樣子度日的嗎?

    “父皇,芽兒告退。”騰芽適時的行禮,慢慢的退出了殿。

    “燁辰告退。”淩燁辰也隨著她走了出來。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騰芽凝眸看著他。

    “說出來就不驚喜了!”淩燁辰溫和一笑:“我說了有我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你昨晚就是去摸那個禦醫的底了?”騰芽問。

    “是啊,還順道去看了看寶琴。”淩燁辰動容道:“她是真的無辜,寧死不屈。總不能叫這麽護住的奴婢枉死吧。”

    “沒想到你也有善良的一麵。”

    “這叫什麽話?”淩燁辰嫌棄的看著她:“難道在你眼裏我無惡不作?”

    “差不多吧。”騰芽歡快的跑了幾步:“我得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淩夫人和秦順容,也叫她們放下懸著的心。”

    淩燁辰少不得皺眉:“到底是個孩子!沉不住氣呢!”

    “我本來就是個孩子!”騰芽衝他扮了個鬼臉。“你還不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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