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酒香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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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娘執意不肯告訴我,那我隻能去找靖安伯夫人打聽了。”齊湛說著,站起身來。

    “別,別!”阮氏急忙阻攔,“你別去,我告訴你就是了。這件事,起初是孟夫人透露給我的。”

    “孟夫人?”齊湛詫異道,“孟德昭大人的繼室夫人,如意的繼母?”

    “對,就是她。”阮氏點頭道。

    若此事是靖安伯夫人提起的,齊湛倒還能理解,畢竟靖安伯府與齊家一向交好,他們得知齊光耀的死因後,讓靖安伯夫人來告知阮氏,是很正常的事情。可照阮氏所述,孟德昭就是害死齊光耀的凶手,這凶手之妻跑來找受害者之妻,揭發自己的丈夫,是什麽路數?

    阮氏見齊湛滿臉疑惑,苦笑著搖頭:“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不過孟夫人和靖安伯夫人的話,如出一轍,都是讓我不要聲張,將此事爛在肚子裏,因為有些人,是我們得罪不起的。”

    “既然不讓我們聲張,又何苦跑來告訴我們?”齊湛皺起了眉頭,“難道孟夫人的目的,隻是讓我們恨上孟大人?”

    “這我也想不明白。”阮氏也皺起了眉頭。

    齊湛重新坐下,用指腹摩挲了一會兒茶盞上的印花,忽然想通了:“娘,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所謂殺父之仇,根本是子虛烏有,孟夫人隻不過是想讓我們恨上孟家,以放棄這樁親事。”

    孟家是想把孟萋萋嫁給顧家的,的確嫌齊家橫插了一杠子。可是,僅僅為了讓齊家收手,就下這麽大的本,把殺人凶手的帽子朝孟德昭的頭上扣?這不大可能吧?更何況……阮氏想了一會兒,搖起了頭:“不,不可能,孟德昭和顧廷鶴害你父親的事,可不止孟夫人這樣說,靖安伯夫人也是承認了的。”

    也對……看來光靠他們自己分析,是分析不出什麽結果了,還是等他想辦法去打聽吧。齊湛想著,對阮氏道:“娘,既然孟夫人和靖安伯夫人都讓我們將此事爛在肚子裏,那我們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吧,免得節外生枝,徒生煩惱。”

    阮氏見他不再追問,暗鬆了一口氣,道:“你說得是,反正你不娶仇人之女了,我心裏的石頭落了地,此事就先揭過去吧。”

    不娶麽?真的是仇人之女麽?齊湛摩挲著茶盞,沒有接話。

    秋月見氣氛凝滯,出聲笑道:“馬上中秋節了,夫人和少爺可曾想好怎麽過節?這可是少爺高中狀元後的第一個中秋節,咱們可得好好地熱鬧熱鬧。”

    中秋節,是個打聽消息的好機會……齊湛想著,露出了笑容:“月餅我都買回來了,至於怎麽過節,全靠你們了。”

    中秋是團圓的日子,可是齊光耀早已入土,天人兩隔,阮氏是真不愛過這個中秋節。但她更怕齊湛執拗於齊光耀的死因,惹來不該惹的麻煩,於是強打起精神,笑道:“中秋得搭月台,登高賞月呢。以往在杭州,他們不興這個,如今咱們回了京,可得高高地搭一個月台,嚐月餅,飲菊花酒,賞月亮。”

    “還有掰螃蟹!”秋月笑著補充道,“豐樂樓送了上好的螃蟹來,問咱們中秋的時候是自己做,還是他們派廚師來呢。”

    阮氏笑道:“難得過節,我們不用他們的廚師,我來給你們做個橙釀蟹。”

    秋月眼睛一亮:“夫人親自下廚,我們有口福了。”

    “橙釀蟹?”齊湛不知想到了什麽,把頭抬了起來,“既是新鮮的大螃蟹,還是清蒸,原汁原味的好。”

    孟萋萋最愛掰螃蟹下酒,若是把螃蟹拆爛了塞進橙子裏,又該被她嫌棄了。

    難得齊湛有興致,阮氏馬上改口:“行,就清蒸,清蒸螃蟹。”

    “不,不必了。”齊湛卻是神色黯然。

    今年中秋,他哪還有給孟萋萋送螃蟹的機會,除非他想把阮氏氣出病來。

    主意一時一改,齊湛這是怎麽了?阮氏猜到他是因為孟萋萋的事,卻不忍說破,隻裝作不知道罷了。她並非惡毒之人,完全理解齊湛的心情,這麽多年,他就喜歡了孟萋萋一個,好容易下定決心要娶她進門,卻發現她是殺父仇人之女。這種打擊,擱誰身上都不好受……

    如今細細想來,孟德昭當初奇怪的行徑,倒是都有了解釋。他一定是發現了齊湛的身份,才故意摔庚帖侮辱他,執意不把女兒嫁給他……

    阮氏想著想著,忍不住歎了口氣。

    氣氛莫名地又冷了下來,秋月忙借口看月台的位置,扶著阮氏上外頭去了。

    齊湛胸中有百般情緒湧動,複雜到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他攥著茶盞,手指一會兒收緊,一會兒鬆開,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放開茶盞,起身朝外去了。

    他出了正房,穿過前院,出了宅門,沿著幽長的胡同,慢慢地朝前走著。他明明走得是一條直線,但鬆煙總覺得齊湛是漫無目的似的。眼見得胡同口就在眼前,他隻得緊追幾步上前,問齊湛道:“少爺,咱們上街逛逛?”

    齊湛也不知聽進去沒有,垂頭看著石板縫裏枯黃的草,點了點頭。

    鬆煙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他知道,齊湛和孟萋萋的親事,是不成了。僅這一件事,已足夠讓齊湛難過了。這麽多年來,他也沒見少爺對別人動過心。

    唉,好多和少爺一樣年紀的男人,都已經三妻四妾了,他們少爺娶一房媳婦,怎麽就這麽難呢?

    鬆煙覺得,齊湛此時回不了魂了,也不敢讓他騎馬,一主一仆就這樣沿著街道,慢慢地朝前走著。

    兩人朝東邊走了不到一刻鍾,左手邊出現了一條胡同。齊湛忽地停下腳步,朝巷子口望去。

    鬆煙忙問:“少爺,怎麽了?”

    齊湛問道:“這裏是……三不胡同?”

    “對,少爺,是三不胡同。”鬆煙答道。

    齊湛收回目光,朝街道那頭看了看,又問:“那三不胡同的旁邊,是酒香胡同了?”

    “對,對,是酒香胡同。”鬆煙說著,嗅了嗅鼻子,“您聞,酒香味兒都飄到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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