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孟德昭再也忍不住，大吼一聲。

    羅氏被鎮住，終於閉了嘴。

    孟德昭緩了口氣，才繼續道：“如意要送誰螃蟹，那是她的自由，你管不著。以後你無事不許到衡蘿院來，更不許帶著莫莫亂跑。我們家雖然不是什麽豪富，但也不至於連幾簍螃蟹都要爭來爭去，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看看自己的言行，是不是符合戶部尚書夫人的身份！”

    孟德昭當著邵氏的麵，把話講得這麽重，羅氏覺得自己的臉麵碎了一地，什麽話也不敢再講，灰心喪氣地轉身走了。

    孟德昭越想越生氣，螃蟹也沒心事再吃，拂袖去書房了。

    齊湛自然是不知道，他送了孟萋萋幾簍螃蟹，竟讓孟府上演了這麽一出鬧戲。此時此刻，他正在家中後院的一株桂花樹下，仰首望天上的明月。

    不知他讓豐樂樓送去的螃蟹和酒，合不合孟萋萋的心意……本來還有一盒月餅，也要一並送給她的，可惜那月餅都被阮氏收起來了，如今想要拿出來送去戶部尚書府，是不大可能了……

    不遠處，阮氏在帶著人搭月台，她特意挑了晚上開工，以調整月台的位置，保證中秋那天，能在月台上看到最美的月亮。

    齊湛正望著月亮出神，秋月走了過來，道：“大少爺，夫人請您過去，幫忙瞧瞧月台搭得如何。”

    齊湛回過神來，收回視線，隨秋月去了已成雛形的月台。

    阮氏搭建的月台，是可移動的，此時她正仰著頭，一邊觀察月亮的位置，一邊指揮奴仆調整月台。

    齊湛走過去，看了一會兒，道：“娘，月台現在的位置就很好了，不用調了，雖然現在看著是偏的，但到了八月十五那天，月亮的位置會升高，賞月就正好了。”

    阮氏想了一下，笑著點頭：“你說得對，還是你會動腦筋，不然我這會兒移好了，到了八月十五那天，反而得側著頭賞月了。”

    齊湛背著手，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看了看月台，道：“這還是月台太小的緣故，等明年兒子給您建個寬敞的，讓您不管站在哪裏，都不用側著頭賞月。”

    “那敢情好。”兒子孝順，阮氏自然高興，樂得合不攏嘴。

    齊湛圍著月台轉了一圈，似不經意地道：“娘，靖安伯府也在搭建月台。”

    阮氏奇道：“北邊不時興這個的，他們府怎麽也在建月台？”

    “許是李清聽我講過，所以動了心吧。”齊湛說著，問道，“娘，中秋節那天，我想去靖安伯府，看看他們新建的月台，不知合適不合適？”

    中秋是闔家團圓的日子，不興走親訪友的，是以齊湛有此一問。阮氏想了想，道：“雖然中秋不宜登門打擾，但這幾年靖安伯府待我們猶如親人，靖安伯和靖安伯夫人，就跟你自家長輩一般，你中秋前去探望，也沒什麽。”

    齊湛要的就是這句話，當即道：“既然娘說沒問題，那我八月十五那天，陪您嚐過月餅，就去靖安伯府了。”

    “既然決定要去靖安伯府，又陪我嚐什麽月餅？”阮氏笑了，“我們自家親母子，還計較這些不成？你先去靖安伯府，看夠了他們的月台，再回來陪我賞月。記得看仔細些，若是他們搭建得好，明年我們也仿著搭一個。”

    “好，我一定留心看仔細。”齊湛點頭道。

    阮氏繼續搭建月台，齊湛看了一會兒，去了前院的書房。

    鬆煙給他倒了一盞茶，問道：“少爺，您中秋節那天，真要去靖安伯府？”靖安伯府根本沒有搭建什麽月台，那天李清和齊湛聊天，他都聽見了，齊湛建議李清搭建一個，李清並沒有同意。

    “對，去靖安伯府。”齊湛隨意拿了一本書，卻沒有看。

    他需要一個契機，去靖安伯府探探情況，雖然靖安伯府與他們家來往頻繁，但僅限於同輩之間，若他貿然去找靖安伯或靖安伯夫人，一定會引起人懷疑。而想要不動聲色地打探到他想要的消息，借著中秋節闔家都在的日子，最合適不過了。

    鬆煙不知齊湛要去做什麽，但不敢多問，靜悄悄地退下了。

    中秋是大日子，幾乎全京城的人都在忙著做月餅，買新酒，就在這一片的忙碌中，八月十五轉瞬即至。

    白天裏，翰林院放了假，皇上賜了月餅瓜果等物，齊湛奉給阮氏，阮氏則在裏屋偷偷立了齊光耀的牌位，將這些禦賜的節物，供在了牌位前。

    這一天，阮氏的心情總是低落的，齊湛默默地陪她在牌位前坐了一天。到了太陽落山，秋月來請，阮氏拭去眼角的淚水，對齊湛道：“你不是要去靖安伯府看月台嗎，趕緊去吧，娘沒事兒。”

    齊湛站起身來，道：“那我快去快回，娘，您等我回來陪您賞月。”

    “好，好。我等你回來。”阮氏說著，送他到了門口，看著他去了。

    齊湛漸漸走遠，背影消失在垂花門外，阮氏卻倚靠著門框，苦笑起來：“這孩子，非要這時候去靖安伯府，怕不是去看月台吧。”

    秋月聽得滿頭霧水：“夫人，少爺不是去看月台的？那是去做什麽的？”他們兩家人這麽熟，齊湛要去靖安伯府，徑直去便是，何必要找理由？

    “隻怕是去打聽……”隻怕是去打聽齊光耀的死因的。阮氏話講一半，打住了。

    打聽什麽？秋月見阮氏不肯說，也不多問，隻是道：“夫人不願少爺去？那剛才怎麽不攔住他？”

    攔？齊湛自小就有主意，攔是攔不住的。不過，既然是靖安伯府讓她緘口，肯定無論齊湛如何打聽，都不告訴他實情的。所以他想去就去吧，若是一味地攔著，反而讓他更執拗。

    阮氏想著，愁緒又起，連賞月的心思都沒了。她歎著氣，重新回到了裏屋，望著齊光耀的牌位，默默地流淚。秋月不敢打擾她，站在門口，也跟著抹起眼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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