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萋萋聽說了羅氏的種種事跡，根本沒有理會，一笑置之。王富貴本來就是她的人，是羅氏糊塗，現在才發現不得力而已，至於王富貴以後的去處，她早想好了，等她和齊湛成親後，就帶到齊家去。

    提起齊湛，她才想起來，有好些天沒見著他了，不知他是不是還在生悶氣。其實認真說起來，椿樹胡同離帽兒胡同，也不算太遠……孟萋萋想著，把流霞叫了來：“我上次讓你們買的布料，不是拿不定主意選哪一種麽，全給我帶上，我要去齊狀元家。”

    帶著布料去齊狀元家？這是要做什麽？流霞滿頭霧水，但還是照著吩咐去做了。

    孟萋萋就這樣帶著一整車的布料，來到了椿樹胡同。

    自從阮氏過世，齊湛打發了很多下人去守墓，自己也在墳地旁邊搭了個茅草屋，時不時就去住一段時間。宅子裏的下人少了，難免就有疏忽，胡同道旁的樹無人打理，落葉和著殘雪，積了厚厚的一層。

    流霞見了，不免有些感歎：“家裏沒個女人就是不行，連雪都沒人掃了。”

    “說什麽呢？”孟萋萋紅著臉，回首瞪了她一眼。

    流霞自知失言，抿著嘴偷笑著，把頭垂下去了。

    按照已經定親的男女，不該碰麵的，但孟萋萋和齊湛是禦賜的婚姻，又有誰敢說三道四，如今連孟萋萋出門都能隨意了，羅氏根本不敢攔。

    奴仆通報過後，秋月迎了出來。

    孟萋萋知道秋月是服侍過阮氏的大丫鬟，連聲道：“怎敢勞動姐姐，隨便叫個小丫鬟來引路就行了。”

    秋月含笑道：“奴婢隻是個下人，孟小姐言重了。”

    對於孟萋萋，秋月不是沒有芥蒂的，阮氏死後，她知道了很多事情，包括最初有關齊光耀死因的消息，就是羅氏告訴阮氏的。雖然後來證實這是一場誤會，但阮氏是真真切切地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呀！

    而導致阮氏自盡的最初源頭，就是羅氏，抑或說，是授意羅氏的孟德昭。是他們，是他們逼死了阮氏。

    秋月心裏難過，眼淚幾乎要落下來，連忙轉身帶路，偷偷地擦去了。

    齊湛正在書房，守孝期間，他沒有差事，也沒有心思做別的，隻能從早到晚看書了。

    “少爺，孟大小姐來了。”秋月將孟萋萋領到書房門口，對齊湛道。

    齊湛微微頷首，示意她退下。雖然上次孟萋萋惹了他，但他不想當著下人的麵給她難堪。

    孟萋萋卻把秋月叫住了：“姐姐，我帶了一車布料來，麻煩你派幾個人，幫忙搬一下。”

    布料？她是送布料來的？是過冬要用的嗎？可即便是禮物往來，不應該是羅氏的事嗎？還是她借著送布料，來看齊湛？秋月腦中瞬間閃過無數疑問，但臉上什麽都沒帶出來，含笑應著，親自帶人去搬布料了。

    孟萋萋帶來的布料，都用包袱皮裹著，為了防止弄髒。但奴仆們搬動的時候，秋月還是看見了布料的一角，發現布料的顏色鮮豔無比，不禁目瞪口呆。

    齊家尚在孝中，怎能用這樣的布料？孟大小姐在想什麽呢？這樣的顏色，這樣的式樣，她可不敢朝府中各處送，幹脆一股腦全搬進了書房。

    各式布料很快堆滿了書房，齊湛掩不住地滿麵驚訝。秋月特意去看孟萋萋的表情，卻見她麵含笑意，好像這些布料本來就應該搬到書房裏來給齊湛看似的。

    鬧什麽幺蛾子！秋月腹誹著，退了出去。

    齊湛很快收起驚訝的表情，伸手撚起布料一角：“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給我了嗎？可是我要守孝三年，隻怕得勞煩你等一等了。”

    她還什麽都沒說了，怎麽就被猜出來意了？孟萋萋臉上一紅：“這些布料，是用來做床單被褥的，我想著那些都是你以後要用的東西，萬一顏色款式你不喜歡怎麽辦，所以拿過來，讓你自己挑。”

    齊湛看著她，眉心微攢，麵無表情：“如意，守孝並不隻是一種儀式而已，我不久前剛剛痛失母親，沒有心情做任何事情。”

    “我，我……”沒人規定守孝就不能籌備婚禮吧？這門婚事，還是皇上在他的孝期賜下來的呢。再說她也沒做什麽，隻是讓他挑個布料而已。孟萋萋委屈極了。

    “收回去吧。”齊湛看出了她的委屈，但並沒有安慰她。

    他如此平靜地指責她，比給她臉色看更讓人難受，孟萋萋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帶著流霞離去。

    齊湛的意見和秋月一致，讓她隱隱地有些得意，忙不迭送地喊人進來搬布料。不料齊湛卻叫住了她，問道：“你是故意把布料搬到書房來的？”

    秋月心裏一個咯噔，急忙辯解：“這不是孟大小姐的意思麽？”

    “即便她是這個意思，但她剛才並沒有說。”齊湛直視著她的眼睛道，“這麽多布料，按照常理，應該擺在院子裏吧？你特意拿進書房，是要做什麽？”

    秋月愈發急了：“少爺，奴婢——”

    “你對孟大小姐心存不滿？”齊湛打斷了她的話。

    不滿嗎？這是自然的。本來她挺喜歡孟大小姐的，就跟阮氏一樣，但自從阮氏自盡，她心裏的恨就一天勝似一天，恨孟德昭，恨羅氏，順帶著也恨孟萋萋。如果不是他們，阮氏絕不會因為一場誤會，就斷送了自己的命。她再也活不過來了！

    秋月認為齊湛也應該恨的，他身為人子，怎能不恨逼死自己親生母親的人呢？即便他要娶孟萋萋，也不該寵著她，捧著她。

    齊湛看出了秋月臉上的不忿，但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淡淡地道：“你去給夫人守著院子吧，從今往後，不用到我跟前伺候了。”

    “少爺！”秋月猛地抬頭。

    “怎麽，你不願意給夫人守院子？”齊湛問道。

    秋月忙道：“不，不，奴婢當然願意，隻是……”隻是這時候讓她去守院子，這不是派活兒，這是懲罰！憑什麽要懲罰她！

    齊湛沒有讓她把話說完：“既然願意，那就去吧。”

    他說完，轉身離去，沒有給她半分辯解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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