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把它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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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蹲在地上,我貼著隔間的地縫往外看。

    即使我百般祈求,劉航還是走了進來。他在門口處徘徊了一陣子,低頭撿起了撿起了我的飯卡。

    一摸空空的口袋,我頓時心如火燒,這一定是剛剛坐在門口時掉下來的!

    輕輕一笑,劉航反手鎖上了女廁所的大門。哢噠一聲,回蕩在空蕩蕩的空間裏,這意味著再也不會有人進來。

    他已經知道我就在這裏,饒有興趣地開始玩起貓捉老鼠的遊戲。一個個隔間推開,不停呼喚著我的名字,他臉上的笑容殘忍到駭人的地步。

    眼看著一排隔間,他已經查到了中間,我立馬縮回角落不敢再看。可是身體卻害怕得牙齒顫抖,發出咯咯的聲音。

    將拳頭塞到嘴巴裏,我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不斷告訴自己,沒關係,也許他查不到最後來,也許待會兒會有人闖進來,也許他撞不開我這道鎖……

    聽著他的腳步越來越近,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驚恐地看著那雙黑色球鞋,停在了緊鄰隔間的門口。

    死死閉上眼睛,我嘴裏嚐到了一點血腥,可是我不敢鬆開,反而更加用力地咬著自己。

    屏息等待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意料中的推門聲。

    緊閉的雙眼微微鬆開一條縫,直到完全張開,隔間的縫隙外,沒有出現那雙黑球鞋。

    可是,我渾身的寒毛還是全都豎立起來,那股恐懼的本能不僅沒有褪去,反而提升到了最高點。

    鬼使神差般,我僵硬地扭著脖子,咯吱咯吱抬起來。

    頭頂的隔板上,趴著劉航的半個身子,無限放大的頭顱上擠滿了猥縮的笑容。一張油膩膩的胖臉,每一個毛孔裏都散發著臭不可聞的惡意。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嘴巴逐漸長大,故意緩慢又清晰地一字一字說。

    “抓到你了,小耗子。”

    心髒停滯了幾秒,我隻覺得一陣心悸,接著控製不住的尖叫起來。眼看著他就要爬進來,我連忙打開隔間的鎖,想要奪門而逃。

    可是,我的主意打錯了,正中了劉航的下懷。

    獵物主動走出了最後保護的屏障,便直接落入了更大的牢籠之中。狩獵者已經露出了尖爪,滴下了垂涎的唾液,等待著將對方生吞活剝。

    沒等我跑出兩步,腰上重重挨了一腳,控製不住地悶聲摔在了地上。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腳踹得我好痛好痛,從兩側絲絲縷縷地往小腹下麵鑽。那兩隻作亂的拳頭又往裏捅了許多,打得更深更用力,我根本無力招架。

    見我口中不住宣泄出呻吟聲,劉航用腳尖將我翻了個身,吐了口濃痰在我臉上。

    “跑啊,你再跑啊!”

    接連幾腳踹下來,我痛得渾身發抖,抱著他的腿求饒。

    哼了一聲,劉航罵了句“賤bi”,伸手開始解自己的褲帶。

    “爬過來!”

    看著他脫下褲子,趾高氣昂地命令我,我根深蒂固的恐懼,指使身體懦弱地靠了過去。

    跪在他麵前,劉航一下子捏住我的兩腮,讓我的嘴巴張成了o型,似笑非笑地說,“剛剛和老情人看得很帶勁啊,是不是差點就打算幹柴烈火幹起來了?”

    嘴裏說不出話,我隻能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無聲地求饒。

    他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一笑,“來,好好舔我這裏。”

    看著他手指指向的地方,我瞬間兩眼瞪大,身體開始後退。

    他劈頭給了我一巴掌,強捏著我的下巴,將那腥臭的暗紅就塞了過來。

    感受到滑膩膩的粘液,我的喉嚨裏發出了呼嚕嚕的悲吼聲,恨不得將嗓子喊破。

    如果注定要被塞進來,那我隻有最後一條路可以走了……

    也許,這世界上真的是存在神的。

    當看到嘉仇出現在門口,逆著光的樣子,我正軟軟地躺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往外咯著血。

    他瞪大雙眼,滿臉驚駭,一聲呼喚幾乎能啼出血來。

    “扇子!”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裏,我看了一眼被打得口鼻飛血的劉航,又看了一眼幾乎要打死他的嘉仇,終於閉上了眼睛。

    神啊,你原來真的聽見了嘉仇的願望。你賜給了我的一個無懼無畏的保護神,也賜給了我這世上唯一的眷戀和慈悲。

    從廁所裏抬出兩個渾身是血、衣衫不整的學生,還有一個涉嫌施暴直接被校方扣留,這件事瞬間就成為了全校師生茶餘飯後最大的談資。

    故事版本傳得千變萬化,說什麽的都有,校領導急得滿頭包,耐不住劉霞的施壓,隻能命令大家閉緊嘴巴,少傳閑話。

    而這些我都不知道,被送進醫院之後,我就直接送進了急救室。

    當時憑著一股子衝動,我下嘴很凶,舌上的神經直接被我咬壞了,手術了兩個小時才從病房裏推了出來。

    等我醒過來,就已經躺在了病床上。這些後續事情,還是郭曉佳來告訴我的。

    她端著杯子,插上吸管給我喂水,“你可不知道,劉航現在課都停了,直接被他媽帶回家養傷。哼,就那點皮肉傷還出來裝可憐,怎麽不來可憐可憐你?”

    喝了口水,舌上還隱隱作痛,我卻更關心嘉仇的事情。

    聽我口齒不清地問話,郭曉佳表情有些局促,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

    一看這樣,我就知道壞了,催促她趕緊說。

    “你和劉航,學校都不好追究,又要給大家一個交代,就拿嘉仇殺雞駭猴,給了一個留校察看的處分。如果這事弄得不好,大概就要被退學了……”

    一瞬間,我的心都涼了。

    這世界上還有沒有公理可言?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可是所有規則都圍繞著劉航這個犯罪者轉,難道就因為他媽媽是當官的嗎?!

    難道窮,命就不值錢嗎!

    “扇子,你下床幹嘛!”郭曉佳大喊。

    我拽掉手裏的針頭,鮮血一下子滴滴答答流了下來,“我要去找校長,我要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

    裸照算什麽,丟人現眼算什麽,大不了我再回到章建鬆身邊,可我不能讓嘉仇這麽不明不白地背上罪名!

    剛一站起來,小腹那股酸痛瞬間襲來,身體一下子又跌回了床上。

    我捂著肚子,不停地發抖,痛得在床上不停翻滾。

    郭曉佳嚇壞了,想要去喊醫生,卻被一下子拽住了手。

    拚著一口氣,我用力地盯著她,雙目通紅。

    “告訴他,是我求他打人的,他隻是怕我咬舌頭自殺,才被我逼的!”舌上的傷口裂開,鮮血合著口水滴下來,瞬間弄髒了灰白相間的病服。

    我卻毫無察覺,繃著一口氣嘶吼,“去啊!”

    郭曉佳不忍心,“蘇扇,你瘋了!”

    脖子上的青筋不斷暴起,我捂著肚子,疼得不停捶床,“曉佳,你可憐我,幫幫我!難道你想我這樣爬出去嗎?”

    強不過我,郭曉佳跺了跺腳,飛快地跑了出去。

    躺在病床上,身體弓成一團,身下的被褥也被揉到一塊。我咬著被角,忍著痛悶聲嘶吼著,甚至捏緊拳頭用力砸著下腹。

    嘉仇啊嘉仇,如果我被眾人推倒了,你一定要記得再推我一把,我不想你成為異類,不想你一樣倒下啊。

    疼痛減弱後,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隻感覺身下一陣熱流湧了出來。

    張開腿一看,鮮紅的血順著腿不停地往下流。

    尚還無知的我,不知道這就叫做初潮,不知道將我折磨得要死要活的痛苦叫做痛經。當看到血的一瞬間,我以為我要死了。

    就像當時陳妙躺在廁所裏,奄奄一息的樣子。

    意識到自己或許有了絕症時日不多,我怔忪了許久,直到房間裏走來兩個不速之客。

    劉霞臉色硬邦邦的,穿著一身製服,夾著個公文包,應該是剛下班,一旁的劉航臉則是腫得像個豬頭,一顆門牙還碎了一半。

    看到他這副蠢樣子,我居然咧嘴笑了。

    是啊,我都要死了,我還怕什麽?

    劉霞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閃過一抹寒光,“蘇扇,你就是個禍害。”

    我看著她,不回話,但卻明白她是出於顧忌才來的。她是個當官的,我名義上還是她資助的貧困生,如果我在她家出了意外,她也會有麻煩。

    “我隻有一個要求。”從沒有哪一刻,我的腦袋如此清醒,“抹掉嘉仇的處分。”

    劉霞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沒資格和我談條件,大不了我”

    “大不了你把我送回去,或者,我從醫院的頂樓上跳下去。”我的語氣非常平淡。

    顯然,她沒有料到我會這樣說,微微愣住了。一直軟弱無依的我,怎麽會變得這樣強硬?

    如果人已經抱著必死之心,那他還有什麽值得擔心的。是時年少,我不懂死亡,便也不害怕死亡,或者說,那時候我已經有比生命更看重的東西。

    她思忖了一會兒,看了身邊沉默的劉航一眼,“我幫了你,你有什麽可回報的?”

    我回答,“我會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以後也還是住在你家裏。”

    說著,手仍舊忍不住攥緊了床單。

    劉霞看著我,似乎還在估量這話的真假,劉航適時出聲,“媽,答應她。”

    “航航?”

    “我要她。”

    此時此刻,劉航居然還能用這種毫不顧忌、隨心所欲的幼稚口氣,說了一句我要她。

    對上他那雙閃爍的眼眸,我也看不懂他的心思。

    於是,這樁“交易”就算是答應了下來。劉霞出門交住院費,隻留下我和劉航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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