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峰上。

    黃老已經回到石洞前，和另外兩位老頭，各自坐在一把木椅上，像是三個悠閑無事的老頭，眯著眼睛，曬著太陽。

    在黃老右側，放了一張小方桌。方桌上，放了些野果，是剛才猴子送來的。那隻黑鳥，正起勁地啄食著其中一個。

    突然，那篤篤地聲音停下了。黑鳥轉過頭，看向天空。

    很快，有一點亮光，在空中亮起。

    黑鳥看到這點亮光後，就張嘴呱地叫了一聲。

    黃老睜開了眼，也看向了空中那愈來愈大的亮光。

    “果然，他是連一天都等不了啊！”黃老歎了一聲。話音落下後，他伸手推了一把旁邊快要睡著的老頭，道：“別睡了，來客了！”

    另外兩位老頭相繼睜開了眼睛，看了看那道就快要到此處的亮光，微微皺了下眉頭，而後問：“小冬子安排好了嗎？”

    黃老點點頭：“恩。已經讓他去那裏了。”

    “那就好！”兩位老頭紛紛鬆了口氣。

    黃老又扭頭看向那隻黑鳥，道：“我知道，你來這裏，就是為了陪那個小子的。他現在在哪裏，你應該也清楚。你去那裏等他吧，沒必要在這裏跟我們一起。”

    黑鳥呱地叫了一聲。

    黃老笑了一下，道：“看不出來，你一隻鳥還挺講義氣。可惜啊，人有時候還不如你一隻鳥！”

    黑鳥又呱地叫了一聲，那雙黑溜溜的眼睛裏，露出了幾許鄙夷的神色，仿佛在附和黃老的話：你們人自然是比不上我這隻鳥！

    隻是，不知為何，這三年裏，黑鳥從未與黃老幾人，包括冬子，有過任何語言上的交流，如當初他和徐景陽交流一般。

    來的竟是大青山掌門，上陽真人，關陽。

    身後，還跟著鐵血。

    黃老看向這個已經多年不見的師侄，嗬嗬一聲冷笑：“掌門親自駕到，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

    關陽看著眼前這個老頭，心裏有複雜的情緒湧上，不過沒等這些情緒衝上頭腦，就被他給壓下去了。他看著黃老，同樣冷笑著說道：“師叔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行了，你也別假惺惺的了，你今天來，不就是想要那個陣眼嗎？”坐在黃老旁邊的老頭忽然站了起來，渾濁的眼睛裏，滿是恨意。

    “嗬嗬，薑師叔的性子還和當年一樣啊。”關陽冷笑一聲，“本來我還想跟三位師叔敘敘舊，畢竟多年不見。不過，我看好像三位都沒有想跟我敘舊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我也就開門見山吧。我今天來確實就是為了那個陣眼來的。黃師叔，拿出來吧！”關陽看向黃老，眯起了眼睛。這山林間忽然就起了風，帶著肅殺的冷意，就連陽光都忽然沒了溫度。

    突然，呱地一聲，那隻黑鳥站起來朝著關陽叫了一聲。風立時就停了。

    關陽起先沒注意到這隻黑鳥，此刻聽得動靜，驚了一下，轉頭看去，隻見那隻黑鳥也正瞪著他，先是一愣，旋即就黑了臉！

    “哪裏來的妖物！鐵血，還不動手！”關陽冷厲下令。站在他身後猶如雕塑一般的鐵血一下子就動了，黑光如電，直奔那隻黑鳥。

    黑鳥當初能與景陽峰山裏那棵怪樹鬥個上風，又豈會在鐵血手中，一觸即潰。鐵血一動，它也振翅而起，同樣快若閃電。

    黃老看了一眼，就不再關注。當初第一眼看到這隻鳥時，他就看出了它的不平凡，鐵血雖然厲害，但未必能把這隻鳥怎麽樣。

    反倒是他們三人，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

    “三位師叔，陣眼呢？拿出來吧！你們畢竟是我的師叔，雖然曾經犯下大錯，但隻要你們肯交出陣眼，那我可以保證，對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不僅如此，我還可以允許你們繼續住在這斷劍峰上，我知道你們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必定是有感情的！”關陽看著這三個老人，心內的殺意，卻在不可遏製地膨脹著。

    他所說的陣眼，乃是大青山宗的秘物。知曉此物之人，如今的大青山宗內，不超過十人。這秘物，曆來都是由青山宗掌門保管的。可以這麽說，這秘物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掌門的信物。

    可這掌門之位輪到他關陽的時候，這秘物卻被掌控在這三個老頭手裏，更確切地說，是掌握在那個姓黃的老頭手裏。

    以前的黃老拿著這件秘物，關陽還有所忌憚，不敢輕舉妄動。這也是為什麽三年前鐵血來要人的時候，來時氣勢洶洶，最後卻還是無功而返了。鐵血忌憚的，也是黃老手裏的那件秘物。

    可今天不一樣了。

    關陽等了十多年，終於等到了今天。

    那秘物雖然還在這老頭手裏，但關陽已經不怕了。因為，這老頭體內的真元已經枯竭，那秘物在他手裏，沒有真元催動，那不過是件死物，對他來說，已經毫無威脅。

    要不是關陽擔心那姓黃老頭將那秘物藏了起來，加上擔心鬧大了有損自己掌門的顏麵，關陽還真想立刻結果了這老頭。

    “關陽，漂亮話就不必說了。你心裏怎麽想的，我們大家都很清楚。我呢，也老了，也想明白了，跟你再鬥下去，也沒意思。東西，我可以給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三個條件！”黃老對關陽說道。

    關陽眯了眯眼睛，問：“什麽條件？”

    黃老笑了一下，道：“對你來說，都是很簡單的事情。第一個，讓人送他們兩個下山，並且平安送到朝陽城。”

    朝陽城？關陽聽後，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這朝陽城可不是一般地方，這兩個老頭如今已經沒有任何真元，不過是兩個一隻腳都踏進了棺材裏的糟老頭，去那裏做什麽？

    關陽心有疑惑，但他知道，這個疑惑，眼前三人肯定不會為他解惑。所以，他也就不浪費口舌問了。

    關陽點頭應允：“還有呢？”

    “我收了一個徒弟，就是那個你所謂的幽冥殿的‘細作’！不過，三年過去，他是不是細作，想必你應該早就查清楚了。我呢，要求也不高，他如今已經是我徒弟了，雖然我已經多年沒在那些年輕弟子麵前露過麵了，但我黃忠全生是大青山的人，死是大青山的鬼，這一點，你關陽不想承認也得承認。我的徒弟，自然也是大青山的人。所以等我死後，隻要他願意留在大青山上，我希望你可以放下之前的恩怨，不要橫加阻攔，更加不要暗中使些什麽手段！”黃老盯著他，無比嚴肅地說道。

    關陽再次毫不猶豫地點頭。

    “第三個條件，很簡單。我的生命已經無多，死之前我想去禁地見一個人。”黃老說道。

    關陽再次迅速點頭：“你說的三個條件，我都答應。東西呢？”他迫不及待地追問著。

    黃老咧嘴一笑，露出那一嘴開始泛黑的牙齒，道：“著什麽急。東西我說了會給你自然會給你。去禁地之前，我還有些事要整理一下，要幾天時間。這樣吧，三天之後，你來這裏接我，送我去禁地，等我到了禁地裏麵，我就會把那件東西的位置告訴你！”

    關陽一聽這話，頓時就黑下了臉，厲聲喝道：“老頭，你想跟我耍花樣？”

    “你如今已是上陽真人，一身修為，離破天之境隻差一步，我哪裏敢跟你耍花樣。隻不過，你我鬥了這麽多年，我多少也要防備你一些。這一點，我希望你也能理解。再者，你也等了這麽多年，再多等三天，又有何妨！”黃老看著他，無比淡定。

    他很確信，在關陽沒有拿到那件東西之前，是絕對不會冒險對他動手。

    果然，關陽還是退了步：“可以。不過，就三天。三天之後，你若是敢不兌現諾言，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麵！”

    黃老笑道：“你放心。我如今不過是你砧板上的一塊肉，又有什麽能力可以跟你玩心眼。”

    “行，那就三天後見！”關陽說完，一刻也沒多留，立即離開了此處。

    他一走，鐵血也不再與那隻黑鳥糾纏，也馬上走了。

    很快，黑鳥就飛了回來。

    黃老看到它，笑著問：“怎麽樣？沒事吧？”

    黑鳥在小方桌上站定後，朝著黃老晃了下腦袋，而後低頭自顧自地整理自己那身光亮的羽毛去了。

    黃老收回目光，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

    這時，一直沒說過話的老頭開了口，嘶啞的聲音，透著無力地悲傷。

    “老黃，你這又是何苦？與我們一起下山，難道不好嗎？那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為何你還是放不下？”他看向黃老，渾濁的眼睛裏，盛滿了無能為力地悲傷。

    黃老沒接話，目光瞧著不遠處的那片樹林，幽深無比。這麽多年，這片樹林，似乎都沒怎麽變，而他，每天看，依舊看不厭。隻不過，他多麽希望，那個曾經最喜歡在這片樹林裏跟那群猴子打架的那個人能夠回來，哪怕再讓他看一眼也好！

    “老塗，別說了。”薑老頭拉了拉那老頭，“隨他去吧。他想去見那個人，已經想了幾十年了，這一次要是再不去見，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了。說實話，要不是還有任務在身，我都想跟著老黃去，如此活著，還真不如死了！”

    薑老頭說到此處，臉上就露出了深切的仇恨。

    隻是，這些恨，這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可以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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