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一直看戲的白玄冬看著這吹胡子瞪眼氣急敗壞的老頭子，眼裏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片刻後，趙春雷偷瞄著白老頭子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問：“敢問老爺子，您認識我們趙家家主？”

    “哼！”白老頭哼了一聲：“何止認識，那小子……”他說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正豎耳聽著的趙春雷和白玄冬都怔了一下。

    趙春雷眨了下眼，然後眼珠子一轉，問：“春雷冒昧，不知可否問一下，老爺子您和我趙家家主什麽關係？”

    白老頭似乎不耐煩了，伸手在胸前摸了一會，摸出一塊木牌子，甩手就扔到了趙春雷的懷裏。趙春雷手忙腳亂地接住後，看了一眼，頓時大驚失色，而後雙膝一軟，竟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這可看傻了後麵看戲的白玄冬。

    “春雷有眼無珠，沒有認出老祖宗，還請老祖宗恕罪！”趙春雷額頭貼著地，顯得極為真誠。

    白老頭擺了下手，道：“什麽老祖宗不老祖宗的，老子現在姓白，不姓趙！行了行了，起來吧，老子最討厭動不動就跪下的那些虛禮，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跪，像什麽樣子！”

    趙春雷趕緊爬了起來，但那身子卻不敢直起來，一直躬得極低，畢恭畢敬地候在旁邊。

    白老頭看了他一眼，歎了一聲，接著問：“現在我可以去望江閣了嗎？”

    趙春雷趕緊說：“可以！我現在就帶您上去！”

    “不是訂出去了嗎？不方便吧？”老爺子裝腔作勢地說著。白玄冬在後麵猛翻白眼。

    趙春雷也在苦笑，但還是恭敬地回答：“沒關係，到時候春雷自會給他們解釋！老祖宗，請！”

    白老頭這才滿意地往上走去。趙春雷又恭敬示意白玄冬先走，白玄冬朝著趙春雷行了個禮，有些不好意思。

    趙春雷將兩人送到了望江閣後，又等著小二將酒菜都送了上來，他親自安排好，才在白老頭的不耐煩中，退了出去。但並未走開，隻是等在門外。

    屋內，有了酒，有了火鍋的爺孫兩人，一頓大快朵頤。酒足飯飽後，白玄冬靠在椅子裏，眯著眼睛看著窗外揚州城的大美雪景，問白老頭：“臭老頭，你還有多少秘密瞞著我？”

    老頭子打了個飽嗝，然後答道：“有秘密那也是我老頭子自己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係！”

    “怎麽就沒關係！除非你不是我爺爺！”白玄冬瞪了他一眼，喊道。

    老頭子嘿地一聲笑，道：“我還真不是你爺爺！”

    白玄冬被噎了一下，氣得不輕。

    老頭子卻美的不行，又哼起了那首“醉夢醒後……”，白玄冬心裏卻裝著趙家的那個事，眼前的美景也沒心思欣賞。

    他不耐煩地打斷了老頭子的哼唱，問道：“這個趙家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頭子一開始不搭理，直到白玄冬問出了火氣，砸了個酒杯子過去。老頭子伸手將酒杯準確無誤地抓在了手中，看了一眼白玄冬，道：“咱們已經白吃了人家一頓，再砸了人家的酒杯這可說不過去！”

    “那你告訴我你跟這趙家是怎麽回事？”白玄冬一臉倔強！

    老頭子盯著他看了一會，無奈地歎了口氣，道：“那是我跟趙家的事情，跟你真沒關係！”

    “我不管，我就要知道！”白玄冬難得耍賴。可每回耍賴，他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

    老頭子大概清楚他這脾氣，歎了口氣後，倒也真說了起來。

    當然，真假就不好辨了！

    老頭子說，他早年救過趙大家，趙大家愣是認了他當幹爹。就這個關係！至於那木牌子，也是趙大家給他的！

    可白玄冬心裏卻總是不太信！

    後來，這酒勁上來了，他這思緒開始遲鈍，也就不再追問了。等他酒醒之後，卻發現他已經離開了揚州城。

    白老頭子背著他，走在足有半腿深的積雪當中，哼著歌，絲毫不見吃力。

    白玄冬的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隨著他的步伐微微晃動著，這一刻，他們或許才像爺孫兩！

    “醉夢醒後，依稀憶得昨夜溫柔，卷簾人說，已過了許多春秋……”

    ……

    “你在唱什麽？”一道稚嫩的聲音，突然將白玄冬的心思拉回了現在。他微微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門口，劉淵一手提著一壺酒，站在那，正眼神怪異地盯著他看！

    “喝不喝？”劉淵晃了晃手裏的酒，問道。

    白玄冬想起了陽春樓上望江閣裏的酒味道，想起了剛才的回憶，也不知是因為想念酒的味道才想起了白老頭，還是因為想念白老頭才想起了那酒的味道。不過，此刻，他倒是確實需要一壺烈酒，來個一醉方休！

    他點了點頭，然後勉強撐起了身體，下了床，拖著酸軟的步子，走到了火爐旁，扯了個小木凳子，坐了下來。

    劉淵將一壺酒遞了過來，白玄冬接過話，一言不發，掀開封口，仰頭就喝。在劉淵的目瞪口呆當中，一會兒工夫，就將一壺酒喝了個精光。

    喝完，他還覺得不過癮，又將劉淵手裏的那壺酒搶了過來，又是一通咕咚咕咚。隻一會兒的功夫，兩壺酒下肚，讓白玄冬的精神似乎振奮了一些。

    溫熱火辣的感覺開始在腹部散發開來。白玄冬站了起來，拖著腳步，走到了門口，抬腳邁過門檻，然後在門檻上坐了下來，靠著門，望著門外白茫茫的積雪，開始發呆。

    劉淵在背後看著這一幕，歎了口氣。他猶豫了一下後，也走到白玄冬身旁，學著他一般，在另一邊坐了下來。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麽了！但是，如果如果一直這樣的話，那麽誰都拯救不了你！”劉淵看著他說道。

    白玄冬苦笑了一下，道：“我已是個廢人，又有誰能救得了我！”

    劉淵眉頭一皺，他琢磨著白玄冬這個廢人的含義是什麽。沉默片刻後，他開口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說自己是廢人，但我覺得，既然你能活下來，那麽說明上天還沒放棄你！你還有機會！可如果，你現在就自己放棄了自己，那我想上天即便給你再多的機會，也是沒用的！”

    白玄冬沒接話，麵無表情的盯著屋外的積雪，不知在想些什麽！

    劉淵生起氣來，天才都是驕傲的。驕傲的人，素來不喜歡自暴自棄的人。白玄冬這幅模樣，讓他很是厭惡。

    劉淵提高了聲音，怒聲說道：“你之前哪怕死都要出宮，那時候你連死都不怕！可你現在明明還活著，卻慫了，那你還不如直接死了好！”

    白玄冬哼笑了一聲，道：“我也覺得，我現在還不如死了好！”

    “哼，早知道就不讓那鬼鴉救你了！他為了救你，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你卻一點都不珍惜！真是不值！”劉淵又罵道！

    “你不懂！”白玄冬突然喊了起來：“我現在就恨不得他沒救我，就讓我那樣死了好了！現在我變成廢物一個，活著還不如死了呢！”

    “那你現在就去死好了！”劉淵說著，直接起身去屋裏轉了一圈，再出來時，手裏拿著一把劍，正是白玄冬的紅袖。

    “喏，死吧！我在這裏等著，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免費幫你收個屍！順便等回頭那鬼鴉來的時候，我幫你告訴他，他根本就不該救你，因為你就是個廢物，根本就不值得救！”劉淵將紅袖遞到白玄冬的跟前，眼中充滿了不屑和輕蔑！

    白玄冬一把拽過紅袖，一入手，那清涼中又隱隱帶著一絲溫熱的感覺，卻讓他一下子愣住了。

    斷劍峰上的許多回憶，突然湧入腦海，無數情緒夾雜其中，讓他再也遏製不住，淚水不受控製地瘋狂滾落！

    其實，他一直以來，隻想簡簡單單地做個人，跟在白老頭的身邊，混混吃喝，浪跡天涯！他覺得那樣的日子很好。

    可是，為什麽白老頭死了！

    後來，斷劍峰上黃老頭也死了！

    大牛變成了那樣！

    為什麽！

    他隻想問為什麽！

    他好不容易逃出了宮，明明希望就在眼前了，卻為什麽讓他丹田破碎，成了個廢人！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上天要對他如此殘忍！他從未不曾主動與誰為敵，可這些身邊的人，為何總想著要與他過不去，要與他為難，甚至想要他死！

    他感覺這個世界好像充滿了對他滿滿的惡意，可是他隻是想簡簡單單地活著罷了！

    他捂著臉，嚎啕大哭！

    他想念白老頭！他想像那天一樣，趴在他的肩頭，聽著他哼的曲子，什麽都不想，就那樣無憂無慮地活著！

    這一章少一百個字左右，主要情節到這裏我覺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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