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曲業的眼睛能看到很遠的地方，這讓他自豪的同時，也非常苦惱。因為他的眼睛不是元渚國國人常有的黑色，而是灰色的。

    而國人常把灰色與煞氣聯想起來，恨屋及烏，於是他整個人都成了遠近聞名的煞星。起先他的父母還想著保護他，不過自從弟弟出生，也就對他愛理不理的，全身心搭在他那個相比起他來正常得多的弟弟身上去了。

    他就算不回家都沒人關心的。

    走在村間大道上，餓著肚子，為了打發無聊，將路上的石子踢來踢去。

    想到自己的經曆，越來越氣。

    想到了不開心的東西，於是就對著那石塊飛起一腳，這一踢踢得特別狠。

    “哎呦！誰啊！”

    一個非常乖戾的聲音從田間響起，從草堆裏探出一個孩子的頭來。

    “原來是你這個煞星！打擾爺爺我好睡了！兄弟們，都起來，弄死他！”那孩子一看就不好惹，捂著頭大吼。隨著他的吼聲從草堆裏鑽出來的，是一個又一個麵色狠厲的孩童。

    是這村的土霸王，怎麽就惹著他了呢……不好的還直接踢到了他的頭上。難道自己真的是煞星？運氣真的有這麽背嗎？

    林曲業顫抖著，一時竟忘了跑路。

    膽兒都嚇破了，腿怎麽動得了。

    “呦，不跑了？準備和爺爺我單挑是不是？哎我就不！兄弟們，給我上！一人一腳，讓我們給村子除了這個禍害！嘿，我沒招惹你你倒先招惹起我來了。哈哈哈，你這樣子，真的好可笑啊！”

    “土霸王”笑著，他的一群弟兄們從草堆裏路旁邊抄起木棍與石子就朝著林曲業跑去。林曲業忽地反應了過來，撒丫子就跑。

    或許是潛能激發出來了的緣故，那些孩子竟然追不上他。一溜煙地，林曲業跑進附近的林子裏躲了起來。

    隻聽得“土霸王”的怒罵聲越來越近。

    隻聽得“土霸王”的怒罵聲越來越遠。

    徹底沒聲音了。

    林曲業大大地舒了一口氣，從樹叢裏站了起來。忽然看到一條通往高處的小徑，想著反正村子是回不去了，不如去山上看看月亮？

    山不高。

    不知為何，也沒有蚊蟲。清冷的月光照在小徑上，林曲業走得很舒服。

    不知不覺就到了山頂。像是被人精心修理過一般，山頂是一方平地，中間是一塊平整的石台。石台四周開滿了五顏六色的小花，月光映襯之下，甚是迷人。

    三下五除二爬上了石台，躺在上麵，看著星空，心情也平靜了下來。因為眼睛看得遠的緣故，天空之上星辰的軌跡都能在林曲業的腦海中留下痕跡，蜿蜒曲折成各色形狀，似乎有某種規律正等著他發現。

    “你看到了什麽？”

    清冽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林曲業心頭一冷，驚惶地坐了起來。隻見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年半倚在石台旁邊，帶著一絲玩味笑著看著他。

    “看……看星星。”少年的眼神有種攝人的威力，讓林曲業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

    “什麽星星？”

    “一顆紅色的、旋轉著，沒有規律運動的星星。”

    林曲業看到了很多星星。但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一顆深紅的、似乎迷失在浩瀚混沌之中的星辰。

    那顆星星，很孤單。

    像他一樣，但不是他。他如此想著，卻見得那少年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你是誰？這荒郊野外的，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林曲業問道。

    “我還想問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少年笑。

    “我家在這附近。”

    “那為何不回家？”

    “回不去。”

    “跟我走走？”

    “去哪？”

    “一個不討厭你的地方。”

    林曲業心似乎被什麽戳到一般，忽地攥緊了拳頭。重重地點了頭。

    ……

    然後他就被少年硬拽著下了石台。少年擰了擰石台下一個不起眼的小石頭，林曲業才發現這是個機關。非常巧妙的機關術。

    石台緩緩挪開，不知通向哪兒的地道石階顯現了出來。

    “進去吧。”還不等林曲業發出驚訝的聲音，少年就推搡著他進了地道。

    ……

    地道中。

    “我叫林曲業，你是誰啊？”林曲業眼見得越走越深，心中不免害怕起來——興許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呢？隻是與家裏人賭氣，還不至於……不過既然來到了這裏，也就隨遇而安吧。隻是太黑太可怕了，他必須得聊天才能緩解自己身上的緊張感。

    “叫我申啟冰吧。”清冽的聲音傳來。

    “申是國姓，可不是常人能取的，難道你是……”

    申啟冰轉過頭來，笑道：“那就如你所想。”

    ……

    又走了一會，眼前便豁然開朗了。

    林曲業這個晚上見識到了他曾經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很多東西。

    源自傳說中的機關術，在申啟冰的操作之下為他們服務。各種機關大門在前者的號令下打開，林曲業也就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走到一處大門前，申啟冰停下了腳步。

    “這裏需要你。

    “你的眼睛，是元渚國當之無愧的珍寶。

    “隨我進來。”

    說著，申啟冰開了門。

    申啟冰給林曲業的感覺，倒不像是個同齡人。更像是那種……

    老妖怪。

    ……

    大門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各種繁冗複雜的儀器。門中工作的人似乎早就知道有人要來一般，整齊地站成兩列立於大門兩側。

    “世子。”

    見到申啟冰，人們紛紛跪伏了下來。得到申啟冰的示意後，其中一位領頭人才慢慢站起來，走到林曲業的身側。

    “帶他去中心。”申啟冰說道。

    “是。”

    於是林曲業被悶頭悶腦地帶到了一個儀器堆積成山的地方。繞開那些儀器，一座金石打造的圓形巨輪就那樣出現在林曲業的眼中。

    直接是占據了半個大廳。

    為何之前沒有注意？居然還是懸浮於空中的。巨輪擁有的詭異複雜的紋路他完全不在意，唯一讓他震撼的是——

    “真的飄飛在空中……”

    林曲業喃喃，自己就像是在夢中一樣。

    “這是月行鏡。”那個領頭人解釋道，“憑借著您出眾的天賦，我相信您能夠通過月行看到更為浩瀚的混沌。”

    他用了“您”這樣的敬稱。

    “我……”林曲業想說些什麽。

    “你現在就是這裏的主人。”申啟冰打斷了他，不等他解釋，又說道：“現在再去看看那紅色的星辰吧。”

    還想說些什麽，看著申啟冰，又看了看領頭人，得不到更多的信息，於是又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更清楚了……”

    透過月行鏡，林曲業灰白的眼瞳之中顯露出一顆暗紅色的星辰來。在這之前隻能看到它的運行軌跡與顏色，現在竟然能直接看到其上的紋理。

    “它是天哭。”

    申啟冰的聲音傳來，“它重新出現在世上，腥風血雨也會隨之而來。”

    “你需要做的，就是監視它。”

    “待到天哭歸位之日，也就是你大富大貴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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