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麽？”就在段欲回憶往昔之時，一張油膩的大餅臉，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此人的雙眼極小，鼻子有些塌，黃色的門牙上還蘸著一片黃綠的菜葉，隨著他嘴巴的閉合而不停翻飛。

    據說此人說，自己名叫福泰，乃是一位巨富之子，因為過失殺了人，所以被發配到此。

    巧合的是，他來的那一天，正是段欲還魂的那一晚。

    當時的段欲因為靈魂融合，疼的痛不欲生，是他在段欲虛脫之時，喂下一碗清涼的救命白水。

    “沒想什麽。”段欲一把將他推開，被一個胖子壁咚的體驗極差，更何況還是個自帶“味道”的胖子。

    “不管你在想什麽，三通鼓已過，咱們都要起來了，”被推到的福泰抱怨一聲，靈活的從草席上爬起，動作幹脆利落，這動作身形，完全跟他的體型不成正比。

    “來！”站起身的福泰，理了理身上上好的錦緞，對段欲伸出肥胖白嫩的右手，“我拉你起來。”

    “有勞！”李四並未推辭，而是伸出幹枯的右手，任憑福泰如同拉羽毛一般，將自己輕輕拉起。

    “段兄弟，你這身板弱的可以啊！”雖然接連拉了段欲多次，但每一次都會被他這“嬌弱”的身體所震撼。

    段玉的身體本就不好，再加上還魂所帶來的靈魂衝擊，讓他愈加虛弱，眼中不但會有重影，更是偶爾會犯精神和身體無法匹配的毛病。

    福泰年僅十六歲，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左右的樣子，再加上身體“魁梧”，完全是一副成人模樣。

    而段欲呢？長時間的饑餓和精神折磨，讓他在原本應該發育的年紀，嚴重的發育不良，今年十五歲的他，不過是一米五左右樣子，看起來像是個瘦弱的猴子。

    兩人站在一起，完全沒有同齡人的那種感覺，反而像是十幾歲的哥哥帶著幾歲的弟弟。

    原本和諧的畫麵，在這炮灰營中，卻顯得是無比的悲涼和淒慘。

    “撲……”福泰掀開大帳的門簾，帶著李四邁出。

    帳外此時的天還未大亮，依稀可見天上啟明星閃爍，啟明星旁更是有淡淡的彎月高懸，發揮它那僅有的餘光。

    天上的彎月，在段欲的抬頭注視下，突然一分為二，待段欲甩了甩頭重新觀察時，彎月又重新合一。

    “呲“段欲自嘲一聲，心中不由得感歎自己的虛弱，看東西都出現了幻影。

    現在的他，明明是初生牛犢，卻虛弱的如同暮牛。

    大帳前便是一方廣場，廣場呈正方形，用堅固的青石板鋪成，在微弱月光的映射下，散發出幽幽的青光。

    廣場的一側放置著木製的武器架，架子上有破舊的長槍和寬刀，還有殘缺的弓箭，用來演練武藝；另一側放置的便是大小重量各不相同的石鎖，用來鍛煉力量。

    一般的炮灰營，都是隻有簡單的帳篷供人居住，沒有這麽好的“設施。”段欲等人這個炮灰營之所以如此特別，是因為，現在這個炮灰營，是當時神策軍的訓練場之一，後來神策軍撤走，就空閑了下來。

    廣場再往外延伸，便是高達三米的高大圍牆，圍牆用上好的青磚造就，不但高聳，而且極為結實。如同鐵桶一般將整個炮灰營包裹住，隻有一個極小的門供人出入。

    神策軍走後，有其他軍隊進駐，卻始終住的不舒服，再加上神策軍的威名，就廢棄了下來。

    現在的長官不忍心這麽好的地方空閑，就隨便找了個炮灰營進駐，所以才便宜了段欲他們。

    廣場上麵的武器和工具，都是他們那個時候留下來的。

    借著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見場上稀稀落落的站著幾十個人，他們七扭八扭的排成一排，在瑟瑟北風中東倒西歪，具是一副睡不醒的哈欠模樣。

    在他們的身前，站著一名身著黑色半鎧，手持鼓錘的魁梧士兵。

    在段玉的記憶中，此人名叫鐵幕，是炮灰營的管事，也是唯一的管事。

    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他就炮灰營中所有炮灰頭頂的一張大幕，將所有人網住，動彈不得。

    “段欲，，怎麽樣？”鐵幕見段欲被福泰拉著蹣跚而來，高聲問道。

    炮灰營中雖然全都是是炮灰，但軍中卻有軍法，不允許任何炮灰無故死在營中，再加上段欲一直勢弱，所以鐵幕會傾注多一點心思在他的身上。

    “感覺好多了，多謝鐵頭關心。”段欲對鐵幕是心存感激的，假若不是鐵幕當差，換成其他人，自己怕不是被餓死，就是被他人欺負死了。

    “一個站都站不住的廢物罷了，哪值得鐵頭如此關心。”李四話音剛落，排成一排的炮灰中，便有一男子開口嘲諷道。

    這男子光頭，無須，一雙三角眼投射出陰狠的目光，左眼角一道長長的傷疤一直刮到下顎，隨著他的開口，傷口像是一條長長的蜈蚣在張牙舞爪，為他更增添了幾分邪氣。

    此人身高一米九左右，身體壯碩，手臂上高高隆起的肌肉，表明此人有著極強的力量，這種體格，與大多枯瘦的炮灰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在段玉的記憶中，此人名叫高旺，乃是一名綁匪，因為私截獻給郡守的生辰綱而被抓，本來也就是牢獄之災，但他被官府抓住後，還曾打傷官差逃走，逃走後再此犯事，又被抓住。

    三項罪名加在一起，本來要被判處斬首，但因為家中稍有錢財，上下打點之下，判了個炮灰二十年，保得一條性命。

    但此人到了炮灰營中，仍不知悔改，仗著身體強，無人可擋，經常在炮灰營中以打罵他人為樂，性格跋扈非常，據說如果是逼急了，即便是鐵幕也敢鬥上三分。

    高旺見李四沒有反駁，又看了一眼鐵幕，繼續開口道。“要不是這幾年邊陲安然無事，就這種狀態，怕是連戰場都沒上，就已經死在了路上。”

    “高旺，你怎麽這麽多話？是不是力氣多到沒地方用？”鐵幕冷臉看著高旺，。“要不要跑上幾圈，給你熱熱身，活動活動筋骨？”

    高旺雖然跋扈，但也狡詐，知道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不然也不會在炮灰營中作威作福，而不被人處理。

    高旺見鐵幕發火，立刻偃旗息鼓，連忙陪笑道“哪能啊，鐵頭說，鐵頭說。“

    鐵幕見高旺服軟，冷眼看了他一眼，也不想太過惹這條毒蛇。

    隨即轉過頭，對站成一排的炮灰說道“現在已經是初春時節，天氣不再幹冷；為強健體魄，壯我國威，所以將軍決定，從即日起恢複早操，任何人不能因任何事缺席，違者軍法處置。“（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