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宴會上的風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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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纖婭聞言大驚失色,連忙問道:“婆母,兒媳可是做錯了什麽?”
“你還不知錯?你難道不知道,老祖宗她是信佛的,常年吃齋念佛啊,我交待過你,旁的桌菜自然是可以有肉食,但是老祖宗的主桌上,隻能用素食!可是你看你現在,整桌的雞鴨魚肉,今天是老祖宗的壽辰,喜慶之日,眾賓客在此,你卻故意犯老祖宗的禁忌,這不是讓老祖宗難堪,讓我們司府失顏嗎?你真是太過分了!”司夫人一通長訓,越說越激動,聲音越提越高,引得附近的桌上賓客也都開始側目,立即,全堂的人都停止了吃喝談笑,都紛紛看向了肇事者齊纖婭。
齊纖婭此時望著司夫人,望著她那義憤填膺的老臉,心中冷笑不止。原來,老太婆為了欺壓她,不惜以搗亂老祖宗的壽宴為代價,不惜讓所有的客人看司府的笑話為代價。原來,她一直不踏實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原來,司夫人正是在這兒等著她。
她那麽積極的幫她跟老祖宗申請,說和,原本為的就是今天此時此刻讓她出醜!還真是夠狠,夠毒!夠陰險!
在另一主桌上的司雪,看到司夫人突然間對齊纖婭發難,立即起身走上前,小聲急道:“母親,有什麽事慢慢說,當著這麽多人,消消氣。”
司老爺司盛也甚是尷尬,隨後走上前低聲道:“夫人,注意儀態。”
“老爺,是我的錯,我不該將這麽重大的事交給一個庶媳掌管,你看看,這桌上都是些什麽,老祖宗已經在生氣了,我該怎麽辦,都是這個丫頭讓我盡失顏麵,我怎麽能不生氣呢?”司夫人說著,委屈的低頭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司盛看了一眼桌上,不禁也臉色一變,既而嚴厲的看向齊纖婭,“二兒媳,你也真是太放肆了!府上的規矩你是怎麽記的?老祖宗從不沾魚肉,怎會在宴會上出此紕漏?!”
齊纖婭剛想說話,這時司亦芬突然上前來,將她拉了一下,然後笑著對司老爺和司夫人說,“爹,娘,弟媳是頭一回見這麽大的場麵,一定是她弄錯了,你們先別急啊,讓弟媳她立即去換。”
齊纖婭悄悄拿眼去看老祖宗,老祖宗一直是冷著臉,也很不高興,但是她也隻是看了齊纖婭一眼,很為難的不願指責,又實在很遺憾地道:“孫媳呀,這次是你不對!讓我過一個很不舒服的生辰!”
“就是,你在這種場合都能出這麽大的錯,這不是讓人家看老祖宗的笑話嗎?”桌上的幾個長輩的女眷也開始附合著指責。
“是啊,外人知道了,還以為老祖宗信佛無有誠心呢,這往大了說,豈不是也損壞了司府的誠信嗎?”
我去,這幫人煽風點火的本事不小,扯的還真遠。
齊纖婭冷笑。司雪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將她的手握緊。
人群中,林淵一直緊密地看著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一個個落井下石,看著被眾人彈劾的齊纖婭,瘦弱的模樣好生的可憐。他不由自主的想站起身,卻被謝先元一把按住,“林公子,旁人家的事,咱們莫摻合。”
雖然他身份高貴,管得了閑事。但一個庶子媳婦兒被罵,沒什麽大不了,他們隻管著看笑話就行。
林淵被他這麽一耽誤,於是,旁邊桌上就有人先站了出來。定睛一看,不是旁人,正是她齊纖婭的兄長齊筠。林淵見識過齊筠的風采,見他出麵,又想著自己確實沒身份參與,便也稍放下心來,暫且坐等看看事態又會如何。
這時,隻見齊筠步伐穩健的走到了主桌前,麵對著老祖宗,司老爺和司夫人一一行禮,“老祖宗,司老爺,夫人。”
司雪原本心一直提著,直到看到齊筠出麵,心才稍有放鬆,眼神含著安慰的看了一眼齊纖婭。
果然,司盛見了齊筠,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畢竟就算兒媳婦有再多不是,可人家娘家兄長在此,到底是親家,他也得給幾分蒲麵。“齊公子。你看此事……”
齊筠不溫不淡的笑了笑,先看了看齊纖婭,然後轉頭朝餐桌上大略看了幾眼,麵上便略有了然,“司老爺,以晚輩看,我纖妹,她並未有做錯任何事。”
齊纖婭垂眸低笑,果然是她親哥哥,無條件護短,哈哈。但是她也知道,齊筠是什麽人,什麽場麵沒見過,這氣場是絕不會亞於官場上混的人。
隻是他這話一出,卻是讓眾人更加疑慮,更是讓司夫人生惱了,“齊公子,我知道你是向著纖婭的,但是,如今事實擺在麵前,你也袒護的過於失禮了吧!”
司盛到底是一家之主,並不激動,而是悄悄給司夫人使了眼色,才對齊筠淺笑道:“那麽,齊公子何以斷定呢?可否為眾人解惑?”
齊筠不急不躁,大方的說:“方才司夫人說,老祖宗隻食素齋,而我纖妹所備的這些菜品,也均為素食,所以,並不衝撞司府規矩,請問何以有錯?何以會為眾人嘲笑?”
司盛聽了,一臉懵,一時有些難堪,覺得這親家少爺也太睜眼說瞎話了,他都不好再辯駁。
就連司雪也是一臉詫異,看向齊纖婭,齊纖婭投給他一個坐等好戲的眼神,他便心裏踏實了。現在的他,是無條件相信他媳婦兒。
隻是司夫人聽了齊筠的話,卻是氣笑了,“齊公子還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們大家都看到了,桌上擺的多半是肉食,難道,你當我年老昏花,連素菜和肉都分不清麽?”
“就是,這位公子怎麽亂說話啊,看著樣貌堂堂的,也不能為了給自己的妹妹脫罪,就戲弄我們?”桌上的其他親友團也不同意了,紛紛出言指責。
齊筠聽著她們嚷嚷,麵上卻無一絲尷尬難堪,反倒是笑意更深,更加胸有成竹地道:“我隻問各位長輩,你們隻說看到了肉食,可有親口食之,以分辨之?”
“這還用吃了才知道嗎?我們都長著眼睛哪。”有一個胖大嬸不滿的翻了個白眼。
又有一瘦不拉嘰的女人說:“這庶出的媳婦兒就是不行,簡直是亂來,把這些肉食給老祖宗吃,是想讓老祖宗破戒嗎,到底是何居心?”
她身旁的一位少女害羞地拉了拉她,“哎呀娘,你別說了,讓人家齊公子把話說完啊。”說罷,又喜又羞的衝著齊筠放電。
齊筠視而不見,漠然的轉過身。
齊纖婭看了隱忍著偷笑。她家哥哥就是長的漂亮,走哪兒都能吸粉。就算現在有司雪和林淵兩大美男爭輝,也擋不了她家哥哥有另一番風采。
“我來我來!我來試試看!”有不嫌事兒大的,隻見司亦芮突然衝了上來,拿起筷子就朝著一盤肉夾了一塊兒,放到嘴裏大口咀嚼,“嗯,真香呢,是肉,自然是香噴噴的肉啊!”
司夫人見她吃的沒儀態的樣子,狠瞪了她一眼。
“你看看,這二小姐不是說了嗎?現在看也看了,吃也吃了,你這位小公子,難道還能信口雌黃嗎?”那胖大嬸這回理直氣壯的責問道。
齊纖婭看著這些人的嘴臉,心想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怎麽這麽八卦呢,再怎麽這也是她們家的事兒,這些人都是湊熱鬧不嫌事兒大。難道欺軟怕硬是這些宅院女人的本能麽?
司夫人見已勢頭更盛,自然不會放過她,“怎樣?兒媳?還有齊公子,這下你們可還有什麽能狡辯的嗎?”
齊筠不屑一笑,果斷地道:“我當然有。因為我說司二小姐所食之物,根本不是什麽肉,而是真正的素菜。”
“哎你……你這是不講理!”司夫人氣鬱,聲音都提高了幾分貝,“真是豈有此理!你們齊家就是這麽教育子女的麽?一個一個全都口若懸河,不知禮數!簡直儀笑大方!”
司盛也遺憾的朝齊筠搖搖頭,“親家少爺,你真是太無禮了。”
這時,司雪連忙出口幫齊筠說話,“爹,母親,你們莫著急,既然兄長如此說,應該有他的解釋。”
“哎呀二弟,你就別幫你大舅子掩護了,我剛都吃了,就是肉,齊公子這麽當著眾人說瞎話,也太可笑了。雖然這肉做的確實是很美味……”司亦芮邊說,又忍不住夾了另一盤子裏的肉,然而,她剛一放到嘴裏,還未吃,突然神情一頓,接著,“嘔”的一聲,竟是又全數吐了出來,而且還不住的趴一旁幹嘔,嗆的臉紅脖子粗的說不出話。
“呀,芮兒,你這是怎麽了?”司夫人大驚,慌忙扶住她幫她擦嘴,“芮兒?怎麽回事?”
“快扶二小姐去洗漱。”司亦芬上前來,吩咐身邊的兩個丫鬟。
司夫人還在擔心的追問,司亦芮卻顧不上答話,隻是急促的擺了擺手,趕緊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
“這是怎麽回事呀?”眾人麵麵相覷,紛紛議論,“二小姐怎麽吐了?難道這些肉食還是壞掉的食物?”
聽著大家的猜疑數落,眾人臉上也是各異,齊筠看了看齊纖婭,麵上也是驚異,他原本言詞鑿鑿的正準備大放厥詞,好能好好的震這司家人一回,為他的纖妹妹出出氣,讓他們司家人以後不敢再輕易的拿捏纖妹。但是沒想到好端端的被一個司二小姐給打亂了。
“齊纖婭!”司夫人也被眾人的議論給說的亂了心,生怕自己的寶貝女兒有什麽差池似的,對著齊纖婭怒斥,“你到底是弄的什麽東西!為什麽芮兒吃了會嘔吐!是不是你成心用了有毒之物,沒想到你這麽大膽這麽惡毒,竟然在老祖宗的生辰宴上做手腳!陷害眾人,你真是太可恨了!”
司雪連忙將齊纖婭拉至身後,上前一步道:“母親請慎言,二姐她隻是簡單的不適,怎可輕易冤枉婭兒放毒?”
“你!”司夫人氣惱不已,但也覺得方才自己的話有些草率了,但沒有了說下去。
“雪兒,可是你二姐是吃了這桌上的菜才吐的,你再維護,也無法將兒媳擇的幹淨。”司盛有些生氣了,他好好的給母親辦個壽宴,居然鬧成了這樣。特別還是,今天還有他的貴客在場,真是讓他司家丟盡了顏麵。於是,更加不容司雪這小子再糾纏,隻想趕緊處置了這攪事的兒媳,以攬回一點顏麵。於是,他不由分說的回頭吩咐兩個家丁道:“將二少夫人拉下去!”
“父親!”司雪倔強的拉住齊纖婭,乞求的看向司盛,“婭兒她一句辯解的話都未說,你不能這樣定她有錯!”
“她犯禁忌在先,以次充好在後,你還有何可辯!宴會之上,你若再不知進退,連你也一起關進去!”司盛發了威,他絕不能容得再鬧下去,事情越鬧越大,恐怕更難收拾。然後,他又敷衍的朝齊筠拱了拱手,“親家少爺,你也見諒吧。”畢竟是處置人家的妹妹,他身為朝廷官員,這點素養還是有的。
齊筠此時也是一臉著急,眼見兩個家丁上前去欲抓齊纖婭,他和司雪兩人都不由自主的上前去,擋住了家丁的動作。
甚至,包括在人群裏的林淵,也下意識的離了位子,但是他剛走兩步,就見齊纖婭伸出雙手推開了擋在她身前的司雪和齊筠,然後昂首挺胸的走到了兩人前麵,一臉的大方,磊落,眼神裏,還略略含著不屑,和嘲笑。
林淵不由的頓住了步子,好奇的微眯了雙眼。這丫頭,都這麽狼狽的時刻了居然還擺得起勝利者的譜,還真是有趣了。
然而,齊筠和司雪都對她露出了焦急和擔心的眼神,許是關心則亂,本來也是兩個睿智機靈的男子,但遇到最在意的人兒,一時卻也隻會一味的保護著,卻不知怎麽幫她開脫了。
齊纖婭向他們二人分別投以了放心的眼神,然後,轉向司夫人,似笑非笑地說:“母親,你確定讓兒媳當著眾人的麵,解釋二姐因何嘔吐麽?我說了,你們可別後悔。”
司夫人冷笑,“你這是在嚇唬人麽?還真好意思,長眼睛的都看到是你訂的肉讓芮兒不適!若是有什麽意外,我不會輕饒!”
“那誰說一定是因為她吃了我的菜,才嘔吐呢?難道就沒有可能是她吃什麽菜都可能嘔吐麽?”齊纖婭說的跟繞口令似的,弄的眾人都快暈了。
但是司夫人不以為然,依然憤慨地指控道:“你別想狡辯!二媳婦兒,你也真是太張狂了,人證物證都在,你還能口出狂言,我真是看走了眼,怎麽能將這個重擔交給你,讓我們司家出了這麽大的亂子,就算我能饒你,老祖宗也不能饒你!”
齊纖婭盯著司夫人,那冷漠惡毒的臉,今天,終於算是攤牌了麽?不裝了嗎?當著這麽大的場合,司夫人作出這麽大一場戲,就為了陷害她,為了讓她從此翻不了身!因為如果這次司夫人得逞了,可想而知,她在老祖宗麵前是再也沒有麵子了!而司老爺以後也不會再對他們西院有任何維護!甚至,因著這次的麵子盡失,司老爺恐怕連司雪也不再重視!總之,這盤棋誰輸了,就真的全盤皆輸,她和司雪就從此雙雙在司府判了死刑!
好個厲害的司夫人,好個不擇手段的司夫人。好一盤棋!
她暗暗的失笑。其實有些事,真的可大可小,如果沒有人成心害她,就如司亦芬剛才所說,就直接換了菜便可,根本激不起什麽水花,最多最後被小罰一下了事。可是,非要有人拿此做文章,小題大做,延伸到什麽禁忌,道德,顏麵等等,甚至能將她說成是有意陷害老祖宗,有意破壞宴會,讓司府蒙羞的罪人,這都是無法確定的。總之,可大可小,可大可小啊。
“兒媳,你不說話,就是無理可辯了,希望你還能再給司府留一點顏麵,自己去柴房先關著吧!”司老爺心裏著急,看她一直抿著唇不言語,便立即發了話。
“父親!”司雪急喊。
齊筠也惱了,冷哼一聲道:“原來你們司府,就是這樣對待我纖妹的!設這麽大的局,不過就是為了針對她,陷害她。我纖妹一個弱女子,你們竟然都容不下,真是不怕讓全城的人笑話!”
“放肆!”司夫人氣急,對著齊筠道,“所有人都看到是你們兄妹無理取鬧,張狂妄為!你還敢口出狂言!看來一些不入流的商人,果然也出不了什麽正人君子!”
齊纖婭聽到司夫人這樣羞辱齊筠,心中突然怒不可遏,往日這些人欺負她也就算了,可是他們誰也不能欺負她哥哥!她不準!既然,她司夫人敢這樣對齊筠,那她齊纖婭,也就不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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