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大人！請你對我哥尊重！對我父母尊重！”她將齊筠往後一拉，雄糾糾的走上前，目露得意、鄙視、嘲弄地盯住司夫人，一字一句地道，“好，你想知道你女兒為何會吐是吧，你想讓這裏所有的人都知道原因是吧。好，我告訴你，你千萬別後悔！她不是什麽中毒，也不是吃壞了肚子，而是，她大了肚子！”

    轟！

    此言一出，無疑在人群中扔了一顆手榴彈，炸的眾人人仰馬翻，如同一鍋粥被炸開，堂中響起此起彼伏的熱議。

    此時，每個人也都亂了套，老祖宗驚嚇的不知所措，司盛氣的渾身發顫。其他人則是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是取笑和嫌棄的表情。

    而司夫人是又驚又惶又怒的愣了片刻，立即反應過來，她歇斯底裏的衝著齊纖婭暴喝一聲：“齊氏你這個賤人！你竟敢誣陷芮兒！竟敢如此羞辱她，我，我打死你！”說罷，高高的舉起手臂，顧不上她司夫人的儀態，如市井潑婦一般衝上去，就想狠狠的抽她耳光。

    但是，齊纖婭既然說出了這句話，又怎麽會沒有一點兒準備呢。她不慌不忙，竟然還氣人的淺笑盈盈的迎上去。

    在司雪和齊筠雙雙擋住了司夫人的同時，她突然厲聲道：“你如果不怕丟人，現在就讓大夫來給她看！”

    司夫人被司雪和齊筠握住了手腕，別說一掌沒打下去，氣兒沒出來，還又被齊纖婭給嘴上將了一軍，更是怒火衝天，氣的渾身發抖，眼冒金星，語無論次，“你，你們都反了！你們欺人太甚！簡直是無法無天！你們太放肆太可恨了！”說罷，又委屈地看向老祖宗和司盛，“母親！老爺！你們可看見了，聽見了，這個女人，她是如何羞辱我們芮兒的！她竟然如此毀芮兒清譽！這讓芮兒以後還如何過活呀！你們不能留她，絕不能姑息這種心腸歹毒之人哪！”

    老祖宗這次也不能坐視不理了，司亦芮到底是她的親孫女兒，怎麽能容齊纖婭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這種話，簡直是不可理喻。“二孫媳！你還不認錯！你是不是想被當眾挨板子！”

    “老祖宗，我本不想說的，可是母親她步步相逼，我也是忍無可忍。”齊纖婭麵容冷漠，也是絲毫不退讓，“這場酒席，母親故意讓我來辦，就是等著這個場合讓我受罰，讓司雪失寵。這些戲碼也就算了，可她萬萬不該罵我的兄長！這我更不能忍。”

    “婭兒，慎言。”司雪小聲製止她。在這種場合撒破臉皮，與大家都沒好處，他還不想魚死網破。不然，以後還如何收場。

    但是齊纖婭卻是鐵了心。她不是衝動，她也一直留著顏麵所以才一直不作聲，看這個老東西到底打算作成什麽樣兒。如今，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還有什麽可顧慮。既然她司夫人可以利用輿論來打倒她，那她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難道她的麵子不是麵子，司夫人和司府的麵子就是麵子了？她司夫人不讓她好看，她也不給司夫人留麵了！

    大家一拍兩散算了！

    而且，她還有一點點的小私心，她想借此逼著司雪跟她一起反抗，逼著他將那個瞞著她的事亮出來！她想看看到底司雪是因著什麽而一直忌憚著這個老女人。這件事不亮牌，她會永遠被牽製，受桎梏。她不甘心！

    “你們聽聽，你們聽聽，她自己辦事不利，現在還編出這麽荒唐的理由來冤枉長輩，這還有沒有規矩？”司夫人指著齊纖婭的手指都在抖，臉都氣青了。

    “婆母大人，敦是敦非，你心裏清楚。”

    “你，你，”司夫人恨恨地瞪向家丁，“你們還不將她押下去，還讓她在這兒發瘋麽？！”

    “婆母大人這麽著急讓我離開，是不是心虛？”齊纖婭嘴角抿著笑，一點也不畏懼，“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我是誣陷，怎麽不自證清白？到時候再懲罰我也會讓眾人心服口服。”

    “你……”

    “孫媳！你適可而止！”老祖宗也變了臉色，正色對她道。這種事，怎麽能公布於眾，雖然她們都相信芮兒是清白的，可單是來查驗一事，就會讓芮兒顏麵盡失，讓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受人非議。

    見老祖宗出麵阻止，齊纖婭也不再咄咄相逼，“是，祖母。那這件事大家就兩清了？婆母大人以為如何？”

    司夫人惡狠狠地道：“你以為你說了辱罵我芮兒的話就一了百了了……”

    司盛這時連忙按住了她，給她使以眼色，雖然他也恨齊纖婭讓他們難堪，壞他女兒聲譽，但是，看她這麽篤定這麽堅決的神情，他也沒來由有些心虛。萬一……所以，他可不敢賭。

    齊纖婭看到他們有了退讓之意，反正目的也達到了，便也沒有再追究。就且給老祖宗和司老爺一點麵子吧。

    她走上前，拿起筷子挑起一個盤子裏的菜，笑著道：“方才之所以鬧出二姐的事，都是因為二姐吃了這裏麵的菜，婆母大人想趁機誣陷我放毒，加重我的罪過，但是卻自掘墳墓，真是報應。”

    “你別得意……”司夫人恨的牙癢。突然，她轉移了目標，迅速的瞪向司雪，司雪，你等著！

    司雪一臉蒼白的站著，麵無表情。

    齊纖婭眼波一轉，也不表露。

    司夫人又重新看向齊纖婭，氣極反笑道：“好啊，我且暫且饒過你，那我現在再問你，你犯了禁忌這一事，看你還有何可辯！”她就不信了，今天治不了她的罪！

    齊纖婭長吸了口氣，覺得今天真的是鬧的她頭疼了，這會兒，她不想再親自跟他們解說了，說的口幹舌燥。“好吧，我就大發慈悲的解了大家的疑惑，也讓你們知道，我和我兄長所言非虛，看看你們是多沒見識。”

    “大言不慚！”司夫人冷哼一聲。

    這時，齊纖婭轉身，衝一直在後麵緊張的純兒使了個眼色，純兒立即飛去了後堂。

    於是，不一會兒，一個新麵孔出現在大家麵前。隻見他一身嶄新的青衣，裝扮樸實又嚴謹，表情淡漠又不屑，是個痞帥痞帥的小夥子。於是，眾人紛紛質疑這人是誰。

    “我來介紹，這位就是這些菜品出處的酒樓掌櫃蔡長生，今天各位所食的酒菜，多半都是他親自創製，相信你們也領略到他的手藝了。絕對是別具一格，對吧！”齊纖婭說著說著，竟然在這麽嚴肅緊張的場合打起了植入廣告，呃。

    不過蔡長生很上道，立即配合她化解這一場腥風血雨，隻見他往桌前一站，手臂朝桌麵上一展，道：“我為大家介紹一下，你們可以看到，此主桌上的所有菜與其他桌上的菜都不同，這上麵的每一道菜都是我親手所做，是我們齊老板齊纖婭少夫人專門囑咐我的。我以我的廚藝保證，這裏所有的菜都是素菜，絕無一盤葷腥。”

    主桌上的人聽了，個個睜大了眼睛去查看盤子裏的菜，臉上畫滿了問號，“這怎麽會是素菜呢？這些都是肉啊！”

    這時，有其它桌上的人也紛紛圍上來，充滿了好奇和質疑。

    這些人之中，居然也有林淵。這個看起來對八卦沒什麽求知欲的美少年居然也湊在人群裏，先是朝桌上細細端詳了會兒，然後，了然的抿唇一笑，開口道：“原來，蔡掌櫃的手藝精湛至此，讓人佩服。我來證實，他說的沒錯，這些看似是肉質品，但確實都是素食所製成。”

    林淵的出言，讓眾人都不禁驚掉了下巴。首先，他身份的特殊，能管這檔子閑事，已經讓人受寵若驚。而且他說的話也是十分中肯，解釋的還算清楚合理。

    於是，這件事就上升到有相府的人參與的事情，不容誰再插嘴亂講。大家也都隻敢悄聲議論，不敢再說風涼話。

    齊纖婭向林淵投去感激和禮貌的一個眼神。林淵回她一笑。笑容溫柔似水。

    司雪側目看了齊纖婭一眼，他還不知道，齊纖婭怎麽會認識這位林相之子。

    司老爺這時也連忙上前去，麵露笑容，十分恭敬地道：“林公子，不知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這時，那謝先元卻奔上前來，笑嘻嘻地道：“司大人，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們林公子在京城見多識廣的，就算是宮宴也不在話下，豈是我們這等小地方的俗輩能比的。”這馬屁拍的也算是及時了。

    司老爺連忙點頭稱，“是是是，是下官愚鈍了。”

    林淵這時淡淡一笑，看向蔡長生，道：“至於是如何做成的，林某確實不通曉，不如就讓這位蔡掌櫃詳細給在座的解說吧。”

    於是，司老爺不得不轉向蔡長生，還得客客氣氣地請：“請蔡掌櫃細說。”

    蔡長生這時勾唇一笑，一條腿噔的踩上椅子，餘光中瞄到齊纖婭的表情，立即又放下腿，清咳一聲，努力端正了一下姿態，這才認真的說道：“眾位鄉親，啊，我現在就跟大家一一解說一番。喏，先看這一盤，這盤叫醬燒素雞，這裏的雞肉是素雞肉，所謂素雞肉就是不是用真正的雞肉所製，而是一種豆製品，是我用自己原創的手藝，用這些材料加工，將它做成了雞肉的味道，你們若不信，可親自上來嚐嚐看看，細細品味一下，就能知道基本的奧妙。”

    “真的？真的這麽神奇嗎？”那胖大嬸立即倒戈，又捧起齊纖婭這方的場來，而且急不可耐的就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然後連連點頭，“嗯嗯，這麽一提醒，還真是，這不是雞肉，沒有雞肉的腥味，卻隻有雞肉的香味兒，雖然感覺很像雞肉，但仔細咀嚼下來，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她這麽一說，同桌的人都紛紛效仿，邊吃邊給予肯定。

    於是，司夫人和司老爺的臉色呆了。

    蔡長生得意的衝齊纖婭挑了挑眉，齊纖婭衝他伸了個大拇指。然後，他又乘勝追擊，繼續介紹，“你們再看這第二道菜，叫素糖醋裏脊，同樣也是用黃豆所做。以此類推，下一盤素羊肉幹，素羊肉幹是由香菇所做的。另外這盤叫賽螃蟹，由腐竹所製。黑椒素排，是用豆腐代替，糖醋素排骨，排骨肉其實隻是炸的土豆。還有這最後一盤魚香肉絲，裏麵的肉絲是我親手做的水麵筋。以上這些看似十分誘人十分油膩的各種肉，我都以人格擔保全部是用的素食所代替，加以各種佐料做成。所以，這桌菜是素食席，也是我們齊老板為了給老祖宗一個完美的壽宴，精心策劃而成，現在請大家仔細品嚐，加以驗證！”

    眾人聽著蔡長生的一一介紹，不由得驚歎連連，一個個又好奇又嘴饞，忍不住紛紛試吃，隨著蔡長生的介紹一個一個的體會，好好的一個壽宴，成了一個食品展覽會。

    更有吃歡了的人，比如胖大嫂，更是不嫌事兒大的慫恿著老祖宗也嚐一個，老祖宗推托了幾下，實在也是好奇，便終於忍不住吃了一個魚香肉絲，接著就麵露驚喜連聲稱讚，“嗯，確實如這位掌櫃所說，味道香甜可口，可細嚼下來，也能感覺到確實隻是麵筋。”

    得到老祖宗的認可，也算是已成事實了。蔡長生活泛的跟老祖宗道：“謝老祖宗誇獎，小的我沒別的本事，就是做菜難不倒我。”

    “確實很神奇。你手藝很高。”老祖宗笑著點頭，又看向齊纖婭，由衷地道：“原來你這孩子這麽用心，你是不想讓來客失望，跟著我一起吃素食，又不破壞我的規矩習慣，才這麽奇思妙想，也是難為你了。很好，很好。”

    齊纖婭這時做出了小家碧玉的內斂和溫柔，向老祖宗屈了屈身，行了個禮，然後一改之前的囂張犀利，委屈巴巴地道：“老祖宗能了解孫媳一片心意就好，莫因為旁人的針對，誤解了孫媳一片誠孝之心。”

    老祖宗連忙起身安慰，“好了好了，祖母知道你受委屈了，莫傷心啊。”

    “人家的好心都被當成驢肝肺了，祖母，若不是我以防萬一，怕人誤會解釋不清，就留下了蔡掌櫃解釋。今日，恐怕孫媳又會承受不白之冤了，嗚嗚……”齊纖婭越說越傷心，越說越委屈，作勢伏在老祖宗的肩上輕輕的抽泣起來。

    見狀，齊筠和司雪悄悄對視一眼，麵色難表。

    而此時再看司夫人的臉色，真的快綠了。萬萬沒想到，她被這個齊纖婭給陰了！原來，她是早就有預備，就等著她出手再來個反擊啊！小賤人真是太太小看她了！那天看她準備的大魚大肉，她還以為這賤人沒在意老祖宗的規矩。其實也曾想過，萬一她沒上肉菜，大不了算她機靈逃過一關。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怎麽能想到，到最後偏偏是被她做了個迷魂陣，給她埋了個陷阱呢！

    今日，她真是輸的萬分不服，千般的不甘！這一場原本打算好的好戲，居然又弄巧成拙，如今當著眾賓客的麵，竟是無法收場啊！

    “秋餘！”老祖宗突然回過神來，正色喚了司夫人一聲。

    端是驚得司夫人一個怔忡，臉色惶恐的看了一眼司盛求救。司盛暗自歎了口氣，能怎麽辦，到底是他的正夫人，就算再錯，也是好心辦了壞事。他是不能讓她在眾人麵前丟臉的。

    “母親。”司老爺上前輕撫住老祖宗的肩膀，小心謹慎又暗含提醒地道：“夫人她也是為了您著想，為了咱們司府著想啊，隻是一時疏查，一時著急才錯怪了兒媳。況且，兒媳未曾事先告知實情，秋餘她也不知道這些肉菜是由素食材料所做，秋餘縱有錯，但也是無心之失，也是不知者無罪。母親，今兒是你大壽，應該高高興興的，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也別掃了眾賓客的興啊。”

    司盛果然是官場老手，遇到這種事兒，成功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手段，簡單幾句話就將火勢澆滅了，還讓人挑不出毛病。總而言之，他夫人原是有責任心的，隻是一時被誤導才說錯了話罷了，沒啥大不了的，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影響宴會。所以，不了了之！

    齊纖婭心裏又氣又急，為什麽，同樣的事到她身上，就成了眾矢之的，就被扣上多少層大逆不道的帽子，可是一到對方身上，瞬間如泄了氣的皮球，頓時就成了過眼煙雲。皮球還是那個皮球，就是氣兒沒了。

    所以她不甘心！“祖母，公公雖然言之有理，剛才我被冤枉的時候，可是沒有人打算饒過我呢，為什麽現在，就能不痛不癢的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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