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纖婭皺眉道：“現在不行了，哥，我現在為相爺在做一批新兵器，哦，就是你幫我修圖的那種。所以這段時間我會很忙，以後也會留在相爺身邊做機關師，是不是很牛？”

    齊筠的臉色嚴肅，眼睛裏隱隱的慍怒和惶然，“纖妹！你一個姑娘家……那些都是男人的事，你不可任性，為相府製造兵器事關重大，你怎麽能勝任？”

    “哥，你就別擔心了。”

    “是啊，齊兄，齊姑娘的才智，恐是男人也不及。沒有誰比她更合適，現在我父親很欣賞她，她一定可以的。”林淵說。

    齊筠也是了解她的性子，她好不容易打到相府來，不會輕易放棄的。於是，便也不再提。隻待日後跟她好好配合吧。

    停了下，他又突然說：“今年解元，是司雪考中。”

    聽到司雪二字，齊纖婭心裏咚的一聲。雖然麵上無異，但卻不自覺的拿了茶杯猛喝一口。

    林淵也飛快的看了她一眼，沒好接話。

    “纖妹，雖然你們已經和離了，但是他的事，我還是想告訴你。”

    齊纖婭冷笑了下，“以前我讓他參加科舉，他不屑，現在考上解元又如何，就算兩年後再考上狀元又如何？到底還是沒有關係了。”

    隻是當著林淵的麵，她這樣說。其實心裏都清楚，司雪沒有來找她，而是選擇了入官場的一條門路，就是想有機會插手她的事。因為他知道沒有權力，沒有地位，雖然參與不了她的世界。她知道他是不會放棄她的。突然好心酸。

    她必須等他有能力有機會查到她的事情之前，將這裏的一切處理完。才能保他置身事外。

    齊筠也是想透露給纖妹，司雪現在人在京城的信息。讓她心裏有打算。他想的是，司雪其實現在並不安全，因為他不相信董幽蘭。

    兩兄妹都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了解了對方心裏所想，然後會心一笑。

    “那麽，既然看到纖妹你一切安好，為兄就放心了。不便多留，林公子，齊某就先走了。”

    林淵連忙起身，“齊兄，這麽遠才見到，留下喝杯酒再走可好？”

    齊筠搖頭，“草率上門已很失禮了，再會。”

    齊纖婭突然笑著說，“是啊，林公子你得趕緊安排一個賞玩的機會，到時候咱們再見麵，不是更好？！”

    齊筠皺眉，嗔怪的衝她歎了口氣，轉身，朝外走去。

    走在京城的街道上，齊筠憂心忡忡，雖然他也知道她報仇的事非同小可，也做好了與她共進退的準備，但是，對方是林丞相還是讓他很擔心的。纖妹雖有幾分鬼靈精怪，但與那老謀深算的林相比，還差的太遠。如今她又一人深陷林府，這讓他可如何保證她的安全呢？唯今之計，也隻能寄托在林淵身上了。

    突然感覺身後有人跟隨，他連忙找個機會躲進了巷子，朝後看時，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回頭，就迎見了一個人。

    “兄長。”司雪拱手行禮。

    齊筠沒有太吃驚，隻是內心更複雜，“你也來了。”

    “婭兒到京城，必定會找林淵。”司雪苦澀的笑了下，對她還算了解。

    “你又何必追來呢，她不想見你。”齊筠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內心是猶豫的。

    “兄長，我們都是男人，我想你應該了解我的心情和處境。她這樣棄我而去，必定有大事發生。我怎麽可能對她不聞不問，否則我一生難安。”

    齊筠望著他，他比之前更加消瘦，而且憔悴不堪。想來也是受盡了內心的折磨。

    司雪又笑了笑說：“既然連兄長都到京城來輔佐她，必定是不得了的大事。兄長，我請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麽？你也不希望看到她孤軍奮戰，你也希望我能助她一臂之力的吧。”

    “可是你能做什麽呢？”齊筠鬆口了。

    司雪心裏一喜，“她既入住相府，必定與高官有關。我今年中了解元，也得到侍郎大人的常識，我會跟隨侍郎大人的，她想做什麽，我也方便協助。”

    齊筠久久的望著他，突然欣慰一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纖妹沒有嫁錯你。”

    司雪反握住齊筠的手，“多謝大哥。”

    “走吧，跟我先回酒樓，我慢慢告訴你。”齊筠長吸了口氣，帶頭走出了巷子。

    就算纖妹責怪他，他也隻能這樣做了，司雪已然這般不離不棄，他深深被感動，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原諒他有私心了，也許纖妹寧願自己死也不想司雪死，可是他，卻是寧願被她恨和責怪，也想讓司雪幫她出一份力。因為他更在意她的生死啊。

    &

    數日後，齊纖婭已經繪出另一款輕便式連發弩，其實就是稍作改裝。至於圖紙，倒是讓林淵幫她勾勒的。

    林相十分滿意，立即讓工匠師加以製作。

    還十分大方的賞給了齊纖婭一千兩銀子。

    齊纖婭表現的很是高興，拿著錢，帶著成績感，一早就讓林淵帶自己出門閑逛。

    “哎，正事辦完了，你幫我辦的風雅事怎麽遲遲不見動靜？”她碰了碰林淵的胳膊。

    林淵抿唇失笑，“南越郡主嗎？”

    “對呀對呀，我哥的事我可放在心上呢。”

    “可是你哥的顧慮有道理啊，他隻是一個普通商人，如何配得上親王之女？”

    齊纖婭站住腳步，失望的看著他，“原來你這麽認為？”她哥長的這麽好看，氣質這麽優雅，給他官他還不樂意做呢。這京城除了他們倆，就他跟那董幽蘭，她還從沒見過一個比得上齊筠的呢。

    林淵見她一臉不高興不服氣，更好笑了，“我知道齊公子很優秀，但是現實就是現實，他無官職無地位，就算我們覺得他再配得上郡主，可是親王那關，皇上那關，你覺得可以嗎？”

    齊纖婭聽得垂下了肩膀。“所以說，嫁娶還是得看門第。”

    林淵斂了神色，“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齊公子可以改變，假以時日……”

    “假以時日，郡主早就嫁人了。”齊纖婭悶悶不樂的繼續走路，看旁邊的玩意兒也沒興趣了。

    林淵不忍看她失望，“那我現在隻能這樣，安排他們見一次可好。畢竟是他二人的事，我們不能替他們做主。”

    齊纖婭立即喜上眉梢，“好啊！上次你就是這樣說的，可不能食言。”

    “不敢不敢。我回去後就直接去親王府，帶郡主出來。”

    “哎呀你最棒！那我一會兒也去找哥哥！”齊纖婭喜氣盈盈地拍手。

    “好，那下午我們約到天香樓喝茶。”

    “嗯！我等你！”

    兩人氣氛終於好起來，又走了幾步，齊纖婭突然若無其事的問：“哎，你爹怎麽這麽熱衷於做兵器啊。”

    “嗯，我爹手握兵權，十分看重軍用兵器，希望能打造出一支神兵。這次，還是多謝你出手相助。”

    “怪不得你之前在揚州那麽想要我的圖紙，原來就是想討好你爹啊。”

    “也不光是，畢竟這是我們父子的職責所在。”

    “職責？這是皇上讓你們找的？”

    林淵稍有遲疑，說：“如若打造出了一批神勇兵器，我爹一定會呈交朝廷，為國效力的。”

    齊纖婭默默的看著他，一時不忍提出懷疑了。但是，這家夥這樣單純，真的好嗎？“嗯……你有沒有想過，你們未經上報給皇上，就開始造兵器，這被人知道了，可是殺頭的大罪。”

    “不會的，我爹一定是為了朝廷。之所以之前沒有說，畢竟此事有些匪夷所思，而且並沒有範本可呈，對天子，不可有妄言的。等有了把握，再稟報皇上，方為良策。”

    “你就真的沒有懷疑過你爹的用意？”

    “你什麽意思？”林淵也正了臉色。

    齊纖婭突然發現自己說的太多了，連忙輕咳了一聲，“沒，我就是讓你心裏有個防備，萬一……”

    “沒有萬一，我爹不會的。”

    丞相家的傻兒子呀。

    林淵見她麵色不高興了，這才稍稍冷靜了下，緩和了神色，低聲說：“對不起，我剛才太著急了，不是故意吼你的。”

    “沒有，你不是的我知道。”齊纖婭心不在焉的。

    “齊姑娘……”林淵有些擔心和抱歉，拉住她的胳膊，說：“我知道你的猜測是有道理的，我隻是相信我爹不會做謀逆之事。”

    “我也隻是想讓你有兩手準備。萬一事實不像你想像的那麽美好，恐怕你會接受不了。”

    “我還沒有那麽脆弱，父親已經為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連董尚書，也低他半級。況且我父親還手握重兵權。這樣的地位和權勢，他不會再……”

    “人心不足蛇吞象。”齊纖婭打斷他，輕歎口氣。

    “我爹不是那種人。”

    齊纖婭尷尬的笑了笑，也沒再說話了。繼續抬腳往前走去。

    林淵望著她的背影，心中沒來由的發慌，連忙追上去問：“齊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沒有啊，我怎麽能知道啥？你爹除了讓我畫圖紙，讓我設計，什麽也沒告訴過我。”

    “是真的嗎？”

    “我隻是猜的。因為做這件事非同小可，你我都會牽扯其中，不小心不行。”

    林淵神色稍有緩和，但眉心依然鎖著擔憂。齊纖婭雖然看起來大咧咧的，但是她的敏銳度，他是相信的。她也不是那種無端亂猜的人，更不會將這種模棱兩可的話隨便亂說。

    驀地，突然覺得她跟他來相府，是這樣的輕易……

    兩人又隨意的逛了一會兒，齊纖婭便等不及去找齊筠。林淵也轉頭去了親王府。

    哥哥來幾天了，她都還沒有機會來酒樓找他，這會兒想起來，覺得十分急迫，在外鄉雖然有林淵這個朋友，但相府到底是個陌生且危險的地方，她心裏隨時都沒有放鬆過。如今一想到齊筠就在附近，心裏是溫暖的，很想快些見到他。

    到了哥哥說的酒樓，她直接向小二打聽齊筠的房間。

    然而，當她喜滋滋的打開房間的門時，“哥！我來了！”

    房間裏坐著的，那個背影，她隻望了一眼，便淚如泉湧。

    司雪慢慢的轉過身來，眼睛深深的望向她，嘴角含著淺笑，久久不語。一時間，百轉千回，仿佛隔了半個世紀，她驀然出現在眼前，縱使這個瞬間他預想了很多次，但是，卻仍然仿佛似在夢中。

    齊纖婭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和表情，但是眼睛卻絲毫在他臉上移不開。她沒有想過這樣的場景，以為再次見麵，就是她大仇得報，重回故裏的一天。她願意等著他的裁決。所以，這本不是她想看到的情景，可為何，感動和心動，愧疚和心酸，一並而來。

    沒有人會永遠堅強。她也渴望他的保護，他的支持，希望他能一直守在身邊。隻是……一直有理智在支撐著她，才走到現在。然而，此刻，她承認，她被感情打敗了。

    “司雪……”千言萬語，不足以表達她再見到他的那種激動和心安。有他在，真的太好了。

    司雪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睛一直圍繞在她身上。她瘦了，臉色也差，她的眼睛在看到她之前，是黯然的，她的淚，含著這麽多天來的思念和苦楚，千言萬語，他已不想說，隻想上前好好的擁抱住她，隻說一句：“婭兒，有我在。”

    她是他的妻，永遠都是。她的事，便是他的事。他有義不容辭的責任，也有著不忍見她冒險的感情，更有與她同生共死的決心。如今他來了，再也不會讓她獨自奮戰，他會擋在她麵前，為她身先士卒。

    “你怎麽會來？你為什麽來？”回過神後的齊纖婭，第一時間還是擔心他的安全。她不想他為她涉險。

    司雪低下頭深深望著她的臉，雙手微顫的輕撫著她的臉龐，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感覺到她是真的還在他身邊。“婭兒，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不要拋棄我。”

    齊纖婭望著他，他依舊那樣清俊，那樣親切，他的每一個字，都深深的打在她的心裏。是的，她該有他那樣的堅定，無論發生什麽事，他們都不該拋棄對方。就算是因為保護對方，也不能舍棄他們的感情，這是對他們彼此的傷害和不尊重。

    “最後一個才知道，我很慚愧。”他輕歎氣，雖然他早就猜到了有大事發生，也想到了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事實卻是更加殘忍。原來，一旦知道了這件事，就得做到隨時犧牲的準備。

    “如果你死了，我不會獨活。”他清淺的笑著，像是在訴說著兩人之間值得紀念的小秘密，“如果我死了，你記著，我會在橋那頭等著你。”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