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死了，我不會獨活。”他清淺的笑著，像是在訴說著兩人之間值得紀念的小秘密，“如果我死了，你記著，我會在橋那頭等著你。”

    這與一般的情話不一樣。她以為他會說讓她繼續好好的活著。原來他隻求他們一起死。

    “你娘剛剛救出來，你們母子相隔多年才相聚，我不想你為我這樣冒險，也不許你不珍惜自己，所以，你一定要活著，否則我沒辦法跟你娘交待。為了我，為了你娘，你一定要活著。”

    司雪點頭，拉著她坐到了椅子上，將她的手在手心裏反複的揉捏著，愛不釋手。“我娘她現在已經好多了，恢複之後她最想見的就是你。她告訴我，大丈夫頂天立地，如果連妻子都保護不好，就不要回去見她了。”

    齊纖婭心中微震。好一個婆婆。

    “爹給她了側夫人之位，她也總算在司府能有一定的地位，我得中解元，以後她在父親和老祖宗麵前，也更有榮光。所以，我娘的事你不必再擔心，一切都很好。”

    齊纖婭慚愧的低下頭，“如果不是我的身份，也許我們現在正過著安然快樂的日子。”

    “你走的那天跟我說的事，我仔細的想過了。有一定的道理。你是與之前大不相同了，但是，卻是早就不同了。用這種方法離開我，你也將我想的太幼稚。”

    齊纖婭推了他一把，“你在笑話我？”

    “不，不敢。”他深吸了口氣，又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感受著她柔軟的身子骨，心疼和憐惜在胸口縈繞不已。“你越是急於擺脫我，我就越確信你還愛我。所以我想了之後，覺得很開心。我沒有急於來找你，我是知道，當時的我就算哭天搶地的求到你麵前，也是無用的。隻會給你帶來麻煩和羈絆。要怪，就怪我自己不成器，沒有早些救出母親，沒有早些有能力有實力成為你的依靠。所以你的選擇沒有錯，也激勵了我的成長。”

    “司雪，對不起……”她突然發現，原來她那樣做，其實是傷害著他的尊嚴。“我不是不信你，不是覺得你弱小無能。就算你很強大，可是我愛你，當然想保你周全，不舍得你為了我犧牲。”

    “我知道，所以我也很感動很高興，我不會讓你的良苦用心白費，所以，我選擇了這條路。如今，我跟隨侍郎大人做事，我們可以裏應外合，由兄長在其中周旋傳信，一定可以找出破綻和證據。”司雪說罷，突然有些著慌的看著她，“婭兒，你在相府，可一定要多加小心。林相位高權重，果斷強硬，你若稍有差池，他不會手軟的。”

    “你放心，本來我還有些著急，但是現在你來了，我心裏也安定了。我現在隻是還是很單純的在幫他做兵器，他現在也並不信任我，好在有林淵做擋箭牌。我會慢慢在取得了他的信任之後，再深入調查。”

    “嗯，那天我聽了兄長說了真相以後，其實這幾天我也留意一些宗卷，但是相隔十多年，實在是不好查尋。”

    “你也別著急，你剛入仕途，當好好表現，力求升官。”齊纖婭說著，猶豫了一下，說：“那我哥，跟你說了董府的事嗎？”

    司雪緩緩點了點頭，緊握住她的手，“幸好，你不是她。”

    齊纖婭心驚了一下。這麽說，他相信她是個穿越未來人？

    “我既已嫁了你，隻有辜負我親生父親與董府的婚約了。”

    司雪一笑，“我很感謝齊家一家，將你嫁給我。”

    齊纖婭羞澀的撩了下發絲，“誰跟你說這個。反正已成事實的事，也是緣份吧。我其實是想說，司雪，董大人他已查此事多年，手裏定有證據，如果你能……”說到此，她又覺得不妥，“不行，董大人還好說，董幽蘭心思敏銳，執念又深，他若知道你來京，定會對你不利。”

    “我不怕，如今在朝堂上，也隻有董家勢力能與相府抗衡，如果能借董府之手，實是有最大的勝算。而且，我相信董公子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在這件事結束之前，他不會亂來的。縱使有相爭，也是以後。”

    齊纖婭為自己的相公有這般的豁達，而感到欣慰。“我還以為，你不會同意。”

    “其實現在，我，兄長，董公子，都是為了你好，我們的目標一致，所以是友人不是仇人。”

    “司雪……”還能說什麽，她有這樣的相公，實在是上天之福。

    司雪溫柔一笑，低下頭朝著她的紅唇而去……

    “咳咳……”

    兩人一驚，連忙撤開距離，心猿意馬之下，竟沒發現齊筠已站到了門口。

    “我是想退出去的，隻是人已杵在了這裏，再出去也是多此一舉。”齊筠一臉的無奈的笑道。

    “哥……”齊纖婭起身，將他拉了進來，“人家來找你，你去哪兒了？”

    “我看你見到妹夫不是更歡喜麽？”齊筠側眼睨著她。

    “哼，不跟你說了。你不用現在取笑我，等會兒，就是我揶揄你的時刻。”

    司雪在一旁柔情百般的望著她笑。太久了，他沒有見過她，今日竟是一刻也不舍得移開視線。

    齊筠聽了這話，臉色顯得有些不安，“纖婭，我叫你不用白費心機了。是不可能的。”

    “哥，為何你在感情上還這麽膽小，難道你就願意一輩子活在無奈和遺憾中嗎？”齊纖婭著急地拉著齊筠說，“哥哥，如今不同了，我們如果這一棋勝了，我的身份就會是將軍府大小姐，你是我哥，自然身份也不同了。”

    齊筠不是沒想過這一點，但是，他依然是不願意踏足政壇。親王是皇親國戚，是皇上的同胞同母的兄弟，他就算不再是一介商人，也遠比不得南越郡主。也不是他妄自菲薄，一旦入了皇室，許多事都身不由己了。

    “哥，你到底在顧慮什麽？”齊纖婭想了想，說：“如果我們還能得到親王的幫助，那就更加好辦了呀。”

    齊筠一聽，頓時心裏動搖了，為了纖妹，他真的可以試一下嗎？

    “哥哥，我知道你自由慣了，不願意娶皇室女，但是，你的自由跟愛情之間，真的隻有選擇自由嗎？”她知道在哥哥的心裏，承載了太多的感情因素，他將父母和她這個妹妹的感情也都看的極重，所以，當初才那麽毫不猶豫的舍棄了愛情。

    但她舍不得哥哥總是為了旁人而活。

    “哥，我不會讓你就這麽放棄的。”

    “纖妹……”齊筠垂眸，目露憂傷，看得人心碎。在他的心裏藏著多麽重的情感，多麽重的責任，外表的雲淡風輕，不過是太多的無奈罷了。

    其實他早就將這段感情放下了，他也沒有信心再重拾當初的美好心動。如今纖妹非要舊事重提，竟是讓他有些無措。

    “哥哥，下午我們就到天香樓，聽曲兒可好？”

    齊筠看了她一眼，“纖妹，如今當務之急，可是……”

    “哥哥，這也是其中一步棋呀。”齊纖婭並不想利用郡主，故意這樣說，也是想讓哥哥卸下包袱。

    司雪見他們兄妹爭執不下，便開口道：“兄長，婭兒言之有理，你別辜負她一片心意了。”

    齊筠複雜的看著他們倆，慢慢的，點了點頭。

    齊纖婭開心的跳起來，一把抱住他，感動地說：“哥，我能看到你幸福，真是太好了！”

    齊筠苦笑了下，“莫高興的太早，許是她早就將我忘了。”

    “我哥這麽優秀，郡主恐怕在心裏都成了刺了！誰若是讓我哥傷心，我就跟她死嗑到底！”

    &

    齊纖婭兄妹和司雪在酒樓話別，就直接去了天香樓。

    天香樓不光是吃飯的地方，這裏節目很多，是娛樂場所。而且是高檔娛樂場所，是京城的王孫公子常來的地方，就連林淵這種看似不染俗世的人，也是偶有來消遣。就算是理應大門不邁的貴門淑女，也是常出現在這裏的。

    兩人坐在二樓雅座，聽著台上的小曲兒，齊纖婭是興奮之極，今天不僅見到了司雪，以後有了司雪在，她心裏再也不會那麽孤寂了！她好開心。而且，今天她又能讓哥哥圓夢，這真的是雙喜臨門啊。

    其實有時候她也想，如果，能這麽簡簡單單，開開心心的活著，為什麽一定要報仇呢？！

    隻是，不知便罷，知道了……她占了這個軀殼，就有這個義務，如若不然，這一生恐怕也難安心。那麽，放手一搏，生死也無悔了。

    而坐在一旁的齊筠，此時卻是心亂如麻。當初他果斷選擇了放棄，讓郡主絕望之極，她一定是恨他的。今日一見，他該如何麵對？

    也罷，事已至此，就算郡主到了之後，對他狠狠羞辱一番，那也是他欠她的。如果她已將他忘了，他會給她祝福的。

    他不是不知道愛情是多重，他看得清司雪為了纖妹，那麽的不顧一切，那麽無怨無悔，他自問他比不得司雪，他隻是在意的人太多了，所謂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若不是纖妹逼著他走進這裏，他這一生，恐怕都不會再見郡主。

    他知道，這是纖妹送給他的最大的禮物。

    林淵的身影剛一入樓，齊纖婭就看到了他。

    “哥，來了！”齊纖婭興奮的拍了拍齊筠，就起身跑下樓。

    南越郡主，她披了個淡粉色鬥篷，寬大的將整個人都快包住了，站在林淵身後，仿佛都被遮掩的不見。

    齊纖婭對她太好奇了。她急切的想看看這個俘虜了齊筠的女子，到底是怎樣的妙人兒。

    “林公子……”

    林淵示意她在這裏不必行禮，回頭輕言了句：“我們上樓。”

    於是，齊纖婭就隻能著急又激動的跟在他們身側，上樓梯。期間，她真是不止一次的去看郡主，想看到她的真顏，隻是她一直低垂著頭，又被林淵遮擋著，她根本看不清。

    她著急的拉了拉林淵，林淵失笑，直到到了二樓上，他才側開身子，小聲對郡主說：“她是齊公子的妹妹，齊纖婭。”

    聽到此，郡主這才站定腳步，抬起手來，輕輕撥下了鬥篷帽。

    齊纖婭呆呆地望著她。

    這世間，用美字來形容的女子，數不勝數。可是，用可親和舒服來入她眼的女子，嗬……她真是想笑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郡主不僅標致可人，眉眼溫柔，更是氣韻清雅，尤其一雙鳳目，看了就讓人喜歡。

    “我哥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郡主，你比我漂亮。”這是她發自內心的話，南越郡主光是氣質，就比她高出十個層次。

    然而，郡主並沒有如她想像中的看到她有多激動的表情，隻是淡淡然然的衝她點了下頭，輕啟朱唇，聲音略啞的說了句：“齊姑娘，久仰。”

    齊纖婭怔了怔，“怎麽，郡主也知道我？”說罷，她看了看林淵，這人不會這麽八卦吧？

    林淵無辜的回看了她一眼，表示，他絕沒有。他跟郡主雖從幼時就相識，但可沒有熟到讓他將什麽心裏話都說的地步。

    “齊筠時時將你掛在唇邊。”不料，郡主輕輕笑了笑，如是說。

    齊纖婭眨了眨眼睛，訕笑，“我哥是個妹控。呃，你不要怪他，他就是對家人很在意，所以他是個好男人。”

    郡主神色黯然，笑容落寞，“我知道。”

    齊纖婭對她的情緒有些疑惑和擔憂，“郡主，那我們先去見我哥吧，我哥在位子上等著呢。”

    可是，郡主卻並無走過去的意思，隻是回頭看了不遠處的齊筠一眼，憂傷地說：“我不去了，都這麽多年了，早就放下了。”

    說罷，重新戴上了鬥篷，就想離去。

    這下齊纖婭囧了，什麽情況？好不容易能見麵，就這樣走了？

    連忙慌張的攔住她，“郡主！為什麽？”

    郡主一臉的淡泊，“沒有為什麽，我不想再見他了。”

    “郡主，你們相隔了這麽多年，今天是多麽不容易才能見麵，難道你就沒有話想跟他說嗎？”齊纖婭真的不懂他們這文化人的感情觀啊。

    郡主淒然一笑，“見了又如何，說了又如何，都不會有何改變，又何必見麵。”

    “郡主……”齊纖婭還是攔著不肯讓她走，“如果你不想見他，又何必來呢？既然來了，又要走，你對得起自己的感情嗎？”

    “單是我一個人記著又有何用？”

    齊纖婭一怔，“郡主是以為，我哥不念著你嗎？”

    郡主垂下眼簾，“當初毫不猶豫的放棄，又哪來的那些深情，不過是些虛無的東西。”

    齊纖婭著了急，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拉到了隱秘處，小聲說：“郡主，我哥當初真的是有苦衷的，你給他個機會好不好？你們當麵好好談談，你就會懂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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