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軒轅皓離開了金棱城，重回北疆守土抗擊北凰。此時，龍鱗玲瓏不過足月出頭。

    時間飛快，一晃五年。昔日在繈褓中咿咿呀呀的奶娃兒，已經變成了能跑會跳的調皮孩子。

    當然，這個調皮孩子隻指龍鱗一人。

    這日，惜繪在辰時準時叫醒了龍鱗。龍鱗卻嘟噥著嘴，一臉不開心。

    辰時是早上七點，七點要到國子監，他卻五點多就要爬起來，困死了！瞥一眼窗外，還是漆黑一片啊！

    睡意惺忪的龍鱗像個木偶一樣任由惜繪倒騰著，直到被裝上馬車，龍鱗也沒再睜開過眼。車內即使顛簸著，龍鱗也還是睡了一個回籠覺。

    這個時代還一直沿用著世襲製，這裏的國子監和曆史上真正的國子監不同。此處的國子監是皇族貴族專用的，皇子皇孫以及重臣之後都能進來學習。不論皇族還是貴族，將來朝堂都是他們的舞台。

    讓皇族子弟與貴族之後從小相處，一來增進君臣感情；二來接受的教育水平相同、思想一致、觀念一致，將來才能更好的建設江山社稷；三來，也能相互學習，取長補短。

    且，國子監也並不是官家子弟說想進就能進的。需是三品官員以上，且還是家族嫡子才能進入學習。

    國子監位於皇宮外圍，行車不久，很快就到了。剛挑起簾子準備下車，就聽到一個朗朗的吟詩聲：“醉臥高亭思緒流，立身俯視萬間樓。遙看皇城外青山，又見宮闕金輝留。”

    “啪啪啪。”龍鱗挑開簾子，跳下馬車拍著小手，誇讚著眼前一個身著白色衣衫的小孩童。那詩，就是他作的。“好詩！應情應景又押韻，佩服。”

    樂羽轉頭看向龍鱗，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寒暄道：“賢弟過獎了。”

    樂羽喊龍鱗賢弟，也沒有占他便宜。貴族子弟一般七歲後就會被送進國子監裏學習。慕陽吧，是表現的太突出，“跳級”提前來的。

    像龍鱗這樣，因為野性難馴被提前送進來的，還真是頭一個。

    已經接近辰時了，龍鱗和樂羽一邊攀談著，一前一後進了國子監，穿過亭台樓閣，很快就到了課室前。

    課室裏，學識淵博的翰林程夫子早已在了。見兩人來了，示意他們進來。“今天，來了兩位新同窗。一個樂羽，二是軒轅龍鱗，大家或許都不陌生。好了，同窗間要好好相處，相互探討學習，為振興西棱奠定基礎。”

    一番很是隨便的介紹後，程夫子把兩人安排在靠窗的空位置上。一前一後，是前後桌。

    龍鱗選擇了後桌，才坐了下來。程夫子已經開始滔滔不絕地授課了。這裏都是一群十歲以下的孩子，講的內容也沒什麽難度，多是些常規的啟蒙讀物。

    龍鱗對這些無聊的知識才不感興趣呢。他環視一周，好好打量著這個課堂：寬闊的課堂裏不華麗卻簡約，擺了二十張檀木幾案，卻沒有坐滿。瞥一瞥人臉，大多都是八九歲的貴族子弟，還都是男孩。

    有認識的，不過那是仇人，西門明陽。關係還算可以又認識的，就在他的左手邊，那是慕陽。

    見到慕陽，龍鱗便想起了兩人相遇時的場景：

    ……

    那時龍鱗一氣之下離開了軒轅府，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新年剛過，若非現在還早，街上定是熱鬧非凡。軒轅皓今年並無回來過年，否則就算借他十個膽，他軒轅龍鱗也不敢頂撞陸錦兒。

    軒轅皓寵妻滿朝皆知。軒轅皓沒有小妾，沒有暖床丫頭，府邸不養歌姬舞姬，不在外拈花惹草招蜂引蝶。因而軒轅皓被譽為“西棱好男人”。

    要是讓他知道他的熊兒子惹得他夫人傷心難過了，那還不宰了龍鱗。

    軒轅皓為了不讓妻子再次受分娩之苦，不惜欺君，可見他是有多疼愛陸錦兒。

    “讓開讓開！三皇子車架，誰敢擋路？”

    前方一聲大喝，喚回了龍鱗的思緒。

    隻見前方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說橫衝直撞也不過分。街上人少，也難怪他們敢如此跋扈。眼看著就要撞上龍鱗了，車夫也不勒馬，隻是吆喝著讓龍鱗閃開。

    龍鱗就這麽定定的站在那裏，他後背有傷，怒極之下離開軒轅府更是沒有添加衣物，被凍得瑟瑟發抖。龍鱗是想躲的，但是他躲不開。不知情的圍觀者還以為他想死呢。

    好在車夫駕車技術好，眼力也好。龍鱗雖有些狼狽，但衣著好歹還算整潔，腰佩佩環，不似普通人家孩子。在即將撞上龍鱗之時，車夫勒了馬，馬兒嘶鳴一聲，馬蹄驟然揚起，在空中緩衝了慣性，這才重重落地。馬鼻子大哼一聲，像是嘲笑龍鱗找死一樣。

    車夫斥道：“讓你閃開聽不到嗎？”都說宰相門房七品官，難怪他一個三皇子車夫也敢這麽囂張。

    車內響起了稚嫩的童音：“怎麽了？”說罷，車簾子被掀起了一角。龍鱗看到一個粉嫩的娃娃探出頭來，紫葡萄色的眼睛明亮明亮的，眉間卻帶著一絲焦急。

    那小孩顯然也看到了龍鱗這隻“擋路狗”，皺皺眉，剛想說些什麽，卻看到了龍鱗腰間懸掛的半塊玉佩。當即對車夫說：“帶他上車。”

    於是，龍鱗被車夫非常“友好”的請上了車。

    馬車又繼續奔跑起來。

    龍鱗靠在馬車邊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這個和他一般大小，卻異常可愛順眼的家夥。他身穿玄色衣衫，外罩一件白狐披風，腰掛半塊玉佩，車內光線昏暗，勉強可以看出是塊雕龍玉佩。

    咦，這玉佩，好眼熟。分明就是他腰上那塊的另一半。

    “看出來了嗎？”他開口，聲音很是好聽，說稚嫩是有，但卻不是奶聲奶氣。

    龍鱗有一種感覺，眼前這人雖然沒有惡意，但一定是個厲害的主。因為他眼裏，閃爍著的不是純真，而是不應該出現在同齡人中的沉穩。

    龍鱗點點頭。

    “慕陽，我叫西門慕陽。你應該一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他撥開車簾，望著窗外，眼裏閃過很多異樣。比如憂慮，比如憤恨。

    西門慕陽這個名字，龍鱗當然知道，他便是他義結金蘭的兄弟，三皇子西門慕陽。

    等等，憂慮？憤恨？龍鱗好笑，他一個皇子，錦衣玉食，不知人間疾苦，怎會有憂慮和憤恨這兩種情緒。

    慕陽看龍鱗輕笑出聲，問道：“笑什麽？”

    “沒有。”他才不會把心裏想的告訴他呢。龍鱗斂著笑，“我是軒轅龍鱗。”

    慕陽淡淡應了一聲：“嗯，我知道。”

    龍鱗挑開簾子望一眼車外，問道：“你風風火火的，這是要去哪兒？”

    “進宮。”依舊是淡淡的聲音回應著他。龍鱗就納悶了，他一個五歲的小屁孩，怎麽會這麽成熟老練？連自己的情緒都隱藏的很好。

    龍鱗不知道，在皇宮這種妖魔橫行的地方，隻要是有腦子的人，都會清楚裏麵多汙穢肮髒。而慕陽，他並不是什麽都不懂，不知人間疾苦的嬌貴皇子。

    很小很小，他就看穿了皇宮裏的一切。誰不是口蜜腹劍，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恐怖嗎？其實不恐怖。但可悲的是，他從小就在這裏長大，是這個肮髒汙穢卻又富麗堂皇的宮殿造就了現在的他。

    進宮就進宮吧，為什麽要帶上他？龍鱗雖然心有疑問，但眼下也不打算回軒轅府去。跟著進宮算是打發打發時間，順便多觀察一下這個結義兄弟。

    龍鱗很累。後背有傷，昨晚在祠堂裏根本沒睡好，一大早起來又鬧心又沒吃，差點被馬車撞還受了驚嚇。這一平靜下來，就感覺身心俱疲，直接在馬車裏昏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也沒多久，慕陽拍了拍龍鱗的後背。疼得龍鱗“噝”了一聲，出了一身冷汗。

    慕陽眼中雖有驚訝，但卻直接了當問道：“你受傷了？”

    龍鱗滿不在乎道：“被老娘毒打的，不然也不會跑出來。”他確實滿不在乎，因為陸錦兒下手根本不及軒轅皓的一半。

    目光深深看了龍鱗一眼，慕陽也不多問，隻是道：“到皇宮了，下車吧。”皇宮裏不給駕馬行車，即使他是皇子也不能例外。他們還需換乘轎輦，否則就得用腳走了。

    ……

    －－－－－－題外話－－－－－－

    龍鱗長大啦啦啦~以後就是一個小調皮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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