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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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下來,落在安陽青鑰臉上。
朦朦朧朧之間她感覺到有人站在麵前。
她心裏陡然一驚,在鬆軟的大床上翻了個身,坐了起來。
她看到了靳微遙放大的俊臉。
“你幹什麽?”她冷漠地表達自己的不解
靳微遙似乎有點尷尬,幹咳兩聲,把臉轉開:“帶你出去玩,快起來!”
已經入秋,天氣有點涼。
安陽青鑰卻還穿著夏天的裝束,被風一吹坐在車裏就直打噴嚏。
靳微遙無奈地搖頭,把自己的風衣披到她身上,吩咐阿開先去商場。
各大商場逛了一遍下來,衣服她都試了,但真正讓她滿意的卻一件都沒有。
問她她總是懶懶的說還行,卻總會不自然的把眉頭皺起來。
這不怪她,實在是現代的那些衣服她還沒法看習慣,都還不能接受。
靳微遙要是知道她是個古人,估計就會去淘漢服了。
但可惜他不知道,於是他簡直要抓狂,真是從沒碰見過這麽麻煩的女人。
可該死的是他居然還對這種麻煩痛恨不起來。
衣服總要買,最後他也不耐了,把店員極力推薦的那些衣服全部買了下來。
年輕的店員聽了以後,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早知道這人這麽大手筆她就應該把所有的衣服都誇個天花亂墜啊!
買了衣服以後,靳微遙便帶她轉去曆史文物博物館。
“你不是喜歡看那些老舊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嘛,這裏剛好有很多。”他下車拉了她的手。
安陽青鑰一愣,與他有了肌膚接觸,他不會要她負責吧?
她使力想要掙開。
“你幹什麽,牽一下手都不行!”靳微遙怒了,他有那麽讓人討厭嗎?
都相處這麽久了,這女人怎麽就一點改變都沒有?
他這一聲喊,安陽青鑰就恍然。
這裏不是大炎,不存在女人要對男人負責的事。
她立刻就淡定了,安靜地跟在他身邊。
博物館進門登記,管理人員伸手道:“請出示身份證。”
靳微遙把身份證遞上去,然後轉臉去看她。
安陽青鑰愣了好久,不動。
管理人員疑惑地看著她,又說了一句:“身份證!”
她還是沒動靜。
後麵排隊的人開始不耐煩地催促:“前麵幹什麽,快一點!”
“吵什麽吵,趕著投胎啊!”靳微遙向後吼了一聲,轉而去看她,小聲提醒,“你的身份證。”
安陽青鑰抬頭望著她,緩緩地搖頭。
他立刻察覺到不對,忙埋怨道:“又把身份證落家裏了是吧,你說說你……”
邊說著他邊把她帶出了隊伍。
阿凱疑惑地看著他家少爺把人又帶了回來,然後更加疑惑地被趕下車,站在車旁抬頭數樹上的葉子。
“你沒有身份證。”靳微遙幾乎是篤定的看著安陽青鑰。
他早就覺得她不對,不僅生活中的很多事不會做,而且長住酒店,不用手機,也從來不提她的以前,家人或者朋友。
安陽青鑰看著他手上的東西:“身份證,就是那個,能給我看看嗎?”
靳微遙瞧見她眼裏的探究和好奇,不禁產生一種非常荒謬的想法。
她會不會沒見過身份證?
他把身份證遞過去,神色更加怪異:“你到底是什麽人?”
剛放出來的?不對,就算是放出來的她也應該有舊身份證啊。
偷渡客?越南那邊過來的?
他又仔細盯著看了兩眼,這樣貌也不像啊。
安陽青鑰壓根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懷疑和困惑,反複看了看那張被叫做身份證的東西。
那上頭有他的名字,這三個字她認得。
“這上麵的畫是你嗎,好像沒有你好看。”她把身份證遞回去。
“嗨,證件照都是這樣。”他一把搶了回來,這麽難看的照片真是太丟人了。
“你真的沒有見過身份證?”他簡直不敢相信。
“嗯,這東西我沒有。”她直言。
“那你……”
“不要問我是誰。”她打斷他。
他點頭,不問就不問。
但他心裏卻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回去之後,他便囑咐阿凱:“去查一查她是什麽情況,記住,我要詳細的資料。”
同時,靳微辰也在對高星如此說。
之後,兄弟二人同時收到了一份讓他們瞠目結舌的結果。
“什麽叫沒有這個人?”靳微辰幾乎覺得高星是在和他開玩笑,怎麽能說出這樣荒誕的話來?
“什麽都查不到,叫這個名字的人沒有。”高星低著頭,自己都處於懷疑人生懷疑世界的混亂之中。
“唯一的一處出現這個名字的,隻是一份古文獻,一個死了已經一千多年的人,而且記錄寥寥無幾,語焉不詳,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她。”
“什麽叫不能確定是不是她,肯定不是啊,死了一千多年的人怎麽可能活生生出現在你我麵前?”靳微辰忍不住發怒,他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可笑。
“不是,靳總。我說的是文獻記載的那個人。”高星急忙解釋,“前些年國家曆史研究學院不是挖出了一具古屍嗎,就是傳得十分玄乎的那個鳳翎大帝,有人猜測那個安陽青鑰就是她,但並沒有證據證明。”
“我讓你查那個女人,你查的都是些什麽東西,傳聞中的根本不存在的人也值得你關注!”靳微辰簽字筆點在桌子上,冷硬道,“這就是你如今的工作能力,我是不是該趁早換了你?”
“不是……對不起,靳總。”
高星有點委屈,他也是查資料的時候無意中看見,還瞧見一些老學究的爭論,看起來頗為熱鬧,便多留了個心。
但他立刻想到麵前這位是眼裏不揉沙的主兒,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沒有理由可講。
於是他放棄了辯解,誠懇地認錯。
“嗯。”靳微辰麵無表情地點頭,“再去查,從她身邊的人入手。”
他就不信,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人真會一點痕跡都沒有。
“是!”高星應聲,轉身出去。
他剛要開門之時,門從外被推開,是靳微辰的秘書夏桑。
“靳總,半個月前有個叫錢齊的人說要見你,我們擋住了,最近他又來了。”
“錢齊,半個月前?”靳微辰撫著唇思索,這個人會不會和這件事有關係呢?
他轉頭望見高星還沒走,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便抬手示意他說。
“靳總,這個叫錢齊的,好像是安陽青玥的男朋友。”
“男朋友?”靳微辰冷笑,她居然還是有男朋友的,靳微遙可真是會給他找事。
“安排一下,過兩天約他見麵。”他對夏桑道。
“好的,靳總。”夏桑應聲後和高星一起退了出去。
又一個晚上,靳微遙再次坐在了清色酒吧裏,看著安陽青玥被錢齊那一群人圍在中間,幾個人相談甚歡的模樣。
他心裏頭不知是何滋味。
現如今更是連自己對她抱著什麽樣的心思都說不清了。
他是喜歡這個女人嘛?可是明明她除了長得好看點神秘一點也就沒什麽特別的了,想要待在他身邊的比她好的那女孩多得是,比她漂亮的也不是沒有,他為什麽偏偏要在她身邊受氣呢?
難道是因為征服欲?
一定是這樣!他就是想征服她,想看她對自己死心塌地愛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做到這一點之後他就可以像甩垃圾一樣甩掉她了。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他開心極了。
懶懶的勾唇一笑,那個風華絕代的靳二少又回來了。
他邁開長腿走過去,推開麵前一個擋路的男人,強橫地將她身邊的錢齊拽走,自己坐到她身邊,並抬手攬過她的脖子,修長的手指輕輕帶著撩撥意味地輕輕撫摸她臉頰。
“我給你買的衣服,你還喜歡嗎?”他笑得奇跡溫柔。
邊上的人都看傻眼了。
頭一次跟著年輕人來清色的姚春明兩撇胡子一抖一抖的,完全搞不清狀況地道:“誒,這怎麽回事,錢齊,她不是你女朋友嘛?”
知道情況的小紀忙撞了他一胳膊肘,他痛得嗷嗷地叫,這一時才發現周圍氣氛不太對,安靜地消了聲。
小紀也也難掩好奇心,湊到錢齊耳邊小聲道:“你這個女朋友是不是不太靠譜啊,難道她真和靳少一起了?”
錢齊白了他一眼。
安陽青玥側頭,避開靳微遙的撫觸,又看著小紀,十分認真道:“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小紀張大了嘴巴,識趣的不再說話。其他人也是低頭看著自己的酒杯,假裝什麽都沒聽到。
靳微遙笑哈哈的,愉快極了。
他湊到安陽青玥耳邊,吹了一口氣:“這才乖嗎。”
帶著幾分寵溺的誇獎,像是對著自己豢養的小寵物一般。
安陽青玥倒也沒有反駁,這一來就像是兩個人說好了一般。
“青玥!”錢齊喊了她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知道她不可能和靳微遙有什麽,她向來是個愛惜自己的人。可是他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而且有些話當著大家的麵也不好說。
他不開口,安陽青玥卻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麽。
她淡淡笑著,隻當身邊不住撩撥的靳微遙不存在。
“過去的都過去了,現在你該過自己的生活了。”他對錢齊道。
姚春明包括小紀等人都驚呆了,這話是不是有什麽不對,這難道不應該是男的對女的說的嗎?
錢齊一瞬間就慌了:“什麽叫過我自己的生活?”
“這裏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她笑著道。並沒有什麽怨天尤人,也沒有多少可憐哀傷,仿佛隻是就事論事一般。
她的話別人不懂,但錢齊絕對懂。
她還是想要回去,卻不會再把他帶回去。因為這裏才是他的家鄉,她認為他當然更喜歡待在這裏。
她是在為他考慮,所以便想讓過往一筆勾銷,畢竟在這裏男人的社會地位更高,她也不需要替他擔心什麽。
錢齊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他沒辦法改變她的想法,也許隻能等她明白沒辦法找到回去的路,自己死心的時候,他們就這個話題才能夠繼續談下去。
“青玥,話別說得那麽絕,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他表明自己的態度,絕對不可能放棄她。
“真是沒臉沒皮,都說了不要你了。”靳微遙絲毫不掩飾對他的鄙視。
“也不要你。”安陽青玥轉頭對他道。
他臉上的笑立刻僵住。
其他人卻沒控製住,笑噴了出來。
“都給我閉嘴!”靳微遙氣急敗壞。
這個女人真是太不給他麵子了!
他強壓住怒氣,故意在她耳邊調笑道:“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安陽青玥怪異地看了他一眼,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
眾人無話,氣氛一時有些僵住,便又聽一個清脆如黃鸝鳥的聲音插了進來。
“表哥!”
錢齊一驚,抬頭就看見李青那張讓他有些害怕的臉。
這小姑娘簡直太纏人了。
“表哥,姑媽說了,不讓你來這兒了,你怎麽又來了!”李青走到他身邊,搖著他手臂撒嬌。
他耳朵難受得緊,可勁兒把手往外抽,坐得離她遠遠的,把小紀拉出來當了擋箭牌。
小紀倒是喜歡李青這種甜美的女孩,咧著嘴對她笑:“你好,我叫紀雲,是你哥的同事,我跟紀曉嵐同名哦!”
李青直接忽視他,又轉向錢齊那邊。
“表哥,你再不回去,姑媽要生氣了。”她推著他道。
錢齊無奈地揉著額頭:“你先回去,沒事不要一個人跑出來,知道嗎?”
他真的很不明白,這個小表妹怎麽越大越粘人了,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不,表哥,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李青哼了一聲,頭一轉就看見了安靜坐著喝酒的安陽青玥,一手指她道,“你一直待著這個地方就是因為她嗎?”
“這些你不要管,你不是上學嗎,怎麽成天往外麵跑?”錢齊不耐煩,隻想趕緊把她趕回去。
誰知她根本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反而更指著安陽青玥嚷嚷:“就是你迷惑了表哥,害得表哥天天不回家,姑媽每天都傷心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你真是個壞女人!”
安陽青玥微抬了抬眼皮,這還是個小孩子,不想跟她計較。
但她卻把安陽青玥的不理會當成了躲避,當成了怯懦,更加氣勢洶洶:“我姑媽不喜歡你啊,你能不能不要再纏著我表哥了!”
她這話一出,小紀等人看安陽青玥的眼光都變了,從方才的不憤變成了同情。
原來不是人家無情,而是有隔閡在先啊。
原來錢齊的媽媽不喜歡她啊,婆媳關係自古都是最麻煩的,這就很難辦了,這麽想來她放棄也不無道理。
而且這個女孩雖然一直喊錢齊表哥,但那表現明顯是喜歡他,說不定是錢齊他媽內定的媳婦。
怪不得她看安陽青玥不順眼。
“誰纏著他了?你個小丫頭懂什麽,快回去讀書去吧!”靳微遙知道了內情,心情大好。見安陽青玥受了欺負,如今她已經被納入了自己的羽翼之內,自然要一力維護了。
“你是誰啊?”李青瞪眼看著他,見他和安陽青玥挨得那樣近,行為也是相當曖昧,便恍然,“啊,你肯定也是被她騙了的男人!”
於是她看著安陽青玥的眼神便更是不屑:“誒,我說你現在身邊都有別的男人了,為什麽還要纏著表哥呢?”
安陽青玥終於忍無可忍,抬頭盯著她:“小姑娘,你是不是傻?”
“你說什麽?”李青氣急,滿臉通紅,“你幹嘛罵我?”
“現在看來你是真傻了。”安陽青玥失笑,若是不傻就不會問這種問題了。
她搖搖頭,還是算了,不想和一個傻子計較。
“你!”李青氣不過,轉而拉著錢齊的手撒嬌,“表哥,她欺負我!”
錢齊幹幹地一笑,這到底是誰欺負誰啊?
“你先回去吧。”他把李青往外推去,又轉過身同安陽青玥道歉,“青玥,你別介意,她從小就是這個樣子的。”
“我不介意。”安陽青玥搖頭笑,“她傻是她自己的問題,和我沒關係。”
“你,你就是個狐狸精!”李青聽到她的話,又轉回頭來罵罵咧咧。
“不要鬧了!”錢齊受不了的把她往外趕,怕她又折回來,自己也急忙忙地跟著走出去。
李青達到了目的,自然也就不鬧不叫,高高興興地和他一起回去了。
錢齊送李青回家,趙荷花一直在屋內等著,看著他回來便怎麽都不肯讓他再走了。
“兒子,你難道真要氣死我嗎?不過是一個女人,你為了她天天不回家,你這是想幹什麽啊!”
趙荷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媽,你別說了,現在我就是想要人家,人家也不要我了,你不用擔心了。”錢齊煩躁地在沙發上坐下。
經過今天這一鬧,安陽青玥恐怕更是鐵了心不會再和他有牽扯了。
“好,那就好,最好別再讓她出現在我麵前!”趙荷花笑道。
“是,不會了,永遠也不會了。”他痛苦地抱住頭。
趙荷花卻完全沒有看出自己兒子的苦痛,隻顧著哈哈大笑:“那好,那你以後回家來住。”
“好。”錢齊無力地答了一句,拖著沉重的步子進了房。
他走後,李青便笑著抱住了趙荷花:“姑媽,還是你的辦法好。”
“那當然,我是誰啊!”趙荷花得意地笑。
三日後,錢齊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冷麵總裁靳微辰,但對他來說卻意義不大了。
不過靳微辰這個人卻有些出乎他意料,意外的年輕,也意外的讓人有壓迫感。
雖然傳說中的靳氏總裁便是個年輕的鑽石王老五,但他實在想象不到,這個不過才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這樣的有魄力。
他渾身上下便散發著一種幹練與利落,卻又無比的閃亮耀眼,讓人不敢輕視更不敢忽視。
“你是錢齊,恒道律所的律師?”靳微辰在他麵前坐下,目光淡淡落在他身上。
“聽說你找我,有什麽事?”
還真是生意人,公事公辦的口氣。
錢齊也直接道:“前段時間是有事,不過現在沒有了。”
“為什麽這麽說?”靳微辰微微地笑,一雙深沉的眸子仿佛將他看得很透徹。
“以前我找你是因為怕你弟弟欺負我朋友,而現在我不再有這個擔憂了。”
“為什麽?”這一下靳微辰是真的疑惑了,現在安陽青玥不是和靳微遙走得更近了嗎,為什麽他不擔心了。
難道真如高星所說,兩個人因為家庭矛盾分手了?
“因為我現在明白了,沒有人能欺負得了她。”錢齊朗聲而笑,眼中是滿滿的自豪。
她的安陽青玥,她的愛人啊,任何人任何事她都能泰然處之。
“哦,口氣這麽大!”靳微辰把手操在口袋裏,輕輕勾起了唇角。
這麽一說,他還真是想會一會這個女人了。
靳微遙一心隻想攻略安陽青玥,沒事就帶她到處去玩,上山下水,看電影吃大餐。
安陽青玥隻要帶著書,去哪兒都無所謂,隨著他折騰。
她也知道這個家夥脾氣不好,愛鬧別扭,既然住在他家裏,那就隻能多順著他了。
“青玥,我們去紈山看楓葉吧,滿山紅遍,如火如荼,那場景真是極美的!”一大早他便湊到她麵前,提議道。
“好啊。”她淡淡點頭。
“阿凱,多帶兩瓶酒,我要在紈山大醉一場!”靳微遙像個小孩子一樣,高興地跑走了。
安陽青玥失笑,這家夥總愛裝陰沉霸道,其實就是個小孩子。
滿山楓葉紅遍,走入其中恍惚像是進入了另一個美妙的世界,楓葉簌簌而下,落了滿頭滿身,腳下一踩也會發出細碎的窣窣聲。
確實是難得的盛景,安陽青玥抬頭看去,仰望那漫山紅葉,心也仿佛被渲染了一般,在那熱烈的顏色裏,最終歸於平靜。
靳微遙坐在地上,抬頭去看,她一身青色連衣裙站在那裏,及膝的長發被秋風揚起,與漫天飛舞的紅葉糾纏在一起,竟是那般的和諧。
她的側臉,寧謐而安靜,迎著陽光白得仿佛透明一般,閃出淡淡的柔和之色。
陽春白雪,夏花燦爛。
他腦海中不自然就浮現了這些字眼。
眼前的人,才是心底最好的風景啊。
他如癡如狂,直直地看著她不停地喝酒,不知覺間便醉了。
醉得根本不願醒過來。
等到安陽青玥看夠了景色,想起來他們該走了的時候,他已經靠在地上快睡著了。
“靳微遙,你醒醒。”她俯身去喊他。
他拉著她的手一拽,她便跌到了他身上。
“青玥,青玥,告訴我,到底你怎麽樣才能喜歡我呢?”他在她耳邊喃喃。
安陽青玥本想揍他的手頓住。
她看了看擺在地上的一溜空酒瓶,心想他肯定是真喝醉了吧。
要不然怎麽會說這樣奇怪的話?
不過錢齊說過在他們這裏男人都是比較隨便的,好像還真是這樣啊。
錢齊要是知道他的話被誤解成這個樣子,也是會心塞得沒辦法。
“快起來,我們該回去了。”靳微遙一直攬著她胡言亂語,安陽青玥實在聽不下去,手上便使了大力將他一把提了起來。
靳微遙被她狠心一扯,酒倒是醒了一些,卻全然忘記剛才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要回去了是吧?”他就好像還沒睡醒的人一樣,有些迷迷糊糊。
“你這個樣子,能走嗎?”她很懷疑。
雖然背他回去她也能做到,但不到萬不得已她還是不想費這個力的。
“沒問題。”靳微遙對著她傻傻笑著,茶色的眸子映著天光,無比的亮麗。
安陽青玥忽然覺得,其實他也挺可愛的,要是有時候不那麽孩子氣就好了。
他走路跌跌撞撞的,她還是半扶著他往外走去。
靳微遙一直不大配合,潛意識裏他還是知道自己正被她扶著的,他覺得被一個女人扶著走路這也太沒麵子了。
而且他向來是好酒量怎麽可能會醉呢?
“你放開!別扶著我,我能走。”他嘟嘟囔囔的,使勁想揮開她的手,“我不僅能走,我還能開車呢你信不信。”
到了停車場,他果然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大笑著就把車發動了。
安陽青玥還不太明白車子這個東西,她隻知道這是這裏人的代步工具,比馬跑得要快,但她不知道開車可比騎馬危險得多。
她也不知道喝了酒的人是不可以開車的。
她也不會開車,而且靳微遙為了享受二人世界今天沒有把阿凱帶出來,所以也沒有一個人阻止。
靳微遙就那樣懵懵懂懂地把車開走了。
大約是他開車本來就很熟練,明明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卻硬生生把車開了出去,開到了市區,而且一路安穩。
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他居然也曉得停下。
但是不妙的是,這段路可能有點堵,紅燈的時間有點長,然後他就趴在方向盤上睡著了。
安陽青玥隻看見他倒下去,怎麽叫都不醒,嚇了一跳,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麽。
他剛才不是沒有醉得這麽嚴重嗎?
正緊張間,車流開始走動。他們這輛車子一直不動,後頭的車子便不樂意了,猛按喇叭。
安陽青玥一直沒有理會,她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後頭的車主真是不耐煩了,便按喇叭邊把頭伸出窗外大喊:“喂,前麵的幹什麽呢,趕快走!”
她這才明白這是嫌他們擋了路。
可是這個車子該怎麽讓它走呢?她十分疑惑。
她仔細地往下看了兩眼,之前好像看見他是轉著手上這個圓圈,腳下踩著什麽東西。
應該是這樣,她覺得這應該是不難的,可能就和騎馬差不多吧。
這麽想著她就有了信心,將靳微遙單手兩手一提直接丟到了後座,然後自己坐到了他的位子上。
她學著他的樣子,緊緊握住手裏的“圓圈”,然後腳要踩什麽。
踩什麽呢?
她又愣了,那時候隻是模糊地帶了一眼,也沒看太清楚啊。
好像是一塊鐵片,她的腳探了探,怎麽有兩塊鐵片,到底該踩哪一個?
先試試左邊這個吧。
她試了試,怎麽沒動靜?
“快點,前麵的別磨蹭了!”後頭的催促聲越來越響。
難道是另一塊,她抬腳猛地踩了下去。
她隻感覺車身一抖,整個身體猛地往後倒去,耳邊刮起一陣狂猛的風,嗖的一下便躥出去好遠。
後頭的司機看了,簡直瞠目結舌,開這麽快,不要命了?
幸好停了這麽久,前頭空出了一大塊,不然這追尾可不要死一大片?
天哪,今天出門真是遇見了瘋子。
他心有餘悸,見著另一條道車流也通了,忙打方向盤轉了過去。
珍惜生命遠離瘋子。
再說安陽青玥,她就像是第一次學騎馬的人完全不知道怎麽控製。她知道這速度可能過分快了,她也想要慢下來,可她不知道怎麽做。
是不是應該把手上的圓圈轉一轉呢?
她這麽想著,手上當真動了,方向盤往左邊一扭,車子便偏離了原來的軌道,衝出了街外。
準備過馬路的行人被嚇了一大跳,大叫著四散逃開。
隻聽嘭的一聲,車便停住了。
接著便是更恐怖的大叫響起。
“交警,交警,那邊有人開車撞民房了!”有人大聲叫著向正要維護交通秩序的交警跑去。
兩個交警一聽,忙不迭地向聲音來處跑去。
轉過一個十字路口,他們便到了肇事現場,卻看到了讓他們一生為之驚歎的一幕。
過路的行人尖叫著逃跑,那輛車居然還在開,而且以超高速狂飆過來,眼看就要撞上前頭那人,那人已經嚇得麵如土色。
車子卻忽的一轉,立時激起一陣旋風,哐哐哢哢幾聲,車輪子飛了出來,車前蓋也翻了起來,那輛車卻仍舊沒有沒有停下,而是以不可思議的角度一轉,在空中翻了一百八十度,竟轉著彎往路邊的一家二層小超市的房頂上爬去。
一陣烏煙瘴氣之後,車子才真正停了下來,一半在房頂上,一半在地麵上。
等煙霧散開,可憐的小超市老板從屋子側邊冒出頭來,吃了一嘴的灰,兩腿都在發顫,連一步路都走不了了。
剛才幸好他機靈跑得快,不然現在恐怕就在房子底下了。
真是老天保佑啊!
警察很快就趕來了,拿著高音喇叭讓圍觀的群眾散開,並拉了警戒線。
“恐怕有傷亡,叫了救護車了嗎?”民警問最先到的交警。
交警麵麵相覷,這才想起,忘了!
他們剛才太緊張了。
“那趕緊打!”
年輕些的交警連忙掏出電話叫救護車。
“防止發生爆炸,順便把消防隊一起叫來!”年長的提醒。
民警搭了梯子向小超市房頂上爬去,將屋子砸下的石頭碎屑撥開,正要查看裏頭人傷的情況。
這時,底下的房子突然動了一下。
他驚得不敢動,下麵卻傳來接連的驚聲尖叫。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他莫名覺得恐懼。
“動了,那車又動了。”圍觀群眾遠遠地看著,邊叫邊拿手機拍。
“什麽鬼!這是個什麽人啊?”下頭站著的民警年紀較大,脾氣一上來,便對著高音喇叭大吼,“車裏頭那個給我聽著,你已經毀壞房屋傷了人,別再輕舉妄動了,快停下。”
“天啊,他不會是砸傷了頭,神誌不清了吧?”年輕的交警才上班不久,頭一次碰到這麽不知死活的人,忍不住問自己的同伴。
“不排除這個可能。”年長的聽了他的話也想到這個可能,忙走到民警身邊,“肇事者可能已經不清醒了,這個時候喊他是沒用的,還是用吊車把車子弄下來吧。”
民警一點頭,同意了這個方法。
“上吊車!”
一切準備就緒就要將車子吊起的時候,民警往那邊一看,更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
那輛殘破的少了一個輪胎的車子居然緩緩移動,而且非常有方向性的從屋頂上移了下來,車頭一轉又慢慢落回了地麵上。
民警等了許久,確定這一次終於不再有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去查看。
車內已經十分混亂,全是磚頭石塊,還有超市裏的貨物。
車門被撬開,隻見裏頭竟有兩個人。
一男一女,而且很詭異的那個女人居然將男人抱著護在身底下,她自己的一隻手已經被鮮血染透,而且額頭上也還有血液緩緩流下。
“不要命了,居然連安全帶都不係。”民警又心痛又生氣,這些年輕人啊,真是膽大到敢玩命啊。
救護車這時候已經到了,民警忙過去攙扶安陽青鑰。
她的頭一動,視線有一些模糊,似乎察覺到來人的善意。她急忙將身下的靳微遙送了過去:“快,幫我看看他有沒有事。”
在她心裏麵,女人要保護男人這是根深蒂固的,不可能改變。
民警驚愕地看著她:“亂動什麽,你自己都傷成什麽樣了,快出來,送你們去醫院!”
“不,先幫我救他!”安陽青鑰堅持,並且握住了民警的大手,用力地攥緊。
“先幫我救他!”她的語氣懇求裏頭竟還帶著些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她麵上的執拗以及嚴肅一時間讓民警怔住,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女孩子?
她一直堅持,幾乎將他的手抓得聲生痛。民警沒辦法,隻能先依著她。
“快,擔架過來。”幾個醫護人員一起過來,幫著他把靳微遙抬了上去。
靳微遙昏昏睡著,頭上也滿是鮮血。
醫生緊張得趕緊進行急救,上了救護車便連忙開走。
幸好這次他們出動了兩輛救護車,還有一個也不耽誤。
“這下你可以出來了吧?”民警對著安陽青鑰著急道。
看著他上車,想著他會沒事,安陽青鑰這才安下心,鬆了一口氣。
人也跟著暈了過去。
“快,搭把手!”民警緊張地要去抱她。
一看嚇得倒抽了一口氣。
她的腳竟然卡在了油門和刹車片之間,卡得緊緊的,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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