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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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探入聞人盡奚寢宮,一切都輕車熟路,安陽青鑰很快就摸到了床邊。
而非常恰好的聞人盡奚此時並不在床上。她回憶著那天自己摸到的床下凸起,手輕輕地摁了上去,就手一轉,整張床板哢噠一聲便彈了起來。
安陽青鑰急速後退,手中扇子猛地揮開,以防有什麽暗器射出。
然而她空擋了一場,什麽都沒有。
床邊吱呀一聲撐死了半邊,暴露出了底下的空曠洞然。
她縱身跳了下去。
穿過一段蜿蜒曲折的黑暗之路,原來底下真正別有洞天。
開闊的一間密室,牆壁上掌著一盞一盞的燭燈,略顯幽暗。
密室最盡頭,一方圓圓的小塘,裏頭的水呈現詭異的深青色,一個人便被鎖在池塘正中。
那人披頭散發,看不清形容,隻看得清一身髒汙,腰部以下全部浸在水中,兩隻手被用鐵鏈牢牢捆住。
通向圓塘的,是一條窄窄的石板道。
安陽青鑰放慢了腳步,從懷中掏出一個小串珠丟了過去。
隻聽叮的一聲響,左右兩麵牆壁上紛紛射出巨箭,密密麻麻如落雨一般。
片刻後,箭雨落完,地上便鋪了一層。
她抬腳,從那箭堆上踩過,來到了那被囚者麵前。
這應該就是聞人流丹了吧。
腰裏藏著削鐵如泥的匕首,她卻不急,反而先在四麵牆壁上搜索起來。
輕輕叩了幾下,果然發現了一處中空。
周遭沒有任何可以開啟的機關,她便以掌抵住牆壁石塊,用內力催其轉動。隻聽噠噠幾聲,那中空之處的石板升了上去,露出中間一卷明黃色紙卷。
詔書!
安陽青鑰輕笑,並不伸手,卻用玉骨扇過去撥拉。
也不知道觸動了什麽,中間一隻毒箭突地射出。她側身後仰,避了過去,這才敢伸手進去拿。
將那詔書握在手裏,她才折身回去救聞人流丹。
為防止聞人流丹摔進圓塘,安陽青鑰割斷了一邊的鐵鏈之後,便用一手撐著她,另一隻手也去砍另一邊的鐵鏈。
她全部注意都在那方鐵鏈上之時,麵前虛軟的人陡然抬起頭來,一頭汙糟的頭發裏射出如狼般的精光。
安陽青鑰剛察覺不對,想要閃避之時已經來不及,那人已經抽出腰間的劍向她刺過去。
她急急後仰,勉強躲過一擊。卻沒防那人嘴裏一支暗器噴出,正正射在她肩胛處。
一股鈍痛,肩上一陣酸麻,而後便蔓延至全身。這暗器有毒!
她忙運功想逼出毒素,對方的劍卻先一步架到了她脖上。
同時,密室門被打開,大笑著的聞人盡奚走了進來。
“能毫發無損地闖入孤寢宮,而且一路走到這裏,你確實比以往那些廢物強多了。”她拍著手向安陽青鑰一步步走過去,倒是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之情,“你究竟是什麽人?”
身上已經完全僵麻了,現在也就隻有頭部還能動。
安陽青鑰心念電轉,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尋個脫身之計。
她提唇緩緩一笑:“我是什麽人,我想閔帝是不會有興趣的,不過我做了什麽,你一定會很有興趣。”
她微微笑著,閑淡自在仿佛從來絲毫不在意自己處境似的,這從容之態度不禁讓聞人盡奚深感懷疑。
“你什麽意思?”心思深沉之人擅用詭計,同樣的也更是多疑。安陽青鑰的表現便無端的讓她不舒服。
“也沒什麽,就是想告訴閔帝你中毒了而已。”安陽青鑰更是淡然地笑。
“中毒?”聞人盡奚驚了一下又恍然大悟,“你詐孤!你根本沒有機會對孤下毒?”
她的一雙眼陰沉,微微地眯了起來。
但出現這樣的表情,安陽青鑰就知道她的心已經動搖了。
她微仰頭,哈哈地笑起來:“難道閔帝陛下覺得我會如此蠢笨嗎,若是你這一路行來太過輕鬆難道你不會懷疑嗎?我當然會給自己留條後路。就在剛才,我進密道之後便沿路下了毒,無色無味之毒,堪比蝕骨。”
安陽青鑰視線下移,盯在了她右手上:“閔帝陛下若是不信,可以試著動一動手指,看是否有些麻癢。”
聞人盡奚半信半疑,麵上表情雖沒有多大變化,右手還是忍不住輕緩地抬了抬。
好像還真有些微的癢。
她麵色立刻黑了下來,眸光更加銳利地盯向安陽青鑰。
“感覺到了吧?”安陽青鑰酣暢地笑,語聲愉悅,“這種毒發作緩慢,卻十分霸道剛猛。種了此毒,先是皮膚瘙癢,然後從裏麵開始腐爛,骨頭肉直至皮,待到爛出來之後就已經回天乏術了,就算有解藥也沒辦法。”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已經癢到了骨子裏呢?”她斜眼睨著她。
此話一出,原本還不覺得怎麽難受的聞人盡奚真真感覺有萬蟻噬心一般難受,渾身的骨頭都癢了起來。拚命地想要抓撓,卻搔不到癢處,隻能是越加難受越加折磨。
“你,快把解藥給孤!”她單手掐上了安陽青鑰喉嚨,狠狠地威脅。
安陽青鑰隻是笑,盡管身體已經僵得如同石塊,盡管喉間幾乎窒息,她還是笑著,而且越發地燦爛。
“閔帝陛下,你可以殺了我,但是在我死後,你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她的笑從喉嚨裏硬擠出來,嘶嘶的帶著喑啞,聽起來好像毒蛇一般讓人難受。
聞人盡奚雖然想要她死,卻更惜命。她漸漸鬆開手,沉冷道:“你想如何?”
“當然是一命換一命,你給我解藥,我也給你解藥。”安陽青鑰淺笑。
“好,孤便給你!”聞人盡奚冷笑,她就不信她還能逃得出去。
安陽青鑰服下解藥,果真覺得身體舒坦了許多,四肢不再那般僵硬。她嚐試運氣,丹田裏也不再像堵著什麽東西似的。
她這才滿意得從懷裏隨便掏了一顆藥丸給聞人盡奚遞過去。
聞人盡奚服了藥,還覺得奇癢難忍,隻更想撓了。
她一瞬間像要吃人一般:“你騙孤!”
“當然不是。我不是說了嗎,這藥極其霸道,就算解了毒也還是要癢上一個時辰的。”安陽青鑰咧嘴,無賴地笑。
事實上她壓根就沒有給聞人盡奚下毒,隻不過是一點癢粉而已,就算沒有解藥癢了一個時辰後自然也會好的。
隻不過是她太緊張,自己嚇自己罷了。
不過毒雖然解了,脖子上的劍卻還架著。
安陽青鑰倒也不擔心,反而悠哉悠哉地抻了抻腰,一副閑淡自在的模樣。
“閔帝陛下,你看我們是不是換個地方談話,畢竟你現在需要注意不是。”她拿眼斜斜地瞟向將劍架在她脖子上的那人,手慢慢搭了上去,似有想挑開之意。
聞人盡奚冷笑地揮了揮手:“把她綁了。”
安陽青鑰被五花大綁之後,手上的詔書也被抽了回去。聞人盡奚這才皮笑肉不笑地道了聲抱歉:“實在對不住,閣下太能折騰了,孤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她被押到了聞人盡奚的寢宮,裏外便都是她的人,也就不怕安陽青鑰能翻出天去,便給她鬆了綁。
安陽青鑰抬眼瞟了瞟綁她的那個人,還是一頭胡亂披散的頭發,一身髒汙的衣服並未換下。
她撚指笑了笑,撐著頭望向聞人盡奚:“閔帝陛下可真是打得好算盤啊,這是放長線釣大魚嗎?”
“自然。”聞人盡奚在她麵前坐下,陰沉沉地道,“告訴孤,是不是聞人流丹派你來的?”
聞人流丹,不期然地聽到了這個名字,安陽青鑰抬了抬眼皮看著立在一旁的那個冷麵侍衛,似笑非笑。
“聞人流丹難道不在閔帝手裏嗎?”
聞人盡奚的眼色一變:“你說什麽?”
那驚訝的模樣不似作假。安陽青鑰便完全能肯定心中的猜想了。
“我受人之托來閔帝這裏救聞人流丹。”她道。
聞人盡奚這下也才算真正抓住了關鍵點。
麵色幾經變換,最後化作一聲輕蔑的笑:“孤隻能說,你被騙了!”
“哦,願聞其詳。”安陽青鑰目光爍爍地盯著她,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她倒想看看,事情是不是她所猜的那樣。
第二天,王宮傳來消息,宮中失竊,丟失了重要物品。
皇帝大發雷霆,命人全城搜捕,務必要捉拿賊人追回寶物。
聞人錦鈺當即便知道安陽青鑰得手了,可是她人還沒回來,這不得不讓他擔心。或許她又受了傷,此刻正藏在什麽地方。
衛隊在整個皇城大肆搜查,他假意幫忙搜查,帶著自己的人去找尋她的下落,希望能先一步找到,將她帶回去。
一天之後找尋無果,他心內的不安已經被提升到極點。
半夜裏,他還帶著人在外麵找,卻聽說人被抓住了。
人雖抓住了,東西卻不知所蹤。皇帝當即震怒,決定於明日將賊人押在囚車裏遊街示眾,並在遊街後當眾斬殺,以儆效尤。
聽到這個消息,聞人錦鈺的腦袋裏好像炸開了一顆驚雷,轟轟亂的。
她竟然被抓住了!她怎麽會被抓住了?
他存著深深的懷疑,卻還是抵不過心內的擔憂,決定親自去監牢裏看一看。
打暈守衛衝了進去,監牢最裏頭,稻草堆上臥著一個渾身血汙的人,大約是受了刑。
他心驚肉跳,忙劈開牢門闖進去,將那人翻了過來,臉卻不是安陽青鑰。
此時外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層層衛隊湧了進來。
他蒙上臉轉身往外衝去,憑他的能力對付這些衛隊還是綽綽有餘的。
卻不防地上躺著的那人陡然跳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圈緊了他雙腿,將她往下一扯。
與此同時,一柄冰涼的長劍也架上了他的脖子。
他猛然抬眼,撞進了一雙熟悉的眸子裏。
已成爪狀蓄勢待發的手便頓了下來,他整個人怔在原地。
“安陽……青鑰?”怎麽會是她?
太過驚訝,以至於繩索綁在了手上他都忘記了反抗,隻是乖乖地束手就擒。
第二天,遊街行動按原計劃進行。
安陽青鑰被裝在囚車裏,綁得結結實實的,頭發雖是披散了下來,臉上也沾了些灰塵,卻還不至於髒得認不出來。
但凡見過她的人都能一眼就斷定,這就是她!
囚車穿街過市,謾罵指點的民眾便跟了一路,繞城一周之後她被送上了斷頭台,熙熙攘攘的人群才堪堪往兩邊散開。
安陽青鑰被按倒,劊子手也已經準備就緒,寬闊的長刀映著日光,折射出冷銳的銀輝。
長刀砍下!
一支令箭從天而降,正正打在劊子手的刀上,將刀鋒打偏。
一雙手將安陽青鑰扯了起來,拖著便走。
四周的護衛一擁而上,民眾便有些亂,喊著叫著跑著。
安陽青鑰佯裝狼狽地跟著那人衝入人群,左突右閃。蒙麵人出手很辣,招招致命,這群護衛哪是她的對手?
很快她就突圍成功,帶著安陽青鑰飛奔而去。
這時一輛馬車橫衝入人群,車婦把簾子掀開,在馬上向她們招手。蒙麵人將安陽青鑰丟上馬車,自己也迅速跳了上去。
車婦一揮馬鞭,馬兒便調轉方向,急衝出去。
馬車內,蒙麵人將臉上麵罩扯下,竟是恒奚。
她拍了拍安陽青鑰的臉,輕蔑笑道:“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安陽青鑰沉默地閉上了眼,好似不堪受辱。
這副宛如喪家之犬的模樣,更是取悅了恒奚。她早就想把她捏在手裏了!
她的長劍輕輕地落到安陽青鑰臉上,如一條毒蛇一般來回滑動:“你說等下我要從哪裏割起好呢?是這裏,這裏,還是這裏?要不我把你的皮一點點劃開,先試試手感好不好?”
光是想到這一點,恒奚就止不住得意地仰天長笑。
真是太暢快了!
馬車疾馳,很快便竄入山林之中。
恒奚在安陽青鑰麵前灑了一把藥粉,她便暈了過去。
再一個布袋將她兜頭罩住,恒奚同車婦兩個人將她扛進了山。
兩人走到一間竹屋外,在門上叩了三下,竹門被打開。
屋子正中,一個黑衣女子負手對著她們。
二人走進去,將安陽青鑰丟在了地上,將袋口打開,露出了裏頭昏迷的安陽青鑰。
“主子,人帶到了。”恒奚邀功似的對那女子拱手。
女子轉過身來,高眉長目,眼角如波上揚,微微帶著點笑意,同聞人錦鈺如出一轍的帶些魅惑。
她撚著手指緩緩走到安陽青鑰身邊,蹲下身來,仿佛看著一個夢寐以求多時的獵物一般,低低地笑出聲來。
“安陽青鑰,你終於還是落到我手裏了。”她的手緩緩伸過去,就要落在安陽青鑰麵上。
昏迷著的安陽青玥卻陡然睜開雙眼,嘴角淺淺彎起一個弧度。
她隻覺一陣風掃,電光石火之間一把冷如寒冰的匕首已經抵上了她喉嚨。
那人的手一頓,神色瞬間僵硬。
恒奚驚得大叫:“安陽青玥,你沒中迷香!”
安陽青鑰冷笑:“沒想到吧,恒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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