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失控的敬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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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一個多月的反複篩選,秀男大選終於進行到了最後一步。各州府選上來的三十六名男子統一進宮學習宮廷禮儀,半月後再進行最後的決選。

    盧藍隻是解州偏遠小鎮上的一名普通男子,家庭也簡單,隻是因為他生了一張俏麗清俊的臉,這才被選了上來。

    換好了統一的藍色宮裝,引路的宮人帶領著他們三十多號人一路前行。

    兩邊紅牆綠瓦,亭台樓閣巍峨壯觀,皇宮啊,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有機會踏足這裏,嚇得走路都有些不穩,差點摔下去。

    走在他後麵的高昕見他微微一晃,忙抬手扶了一把。

    宮裝長袖寬大,正好遮掩著他們的動作,並未被人發現,也避免了盧藍摔倒的尷尬。

    盧藍微側身,向身後遞了一個感謝的眼神。

    秀男見過嘉禾,統一由他分配住所。今日第一天進宮便不安排學習,讓他們好好休息。

    一群十幾歲的孩子便雀躍起來,聚在一起談笑逗樂。

    盧藍恰好同高昕分在了一個院子裏,同住的還有一個叫胡錦荀的。

    胡錦荀家裏是做生意的,家大業大。他長得也不錯,但在眾多美色裏頭並不算出挑,他能進宮完全是他娘用錢砸出來的。

    三個人當中要算高昕身份最高,他就是廊州人,禮部郎官的兒子,十足的大家名門。

    談話先由盧藍的道謝開始,三個年紀相仿的男孩子便很快聊到了一起,像小雀一樣嘰嘰喳喳起來。

    高昕家教嚴格,名門公子的身份讓他不能失了端莊,大多數時候他隻是聽著,偶爾點點頭,並不怎麽插話。

    “誒,你們說皇帝會是什麽樣的人?”胡錦荀捧著臉,有些憧憬地想象著,“聽說很年輕,一定十分的俊俏。”

    都是年輕男子,說到未來的妻主,又是身份那般高貴的人,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盧藍更是臊得臉都紅了,隻笑著不說話。

    高昕雖也不好意思,卻不得不出言提醒:“天家的事咱們還是少議論得好。”

    “這怎麽能算議論呢?”胡錦荀咋咋呼呼的反而更來了興趣,“那可是咱們將要嫁的人啊,何況我們關起門來說話,誰又知道?”

    他說著拿手肘撞了高昕一下:“對了,高昕,你是廊州人,你對陛下了解一定比我們更多吧,你說說唄,她是什麽樣的人?”

    高昕想起來這段時間一直未消停的廊州城裏那些風言風語,還有母親及幾位大人憂心忡忡的眼神,手就不由絞緊了衣衫下擺。

    陛下她當真會是那樣的人嗎?

    見他麵色有異,胡錦荀又撞了他一下:“怎麽了,這兒沒別人,說說嘛。”

    高昕一瞬間恢複正常神色:“沒什麽,陛下她很好,英明神武,器宇不凡。”

    “胡說!”胡錦荀抱著手瞪他,“你以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娘可是特意派人來打聽了的,廊州城裏都在議論陛下呢。”

    “議論什麽?”盧藍十分好奇。

    “陛下脾氣不好,尤其是對男子,而且她……”

    “閉嘴!”高昕一聲嗬斥,把胡錦荀驚得一抖,他便再不敢接著說下去了。

    “咱們都是這麽大的人了,要知道有些事能說,有些事不能說。尤其是這深宮大院裏頭,切記禍從口出。”高昕不愧是大家公子,板起臉來教訓人那可真是氣勢十足。

    膽小的盧藍被嚇得往他身後鑽去,連連搖頭:“不說不說,以後絕對不說了!”

    胡錦荀哼了一聲,顯然很不服氣,但也明白個中厲害,自覺地住了嘴。

    那之後便是漫長而折磨的宮廷禮儀學習時間。

    有些人常常一天下來累得腰酸背痛,腳都邁不開步。

    胡錦荀那個跳脫的性子怎麽能忍,經常會因為犯錯而被罰得更重,天天就大呼小叫的。

    高昕習慣了所以受得住,而盧藍能忍,二人便也時常勸他,安慰他,鼓勵他。

    半個月後,終於到了麵聖的時候。

    “陛下,今日是眾秀男獻藝的日子。”嘉禾恭恭敬敬地侯在慕容彥姝身後,話說得小心翼翼。

    她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好又惹惱了皇帝陛下。

    可盡管這麽小心翼翼,皇帝陛下還是神色陰鬱。

    慕容彥姝側頭瞥了她一眼,反複撚著手上那支蘭花玉簪,淡淡道:“讓安陽青鑰去,朕累了想休息。”

    “陛下,不可!”嘉禾真是驚嚇過度,這是選秀啊,怎麽能讓她人代勞。

    若是陛下後宮有君侍還好,由位分最高的君侍做這事就可,可是如今後宮無主,當然必須由皇帝出麵,怎麽能交給一個外人呢?

    何況還是一個身份不清不楚的女人。

    “有何不可,朕本就將這事交給她辦,讓她替朕參考怎麽不行?”慕容彥姝嗬嗬笑著,自顧在床上躺了下去,“朕今天就不起來了,你要是辦不好這件事,就提頭來見。”

    話都說到這份上,嘉禾再沒有退路,隻能委委屈屈地應聲:“誒,是!”

    安陽青鑰聽到嘉禾傳信反應同她差不多,這件事她是絕對不會幹的。

    可嘉禾不能讓她不幹啊,不然她項上人頭就沒了,所以隻能想方設法地苦苦哀求。

    儲秀殿那邊已近中午還遲遲不見陛下到來,三十多名秀男原本滿懷期待的心刹那亂了起來,人群開始有些躁動。

    幸好受了這麽久宮廷禮儀的熏陶不至於讓他們當場議論出聲,但心裏卻都各自打起了鼓。

    直到午後,殿門處才有一個高大的人影姍姍來遲。

    陽光照在那頎長的身影上,金光燦燦的,仿佛九天的仙子下凡一般。

    眾秀男的心均是一跳,本已無望的心開始蠢蠢欲動。

    安陽青鑰走進去,一身絲質月白長袍,襯得人如美玉氣質如蘭。

    眾秀男的心更是怦怦直跳,原來這就是皇帝啊,真是年少風流倜儻不羈俊美無匹啊!

    胡錦荀眼裏都要冒出星星來,他收回一切不好的話,皇帝簡直就是他的夢中情人啊。

    安陽青鑰在上首坐下,微微地拉開一點笑靨。

    許多男子羞澀得垂下頭去。

    接下來也不過是各人進行一些表演,安陽青鑰坐在上頭懶懶的也沒認真看,憑著直覺挑了幾個人,最後就留下了十個,恰好這十個人裏麵就有盧藍他們三個。

    胡錦荀簡直高興壞了,念叨了一路,回去之後還嘚瑟個不停。

    “陛下可真是好看哪,能嫁一個這樣的妻主真是太好了,我現在真是感謝我娘把我送進宮來。”

    “誒,我跟你們說,陛下肯定是極喜歡我的。”他把手輕搭在盧藍肩上,好不得意地看著高昕,“你們沒見剛才我表演劍舞的時候,陛下的眼光一直在我身上呢。”

    高昕實在受不了他的聒噪,把手上的書一放:“那不是陛下。”

    此話一出,另兩個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說胡話呢,不是陛下是誰啊?”胡錦荀不肯相信。

    “皇宮裏除了陛下一個女人還會有誰啊,女官也不像啊。”盧藍小聲嘀咕。

    這話倒是提醒了胡錦荀:“皇宮裏倒真不止陛下一個女人,難道她就是……”

    “沒錯,她就是陵蘭王。”高昕無奈地打斷他的話,“從前我有幸見過她一次,不會認錯的。”

    “天哪!”胡錦荀一聲哀嚎。

    他以為是情人,哪想得到會是情敵啊。

    慕容彥姝對於安陽青鑰真給她選了十個男人出來很不滿意,聽了嘉禾的稟報就找了過去。

    “青鑰,你為什麽要把他們留下來,朕說過朕不需要!”

    安陽青鑰伏在案上看書,頭也不抬:“陛下已經把這件事交給我辦了。”

    “朕交給你,不是讓你違逆朕的!”慕容彥姝怒喝。

    安陽青鑰沉默著,不再說話。

    見她這副態度,慕容彥姝就無計可施。

    她自己也很無奈,為什麽每次看見她都會控製不住地發脾氣,明明她是想要好好地待在她身邊的。

    她努力平息心中的怒氣,在她身側站定,放柔了聲音:“選了就選了吧,朕不怪你,大不了朕就把他們放在宮裏當花瓶看著。”

    安陽青鑰依舊把注意力都放在麵前的書上,她心念一動,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安陽青鑰立刻抬手,拂開了她的,起身站了起來。

    她像是被人當眾扇了一耳光似的,麵上火辣辣的。

    她這是幹什麽,嫌棄嗎?

    既然如此,她就偏偏要挨著她?

    慕容彥姝快速出手,緊緊抱住了她,並以內力壓製著,不讓她動彈:“青鑰,朕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朕喜歡你,朕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

    安陽青鑰被她箍住,身體受製,也運起內力反抗。

    二人展開了一場無形的拉扯戰。

    你來我往之間還是安陽青鑰略勝一籌,畢竟她內力更精深。

    眼看她就要掙開,慕容彥姝發了狠,一口咬在了她脖子上。

    “你要是再敢動,朕明天就殺了溫雲桐!”

    她咬著滿口的鮮血放狠話。

    安陽青鑰安靜了,放棄了掙紮。

    “原來還是要用他們威脅你才有用啊。”慕容彥姝把頭埋進她頸項,低低地嗚咽,“你知不知道這樣我的心有多痛,我也不想的,隻是我拿你沒有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隻是想靠近你而已,沒有別的,別再把我推開好嗎?”她湊唇過去親吻著安陽青鑰頸上的傷口,將那上頭的血絲一點一點地舔幹淨,仿佛得了天大的滿足一般笑了起來,繼而又發出歎息,“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嗎?”

    安陽青鑰不想回應,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慕容彥姝抱著她睡了整晚,她倒是睡了個好覺。安陽青鑰卻是一直未曾合眼。

    第二日,慕容彥姝心情極好,不僅朝堂眾臣過了個舒心的早朝,連帶著那些剛進宮的男人們都得了賞賜。

    她沒有親自給他們安排位份,全是嘉禾一手操辦。

    像高昕這樣地位高的位份就高一些,封了良人。

    而盧藍這樣的就隻能做才人。

    因為位份不同盧藍三人不能再住一起,而被分到了不同的宮裏。

    因為住在宮裏,身份又敏感,安陽青鑰平時從不會踏出籬落院半步。

    不想這一日卻聽得隔壁院落有動靜,她從窗口望出去。正看見一群宮侍忙著打掃。

    像是有人要搬進來的樣子。

    今天是儲秀殿男子分宮的日子,這該是其中一位吧。

    沒想到住到了她附近,還真是讓人不自在。

    她本不想湊熱鬧,假裝不知道。

    卻不想有人不想給她這個機會。

    百無聊賴地關著門看書,沒一會兒竟聽到砰砰的敲門聲。

    “有人在嗎,有人在嗎?”連問了幾句得不到應答,那人便幹脆推了門進來。

    安陽青鑰眉頭一皺,好沒教養的人!

    “你是……”來人在看到她抬頭的麵容後瞬間止住了笑,像是看見了什麽怪物一般,駭得牙齒打顫,“你,你你你……”

    “錦荀你怎麽了,我都說了不要亂闖人家的院子。”他身後傳來一個脆嫩嫩的男聲,隨後一個眉眼俏麗的男子走了過來拉他。

    “對不起,我這位朋友……”盧藍正道歉,在看到安陽青鑰凜然的臉後立刻跪了下去。

    “拜,拜見陵蘭王。我們隻,隻是無意闖入,還請王主恕罪。”他說著,一隻手悄悄去拽身旁的胡錦荀,要他跪下。

    都是這個家夥,沒事兒幹嘛偏要來看他的院子,好好的又為什麽要串什麽門,這下好了,直接把最不該得罪的給得罪了。

    天哪,他們能不能保住小命啊?

    安陽青鑰見他麵上表情幾番變換,倒是有趣,一看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兒郎,不願多加為難,擺擺手道:“你們出去吧。”

    “好,多謝王主!”盧藍顫顫地爬起來,拉著傻了的胡錦荀走了出去。

    直到回到自己的蘭儀院他的腿還在發抖。

    剛才他究竟是哪兒來的勇氣能在她麵前說出來話的,真是老天保佑啊!

    不過她看起來挺溫柔的,倒不像外麵傳得那麽瘮得慌。

    可能就是因為她讓他覺得溫柔,所以他才破天荒的有勇氣說出那些話吧。

    他不由低低地笑了出來。

    更讓他高興的是,敬帝第二天就傳他侍寢了。

    進宮這麽久,連麵都沒見過的敬帝居然第一個點他侍寢,別提其他人多麽羨慕,便連他自己都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有些緩過來。

    可他並不知道,他們所向往的幸福或許是一種災難。

    直到他被抬出清蕭殿,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不該進宮來。

    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麽錯,竟然要遭受那樣殘酷的對待。

    蘭儀院的下人看見自家主子變成了那個慘樣,憂心自己的前程,嚇得一齊哭了出來。

    哭聲大得驚動了安陽青鑰。

    她這才走過去,看到了一身血汙的男子躺在床上。

    明明前一日還是個俏麗可愛的少年,今日卻成了這副淒慘模樣。

    這簡直是喪心病狂!

    “拿這個去請太醫。”她解下腰上刻有安陽二字的玉墜,遞給一旁的宮侍。

    而後轉身向清蕭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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