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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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天不負苦心人,安陽青鑰終於找到了一個才情品性各方麵都讓她滿意的接班人。
經過三年多的學習和訓練,謝陽已經成為一個合格的太女。
在這一年的除夕,安陽青鑰決定祭廟告祖,封她為太女。
女官念了一篇長長的檄文之後,身著雙鳳盤旋太女禮服的謝陽登上高台祭拜祖宗。
三拜過後,百官叩首唱賀。
便在這時,危險突然而至。
轟隆一聲巨響,整個祭台被炸開。紛亂飛揚的碎石沙土瞬間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安陽青鑰當即命人救援,卻已經來不及。
謝陽炸得血肉模糊,一身明黃的華服遍染鮮血,七零八碎。
“欽天監,給朕一個交代?”安陽青鑰壓抑著怒氣,這不是意外,不可能發生這樣的意外。
這一定是人為!
“於尚書,給朕查,一定要徹查!”
她話音落,站著的刑部尚書於蓓卻沒有動。
其他人也沒有動,場上一時間有些怪異的氣氛在蔓延。
“不必查了,母皇。”安陽櫟往祭台邊走進來,高聲道。
他身著一襲燦黃色寬袍,赤金描鳳,戴著高高的太女頭冠,九毓珠簾垂在額前,折射出烈日璨然的輝光。
安陽青鑰的眼睛被刺痛了。
安陽櫟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他身後跟著的護衛分兩列而散,將祭台四周圍了起來。
“櫟兒,你這是要做什麽?”安陽青鑰眯起了眼睛。
“做什麽,母皇那麽聰明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安陽櫟笑了,酷似安陽青鑰的一張臉在紅日下,一身氣勢威嚴的華服映襯下,顯出一種別樣的震懾人心的美。
“母皇,這是我安陽家的天下,自然得由安陽家的子孫來繼承,旁的閑雜人等憑什麽染指!”
“這一切是你策劃的?”自從他出現的那一刻安陽青鑰就懷疑了,可她不敢相信,這個兒子由自己一手帶大,親自教導,明明自小溫文懂禮,怎麽會變成這樣?
“是,那個廢物怎麽配坐擁我安陽家的天下!”安陽櫟無比譏誚,“她死在我手裏,不正是天意嗎?”
“櫟兒,別胡鬧!”鑾駕內的儲清亞出聲嗬斥。
他竟然不知道,他的孩子竟然一直存著這種心思。
“父後,孩兒沒有胡鬧。別忘了,我才是母皇的兒子,這一切都是我應得的!”
他仰頭大笑,轉身麵對台下眾臣:“眾卿說是不是?”
“是!”異口同聲,澎湃激昂。
而作為那其中獨獨沒出聲的幾個,已經做了太傅的寧語,升任丞相的梅希言,還有簡萬依。三個茫然的人看起來尤為不合群。
正疑惑間,安陽櫟手一揮:“抓起來!”
便有護衛一擁而上。
三個人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但要打吧也覺得不太合適,便都把眼撇向安陽青鑰征求意見。
安陽青鑰默許,她們不再顧慮,大開大合地打鬥起來。
場麵一時混亂,然而很快就被鎮壓。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是千千萬萬的軍隊。
簡大將軍早就退位讓賢,帶著夫君遊山玩水去了。如今的大將軍也是她一手提拔上來的,她曾經的副將金瑜,年少有為,堪為大用。
原本該在邊關鎮守的金瑜卻帶領大批軍隊衝了進來,兵戈一致對準了簡萬依等人。
金瑜冷冷一笑,隻看了安陽青鑰一眼,轉身麵對安陽櫟深深拜下。
她的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安陽青鑰真是沒想到,她的好兒子竟然能令大半個朝堂都聽令於他,竟能讓護國大將軍唯他馬首是瞻。
以男子的身份,讓這些女人甘心臣服於他。
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仿佛能猜到她的想法,安陽櫟嗬嗬一笑:“母皇您別忘了,我可是你一手教出來的,您的慧敏睿智我可是一點都不差地學到了。”
“您教了我這麽多,怎麽可以什麽都不給我呢?”
“原來如此。”安陽青鑰苦笑。
隻有一個兒子自然會把全部的愛給他一人,自然花了更多心血希望將他培養成這個世間最優秀的人。
可她想不到優秀也會滋生出野心,想不到她所希望的能給他的快樂卻是他不屑一顧的。
安陽櫟邁步走到安陽青鑰麵前,攙著她的手,笑得十分歡快:“母皇請回宮吧。”
大軍逼在眼前,她能不回嗎?
自此,安陽櫟便把持了朝政。安陽青鑰被軟禁在朝陽宮裏,誰都見不到,哪怕是儲清亞。
簡萬依等人還被關在大牢裏,生死不知。
溫雲桐實在忍無可忍,便要衝進議政殿找安陽櫟。
安陽櫟正和心腹論事,聽到守衛來報,擺了擺手:“登基的事你們替本殿想辦法,都下去吧。”
所有人退了出去,溫雲桐也被請了進去。
看著高高在上的安陽櫟,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如果安陽櫟做了皇帝,或許就意味著女尊結束了,男尊從此開始。
會是因為這個嗎,女尊的滅亡是從他的謀朝篡位開始的?
他並不知道將來會如何,真正的曆史又是什麽情況。但他知道安陽青鑰最大的願望就是守住她打下的江山,他不希望她看到她最在乎的東西毀在最親的人手裏。
“安陽櫟,你怎麽可以這樣做?那是你的母親,這是大逆不道!”
安陽櫟抬眼懶懶地瞥了麵前人一眼,輕輕地笑了。
這個一直跟在她母皇身邊的人,雖然沒有名分,卻是她母皇眼中最特別的人。
這麽多年,母皇後宮雖然隻有他父後一個,但母皇對他是不一樣的,有時候她們之間的親近連父後都無法插足。
無論宮廷還是朝堂,哪怕是他父後,對著這個人都會不自覺地讓三分。因為她們都知道,這個人是母皇在意的。
他一直很不理解,不過是一個身份低下的伺候人,為什麽母皇對他那般不同?
如今終於有這個機會可以問出口。
溫雲桐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諷刺地笑:“因為我懂她,我是一路陪她走過來的人,她的所有艱辛我都知道。我不像你,想要毀掉她所珍視的一切!”
“這怎麽能叫毀呢!”安陽櫟嗤笑,“這個世上有哪個女人比得上我的母皇,那些連她半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的蠢貨有什麽資格得到她的東西?隻有我,我身上流著她的血,我繼承了她所有的聰明才智,我才配擁有她的天下!”
“那你的父親呢,你這樣做不會讓他難堪嗎?你該知道你父親有多在乎你母親!”溫雲桐期望他能念在父子親情改變初衷。
哪知他反而強詞奪理:“我這是在給父後爭光,他應該高興。”
溫雲桐便無話可說了。
縱然他有千百個勸誡的理由,當事人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也沒有任何辦法撼動。
“我想去陪著你母皇,可以嗎?”他請求。
“當然可以,既然你已經陪了她一輩子,自然剩下的路也得陪著她一起走。”安陽櫟挑眉而笑。
溫雲桐如願見到了安陽青鑰,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頹廢,盡管幽居在這小房間裏,她還是怡然自得。
握一隻筆,潑墨揮毫。
見了他,她抬頭灑然一笑:“還真是沒想到,我最後竟然是敗在最親的人手裏。”
“其實你有機會贏的,你還有岷族,你還有夫諸。他是你教出來的,但他卻未必敵得過你。為什麽要留這麽放棄?”溫雲桐不解。
安陽青鑰握筆的手一頓,展顏而笑:“你說得對,但是我不想爭了。如果這是他想要的,那就給他好了。至於他以後會如何,端看他自己的造化。”
“你不是也說了,存在即合理,曆史是有它的必然性的。現在它不被允許存在了,或許那就是沒有理的。”
“這些事與你無關,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溫雲桐從身後摟住她的腰,他感受到了她濃重的落寞。
“我們走吧,離開這裏好不好?”他把頭緊緊地貼在她背上。
“好。”安陽青鑰點頭。
次年元月初,安陽櫟以男子身份登基為帝,史稱惠帝。
安陽青鑰多次向他提出想要離宮遠遊隱居世外,他都不同意。
登基之後他更是加大了對她的看管力度,守衛增加了兩倍,仿佛對待重刑犯人一般。
安陽青鑰終於忍無可忍,聯合了岷族一起逃了出去。
卻不知怎麽的逃至半路被人發現,安陽櫟帶追兵圍追,將她們一行堵在一處山林裏,進退無路。
安陽青鑰不解:“櫟兒,你已經稱帝了,為何還要將我留在宮中,難道我還能威脅你嗎?”
“母親,你是我的母親啊!你就應該陪我一輩子啊,難道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在深宮裏孤寂嗎?”安陽櫟仿佛自己才是被至親背叛的那個人,哀傷之中又帶著肆虐的瘋狂。
安陽青鑰這才明白他心中竟是這種扭曲的想法。
無法可談,雙方僵持不下。
兩天後的夜裏,卿長老找到安陽青鑰:“聖主,我有辦法可以離開這裏,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知聖主可願一試?”
安陽青鑰抬頭,環顧四周,擔驚受怕的岷族眾人趴地上的趴地上,躺樹上的躺樹上。
火光耀在人臉上,忽明忽暗。
而樹林外頭,大批的追兵杵在那裏,如同鋼鐵一般。
她輕歎:“還能有什麽危險比現在更差嗎?”
“好,那我便一試。”卿長老亮出了青鸞鏡,嘴裏默念兩句咒語,忽而山林裏刮起了狂風陣陣。
飛沙走石,颶風亂卷,鳥獸悲鳴。
守在林外的兵士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紛紛往裏衝去,卻發現整個山林已經寂寂無人,隻剩下火堆依舊燃燒著。
一百多人頃刻間消失,此事太過詭異。
安陽櫟便隻能瞞著,對外隻說太上皇病死。
同年二月,太君後儲清亞在自己的寢宮裏休息,也突然憑空消失,宮人們嚇得大呼小叫。
安陽櫟吩咐親信將這些叫嚷的宮人全部誅殺,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宮殿裏,大笑出聲。
笑得就像哭一樣。
“都走了,都離開朕了!你們走吧,走吧,就讓朕一個人,永享這盛世江山!”
卿長老把她們帶去了一個世外桃源,這裏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純樸得很。不同的是,這裏男為尊,女子則是依附男子而生。
在這裏,安陽青鑰認識了一個人,複姓納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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