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命運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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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青鑰登基半年後,慕容彥姝殘餘的勢力全部肅清。
又是一年秋高氣爽,大炎百姓迎來了大豐收,舉國上下一片歡呼喜悅。廊州及周邊百姓更是喜氣洋洋,一邊收割一邊引頸高歌。
廊州街麵上處處可見笑臉盈盈,到處都充滿了歡樂祥和之氣。
閔國和韶國同時譴使來朝納供。
安陽青鑰讓簡萬依去接待。
不出她所料,閔國來的是聞人錦鈺,韶國來的是孟易白。
說白了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簡萬依安排她們在使館住下,便回宮複命。
安陽青鑰正對著一對折子搖頭歎氣。
溫雲桐立在她身邊研墨。
“這是幹什麽呢,誰敢惹咱們皇帝陛下不痛快?”簡萬依笑嘻嘻地迎上去,盡管身份改變了,他在安陽青鑰麵前還是那般大大咧咧,恭謹敬重什麽的也就在外人麵前裝裝樣子。
安陽青鑰苦笑,她瞬間就明白了,抬手去搶她手裏的奏折。
看完她的臉色就不怎麽好,把手裏的丟下又去翻桌上那一堆,整個看完便笑了出來,有些幸災樂禍:“哎喲,怎麽都是叫你趕緊立後,充盈後宮的。咱們大炎就沒什麽可說的事了嗎?”
安陽青鑰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你就別在這笑話我了,趕緊做你自己的事去吧。”
“我沒什麽事,很不好意思地告訴你,又來了兩位你的舊情人,接下來你可得悠著點兒。”簡萬依笑嘻嘻道。
一直低著頭的溫雲桐迅速抬起頭來,盯住了她。
簡萬依清咳兩聲:“你盯我幹什麽啊,這罪魁禍首可不是我。”
“什麽罪魁禍首的?”儲清亞打了簾子出來,將一碗湯藥端到安陽青鑰身邊。
安陽青鑰看到湯藥就皺了眉:“先放著吧。”
“不行,必須現在喝掉!”儲清亞將碗遞到她嘴邊,“前兩年又是毒又是蠱的,你這身體都給敗壞成什麽樣兒了,我要是不給你好好養著,怕你英年早逝。”
安陽青鑰無奈地接過,一飲而盡。喝完之後眉頭皺得更深了,儲清亞也不知是哪裏生了氣,給她配的都是常人見了避之唯恐不及的極苦之藥。
“對了,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呢?”儲清亞收拾了碗,抬眼望著簡萬依。
簡萬依嗬嗬地笑,莫名覺得自己捅了大簍子,忍不住想要退步出去。
“聞人錦鈺和孟易白來了。”溫雲桐朗聲道。
儲清亞看了安陽青鑰一眼,淡淡地“哦”了一聲:“他們啊,來就來吧,難道還有人有什麽想法不成?”
安陽青鑰沉默不語。
簡萬依笑著打圓場:“沒想法,沒想法,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對了,對於咱們陛下的終身大事,最近群臣催得可緊呢,你們究竟打算什麽時候成親啊?”
她可還記得那場被打斷的婚禮,如果不是突然而來的意外,如今他們早該修成正果了。
說到成親,安陽青鑰再次沉默。兩個男人也不說話,氣氛陡然陷入凝滯。
簡萬依恨不得掐死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三個人也不知道怎麽了,明明互相之間的關心一點不比以前少,可為什麽就是拖著不提成親的事呢?
溫雲桐和儲清亞對望了一眼,都垂下頭來,神情有幾分落寞。
安陽青鑰沉默片刻,換了個話題:“前兩天清蕭殿傳來消息說廢帝身體有些不好,你抽空去看一看她吧。”
廢帝,慕容彥姝?
簡萬依愣了一會兒,很是不解:“你為何還如此關心她,難不成真像她說的,你喜歡上一個女人了?”
安陽青鑰還未開口,溫雲桐和儲清亞齊聲斷言:“不可能!”
簡萬依疑竇的視線在他們兩個之間來回掃動,這是護食兒呢還是接受不了?
“我知道現如今外麵都在傳一些亂七八糟的流言,有些人甚至把廢帝粉飾成了為愛拱手讓江山的女人。說得多了或許就連你們這些親近之人都會迷惑。”儲清亞諷刺地笑,“但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假如她要是真的愛一個人,才不會管這個人是男是女帝王還是乞丐,才不會在乎世人的眼光。”
他望向安陽青鑰,微微一笑。
“沒錯!”溫雲桐也說得斬釘截鐵。
“最了解我的果然還是你們倆啊。”安陽青鑰忽然心情變得極好。
簡萬依瞧著她們旁若無人地在那兒眉目傳情,實在看不過去了出言打斷:“誒誒,既然最了解那為什麽不趕快成親呢?”
說到這個三個人又變得有些奇怪。
溫雲桐無所謂道:“我忽然又不想嫁給你了,還是覺得待在你身邊做個伺候好一些,至少可以一直看著她不是。”
他甩了甩手走了出去。
“是啊,我也這麽覺得。”儲清亞微微一笑,隨他一起走了出去。
“雲桐,你不是想讓我教你識藥嗎,不如我們現在去吧?”
“好啊。”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了。
簡萬依看得雲裏霧裏:“這怎麽回事?”
安陽青鑰揉了揉額頭:“男人心海底針,我也不懂啊。”
“暫時先別考慮我的事了,你和軒兒呢,日子定好了嗎?”
“定好了,下個月初八!”簡萬依笑得嘴咧到耳後根兒。
“那就好,把軒兒交給你,我放心。”安陽青鑰拍了拍她的肩,一臉欣慰。
涇兒沒能得到的幸福,他總算得到了。
當夜,新任禮部尚書崔欣在瓊林殿為閔國韶國兩位來使辦了一場接風宴,安陽青鑰自然也要出席。
孟易白和聞人錦鈺終於有機會見到了她。
如今成了帝王的她更具威嚴,端坐在那兒冷肅的模樣竟讓他們有點陌生。
大約這就是物是人非的心境吧。
孟易白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安陽青鑰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崔欣等人說了什麽。
酒過三巡,安陽青鑰離開。他便也找了個借口離場,偷偷跟了上去。
聞人錦鈺遲疑片刻,也緊跟其後。
孟易白在禦花園外的蓮池旁攔住了安陽青鑰。
“當初我還想你為什麽答應了留在韶國最後又食言,沒想到再見你已經成了帝王,原來這才是你想要的。”
孟易白苦笑:“為此吃了那麽多苦,你也甘願嗎?”
安陽青鑰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有些無奈又覺得諷刺,外麵恐怕不知道把她和慕容彥姝之間那點兒破事傳成什麽樣了,連他都知道了!
這世上的人還真是奇怪,無一例外地更趨向於同情弱者,慕容彥姝失敗了所以被歌頌深情,而她變成了那個有罪的人。
她不想解釋那麽多,何況對著孟易白也沒那個必要。
“身為韶國太君後,我想你關心的不應該是這個問題。”她冷漠地從他身側走過。
孟易白張了張口,卻發覺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
她們的身份,確實是不適合談論那些私事。何況她隻是個神似葉璃的人罷了,終究也並不是她。
安陽青鑰回到禦書房剛坐下來,聞人錦鈺就從窗戶跳了進來。
“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葉璃?”她雙手撐在安陽青鑰麵前。
剛才她和孟易白相處的場景他都看到了,她們之間的那種感覺就像是相識了許久的故人,盡管不過三兩言語,但讓人覺察到熟悉。
安陽青鑰抬起頭來,看著他一笑:“是或不是對你來說重要嗎?”
“也沒那麽重要,我隻是很好奇,想知道自己的判斷有沒有出錯。”聞人錦鈺凝注著她。
“我並不想陪你玩這個遊戲。”安陽青鑰還是不想輕易讓人知道,這個印在她心底的秘密。
“那麽再回答我一個問題,當這個皇帝你開心嗎?”聞人錦鈺又問。
“開心。”安陽青鑰隨口便答,“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如此的敷衍,明顯是不願多談。
聞人錦鈺忽然覺得自己好笑,他真是不該走這一遭。
他翻窗出去後,儲清亞便走了進來。
“與舊情人相會?”他站定在她身前。
安陽青鑰直覺好笑:“你想多了。”
“或許吧。”儲清亞聳聳肩,“不過雲桐說的是對的,你本來就是個容易招蜂引蝶的人,當了皇帝就更不得安生了。”
安陽青鑰試探:“所以你們是因為這個才不願和我成親?”
“算一點吧,畢竟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你會成為皇帝,自然也不敢想象你有三宮六院的那一天。”儲清亞話說著有些悵惘。
安陽青鑰上前兩步握住他的手:“相信我,不會有什麽三宮六院的。”
“口說無憑,得用事實說話,讓我看看你的表現。”儲清亞笑道。
“好!”她鄭重點頭。
三天後,閔國韶國使臣返程回去,依舊是簡萬依相送,安陽青鑰沒有露麵。
孟易白回頭望去,遠遠的隻能瞧見高高的城牆,琉璃瓦日頭下波光粼粼。
這個地方,那個人,或許他永遠無法再見了吧。
簡萬依去清蕭殿看過慕容彥姝,這才確定她是真的病重,而不是裝模作樣。
太醫說這是心病,用藥也無濟於事。
這事她沒有告訴安陽青鑰,便讓慕容彥姝那麽拖著,直到一年後,清蕭殿宮人來報,廢帝不行了,希望能見安陽青鑰最後一麵。
安陽青鑰乍聞這個消息,有點震驚。
她踏進清蕭殿,忽然覺得這裏頭有些荒涼。
慕容彥姝蒼老得很快,才是二十幾歲的年紀,竟然就滄桑得如同中年老婦一般。
她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裏,一雙灰敗的眼在聽見腳步聲後陡然爆發出灼亮的光彩,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看看來人。
安陽青鑰停在她身前三步遠,背手而立:“你想說什麽?”
淡漠的語氣沒有絲毫感情,慕容彥姝卻笑了。
還能再聽到她的聲音,真是再好不過。
“青鑰,我隻想對你說一句,對不起。”慕容彥姝閉上眼,任由眼淚肆無忌憚地落下來,“時至今日,我終於明白,當初我應該放了你。”
若是及早放手,二人或許不會走到如此境地。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慕容彥姝低低一歎,伸出手想要最後再觸摸她一次,卻終究拗不過天命。
她的手滑下去,淚痕也永遠凝固在臉上。
安陽青鑰背身,輕聲吩咐:“以帝王之禮厚葬。”
二十年後
安陽青鑰做了二十多年皇帝,天下百姓安居樂業,對她無不讚揚。
鳳翎帝什麽都好,唯有一點不夠完滿,那便是後嗣凋零。
她後宮僅有一位君後,膝下也僅有一子。
近日,朝堂眾臣越發鬧騰,眾口一詞要她廣納後宮。
“陛下,國不可無儲君。陛下應當充實後宮,早日誕下皇女,才可保我大炎百年基業啊!”
“陛下,您可不能再任性了啊!”
這些話安陽青鑰都聽煩了,這二十多年她們無時無刻不在說這件事。
她擺擺手:“眾位愛卿不必再說了,朕不可能改變初衷。至於大炎國祚眾位卿家也不用擔心,朕自然心中有數。”
“散朝吧!”
如今她一身凜然的威勢渾然天成,已經無人敢觸她逆鱗。
眾臣除了死諫,還是死諫。
溫雲桐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個結局。
女尊最終走向滅亡竟然隻是因為安陽青鑰沒有女兒。
“其實你可以像她們所說,再多娶幾房的,我想儲清亞不會介意,我也……”
話還未完便被安陽青鑰一把抱住。
“不必了,你知道的,你知道得比誰都清楚,一切都是注定。”
“可是你不是不信命嗎,或許我們還可以再試試。”他實在不忍心她一手打下的江山最終成為曆史上的一個符號。
“是啊,我不信命。”安陽青鑰淺笑,“所以我並沒有放棄啊。雖然我隻有櫟兒一個孩子,但是這皇位並非隻能由我安陽家的人來坐。”
“天下有才之人何其多,找到一個可以替我守護這江山的有何難?”
十八歲的安陽櫟正要向安陽青鑰請教問題,剛走到禦書房門外便聽見這句話。
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
母皇怎麽可以這樣做,那是他英明神武的母皇啊!那是他安陽家的萬裏河山,怎麽可以讓給旁人?
別說他不答應,就是文武百官也不會答應。
“眾臣會答應嗎?”溫雲桐也有同樣的顧慮。
“放心,我能說服她們的。”安陽青鑰相信自己。
門外,安陽櫟雙手緊緊握成了拳。
不可以,一定不可以讓母皇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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