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麥旭油嘴滑舌討人歡心的能力不容小覷。

    他來到文家，最初說司徒葵這幾天不回來的時候，文媛是不同意的，司徒葵眼睛看不見的事不能說，索性他就開始胡謅，糊弄文媛。

    老爺子倒是個明事理的，他隨便眨巴眨巴眼睛，老爺子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女大不中留啊！

    老爺子幫道：“行了，不回來就不回來吧，你回去幫我給小寶帶個話，玩野了也別忘了家裏還有個兒子，臭丫頭，看來是真的到了嫁人的時候。”

    關麥旭聽著，心想，這樣的誤會也總比知道真相來得好，雖說他們不是她真正的家人，但血濃於水這句話在他們身上卻是無法剝離的事實。

    關麥旭把要帶的話交代完了，正準備走，司徒晗堯突然從樓上跑下來。

    “關麥旭。”

    關麥旭聽到叫聲回頭看了一眼，這麽晚了，小家夥還穿的整整齊齊的，像是要去哪似的。

    關麥旭問：“你這是要幹嘛呀？”

    看著他肩頭的小書包，關麥旭再次肯定這小子是要出門。

    看看外麵的天，都黑透了，這孩子難不成是要去夜遊？

    關麥旭剛來那會兒司徒晗堯就已經知道了，他聽到他說司徒葵這幾天不回來，聯想到前兩天司徒葵跟他說的那些話。

    她說她要離開，不帶他。

    司徒晗堯一臉嚴肅的揚著頭看著關麥旭，說：“我要跟你一起走。”

    關麥旭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客廳還沒有離開的文媛和文昌宏，他趕緊蹲下來，看著小家夥說：“你要跟我去哪啊，你該不會是打算離家出走吧？”

    “我要去找媽咪。”司徒晗堯很堅定，他不能讓司徒葵就這麽扔下他。

    關麥旭今天的任務是來瞞著司徒葵的事，怎麽可能帶他去？那不穿幫了嗎？

    關麥旭為難的看了文昌宏一眼，文昌宏立馬明白他的意思，走過來摸司徒晗堯的腦袋說：“晗晗乖，媽咪過兩天就回來，你乖乖留在家，明天阿公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冰淇淋。”

    “你騙人。”

    司徒晗堯根本沒有聽進去老爺子的話，黑豆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關麥旭。

    關麥旭嘴角微抽，“我？我怎麽騙人了？”

    司徒晗堯看著他沒說話，但他的確感覺到了他在說謊。

    他在隱瞞，而且跟他媽咪有關。

    “我要找媽咪。”

    關麥旭有點問難，顧熙讓他來是跟他們說司徒葵不回來，也沒說可不可以帶著小子去啊。

    猶豫再三，關麥旭還是不敢私自做決定，他說：“要不這樣吧，今天這麽晚了，我也沒辦法帶你去找你媽咪，等明天我去問問她在哪，我再來接你，怎麽樣？”

    大晚上的看著這個孩子穿得整整齊齊，背著書包，一副要離家出走的模樣，關麥旭又為難又想笑，若是換個時候，他肯定不由分說的就把他給拐走，可是今天不行，今天已經發生了太多的事了，任他們誰都沒有辦法再去照顧一個孩子。

    司徒晗堯半天沒做聲，像是在考慮，半晌他說：“明天下午放學你來接我，不許騙我。”

    這孩子的冷靜和淡定，時常讓大人們忘記他還不到五歲。

    他有他想做的事，但卻不會因為自己想做，而去為難別人，他的退讓讓關麥旭不得不點頭答應。

    離開文家，關麥旭有趕回楓園。

    自從周揚被顧熙攆走之後，他再也沒見過屋子裏有人在來回踱步的等他，可是，現在在那亂晃的人是誰？

    關麥旭走進去，就見周揚急忙迎了過來，“關少……”

    “臥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關麥旭一驚，見鬼似的看著他。

    周揚為難了一下說：“我其實一直就沒走。”

    聞言，關麥旭驚訝的看著他，“行啊，膽子肥了，連老顧的話都敢不聽，你就不怕他廢了你？”

    “不是的，是老大讓我留在這的，當初我惹司徒小姐生氣，老大都跟我說了，我什麽都知道了，之後老大就對外說讓我回京，實則是讓我暗中保護司徒小姐。”

    關麥旭愕然的半張著嘴，一臉吃了翔的表情，他憋了半天，罵了一句，“靠！”

    關麥旭好想嘮叨更多，但這會兒去氣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到底有沒有把他當自己人，這種事居然連他都瞞著。

    關麥旭瞪著周揚，齜牙咧嘴的一臉嫌棄，“那你回來幹毛，你老大給你放長假了？”

    周揚使勁搖了搖頭，“不是，關少，我本來今天是一直跟著你們的，後來到了酒店就地震了，之後就把你們跟丟了，我是來領罪的。”

    地震？

    關麥旭斜眼看他。

    這人傻吧，那特麽是地震嗎？

    關麥旭心裏默默嘟囔了一句“活該”，誰讓他瞞著他來著。

    周揚狗腿的走上前，諂媚的笑臉做足了討好的姿態，“關少，你人最好了，要不你還是告訴我司徒小姐的下落吧，不然被老大知道我把人跟丟了，就得真的被遣回去了。”

    關麥旭事不關己的昂起下巴說：“回去好啊，沒人管，你就是老大，可以稱霸一方，多舒坦。”

    派回去和遣回去能一樣嗎？

    他說的那是派回去稱霸一方，遣回去，那可是去領罰的！

    周揚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急的都快哭出來了，他扯著關麥旭的袖子哀求道：“關少你人最好了，幫幫忙吧，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被老大罰，遣回京還算好的，這萬一把我弄到大西北區，我就完犢子了。”

    關麥旭也不是真心想要刁難他，況且他也知道顧熙是什麽脾性，正趕上這糟心的時候，要是被他知道周揚又掉鏈子，這回別說是大西北，讓他下油鍋都有可能。

    關麥旭嫌棄的推開他拉著著自己袖子上的手說：“行了，別在我這丟這個人了，放心吧，我不會跟老顧說你跟丟的事，一會跟我走，沒出息的樣！”

    關麥旭白了他一眼，隨後上樓去找赤鱬。

    房間裏，猴子四仰八叉的，肚皮朝上，身邊到處都是一些瓜果皮核。

    關麥旭咧了咧嘴，“真髒。”

    他走過去戳了戳猴子的肚皮，“大神，起床了，別睡了，帶你去一個地方。”

    赤鱬全然不理會他在說什麽，肚皮被他戳的有些癢，爪子胡亂的撓了撓，回手在身邊抓起一個吃剩的什麽東西塞進嘴裏嚼著。

    關麥旭無語的抽了抽嘴角，“什麽玩應兒啊，這是猴子還是豬？”

    關麥旭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大聲喊道：“猴子，起來了！”

    嗖的一下，爪子一掃，鋒利的指甲在關麥旭的手上抓出了幾道口子。

    小赤齜牙咧嘴的坐起來，尖銳的牙齒表示著它的不耐煩。

    關麥旭傻逼逼的看著自己手上的幾道抓痕，愣怔的看向赤鱬，“我說你是不是瘋了，你居然撓我？你是吃飽了撐的吧！”

    “吱吱吱——”

    赤鱬不服輸的叫喚著，誰讓他在它睡覺的時候來打擾，活該！

    要不是因為這猴子有用，關麥旭早就把它從窗戶上扔下去了，反正它現在是猴子也不是赤鱬，他就不信它還能長出翅膀來！

    關麥旭咬著牙瞪著猴子說：“司徒葵出事了，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聞言，毛猴蹭的一下竄了起來，二話不說就摸了關麥旭的手一把，關麥旭想躲，但卻沒來得及，當那毛茸茸的爪子從他手上挪開的時候，他手上的抓痕已經不見了。

    關麥旭愣了愣，“行啊你，這麽牛逼，說抓就抓，說醫就醫。”

    小赤沒吱聲，驀地從床上跳下來，扯著他的衣角就往外走。

    聽說司徒葵出事，它比誰都緊張。

    關麥旭看著它這樣，也沒再跟他計較什麽。

    ——

    司徒家大宅。

    龍屠扶著司徒葵回到房間，跟夢通過電話之後，她好像更失落了。

    龍屠不想看到她這樣，他說：“別擔心，你的眼睛會好的。”

    司徒葵動了動幹澀的唇，興致缺缺的說：“以前的你可不會這麽自欺欺人。”

    龍屠隱隱皺眉，聽著她這麽平靜的語調，他心裏忍不住泛酸。

    “阿染，別這樣，沒人說過你的眼睛會一直看不見，從小到大你都是最樂觀的，你能絕處逢生，沒理由會被眼前的黑暗打敗。”

    聞言，司徒葵苦澀的彎起嘴角，燈光映著那張蒼白的臉，看上去幾乎透明。

    “如果我以後再也看不見了，就表示我再也看不見你臉上的表情，即便是吵架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生氣還是假裝氣我，連你我都觀察不了，你說，我還能回去嗎？那些阿諛奉承的小人，我隻能用我的耳朵去聽，這是一件多麽可悲的事。”

    事到如今，龍屠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他走到她麵前，蹲在她的腳邊，輕輕拉起他的手，“你還有我。”

    你還有我！

    這句話司徒葵習慣聽到從顧熙的嘴裏說出來，現在換了一個人，而且還是她從小就認識的龍屠，莫名的，她心裏出現了一絲疑惑。

    對她而言，這句話是顧熙的保證，也是他的情話，可是從龍屠口中說出來，表示的又是什麽呢？

    龍屠並不知道因為這句話她心裏想了些什麽，他繼續說：“我會一直陪著你，我會做你的眼睛，讓你遠離那些小人，不會讓他們接近你。”

    “龍屠。”

    龍屠抬頭看她，因為她的眼睛看不見，他知道無論他流露出什麽樣的神情她都不會知道，他隱藏多年的情感，不由自主的在她麵前流露，他捏緊她的手，靜靜的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你們靈族跟其他兩族一樣居高自傲，為什麽他們會讓你跟駭客他們一樣從小就在我身邊，有目的的，對不對？”

    在這一刻，她的心無比的安靜，也是因為如此，才會讓她想到她以前從來都沒有在意過的事。

    龍屠一時沉默。

    他以為她一輩子都不會問他這個問題，他這輩子都沒有騙過她，當然，現在也不會。

    他說：“對。”

    簡單的一個字，卻戳中了司徒葵內心最恐懼的地方，她一點一點抽出自己的手，問：“是什麽。”

    她從來都沒有這樣躲過他，然而她現在抗拒的舉動讓龍屠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不敢太用力，試探的拉回到自己麵前。

    那樣微微顫抖又緊張的情緒，司徒葵感受得到，她問：“你騙我了嗎？”

    “沒有，”龍屠停頓了一下，“我沒有騙你，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龍家把我送到你身邊的確有目的，可是他們失敗了。”

    “我不懂。”

    她的確不懂，是什麽讓他們失敗，她什麽都沒有做，龍屠也什麽都沒有做。

    龍屠空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你不用懂，你隻要知道，我會一直陪著你就好。”

    龍屠不是不想告訴她靈族的目的是什麽，而是他覺得，以前他都沒說，現在說了又有什麽意義？

    靈族讓他們從小在一起，為的是培養感情，可是他們預料錯了一步，那就是她的感情跑偏了，偏到別人身上去了，而他，在她的眼裏無非就是一個可以聊聊心事，時不時拌拌嘴的兄長。

    她不知道，過去很多時候他跟她吵架的原因並不單單是因為凱爾，而是因為，她喜歡凱爾。

    突然，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司徒……”

    關麥旭跑過來，看到門沒關，正準備叫她，卻無意間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龍屠臉上流露出的哪裏是一個手下應該有的表情，那種心痛和愛戀的情愫，即便是關麥旭這個外人都能一眼就看出來。

    他心裏咯噔一下，心想，完了，老顧輕敵了。

    看到關麥旭，龍屠馬上收斂了神色，臉上再次呈現出以往的不苟言笑，他起身，筆直的站在一旁。

    兩人四目相對，龍屠也沒有表現的過於慌張，他知道關麥旭看出來了，可即便如此他也沒在怕的，因為在顧熙出現之前，她一直都是他的。

    聽不到說話聲，司徒葵稍稍有些不安，“龍屠，門口是誰？”

    “是……”

    龍屠剛要開口，關麥旭急忙走了進來，“是我，我是關麥旭，我帶猴子來了。”

    “小赤？”

    司徒葵尋著關麥旭的聲音歪了歪頭。

    剛才那一幕赤鱬也看見了，它恨鐵不成鋼的瞥了龍屠一眼，而後一跳一跳的來到司徒葵麵前，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頭頂，撒嬌的讓她摸。

    司徒葵輕輕動了動嘴角，“你也知道我看不見了？”

    “吱吱。”

    一旁，龍屠問赤鱬：“能治好嗎？”

    關麥旭之前一直覺得他對司徒葵的關心跟他一樣，最起碼不會超過顧熙，可是就在剛才，他不這麽認為了。

    他不想讓龍屠在司徒葵眼裏也變的特別，關麥旭趕緊插嘴道：“對啊猴子，快點看看她，你不是很厲害嗎？”

    司徒葵手在赤鱬頭頂，她知道，它不單單是在讓她撫摸，它是在探查她的身體。

    她問：“我沒有受傷，對嗎？”

    如果是受傷，她應該可以感覺到疼痛，可是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她感覺到眼睛疼，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任何感覺，她就跟平時一樣，除了看不見，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赤鱬看著她的眼睛，吱吱吱的叫了幾聲。

    “怎麽樣？”龍屠問。

    龍屠剛問完，關麥旭故意似的比他要大聲，“怎麽樣？”

    龍屠皺眉瞪了他一眼，關麥旭不理會，回視他一眼，那一眼當中，敵意明顯。

    司徒葵歪了歪頭，朝向關麥旭，“你閑的？”

    “啊？”

    關麥旭知道她在跟他說話，但卻沒理解是什麽意思。

    司徒葵說：“我說你是不是閑的，幹嘛跟龍屠抬杠？”

    “我哪有啊，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司徒葵眼瞎心不盲，關麥旭就是故意的，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但這家夥經常愛找事，她也習慣了。

    小赤一會捏捏她的脈搏，一會看了看她的眼睛，它咬破指尖，血滴進她的眉心。

    然而這次卻跟往常不同，它的血沒有印進她的身體，而是從她的眉心滑落，滴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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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今天是愚人節！哇，要騙你們嗎？哇，還是算了，怕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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