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關麥旭說，昨天你去鬼市找琥珀，怎麽那麽早回來？”

    司徒葵眼睛看不見，連吃飯都成了問題，顧熙一口一口的喂她，她也開始欣然接受。

    有了實質上的關係，一切好像都變得不一樣了，連累他的那種心思淡了，即便她還是什麽都看不見。

    “去了，但是去晚了，鬼市已經不在了。”

    送到她嘴邊的飯菜，她沒有再張嘴去接，顧熙隱隱皺了下眉，擔心她又會胡思亂想。

    “你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司徒葵笑了笑，“嗯，我信，就算我不會好，我還有你。”

    顧熙摸了摸她的頭，“沒錯，你還有我。”

    顧熙的笑意還沒斂回，司徒葵又說：“就算有一天你後悔了，也沒關係，眼不見心不煩，反正我也不會知道。”

    說到底，她還是沒有放下，即便她臉上在笑，也是虛偽的。

    顧熙放下手裏的碗和勺子，輕輕拉住她的手，“小染，如果有一天你覺得我後悔了，你隨時都可以報複我。”

    司徒葵摸了摸手裏的東西，她感覺的出來，那是他的生石。

    上一次他差點死在她的手裏，這次他居然還敢把這東西交給她。

    她搖頭，“不要，我不想你死。”

    “可我隻想活在你的身邊。”

    這樣的話就算是哄她的，她也覺得開心。

    她笑，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她卻可以用心感覺到他的關懷和愛。

    顧熙輕輕摸了摸她的笑臉。

    他喜歡她的笑，尤其是現在，她的一顰一笑都能把他心中的痛降到最低。

    “小染，我想讓餘娟來看看你的眼睛，可以嗎？”

    他的這句詢問逗笑了司徒葵，“我要是說不可以，你就不找她了嗎？”

    她在笑，卻看不見他臉上的認真，顧熙看著她那雙看起來於平時無異的眼睛說：“嗯，你如果不喜歡，就不找。”

    “找吧，我也想快點好起來，順便我還可以跟她顯擺顯擺，你已經是我的了。”

    ——

    樓下，怪半仙心不在焉的喝著茶，關麥旭和龍屠坐在一旁研究著昨天顧熙從樹林裏帶回來的紙條和箭頭。

    關麥旭拿著紙條翻來覆去的看了看說：“什麽意思啊，費挺大勁就寫了一個字，就不能寫明白點嗎，等什麽等啊？”

    隻有一個字，的確很耐人尋味，一個字根本看不出這個人到底是好心還是惡意。

    關麥旭在研究這張紙條，龍屠卻發現了怪半仙有些不對勁。

    “顧長德，你覺得呢？”

    聞言，怪半仙停下手裏喝茶的動作看了他一眼，“我也不是很清楚。”

    從昨天晚上回來到現在，怪半仙一直不太對勁，他話很少，也沒有問過司徒葵的情況，就好像這一切對他來說已經無關緊要。

    關麥旭心思沒那麽重，也沒發現怪半仙不對勁，他問：“你們就沒看見昨晚到底是什麽人？”

    怪半仙瞥了他一眼說：“大月初的，連個月牙都沒有，深山老林裏你能看得清？”

    想想也是，關麥旭拿起箭頭看了看，嘟囔著說：“見了鬼了，這年頭居然還有人用這玩應。”

    聞言，龍屠突然想到什麽，他看向關麥旭手裏的箭，“給我看看。”

    龍屠拿過箭頭，還沒等看清，門外一個守衛進來說：“關少，外麵有個女人來找司徒小姐。”

    關麥旭站起來，奇怪的問：“女人？”

    “她說她姓蘇，一定要見司徒小姐。”

    “蘇？”關麥旭想了想，他好像沒聽說過司徒葵認識一個姓蘇的女人。

    “等會，我去問問。”

    這種時候，關麥旭可不敢自作主張放誰進來。

    樓上，房門沒關，聽到腳步聲，顧熙看向門前。

    “老顧。”關麥旭走過來，看著他們兩個，“外麵來了個女人，說自己姓蘇，要見司徒葵。”

    “姓蘇？”

    “女人？”

    顧熙和司徒葵一起驚訝出聲。

    顧熙好奇的事姓蘇的人，而司徒葵奇怪的卻是，為什麽來的是個女人。

    “讓她進來吧。”司徒葵說。

    聞言，顧熙看向她，“你知道是誰？”

    司徒葵輕輕點了點頭，“應該是蘇啟澤的姐姐，昨天蘇啟澤給我打過電話，我讓他幫我聯係他爺爺，我想，是他姐姐替他爺爺來的。”

    沒過一會，關麥旭帶著蘇冬亞上來了。

    龍屠不放心，也跟了上來。

    蘇冬亞還是一身長衫，輕紗掩麵，看到顧熙，她朝他輕輕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關麥旭沒見過她，隻覺得她這一身打扮有點奇怪。

    這麽多人一起上來的腳步聲，司徒葵聽的清楚，她轉頭朝向門口，雖然看不見，但還是可以分辨方向。

    顧熙站起來，手卻始終被司徒葵握著，她問：“你是蘇啟澤的姐姐嗎？”

    “是的。”蘇冬亞沒有太多的廢話，回答的幹淨利落。

    “是你爺爺叫你來的？”

    “嗯。”

    蘇冬亞走過來，看了看她的眼睛，隨後伸手搭在她拉著顧熙的那隻手的手腕上。

    蘇家人會醫術？

    顧熙有些驚訝，司徒葵也有些意外。

    她以為隻有蘇啟澤學醫，沒想到他姐姐的手法居然比他還要成熟。

    顧熙看著蘇冬亞，蘇冬亞似乎感覺到他的視線，回視了他一眼，沒說話。

    “蘇家，是醫家嗎？”司徒葵問。

    蘇冬亞收回手，恭敬的說：“過去是。”

    這一句過去是，代表了太多。

    是什麽讓她說過去是，而現在不是？是什麽讓他們在那樣一個村落裏幾代都難以出來？是什麽讓他們從醫家變成鑄匠，還由界困著？

    顧熙知道那個村子裏的界是針對蘇家的人，一旦蘇家有人衝出界，就一定會有人承受什麽。

    “蘇老先生怎麽樣？”顧熙問。

    蘇冬亞看了他一眼說：“爺爺說，不用擔心他，他頂得住，昨天下午金鸞狂躁，爺爺知道出事，就叫小澤問問情況，爺爺聽說司徒小姐要找他幫忙，就知道出事了，所以讓我來。”

    突然，蘇冬亞毫無預兆的扯開了司徒葵的領口，動作之快，讓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反應。

    顧熙伸手攔她的時候已經晚了，司徒葵半個肩頭的衣服被她扯下來，關麥旭和龍屠來不及避諱，全都看見了。

    不過這也沒什麽，宴會場上她穿抹胸禮服的樣子他們又不是沒見過，不過是露個肩，也沒什麽好怕的。

    關麥旭仔細瞅了瞅，似乎想要在她那雪白的肩頸上找到什麽，然而，卻一無所獲。

    兩人昨晚幹了什麽，看顧熙的脖子就知道了，可是她身上卻是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

    顧熙親熱歸親熱，動作可比她溫柔多了，兩人比起來，倒是她更像是餓狼。

    看到關麥旭的眼神不單純，顧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突然，關麥旭肩頭被人一拍，被龍屠提溜著領子扔了出去。

    看個屁看！

    不知道蘇冬亞對她做了什麽，就見她肩頭的靠胸口的位子，金色的鳳尾若隱若現。

    “果然。”

    顧熙眼眸一縮，明明今天早上的時候還沒有，為什麽現在會這樣？

    門沒關，龍屠拎著關麥旭也沒有走遠，聽到蘇冬亞開口，兩人再次走了回來。

    “怎麽樣，她的眼睛能好嗎？”龍屠問。

    蘇冬亞理好司徒葵的衣領說：“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她馬上就要覺醒了。”

    聞言，龍屠一怔，跟顧熙對視一眼。

    關麥旭和司徒葵的表情一樣，異口同聲的問出了同一個問題。

    “什麽是覺醒？”

    這個問題輪不到蘇冬亞來解釋，她看向顧熙說：“你們最近小心一點，最好能藏起來，既然爺爺能感受到她，相信那邊的人也可以。”

    那邊的人，他們都知道，指的是暗夜的人。

    蘇冬亞又說：“藏不了就盡量把她的氣息降到最弱，接下來的一個月很關鍵，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

    若是覺醒，想要隱藏她的氣息在場的所有人都做不到，但是把她的氣息降到最弱，也許顧熙還有這個能力。

    司徒葵拉著他的手晃了晃，問：“什麽是覺醒，是說我嗎？”

    這個時候覺醒，顧熙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他摸了摸她的頭說：“是說你要從少主變成真正的尊者了。”

    聞言，司徒葵手一僵，慢慢的從他手中滑落。

    在她的臉上，他們看不到一點喜悅，有的隻剩下嘲諷和恐懼。

    關麥旭倒是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甚至還有點高興，“那不是很好嗎，這樣一來不就說明以後沒人再能欺負她了。”

    關麥旭的話說的實在是天真，就連司徒葵都忍不住笑出聲。

    “好？你確定這對我來說是好事？為什麽我覺得老天在故意捉弄我呢？我現在什麽都看不見，覺醒無非就是在昭告天下所有的人，我還活著，也就等於告訴他們上次的殺害失敗了，讓他們繼續派人來殺我，我原以為我是暗處的那一個，沒想到，又變成了在明。”

    她心緒不平，整個空間都跟著震動，顧熙一驚，驀地甩出一道界將屋子穩固住。

    “小染，你冷靜點。”

    她怎麽可能冷靜？

    她一把推翻床上的小桌，飯菜砸了一地，“我做不到，與其讓我坐在這等死，我寧願跟他們同歸於盡，我不要再躲藏，我也不要你們再管我，都給我讓開。”

    顧熙一把拉住她，司徒葵滿臉戾氣，手一甩，周身的氣息震開顧熙的同時，揮出去氣焰更是將顧熙凝起的界給毀的粉碎。

    轟隆一聲巨響，所有人都驚呆了，隻有司徒葵充耳不聞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顧熙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走到了門口，突然，一個掌刀劈向司徒葵的脖子，人直接暈了過去。

    顧熙眉頭一緊，大步走到怪半仙麵前，“你是不是瘋了，怎麽又打她？”

    怪半仙瞪了他一眼說：“界都被她毀了，不打暈她，你有辦法？”

    “……”顧熙一噎，連忙抱起她走回去放在床上。

    關麥旭一臉驚色，跑到窗前去看外麵的界，稀吧碎。

    “我去，牛逼了，司徒葵開掛了，老顧，這可是你的界啊！”

    蘇冬亞看了一眼暈過去的司徒葵，說：“你們最好能安撫她。”

    顧熙安頓好司徒葵，回頭看著蘇冬亞問：“她的眼睛真的沒有沒有辦法嗎？”

    “不知道，我沒有辦法，爺爺最近身體不好，而且他出不來，如果可以，你們倒是可以去一趟。”

    “我知道了。”

    ——

    蘇冬亞離開後，沒有直接回村子，而是來到蘇啟澤的醫院。

    她這種打扮的人出現在這，引起的騷亂不止一點點。

    蘇啟澤剛巡完房，就聽幾個小護士嘀嘀咕咕的說：“你們看到沒，樓下大堂來了個怪人，據說還是個女人。”

    “知道知道，我剛才還去看了，一身長袍，好奇怪。”

    “對啊，還帶麵紗呢，是不是穿越來的。”

    女人，長袍，麵紗？

    蘇啟澤一怔，連忙放下手裏的記錄本，“你們說的那個女人在哪？”

    幾個小護士一愣，“就，就在樓下大堂，剛才還在，說是來找人的。”

    聞言，蘇啟澤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幾個小護士不明所以，相互看了看，“蘇醫生這是怎麽了？”

    醫院一樓，蘇冬亞從來沒來過這樣的地方，也不知道該怎麽找蘇啟澤

    在這站了半天，來來往往的人全都是為了打量她。

    突然，人群被推開，蘇啟澤走過來看到真的是她，一怔。

    “姐，你怎麽來了？”

    蘇冬亞看著他說：“跟我回家，爺爺生病了。”

    聞言，蘇啟澤驚訝道：“生病？可是昨天我跟他通電話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

    都是這個醫院的醫生，蘇啟澤他們都不陌生，但是，他居然會有個這樣的姐姐，太奇怪了。

    “少廢話，跟我就是了。”

    蘇啟澤被蘇冬亞拉著走，他回過神說：“我得先請個假。”

    “用不著，你以後不會回來了。”

    ——

    下午四點，學校門前。

    學生們都走光了，就剩下司徒晗堯一個人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老師經過，問他為什麽不走，他說他在等家人來接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他沒有打電話催促，因為他相信關麥旭不敢誆他。

    四點半，關麥旭的車停在了學校門前，司徒晗堯上前幾步，就見關麥旭從車裏走了出來。

    “小司徒。”

    關麥旭一臉諂媚，笑眯眯的，看上去就知道沒什麽好事。

    司徒晗堯沉著小臉說：“帶我去找媽咪。”

    關麥旭攔住他，蹲在他麵前說：“小司徒，要不咱們商量一下，我先送你回家，過兩天我再帶你去找阿葵好不好？”

    “不好。”司徒晗堯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一點機會都不給他。

    關麥旭一噎，“那個，其實是這樣的，你媽咪最近有點事，不太方便，我帶你去也不是不行，我就是怕打擾了她不太好。”

    “我不會打擾媽咪的。”

    “這打擾不打擾的，誰說的準啊！”

    他的樣子擺明就是糊弄他，不想帶他去，司徒晗堯看著他，一臉的不高興，“你昨天說過今天會帶我去找媽咪的，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

    關麥旭哪敢騙他，這可是祖宗的兒子，小祖宗！

    關麥旭搞不定這小子，無奈之下，回頭看了一眼車裏。

    這時，車門開了，顧熙走出來，看著司徒晗堯。

    小家夥好像很久沒見過他了，小眼珠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顧熙走到他麵前，沒有像關麥旭一樣蹲下，而是就那麽低著頭看著他，“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聞言，小家夥一愣。

    關麥旭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差點沒蹲穩，他愕然的抬起頭看著顧熙，“老顧，你說什麽呢？”

    顧熙沒理他，始終看著司徒晗堯，“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小家夥揚著頭看著他，半晌，他說：“妹妹。”

    “很好，那你現在還要去找媽咪嗎？”

    司徒晗堯猶豫了一下，心裏是想要的，但是……

    “你媽咪生病了，我在照顧她，如果你想要妹妹，就乖一點，不然，妹妹來的很晚。”

    “噗！”

    哪有人會這麽一本正經的跟一個五歲小孩討論生弟弟妹妹的問題，而且這個人還是顧熙，關麥旭最開始覺得他的話驚人，可是看到這一大一小兩個人都是那張認真臉的時候，他終於受不了了，一個沒忍住就笑出了聲。

    送司徒晗堯回了文家，回去的路上關麥旭還忍不住笑。

    “我說老顧，你可真行，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給小司徒生妹妹。”

    顧熙仍是一副正經臉，說：“他想要就給他生，到時候他就安靜了，不會打擾我們。”

    聞言，關麥旭嘴角抽了抽，“你真的是親爹嗎？我怎麽感覺你在坑兒子呢？”

    顧熙動了動眼睫，看了他一眼，“那是他坑我的時候你沒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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