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顧，有件事我覺得應該跟你說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通常，這麽一本正經的開篇，接下來說的都不會是什麽好事，顧熙淡淡的“嗯”了一聲。

    關麥旭看了他一眼，神秘兮兮的說：“我覺得你應該防著點龍屠，他不太對勁，昨天你不在，他去了司徒葵的房間，等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他拉著司徒葵的手，那表情，那叫一個深情款款。”

    顧熙隱隱動了一下眉心，沒說話。

    關麥旭見他沒反應，有點急了，“你是不相信我說的，還是不在乎啊，你就不覺得龍屠有點對司徒葵過分上心了嗎？你就不懷疑他們之間的關係？”

    “沒什麽好懷疑的。”

    “為什麽？”

    看他的樣子，好像對他說的這些並不意外，關麥旭想了想，驚道：“你該不會是早就知道了吧？”

    “算是。”

    關麥旭倒吸一口涼氣，“我說你心還真大，要不是我了解你，我還以為你對司徒葵隻是玩玩呢。”

    聞言，顧熙不滿的看了他一眼，“胡說八道要有個度。”

    關麥旭撇了撇嘴，“反正車裏就我們倆，怕什麽，不過我還是替你擔心，畢竟龍屠跟她認識那麽多年，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可不想看到你被甩。”

    “沒有這個萬一。”

    “你就這麽肯定？”關麥旭狐疑的看著他，“女人這種生物，見異思遷的厲害呢！”

    再說，這種事誰能說是一定的，更何況是司徒葵那種身份的人，天底下的尊者，雖然現在落魄了點，可她隻要想，納個後宮還是輕而易舉的。

    顧熙說：“你以為靈族為什麽會讓龍屠從小就去她身邊，給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當手下？”

    聞言，關麥旭想了一下，卻沒有想出個結果。

    “為什麽？”

    “因為靈族的目的是想讓他們從小就接近，繼而培養感情。”

    關麥旭理解了一下“培養感情”的意思，手裏的方向盤一個不穩，車身晃了一下。

    “我靠，不是吧，心機狗，這麽缺德。”關麥旭驚叫，完全不讚同這種做法。

    相對而言，顧熙卻很冷靜，他說：“也不算缺德，據我所知，異族和法族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走得很近，三大家族之間一定會有一方遭受排擠，他們也是想要找個靠山。”

    就算顧熙這麽說，關麥旭還是不屑，“靠山？出賣色相得來的靠山能靠得住嗎，更何況這色相還沒出賣成功。”

    看他這義憤填膺的樣，顧熙撇了他一眼，“你也說了沒成功，還在這氣什麽？”

    “我氣……”關麥旭結巴了一下，“我這是替你鳴不平。”

    顧熙不太領情的嗤笑一聲，“那還真是謝了，不過我用不著。”

    關麥旭咧了咧嘴，“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你不是也最近才回的暗夜嗎？”

    “文青爭告訴我的。”

    聞言，關麥旭怔了怔，“嗬嗬，他怎麽連這事都告訴你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早就認定你會和冷染好了呢。”

    關麥旭這句話算是無心，但卻說到了讓顧熙注意的一點上。

    早就認定？

    的確，他跟冷染的認識是文青爭一手撮合的，有些關於她的事他也都是從他那聽說的，當時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跟暗夜扯上關係，如果不是文青爭介紹了他和冷染認識，他想，他永遠都不會跟顧家人見麵。

    ——

    司徒葵醒過來，自己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床上，聽到開門聲，她垂下頭，抹了抹臉上的淚。

    顧熙臨走前再次在這裏下了個界，為的是控製她的氣息外流。

    龍屠沒有阻止他這麽做，因為他知道，他這麽做是為了她好。

    龍屠走到床邊，坐在凳子上，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哭鼻子呢？”

    “我才沒有。”

    司徒葵撇過頭，不想被他看到她的狼狽樣。

    “你跟顧熙……”

    龍屠的話起了個開頭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他不知道該怎麽問，也不知道該不該問。

    司徒葵知道他想問什麽，對於這種事，她不會覺得不好意思，更何況是對他。

    “龍屠，你能不能別再跟他過不去，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會在一起的。”

    因為她看不見，龍屠才不會控製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摸了摸她的頭，“好，隻要你喜歡就好。”

    他的答應是認真的，但是，是不是出自真心司徒葵就不知道了。

    她沉默了一下，問：“為什麽以前你沒有跟我說過我會覺醒？”

    “因為我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覺醒，這些都是法師安排的，如果他們不想，也許你這輩子都不會經曆這個。”

    “那覺醒之後我會變成什麽樣？”

    龍屠輕聲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司徒葵失望的垂下頭，“怎麽辦，我好怕，我什麽都看不見，覺醒對我來說除了惹來殺身之禍之外，沒有任何好處。”

    “不要這麽說，事情沒到這一步，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你知道你現在有多厲害嗎？你連顧熙下的界都能輕易打碎，我覺得可能連我都不是你的對手了。”

    司徒葵被他逗笑，“騙人。”

    “沒有騙你，你真的把我嚇到了。”

    司徒葵不相信，因為她現在看不見，即便她做了什麽她都不知道，她能感受到體內的力量，但並不明顯。

    她抬起手，胡亂的指向一處。

    龍屠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說：“一套玻璃杯，還有一個花瓶。”

    聞言，司徒葵稍稍使用辰力，手一點一點的抬起。

    一套玻璃杯連帶著花瓶全都隨著她的手慢慢上升，突然，轟隆轟隆的聲響，像是什麽東西即將倒塌，司徒葵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坐著的床在顛簸。

    龍屠皺了下眉，說：“櫃子在動。”

    “不可能。”

    司徒葵不相信，因為她根本就沒有使力，控製一個杯子的力道而已，怎麽可能連櫃子都動？

    “真的，所有東西都在動，你慢一點，放我下來。”

    房間裏的一切全都置於漂浮的狀態，包括她身下的床，還有龍屠坐的椅子。

    顧熙和關麥旭進來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急忙跑上樓，開門就見房間裏是這副景象。

    最搞笑的就屬龍屠浮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小染。”

    聽到顧熙的叫聲，司徒葵手一收，嘩啦……咣當……

    整套玻璃杯和花瓶全都摔碎在了地上，龍屠也因為她的突然收手摔了下來。

    關麥旭站在門口捂著肚子狂笑，“哈哈哈哈，該，讓你沒事上天，掉下來了吧！”

    這麽大的動靜，司徒葵知道一定是自己惹禍了。

    她縮了縮身子，咬著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顧熙走過去，把她抱到自己身邊，“你在幹什麽？”

    司徒葵搖了搖頭，“沒幹什麽，龍屠說我很厲害，我試試。”

    “所以就把屋子砸了？”

    司徒葵看不見現在是怎樣的狀況，不過聽聲音，好像挺慘烈了。

    她哧哧的笑了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突然叫我，我嚇到了。”

    龍屠看他來了，也不願意在這多待，看了一眼笑的前仰後合的關麥旭，他大步走出去，拎著脖領子就把他拖了出去。

    砰地一聲，門關了，隱隱聽見關麥旭在鬼叫。

    司徒葵笑了一下，笑聲不大，卻讓顧熙寬心。

    他擁著她，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好點了沒？”

    司徒葵兩手環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口，“如果我以後一直闖禍怎麽辦？”

    “你盡管闖禍，我幫你收拾。”

    司徒葵低聲笑了笑，“那樣你會很累。”

    司徒葵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變成什麽樣子，龍屠說她能打破顧熙的界，如果是真的，那將會很可怕。

    她知道自己亂發脾氣的後果，可是最近，她總是忍不住。

    “如果下次我再發脾氣，你就把我打暈吧。”

    顧熙抱著她緊了緊，“不要。”

    “那你就讓怪老頭打暈我。”

    “他敢！”

    司徒葵弩了弩嘴，“他有什麽不敢的，他都打我兩次了。”

    “要我幫你打回來？”

    這話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但從他嘴裏說出來，司徒葵就是覺得想笑。

    “他都那麽大歲數了，你要是把他打死了怎麽辦？”

    顧熙沒說話，就那麽心安理得的抱著她。

    聽不到他跟她說笑話，司徒葵心情又變的有些失落。

    “你說，他們會找到我嗎？”

    如果他們想，找到她隻是時間的問題，這個問題顧熙不想回答，他說：“小染，如果我說，我帶你離開這，你會跟我走嗎？”

    聞言，司徒葵頓了頓，慢慢抬起頭，“去哪？”

    “去一個隻有我們的地方，不再去管這一切，帶上小鬼，你跟我，我們再給他生個妹妹。”

    司徒葵沉默了一下，問：“為什麽不是弟弟？”

    “因為小鬼說他喜歡妹妹。”

    蒼白的嘴角不由得溢出一聲失笑，她笑的肩頭直顫，“你們好奇怪，什麽時候談論的這種問題？”

    “剛剛。”

    “剛剛？”司徒葵突然想到關麥旭昨天說司徒晗堯要來，“豆包來了？”

    “沒有，我跟關麥旭一起把他送回去了，但我答應了他一個要求，就是給他生個妹妹。”

    司徒葵挑了一下眉梢，“你會不會答應的太快了？”

    她看不見，顧熙湊過來時她也不會躲，柔軟的唇在她的嘴上輕觸，摩挲著，他說：“不會，我會努力。”

    司徒葵摟住他的脖子說：“我腰疼。”

    事前羞澀臉紅的是她，到時候如狼似虎的也是她，顧熙對她是愛不釋手，更不會允許關麥旭說的那件事發生。

    大手輕揉著她的腰，“那你今晚老實點，我來。”

    ——

    一夜過去，殊不知她看不見的這兩天居然是她過的最幸福的兩天。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吃到了以前摸得到卻吃不著的，人色兼收，賺大了。

    大概是晚上折騰的久了，這會兒都快中午了她還沒醒。

    她不起，顧熙也不起，他躺在她身邊，撐著頭，看著她那熟睡的臉。

    叩叩！

    敲門的聲音不重，聽起來像是怕吵醒裏麵的人。

    顧熙悄聲下床，走到門前，打開門看了一眼站在門口一臉凝色的關麥旭。

    “怎麽了？”

    “鬼麵和洛蛇不見了。”

    “什麽？”顧熙眉心一緊。

    “我剛接到電話，昨晚防守沒有問題，監控也看不出什麽，上午有人巡邏才發現牢房已經空了。”

    到底什麽人有這麽大的能耐，在他的眼皮底下把人給弄走？

    不知怎麽，顧熙突然想到那天晚上的那支箭。

    “派人去找，另外叫人把監控錄像拷貝一份給我，我這邊走不開，麻煩你了。”

    “跟我還說什麽麻不麻煩的，你麻煩我的事還少？”關麥旭嫌棄的呲了呲牙。

    顧熙淡淡的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

    正準備回房間，關麥旭突然揚了一下下巴說：“你這是真打算給小司徒生個妹妹？”

    顧熙看了他一眼，嘴邊的笑是從未有過的邪魅，“你以為我說著玩的？”

    關麥旭到不認為他是在說著玩，隻是，他有點不放心。

    他湊近，小聲說：“當心引火自焚，別忘了，你還有罪行沒有交代呢，小司徒，他爹！”

    關麥旭點了火就跑了，留下顧熙一個人暗自垂了垂眸子。

    這件事是該交代，但是該怎麽說？

    回到房間，司徒葵剛好翻了個身，手在身邊摸了摸，沒有摸到人。

    “我在這。”顧熙走過去，輕輕將她擁在懷裏。

    司徒葵已經懶得睜眼睛了，反正睜不睜都是一樣。

    司徒葵抱著他，在他的懷裏蹭了蹭。

    顧熙笑了一下說：“我叫了餘娟，她下午會過來，現在已經中午了，你要不要先起來吃點東西？”

    司徒葵閉著眼睛，含糊的說：“不想看了，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什麽都不用幹，賴著你就好。”

    顧熙捏了捏鼻子，“這是你懶的借口？”

    “不是，是粘著你的借口。”

    ——

    下午，餘娟來了，司徒葵說顯擺當真不是說著玩的。

    從樓上到樓下，顧熙是抱著她下來的，誰的要求不得而知，但卻足以證明兩人的親昵不是假的。

    司徒葵並沒有對自己的眼睛抱有多大的期望，她之前說不想看了也是真的，至於她沒有讓顧熙直接回絕餘娟，是因為她有話想要問她。

    餘娟看完司徒葵的情況，隻是搖了搖頭。

    雖然沒說話，但司徒葵已經猜到結果是什麽了。

    “你們餘家是醫家？”

    不知道司徒葵為什麽突然問這個，所有人都詫異的看著她。

    餘娟說：“是。”

    “如果我沒記錯，餘家應該是異族分枝，因為隻習醫術，不學異蠱，所以才被分出去的，對嗎？”

    畢竟是暗夜少主，很多大事她雖然不插手，但是這種小事她還是會閑來無事翻翻雜書，從中了解一點。

    顧熙拉著她的手問：“為什麽問這些？”

    “沒什麽，就是有點好奇，三個家族之中，法族野心最大，靈族最安於現狀，而異族，最亂。”

    少了眼前的世界，她的心卻靜了不少，這兩天她想的事情也都清晰明了。

    她甚至覺得眼睛看不見隻是她開拓心靈的一個途徑。

    聽了她的話，所有人不禁全都往這方麵想了一下，似乎，她說的沒錯。

    “百年前的異族我不了解，可我覺得異族的醫家不止餘家獨家，你說，我說的對嗎？”

    之前餘娟一直覺得她不過是個小孩子，說話做事都不經過大腦，完全沒有威脅可言，可是現在，她明明更加脆弱，可是說出的話卻讓她有種被碾壓的感覺。

    餘娟不說話是在司徒葵的意料之中，她說：“從今天開始，你住在這，不許跟外界聯係。”

    聞言，餘娟突然站起身，“憑什麽？”

    顧熙也對她的這個決定感到愕然，之前她還說不想讓她來，現在又突然改變主意留下她。

    “小染……”

    顧熙要說什麽，司徒葵打斷他，身子輕輕向後一仰，輕撫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說：“沒有憑什麽，因為你是異族的人，因為，這是我的決定。”

    王者之氣，遺漏的豈止是一點點。

    就連龍屠都是呼吸一凝，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她的戒指是什麽時候又戴在手上的，連顧熙都不知道。

    餘娟瞥見她手上的戒指，眉心一抖，瞬間低頭，“是，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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