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少主,不要為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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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什麽?”

    房間裏,司徒葵靠坐在床頭,摸著手上的戒指有點出神。

    顧熙走過來,坐在床邊,把她抱在懷裏。

    司徒葵淡淡的笑了笑,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頭,“沒想什麽,就是在想,要不要讓你親自去看著餘娟。”

    “我隻負責看著你,別人,我可不管。”

    “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把餘娟關在這?”

    顧熙用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頭頂,說:“我覺得你做得對,以絕後患,如果你能早些明白自己的處境,也許我就不會這麽擔心了。”

    聞言,司徒葵微微仰起頭,“你就一點都不心疼?”

    “除了你,我哪還有功夫心疼別人?”

    司徒葵撇了撇嘴,像是不太相信這話,她再次靠上他的肩說:“我並不是為了針對她,隻是,她是異族人,而且知道我的存在,這個時候我害怕任何背叛,另外……”

    話說一半,司徒葵頓了頓,“另外還因為……”

    “還因為蘇啟澤。”

    見她吞吞吐吐,顧熙索性就幫她說了。

    司徒葵一怔,坐起身子,“你也猜到了?”

    “嗯,”顧熙勾著她耳邊的發,順了順,“之前不知道蘇家習醫,也就沒有往這方麵想,昨天蘇冬亞來了之後我才想到這件事。”

    “百年前異族會的東西很多,後來因為醫蠱不想當,兩者之間就開始起了分歧,餘家分出去很多年,也許就是在那時候,蘇家也被分了出去吧。”

    司徒葵狐疑的皺了下眉,“可是,之前蘇啟澤跟我說,他們家世世代代都住在那的。”

    顧熙輕聲笑了笑,“笨蛋,他才多大,他口中的世世代代也不過是聽長輩們說的,他就知道那所謂的世世代代是一代,還是兩代?”

    司徒葵點了點頭,“聽起來有點道理,原本我還隻是懷疑,餘家的事是我突然想起來我以前看過幾本宗譜,才想起來餘家是異族的事,但是蘇家,我沒有什麽印象。”

    顧熙抱著她的手緊了緊,說:“還記得那個村莊裏的界嗎?”

    司徒葵點頭。

    “那個界是完全針對蘇家的,但凡蘇家有人離開那個村子,必定會發生血光之災,又或者有人甘願用自己的命來換取另一個人的離開。”

    聞言,司徒葵一驚,“那蘇啟澤是怎麽出來的?”

    “不知道,但我相信,一定是蘇亥和蘇冬亞想辦法讓他出來的。”

    司徒葵想了想,突然站了起來,看不到腳下的地,沒深沒淺的一腳正好踩偏,腿撞到了床頭櫃上。

    顧熙急忙拉住她,“你慌什麽?”

    司徒葵一邊揉著自己的腿一邊說:“蘇啟澤的姐姐昨天出來了,蘇啟澤又不在,一定是蘇亥做了什麽,我們趕緊去看看他,萬一出什麽事怎麽辦?”

    昨天看到蘇冬亞的時候顧熙已經料到蘇亥會出事,他沒說就是不想讓她擔心,可是今天她提到這件事,他就順口說了,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麽大。

    “好,我去開車,你別激動,現在這等我。”

    ——

    司徒葵說要出門,龍屠自然要跟著,正好小赤也在這,順便就帶上了它,以備不時之需。

    司徒葵隻來過這裏一次,但顧熙卻已經來過很多次了,看著一路上的荒蕪,顧熙變得比平時還要安靜。

    “怎麽不走了?”

    車停了,司徒葵感覺得到,但是從時間上來看,似乎應該還沒到那個村子。

    看著前麵的路,顧熙隱隱縮了縮眸子。

    坐在後麵的龍屠說:“沒路了。”

    聞言,司徒葵不太明白,她問:“是走錯路了嗎?”

    “不是。”

    司徒葵看不見,但卻可以從他們說話的語氣中感覺到事情是好是壞,她問:“果然還是出事了,對嗎?”

    顧熙看了她一眼說:“我換條路走,遠了點,但還能到。”

    司徒葵點了下頭。

    今天她是非去不可,不管是用什麽方法,她一定要知道蘇家怎麽了。

    困住蘇家人的界是一個肉眼看不見的界,但顧熙可以感覺到這個界的氣息,相比上次來的時候,這個界似乎弱了。

    車開進了村子,就連司徒葵都感覺到這個村子跟之前不太一樣。

    她問:“界還在嗎?”

    顧熙說:“在,但是有些損毀,應該是時間太久,再加上蘇家人頻繁出入造成的。”

    村子裏風景還在,但是熙攘觀光的人群卻沒了,街道上格外安靜,司徒葵看不見,隻覺得好像走錯了地方似的。

    來到蘇家,大門緊閉,龍屠走過去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蘇冬亞出來開門,看到他們,她似乎沒有一點意外,“進來吧。”

    這樣的反應讓司徒葵疑惑了一下,她偏了偏頭,朝向顧熙。

    顧熙輕輕撫了撫她的背,沒說什麽,但卻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走進院子,顧熙一路攙扶著司徒葵,走的很慢。

    司徒葵說:“換了。”

    顧熙看了一眼院子裏的風水陣,“嗯。”

    蘇啟澤聽到敲門聲從蘇亥的房間裏出來,看到司徒葵,他愣了一下,急忙走過來,“司徒,你怎麽來了?”

    聽到蘇啟澤的聲音,司徒葵有些奇怪,她順著聲音轉頭,目無焦距。

    “你的眼睛……”

    司徒葵笑了笑,“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都沒跟我說一聲。”

    看著她無心的笑,蘇啟澤擰緊了眉,抬起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司徒葵伸手推開他的手,“別試探了,我看不見。”

    蘇啟澤臉色微僵,不敢相信的看著她,“為什麽?你到底怎麽了,前幾天明明還是好好的。”

    “出了點意外。你呢,什麽時候回來的?”

    蘇啟澤看了一眼顧熙,很明顯,顧熙不想跟他說司徒葵眼睛的事。

    他說:“昨天回來的,爺爺生病了,我回來看看他。”

    司徒點了點頭,“我也是來看你爺爺的,能帶我去看看他嗎?”

    “跟我來。”蘇冬亞由始至終都沒有覺得他們來的意外,平靜的反應有些值得懷疑,但司徒葵卻沒有說什麽,跟著她走了進去。

    屋裏,蘇亥躺在紅木窗上,奄奄一息。

    司徒葵看不見,她問:“他怎麽樣了?”

    蘇啟澤歎了口氣說:“不是很好,從我回來到現在他都沒有清醒過,我給他檢查過,怕是……”

    顧熙扶著司徒葵坐下,他看了蘇冬亞一眼。

    蘇冬亞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麽,避開視線,沒有開口。

    “是因為我,對嗎?”司徒葵問。

    她的視線不明,但是明白的人都知道她在問誰。

    蘇冬亞看了她一眼,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司徒葵點了點頭,心思晦暗不明,“所以,你就把我騙來,想讓我看看我造成的後果。”

    蘇冬亞沒有說話,可是她的沉默也代表了默認。

    司徒葵輕聲笑了一下,“有些話我想我還是親自問問老人家才會比較清楚。”

    蘇啟澤完全不明白她們在打什麽啞謎。

    他看了看司徒葵,又看了看蘇冬亞,“姐,你們在說什麽,你騙了司徒什麽?”

    “沒什麽,”司徒葵說:“你姐沒騙我什麽,她隻是想讓我來看看你爺爺。”

    “謝謝。”蘇冬亞的這聲謝很真誠,但不完全是因為她幫她說話解圍,而是還想讓她幫忙救她爺爺。

    司徒葵自從看不見之後突然明白什麽叫眼明不如心亮,看人看事用心去感受,似乎比眼睛看到的還要準確。

    “小赤,幫個忙。”

    小赤吱吱吱的叫了兩聲,跑到床邊,看了看蘇亥。

    他臉色發青,像是被什麽詛咒了似的,小赤摸了摸他的胸口,而後爪子攤平,一道青光順著他的胸口籠罩了他的全身。

    “這……”蘇啟澤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一隻猴子,它在幹什麽?

    蘇冬亞一把拉過正準備上前的蘇啟澤,說:“別添亂,它能救回爺爺。”

    一隻猴子,能救回他爺爺?

    開什麽玩笑?

    司徒葵從未懷疑過小赤的能力,既然蘇亥是被界反噬,自然算是受傷,而小赤的能力剛好可以將他治愈。

    半個小時之後,蘇亥慢慢的醒了過來。

    蘇啟澤一臉不可置信,畢竟連他這個醫生都覺得他爺爺無望了,可現在他居然就這麽醒過來了。

    看到這一屋子的人,蘇亥第一反應不是驚訝,而是看向自己的孫女埋怨道:“你簡直是胡鬧。”

    蘇冬亞低下頭。

    司徒葵開口說:“別怪她,她也是為了救你,況且我來這並不是因為她的原因。”

    這話停在蘇冬亞的耳朵裏就是解圍,她看了她一眼。

    上一次她還覺得她隻是個普通的女人,唯一不同的也就隻有她是她弟弟喜歡的女人。

    可是這次見麵,她完全變了氣場,就連她身邊的男人都不再是她弟弟。

    蘇亥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蘇啟澤急忙去扶他,“爺爺。”

    蘇亥氣息還很弱,但司徒葵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他,她說:“我不能在這逗留太久,我有些話想要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蘇亥點了點頭,“你問吧,不管你想問什麽,我都會告訴你,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有些話我也不想帶進棺材。”

    司徒葵淡淡的笑了笑說:“那你還真是小瞧我們家小赤的能力了,如果不出意外,保你十年安康,不是問題。”

    聞言,蘇亥一驚,看向那隻蹲在桌子上玩茶杯的猴子,“赤……它該不會是赤鱬獸?”

    “或者你可以叫它神獸,這樣它比較喜歡。”

    赤鱬蹲在司徒葵身後的桌子上,朝著蘇亥扒了一下眼皮。

    蘇亥連連點頭,“是,是我說錯了,是神獸。”

    蘇啟澤簡直是雲裏霧裏,他們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明明是隻猴子,什麽神獸?

    言歸正傳,司徒葵斂了斂笑意問:“蘇家在這住了多少年了?”

    “四十多年了。”

    聞言,蘇啟澤驀地看向蘇亥,“爺爺,您糊塗了,您不是說我們家世世代代都住在這嗎?”

    一旁,蘇冬亞把他拽到一邊,她知道今天司徒葵是有備而來,單從她問出這句話她就知道,她已經猜到什麽了。

    蘇啟澤扭起來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他抓著這個問題不放,看著蘇亥,“爺爺,您倒是說話呀,為什麽我們家一下子從世世代代變成了四十幾年?”

    “你閉嘴,這裏沒你的事,小亞,把他帶出去。”

    蘇冬亞拉著他就往外走,司徒葵突然開口說:“上次你讓我照顧蘇啟澤,我一直不太明白是什麽意思,原來你口中的照顧就是讓他對一切都無所知,你們怕他被繞進你們家的深淵之中,寧願讓他像個傻子一樣,以為自己的出生跟別人一樣,您覺得,這是對他好?”

    蘇亥一時無語相對。

    蘇啟澤掙開蘇冬亞的手,走到司徒葵麵前,“司徒,你在說什麽,你這話什麽是意思?”

    司徒葵沒有回答他的話,麵帶微笑,始終麵朝蘇亥。

    “讓他留下吧,是時候讓他知道這一切了,您說呢?”

    蘇亥沉默過後,點了點頭,“您說的說。”

    蘇啟澤愣了一下,愕然回頭看向自己的爺爺。

    您?

    他居然對司徒葵說了您?

    他慢慢的看向司徒葵,“你,到底是誰。”

    “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問我這個問題。”

    她的改變誰都看出來了,蘇啟澤既然是她這麽多年的朋友,沒理由沒有看出她的變化,他唯一不說的理由就是不願承認,而今天,被現實逼迫,他還是問了。

    司徒葵說:“知道我是誰之前,你還是先弄清楚自己是誰,聽聽你爺爺的話吧。”

    蘇冬亞對他們的家事知道的也不多,隻知道他們跟正常人不同,這個村子也不同,就連當年她父母的死都並非意外。

    長大後,蘇啟澤要離開村子,而她替他承受了他這輩子都想象不到的痛苦,蘇亥說,蘇家隻要留下一點血脈就夠了,蘇冬亞不反對這種話,所以這麽多年,她默默承受,也做到了不聞不問。

    然而今天,怕是到了所有事情揭開帷幕的時候了。

    司徒葵問:“你們是異族,對嗎?”

    蘇亥點了點頭,“是,我們是異族,而且是異族的開創家族,跟賀家並起,跟賀家同根,到最後卻毀在了賀家手裏。”

    蘇亥在說這話的時候麵露嘲諷,是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世態的炎涼,誰也不得而知。

    “暗夜分三族,靈族和法族都是自成血脈,就算鬥也都是自家人的事,可是異族不同,之所以稱為異族,是因為由異姓組成,異族裏外來者太多,即便是最開始就聯手的蘇家和賀家,到最後也有意見不同的時候,蘇家習醫,賀家習蠱,這本就相克,有所分歧也都是常有的事,可是當賀家跟法族聯姻後,賀家人的野心也變大了,他們私底下做著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當年賀綏新和顧長音在一起之後,賀家就一直想要除掉一個人,這個人被顧家照拂,我至今不知道是誰。”

    聞言,顧熙暗了暗眸子,他想,他應該知道蘇亥口中的這個人是誰。

    說到顧家,司徒葵忍不住回了一下頭,龍屠也看了他一眼。

    這樣的反應讓蘇亥看在了眼裏,他認識顧熙這麽多年,知道他的姓氏,卻沒想過他會跟法族有什麽關係。

    有些驚訝,也有些意外。

    “顧先生,你難道……”

    “你繼續說。”顧熙打斷他的話,沒有承認自己是顧家人,也沒有承認顧長音是他父親。

    看他的反應,蘇亥儼然已經知道了些什麽。

    他說:“有些秘密是不能讓人知道的,可是偏偏,我知道了,他們不清楚我知道多少,多次對蘇家痛下殺手,我知道他們是想逼我走,如他們所願,蘇家離開了暗夜。”

    暗夜兩個字跟故宮一樣,是出現在書本上,卻又實實在在存在的地方,隻是這個地方離他們比較遙遠,大家隻是聽說,而不會去有人一探究竟。

    蘇啟澤愕然的看著蘇亥,驚道:“暗夜?爺爺,您在說什麽?您的意思是,我們蘇家是暗夜的人?”

    這一次,蘇亥沒有再無視他的話,他點了點頭,“是啊,是暗夜的人,所以當你第一次帶她來的時候我就在想,這也許是命中注定的,我這輩子沒有服侍過暗夜的尊主,沒想到到了你這,卻讓你在無意間遇上了她。”

    “。…。”

    她?

    蘇啟澤機械似的轉頭,看向司徒葵。

    暗夜尊主……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的父母是怎麽死的嗎,的確,那不是意外。”

    “蘇家之所以會淪落在這,不是因為想要避世,而是不得已,身為蘇家家主,我手裏有一半祖上留下來的醫蠱籍,這種東西害人不淺,當我知道賀家人想要害我們的時候,我就把它一並帶走了,他們不敢亂來,又怕這蠱術外傳,所以就下了個界把我困在這,蘇家人一旦外出必出意外,而你的父母就是因為那場意外而離世。”

    這些話蘇啟澤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一樣不可思議。

    “下界的人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就是,界是針對我,而並非所有蘇家人,隻要我死了,界,也就毀了,自此之後蘇家人就不會在受到界的控製。”

    難怪他們來的時候顧熙感覺到界又損毀的現象,原來是因為當時蘇亥奄奄一息。

    司徒葵很冷靜的聽完這一切,又問:“你知道餘家嗎?”

    蘇亥點了點頭,“玉青山,我親自挑選得意門生,隻可惜,膽小懦弱,委曲求全。”

    “不,他們也已經脫離異族了,隻是沒有你們這麽慘,活的自在些罷了。”

    這話聽起來也算是寬慰了,蘇亥點著頭,笑了笑,“總算是沒有白教他一場。”

    蘇亥看向蘇冬亞,說:“去,把金鸞拿來。”

    蘇冬亞轉身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她雙手捧著金鸞回來,這條如蛇一樣不安穩的鞭子蘇冬亞很難才能將它拿穩。

    司徒葵手輕輕攥了攥,隨後攤開,嗖的,那條鞭子就像見到了親媽似的直接甩到了她的手裏。

    好久沒有這樣拂過鞭身了,好久沒有這種重新拿回一切的感覺了。

    司徒葵嘴角上揚,拇指在手把上摩挲,“龍屠,你不是我現在很厲害嗎,我想試試。”

    龍屠伸手扶起她,甚至沒有問她想要試什麽。

    剛走兩步,她聞到身旁的人發出來的檀香味,司徒葵伸手摸到蘇冬亞臉上的麵紗。

    蘇冬亞一怔,一把握住她的手,低下頭,“少主,不要為難我。”

    司徒葵慢慢鬆開手,“好羨慕蘇啟澤,有你這樣的好姐姐。”

    說著,司徒葵微微偏頭,“小赤,幫個忙,回家給你買好吃的。”

    司徒葵除了房間,顧熙和龍屠都出來了,蘇亥要下床,蘇啟澤趕忙扶著,房間裏就隻剩下蘇冬亞也小赤。

    摘下麵紗的那一刻,小赤嚇的差點跳起來。

    這哪裏還是臉,根本就是一具幹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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