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司徒葵的身體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三天才到Z市。

    文媛和文昌宏聽說他們要回來，連公司都沒去，特意在家等他們。

    Z市已經下過兩場雪，白皚皚的，外麵天冷的很。

    屋裏，老爺子抱著司徒晗堯問東問西，文媛一臉憂心的拉著司徒葵問她過的好不好。

    顧熙以前話就不多，這次回來，話似乎更少了，司徒葵知道他是因為心裏有事放不下。

    “媽，外公，外麵趕了三天的路，有點累了，先上樓睡一會。”

    “去吧去吧，你挺著個肚子，肯定要累的。”文昌宏樂嗬嗬的，這才走沒幾個月，回來就又多了個孫子。

    下家夥看樣子是睡夠了，反正都回家了，司徒葵也不管他，她站起來拉住顧熙的手，兩人上樓回了房間。

    “你在想什麽？”司徒葵問。

    顧熙扶著她坐在床上，“沒想什麽。”

    司徒葵一瞬不瞬的看著他，“你不擔心你媽媽嗎？”

    顧熙沒說話。

    “你在怪她？”

    顧熙搖頭，“我沒資格怪她。”

    “那你為什麽……”

    司徒葵話沒說完，顧熙突然歎了口氣，“我怕她不想看見我。”

    司徒葵：“。…。”

    她早就應該猜到的，他不是在怪辛晴，而是在怪自己。

    司徒葵站起來抱住他，“她不會的，沒人會怨恨自己的孩子，她不會，我跟你保證。”

    顧熙很想相信她的話，但是他卻勸服不了自己。

    “你不是她，你沒有經曆過她經曆的那些事，你不會知道她的想法。”

    司徒葵抬起頭看著他，“我知道，我也有孩子，我也是母親，當我師傅跟我說豆包有可能成為禍患的時候，我想到的不是如何防範，而是舐犢，就算自己的孩子再壞，他也是自己的孩子，而且你忘了，你的母親跟我一樣，甚至，她比我還要寬容。”

    她說的這些也不過是假設，顧熙不知道要不要相信。

    “讓我自己決定吧。”

    司徒葵搖頭，“你沒時間決定了，你的猶豫很可能會害死她的，你知不知道我和豆包是怎麽出來的？是你媽媽走出那間屋子威脅顧長音和顧槐，他們才放我們走的。”

    顧熙擰了下眉。

    “顧熙，你可以把這一切都怪在自己身上，你可以作為虧欠來好好彌補你母親的後半生，但是你不能這樣躲著她，她會以為你是在怪她，這對她不公平。”

    “我該怎麽做？”

    這麽多年，顧熙從沒有過如此迷茫的時候，他原以為自己隻要多遠些就是對她的好，但是現在聽司徒葵這麽說，他反而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這一刻，司徒葵覺得他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司徒葵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愛他嗎？”

    顧熙沒有回答。

    司徒葵不逼他，她說：“如果你愛他，我就把他生下來，如果你說不愛，我寧願他不要出現在這個世上，如果你能做到不愛他，你就不要再回暗夜，就當你從來沒有見過你母親，就當她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顧熙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一點一點的輕撫她隆起的肚子，“我愛他，小染，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司徒葵打給龍屠，想讓他幫忙照顧辛晴，但是龍屠卻說自己馬上就到Z市了。

    辛晴的事龍屠說會讓她姑姑暫時照顧，不過這話就算不說，龍秋水也不會讓她出什麽事，雖然她還不知道她是誰，但她有種感覺，這個被顧家藏起來二十年的人，絕對不簡單。

    回到文家，不用擔心有人會傷害她們母子，顧熙安心不少，雖然暗夜那邊還有他放心不下的事，但是隻要他和司徒葵不在暗夜，辛晴的身份應該不會這麽快被發現。

    “小葵啊，司徒家…。”

    飯桌上，文昌宏想跟她說說司徒家的情況，司徒葵卻打斷他的話說：“外公，司徒家跟我已經沒有關係了，他們的事您也不用跟我說，而且我覺得，我媽離開司徒家這麽多年了，司徒海也娶了何美，我媽跟他們也沒什麽關係了，既然都沒關係，我們家也沒必要再去管他們的事了，對不對？”

    “對，你說的沒錯，是沒什麽關係了，我是想說，司徒集團被司徒海重新接手了，最近他想跟我們合作，我和你媽一直在猶豫這件事，正好你回來了，就想著問問你的意見。”

    聞言，司徒葵看了文昌宏一眼，“我的意見？”

    文昌宏點頭，“嗯，我跟你媽都拿不定主意，所以想問問你。”

    “如果你們問我的話，我不同意。”

    文媛猜到會是這個結果，以前她還會勸勸她，說司徒海好歹是她父親，可是現在，他們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算了，反正我們也不差這一筆生意，眼看著就過年了，不做就不做吧。”

    文媛這麽說，文昌宏也隻能點頭。

    對於司徒海文昌宏從來沒有心軟過，隻是看著司徒集團一落千丈，司徒海卻回來接手，他看得出來，司徒海也不容易。

    “對了，喬家小子最近怎麽樣了，我聽說喬家的生意每況日下，他在商會都在幹什麽？”

    聞言，司徒葵臉色僵了僵，“喬家怎麽了？”

    文昌宏皺了皺眉，“我哪知道怎麽了，這不是問你呢嗎？一個月前喬家還在跟京都的一家上市公司合作，他不在的這幾個月喬東升也還算是盡心盡責，可是這一個月來也不知道怎麽了，好幾家跟喬氏合作的公司都撤資了。”

    按理說，喬克人在商會，別人上趕著都來不及呢，怎麽會撤資？

    “是不是喬東升做了什麽？”

    老爺子搖了搖頭，“不知道，我覺得應該不會，他這個人，雖然不太著調，但也不會拿自家生意開玩笑，我還以為是京都那邊出了什麽事呢，原來你也不知道。”

    京都出事？

    司徒葵看了顧熙一眼。

    文昌宏的話擺明了是說喬克的問題，這段時間她的確沒抽出時間管過他，甚至連混得怎麽樣都不知道。

    吃完飯，司徒葵給戈爾郯打了個電話。

    電話是東方伍接的，聽到司徒葵的聲音，他一貫冷漠。

    “你說喬克？他的事你還不知道吧，一個月前他離開了商會，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麽，能勸的我和阿郯都已經勸過了，他執意要走，我們也沒辦法。”

    聞言，司徒葵一怔，“離開商會？為什麽？”

    “不知道。”

    “我師兄怎麽說的？”

    “你想讓他說什麽？腳長在他身上，他要走誰攔得住？”

    司徒葵隻是想不通，喬克好不容易才進入商會，怎麽會就這麽走了，而且連說都不跟她說一聲。

    “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見到他，小心一點。”

    司徒葵皺了下眉，“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有事瞞著我對不對？”

    電話裏東方伍頓了頓，“總之你小心點就對了。”

    掛斷電話，司徒葵越想越不安。

    她打開電腦，登錄一串代碼，進入了商會的內部網，看著商會近兩個月的運營狀況，她眼眸狠狠一縮。

    “這怎麽可能？”

    顧熙走過來看了一眼，雖然他不是很懂，但是那麽大的一個空缺，資金負了十億之多，他還是看得懂的。

    他皺了下眉，“要不要找人打聽一下？”

    司徒葵看了他一眼，“能不能讓關麥旭幫我去商會看看，我擔心師兄出事。”

    顧熙點了下頭，聯係了關麥旭。

    他隻要不離開京都，關家的人也不會不讓他出門，去一趟商會對他來說很容易，最起碼比進暗夜要容易的多。

    等了兩天，司徒葵沒有等到關麥旭的消息，她決定自己去喬氏看看。

    肖懷旭自從出院以後又回到了喬氏，肖家沒有東山再起的打算，上一次他們虧送的是無數條人命，就算他們重新建立公司，Z市也不會再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剛好這個時候喬克走了，喬東升也需要有人幫他，所以肖懷旭就留下了。

    司徒葵出現在喬氏集團，寬大的羽絨服遮住了她隆起的肚子，來到總裁辦公室，從樓下到樓上都沒人攔她，或者說，公司裏的人已經不剩下幾個了。

    辦公室裏，桌上滿滿的文件夾，肖懷旭焦頭爛額的被埋在其中，就連進來人他都沒有發現。

    司徒葵走進來，不知道辦公桌後麵做的人是誰，她敲了敲敞開的門。

    肖懷旭抬起頭，看到是她，愣了一下，“小葵？”

    “是你啊。”司徒葵走進來，看了一眼淩亂的辦公室。

    肖懷旭急忙站起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沒幾天。”司徒葵四處看了看，“怎麽亂成這樣？”

    肖懷旭走到一旁的櫃子前倒了一杯溫水給她，“最近事情比較多，亂了些，你是回來過年的嗎，喬克有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司徒葵挪了挪沙發上的A4紙，扶著腰坐了下來。

    外套沒脫，但卻敞開了，看著她的肚子，肖懷旭皺了下眉，“你……”

    對於他，司徒葵始終跟對待陌生人沒什麽兩樣，她看了他一眼，沒理會他看著她肚子的眼神。

    “我聽說喬氏最近出了狀況，怎麽回事，喬東升人呢，公司亂成這樣，他就把這對亂攤子交給你，他們父子倆倒是挺悠閑的。”

    喬家的事Z市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內部情況，但是瀕臨破產的說法也是被傳的沸沸揚揚。

    肖懷旭輕聲歎了口氣，“看來你也知道了些什麽，伯父很久沒來公司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隻知道商會那邊發來聲明，已經放棄了喬氏，很多公司現在都在撤資，喬克也聯係不上，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伯父知道這件事之後說會想辦法，可是他卻變賣了喬家原有的所有產業，現在喬家剩下的就隻有這個公司了，可我已經盡力了。”

    喬家出了事，這一點司徒葵已經可以肯定。

    昨天她也聯係了喬克一天，可是電話沒人聽，她也找不到他。

    肖懷旭看著她的肚子，心裏總歸是牽掛著，“你最近還好嗎？”

    司徒葵有點走神，沒聽見他的話。

    肖懷旭看了她一眼，又問：“他對你好嗎？”

    司徒葵轉頭看了他一眼，“你說什麽？”

    肖懷旭苦澀的笑了一下，“你胖了。”

    “。…。”司徒葵嘴角一抽，“你可真不會說話。”

    自從幾個月前她去醫院看他，那次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時隔幾個月，肖懷旭覺得她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小葵，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初在醫院的時候，你都對我做了什麽？”

    “我能對你做什麽？”司徒葵撇開視線，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但是肖懷旭知道，他從一個終身殘廢，一夜之間就能走了，這不是奇跡，明明就是她做了什麽。

    “以前你剛回來的時候，我找偵探調查過你，從你回到Z市開始，你幾乎像是變了一個人，不管是個性還是人際交往，全都不一樣，我跟你從小就認識，雖然期間我們錯過了，但是我也敢說自己是最了解你的人，你的變化太大，我相信很多人都能看得出來，我知道你不是她。”

    司徒葵低了低眸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聽得懂，你隻是在裝不懂，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知道，你不是司徒葵，她沒有你這種魄力，她雖然出生在商業世家，但是文媛從來都沒有讓她接觸過商業方麵的事情，五年的時間她都在打工賺錢養活自己，根本沒有時間去學習這些，但是你回來之後卻什麽都會，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那場車禍除了問題。”

    司徒葵笑了一下，她看著他，“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去問，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一句話，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知道我不是普通人，就不怕我殺你滅口？”

    “怕。”這話是認真的，他的確怕，尤其是當他想清楚一切之後，他格外的怕。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人，甚至他還猜想過她不是人，可是她治好了他的腿，讓他從一個廢人重新變成了正常人。

    肖懷旭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怕過，但後來不怕了，我們也算是有過交集，雖然一直以來我都在針對你，但你最後還是幫了我，不管是我的腿，還是我們家的事，我都欠你一聲謝謝。”

    “不必了。”

    “司徒葵，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知道這幾個月你沒有去商會，京都有個很神秘的地方，叫做暗夜，那裏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不知道我聽說的是不是真的，我肯定的是，最近有人四處在找金色眼睛的嬰兒，我記得你的眼睛……”

    他的話沒有說完，司徒葵聽得出來，他也沒有威脅她的意思。

    好奇是人之常情，但是她的事，他實在不應該再管下去。

    司徒葵看著他說：“抱歉，你想知道的事，我不能告訴你，你也最好不要再打聽關於我的事，不過我還是很慶幸我回來了，不然真不知道要被你添多少亂子。”

    聞言，肖懷旭急忙解釋，“我隻是想知道真相，我沒有想過出賣你。”

    “真相往往都是危險的，不管是對我還是對你，你都不需要知道真相，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跟你說這些，如果你再繼續查我，我隻能選擇讓你失憶。”

    肖懷旭皺起眉，“我隻是想幫你。”

    “查清楚喬家的事，就算幫我了，至於其他的，你幫不了我。”

    “可是關於你的是喬克也知道，他現在人在京都，你很危險。”

    “你覺得喬克會出賣我？”司徒葵問的很認真。

    喬克為什麽離開商會她不清楚，但是商會出了問題，而且時間剛好是在一個月前，她從來不相信巧合，這一次，她同樣不信。

    “我不知道喬克會不會出賣你，但是你可以去看看沈汐浩，也許，他會給你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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